收了脑中的胡思乱想,凤梧起身,倒了壶里的温水简单洗漱好,凤梧就拿着搪瓷碗提着昨天准备好的麻袋,一路溜达着去了职工食堂。
“小宋护士,过来啦!”食堂负责切墩的刘大叔看着进来的人,以及那个熟悉的麻袋,脸上就是惊喜的笑意。
“刘大叔,早上好。昨天回来的晚,食堂关门早,我就没过来。”
“嗐,不是啥大事,你先把早饭吃了,东西你放后厨,一会我们自己分分就行了。”他们早就定好了数量,也不用小宋护士专门等他们忙完。
“那行,我吃饭去了,您忙吧!”
刘大叔对凤梧的客气不仅是她能给他们弄到些好东西外,还因为这姑娘对他们后厨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刚开始他们还有些不适应,久了反而觉得挺舒服的。
大家还时常感慨人姑娘不愧是京市来的文化人,说话做事让人心里舒服又愉悦。
吃过早饭,凤梧特意绕远去了乌茨湖边,昨天消失了一天,家里对象估计也郁闷了一天。
九分场大部分身体强健的犯人,这近一月都活跃在乌茨湖边修筑堤坝。
精神有些丧气的高南亭,只顾低着头苦干,压根不知道他想了念了一天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孙起一面用粪箕子装土,一面缓缓的朝高南亭靠近。
两人不在一个中队,日常交流很少,也只能在白天劳动的时候,简单交流几句。
“亭哥!”孙起把粪箕放下,弯腰装土,装作忙碌的喊了一声。
高南亭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两人合作默契,一个铲土,一个装土。
“亭哥,这两天见你挺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孙起还是挺担心他亭哥受不了农场繁重的劳作,毕竟在沪市的时候,他亭哥也算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虽然后娘当家,但他亭哥也不是能被后娘磋磨的小可怜。
收拾不了老的,家里不还有两个小的,只要那后娘敢动歪心思,他亭哥立马就拿小的开刀,久而久之,那后娘也不敢惹这小祖宗了。
“哎!”高南亭重重叹气,“我已经两天没见着我对象了,这心里难受。”
孙起:“……”作为兄弟,他亭哥都这么难受了,他应该感同身受才对。
但……
他这会真想把粪箕扔到兄弟的头上,尼玛的,谁坐个牢还能坐出个对象来。
又羡又妒的孙起不想说话了,他觉得怎么安慰兄弟,都是往自己心口上戳刀子,他没那个受虐的癖好。
呸掉溅在嘴边的泥土,孙起眼尾扫到了不远处的一抹绿色身影。
用肩膀拱了拱埋头干活的高南亭,孙起低声提醒,“诶诶,你对象来了。”来农场的火车上,他就察觉到这两人间的气氛不一样,只是没想到,这样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人,居然能谈上对象。
难道是因为他亭哥那张小白脸?
在这个人人都爱国字脸的当下,他亭哥这样的样貌,居然还有市场?
高南亭对‘对象’这两个字格外过敏,一听是自家对象来了,立刻挺腰直背,往熟悉的方向望去。
果然,他对象好好站在那里,距离太远,看不见对象脸上的表情,可他莫名就觉得,她正在朝他笑。
真想扔掉手里的铁锹,把人抱在怀里亲香个够。
不能这样下去了,从前是觉得无所谓,但他已经是有对象要照顾的人了,他不能一直做劳改犯,让对象等他十年,更不能让人瞧不起她有一个劳改犯的对象。
越想就觉得情势越迫切,爷爷他会照顾好,对象他也会照顾好。
从湖边沿着小路回了卫生站。
刚一进屋,里头吴甲正提着个红布袋子在给柳医生发喜糖。一旁的简萍萍被迫营业,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这段婚姻的不满意。
吴甲又不是傻子,会看不见简萍萍脸上的勉强,但那又如何?
他又不需要那虚无缥缈的劳什子爱情。
能娶到这么鲜嫩嫩的城里姑娘,他也是用了手段的,如果他不下手快狠准,这姑娘就怕轮不上自己了。
只要简萍萍日后踏实的跟他过日子,再把孩子一生,再心高气傲的脾性也能老实下来了。
凤梧最喜欢看坏人罪有应得的场面,语气还颇为羡慕道:“恭喜恭喜,萍萍真是好福气,嫁给吴同志这么好的对象。也祝福你们和和美美,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啊。”
简萍萍:“……”这特么是什么祝福!!
这话让吴甲身心愉悦,从袋子里抓了一大把糖塞进凤梧手里,笑着感谢,“谢谢宋护士,你的话说的太好了,我和萍萍多谢你吉言。”
气疯了的简萍萍:“……”这是吉言吗?这简直就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她是疯了才想给这个没用的男人生孩子。
第68章 六零纪事28
一月份中旬
农场给职工们放了年假,凤梧领了工资和一些年礼,又在场办批了回京市的条子,这次她打算去s省见见大伯娘和两个堂哥。
宋大伯虽然一直没说,但凤梧知道他心里的担忧,原本她也计划去一趟,给他们送些物资。
就是家里恋爱老对象有些不怎么高兴,要大半个月见不着人,他能高兴的起来吗?
