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菊能从这场清洗里逃出来,也是证据不充分,全大强已经彻底没得洗,家里还有唯一的儿子没人照顾,他当然不会咬出王翠菊,甚至很多王翠菊私底下做的事,都被全大强自己承担下来。
但对于其他人,他就没那么多顾虑,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抖落干净。
全大强的倒台,出乎九分场所有人的预料,这时候,全大强几乎就是九分场的土皇帝,大家从心里畏惧这个手握九分场生杀大权的领导。
凤梧依旧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王翠菊一家被赶出了九分场,她也不用隔一天就以照顾的名义去见全勇辉了。
李副场长因为表现优异,很快就转了正。
一系列的新规定颁布下来,大家各司其职,专注手头的工作,很大程度上安抚了职工的情绪。
但因为全大强的渎职,留下了不少烂摊子,李场长因此也面临不少压力。
后勤科从外面采购的粮食大多都是发霉无法食用的,好些犯人因为吃了发霉的粮食,出现不同程度的中毒,都被全大强压了下来。
那些成吨成吨的发霉粮食,堆积在后勤科的仓库里,李国梁看的心疼又着急,心里把全大强骂的狗血淋头。
农场职工还好,全大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大家每天三餐还能吃些杂粮馍馍。
但几千犯人怎么办?
那么多张嘴等着投喂,他不是心狠的人,再说,只有填饱肚子,才有干活的力气。
隔三差五就去总场哭穷,但这个国家现在到处闹饥荒,总场也表示爱莫能助,给了他采购一批粮食的钱票,让他自己想办法。
急得嘴上都起燎泡的李国梁最近在家里脾气也见长。
胡素娟心疼丈夫压力大,每天早上整理床铺,枕巾上都能搜集到大把脱落的头发,她也默默忍受了丈夫的坏脾气。
只是偶尔跑来卫生站跟凤梧抱怨。
家里男人升了职,就看不上家里的糟糠妻了。
凤梧木着脸听这名为抱怨实为砸狗粮的话:“……”
不过,从胡嫂子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农场没有粮食供给了。
回了一趟京市,凤梧几乎清空了农场里所有的存粮。大把的钱砸下去,这几个月农场的产出惊人,出一批粮食给农场,提升一下农场的伙食标准也不是不行。
她一个人当着大家面吃独食,那羡慕嫉妒的眼神多少让她有点消化不良。
想到就去做,凤梧也不耽误,这几个月和老虎屯的老乡一直合作的挺好。
雇佣一两个人充当临时保镖,凤梧把排面安排好,就装扮成男人,暗地里和李国梁接触上了。
李国梁是从铁道部退役下来的,胆大心细,凤梧也不会小瞧了他。
两个充当保镖的,都是凤梧精挑细选的,长相粗犷严肃,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
凤梧又在几人的着装上花了不少心思,往常穿着的羊皮大袄都被换了下来,一身军绿色的大号厚棉衣,穿在两个一米九的壮汉身上,就跟一座小山一样。
凤梧自己则用了男装扮相,又用神识模糊了自己的样貌,李国梁见到的凤梧,就是个标准的南方男人的斯文长相。
几次接洽后,才谈到粮食收购上。
她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卖的粮食,按照往常的收购价格,凤梧卖了不少粮食给李国梁。
除了小部分的精米精面,大部分都是杂粮。
在超级农场里,不管是稻谷,小麦,还是其他粗粮,种植的时间和产量都差不多,但这个时候,你一天三顿的大米白面馒头,不知会引起什么麻烦。
后面,凤梧花了一些钱扩充了一千亩的种植田,都用来种一些粗粮。
别看是粗粮,但加工出来的面粉也跟精面差不了多少。
第77章 六零纪事37
两个人之间的交易是私底下的,凤梧交易完,人就立刻消失。
买了一大批粮食带来的好处就是大家再也不用吃发霉又卡嗓子的馍馍了,偶尔还能吃一顿大白菜换换肠胃。
水田里的秧苗茁壮成长,当然,茁壮成长的还有嚣张霸占土里营养的野草。
春耕过后就开始了除草,拔草这种活比起下大力气在冻土上修堤坝要轻省些,但要是一天十几个小时双腿都泡在水里,弯腰九十度,大多人根本受不住。
又因为拔草的时候头老冲下,许多犯人的脸都是肿的。
凤梧摸了摸男人有些肿的脸,“你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吗?”她也写信请周哥帮忙找人,周哥认识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希望速度会快一点。
“没事,有小凤凰陪着,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心里巴不得对象多心疼他一点,但又不想对象因为担心而难过。
“多吃点,这鸡汤里加了人参补气血。”这种东西凤梧就不好在食堂弄了,都是胡素娟嫂子在家偷着帮忙熬的。
“小凤凰,等我的事情解决了,我打算就留在农场,就近照顾爷爷他们,等过几年,你年龄大一些,我,我想娶你做媳妇。”高南亭神色认真,尽管这会他整个脖子都通红,但,是男人就不能退缩。
“唔……”倒是没想到这男人突然就求婚了,这时候没有求婚的说法,但看他这么乖的份上,她也不矫情,“好……”
鸡汤味的吻有点上头,高南亭因为对象答应嫁给他,情绪有些激动,把人搂在怀里亲了好一会,才肯老实吃饭。
摸了摸红肿的唇,凤梧眸底溢出浓浓的笑意。
五月底,从京市公安局来了几个人。
调查结果出来后,农场布告栏就出了声明。
高南亭和孙起因为见义勇为,避免了国家损失,从改造犯人,成为了挽救国家损失的英雄。
“……国家现在也很困难,很多法令条例不完善,委屈两位好同志了。”
“领导哪里的话,我们是相信国家的,再说在农场劳作,一样是为国家做贡献。”借坡下驴的话张嘴就来,只要能让他留在农场工作,他就真心感谢。
最后,经过组织决定,留下两位同志,分配到适合的岗位,国家也会发下这几个月的工资,并且奖励每人一副见义勇为的锦旗。
高南亭自然感激欣然收下。
在农场职工宿舍安排了两间宿舍,第二天,两人就走马上任,成了农场的正式职工。
孙起从之前的犯人,一跃成了二中队的