也不知道让对象帮忙寄出去的信怎么样了?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说不定过完年后,他就能娶上香香软软的媳妇了。
打包了一个不小的行李,里头都是北地的一些特产。
去s省之前,凤梧打算再去趟黑虎屯,距离上次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估摸着屯子里弄了不少猎物,她这回过去,正好收一波猎物,等回了京市,转手再卖给周哥,弄一点钱票。
二道贩子凤梧再一次来黑虎屯,几乎是被一群壮汉簇拥着进村的。
上次凤梧的到来,就给村里人带去了不少收入,大家就盼着凤梧这个财神爷过来了。
这半个月,大家都卯起劲头进山打猎,现在各家各户的大缸里都是处理好的各种野物。
胖婶高兴的把凤梧迎进房间,“闺女啊!赶紧上炕上坐着,这山里天气冷,可别冻坏了。”
凤梧面色柔软,笑着道:“婶子,不着急,外头还有我这次带过来的东西,我还得领着国强叔他们把东西运回来。”
“哪还要你亲自去。把地方告诉他就行,这方圆十几里,他们那些爷们儿心里门清。”
不用自己冒着酷寒去引路当然好,把放置物资的地方跟富国强他们形容了一下,人果然一会就反应过来。
带着家里的三个儿子和屯子里的几个年轻人,冒着大雪赶着车就出发了。
这次物资里,凤梧还不忘清了清洞府里的库存,一些她用不着的东西拿了出来,黑虎屯的老乡人都挺好,就是条件太艰苦了,凤梧对看的上眼的人,手脚也大方。
“宋姑娘,喝点糖水。”一个穿着红袄子的姑娘端着碗进了房间。
凤梧坐在床沿正无聊烤火,见进来了一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同志端着碗进屋。
“你是嫂子吧!上回来没见着你。没想到嫂子长得这么好看。”
武小榕被凤梧的夸奖说的有些脸红,腼腆的低头笑笑,把碗稳稳的放在炕桌上,“碗沿有些烫手,先晾一晾。”
这半个月,天天听婆婆嘴里念叨这位宋姑娘,今天总算见到了,这宋姑娘才是真的好看,唇红齿白,眉眼恬淡,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第一眼见到她,下意识就觉得好看。
“还没谢谢你上次送我们夫妻的枕巾,哦对,我特意留了喜糖……”
凤梧把手里一大把喜糖收进了斜挎包里,知道这是他们后来又特意买回来的,心下微暖,也没有拒绝。
收了这一把糖果,凤梧自然会用另一种方式还这份人情。
在黑虎屯留宿了一夜,她收了不少猎物,带来的东西也都还给了屯里老乡,双方对这次的交易都非常满意。
告别依依不舍的黑虎屯老乡,凤梧又形色匆匆的往s省赶,买了特快专列的坐票,票价比普通的火车票价要贵不少。
坐上去s省的专列火车,花了近两天时间。住了一晚招待所,凤梧又寻着地址,之后又是拖拉机又是牛车换了两道,才在下午到了地方。
s省依旧地处于北地,地广人稀,土地贫瘠。
望着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闻着咸腥的海风,凤梧总算到了一个海边的渔村。
渔村看着不大,三四十栋土房子紧凑的聚集在一处,提着行李包,顶着渔民好奇的目光,走进了村里。
渔村的大队长听说村里来了陌生人,赶紧出了队部去找人。
这时候能到这里的人,除了渔村人,就是那些被下放下来的五类分子,但最近他没有收到镇上的通知,心下更好奇了。
等见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时,大队长还有些回不过神,愣了好一会,才问道:“姑娘,你这是打哪里来?”
凤梧放下行李包,拿出身份证件交给大队长,笑着道:“我是过来探亲的。”
“探亲?”大队长看了身份证件和单位介绍信,心里也放下心,不是随意跑到他们渔村的盲流就好。
“对,我家伯娘和两个堂哥是半年前下放到谷扬渔村的。”
“半年前?”半年前被送来他们渔村的前后有十几人,但母子关系的也就是……
大队长原本和煦的脸慢慢收敛,语气不大热络的道:“你探的亲人叫什么名字?”
“我大伯母叫李书宜,两个哥哥,一个叫宋正恩,另一个叫宋正和。”
确定了名字,大队长之前就有了答案,虽然不大乐意,但没有明文规定下放人员不能探视,指了指海边一处道:“人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
“……好,多谢大队长了。”凤梧也不会因为大队长对下放人员的态度恶劣就不喜,时代造就的错误认知,不该由老百姓买单。
提着行李,凤梧脚程很快,到了海边,就看见渔船上都是系着头巾的妇女同志,挨着船沿,手里拿着一截长长的基绳,小心把绳子放入海水里。
凤梧神识锁定其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李书宜的样子就出现在凤梧的脑海里。
记忆中,这位大伯娘对原身很好,因为连续生了两个儿子,对软乎乎的原身自然是稀罕的不行。
凤梧靠近渔船,小声唤道:“大伯娘……”
李书宜听得熟悉声音,一时背脊僵立,匆匆放下绳子,转身望来,的的确确是自家那个乖巧懂事的侄女。
从前白皙的皮肤经过半年的风吹日晒,已经黑沉了太多,人也瘦狠了,李书宜喜极而泣,冲过来抱着凤梧泪如雨下,“思凤,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这半年怎么样?过得好吗?学校有人欺负你吗?我们当时走的急,连口信都没留下,就来了这里……”
凤梧轻轻拍了拍大伯母的后背,缓声安抚道:“大伯母,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大伯母欣喜的念道。
凤梧四下寻了会,问道:“我哥他们呢?”
李书宜擦掉眼泪,吸吸鼻子,笑着道:“你两个哥哥跟着队里的机帆船出海了,都去了十几天了,没准过两天就回来了。”
凤梧若有所思的点头,笑了笑,把人扶着坐在一边,“大伯娘,你休息一会,我来弄这些。”
李书宜坐在船甲上,笑看着凤梧,家里的侄女长大了,真好啊!
凤梧做事利落,没一会,装海带苗的竹篓子就装满了,凤梧一边跟大伯母随意聊着,一边放出神识深入海底。
神识能搜寻到的范围有限,浅海区这边的鱼类资源少的可怜,大量的鱼群都在深海里活跃,得找个时间,下趟海就弄些好吃的。
第69章 六零纪事29
大伯母他们住的地方在渔村的西北角,这里大多都是老旧的土砖屋子,屋顶的蓬草根本不保暖,雨天到处漏雨,到了寒冬四处漏风,睡在屋子里跟睡在外头也没什么差别。
没想到这里的条件跟农场也差不了多少。
凤梧打开行李包,里面塞满了凤梧带过来的东西,李书宜看着侄女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东西,有些想笑。
从前那个娇气的女娃娃,已经出落的能照顾人了。
“大伯娘,您坐着,我去给你泡杯红糖姜茶。”大冷天在海边这么吹着,女人更容易做病。
“好,今天辛苦我们家思凤了。”李书宜靠在炕墙边,长呼一口气,忙碌停下来之后,身体的应激反应反而更疲累了。
等凤梧端着红糖姜茶进屋时,李书宜已经靠在墙边睡着了。
没叫醒熟睡的李书宜,凤梧往坑洞里又添了些柴火,确保火炕一直都是热乎的。
渔村的生活条件差,凤梧假期有限,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好在已经找到了大伯母他们,以后她可以经常给他们邮些东西钱票过来。
下放到地方的他们是没有工资的,每天干活赚几个工分维持温饱,吃的差,干的多,身体能好吗?
不大的小屋里什么都缺,除了凤梧明面上拿出的东西,这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用品。
就连烧饭烧菜用的都是个豁了口的陶罐。
给李书宜留了条,凤梧就出门溜达去了。
用几颗奶糖从一个小孩那里知道了大队长家的地址,凤梧提着礼背着人,敲响了大队长家的大门。
大队长媳妇是个典型的s省女人,热情爽朗,凤梧有心结交的情况下,两人没一会更是大姐妹子相称了。
凤梧也没做多余的事,就是希望大姐能跟大队长吹点枕边风,不要求最好的待遇,能找个相对轻省的活计就行。
至于工分低,凤梧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有她每个月的贴补,日子不会太艰难。
况且家里有两个堂哥在,还能饿着亲妈吗?
作为报酬,凤梧偷偷塞了一张自行车票,这时候,家里能有一辆自行车,那全公社都是长脸的事情了。
这个谢礼洪英大姐,也就是大队长的媳妇拒绝不了,家里有男人的工资和儿子寄回来的津贴,是真的不差钱,就差一张自行车票了。
但国家各类物资紧缺,别说一个镇,就是一个市拢共能有几张自行车票,那么多人都稀罕的东西,也轮不到他们一个渔村的大队长。
在大队长家耽误了些时间,回到土砖房的时候,李书宜已经醒了,正站在门口焦急的四处张望,看到凤梧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焦急立刻换成笑面。
“外头冷,怎么不在家待着,饿了吧?这会都晌午过了,我去做饭,一会就有好吃的了。”摸了摸侄女的手,发觉触感温热,心里就放心了。
记忆里,大伯娘做饭的手艺好,原身尤其爱吃大伯母做的京市杂酱面。
原身每次都能吃一大海碗。
凤梧赶紧跑进房间,从另一个包袱里翻出一袋子富强粉和一条冻的硬硬的五花肉,“伯娘,咱们吃杂酱面吧!我都快一年没尝过您的手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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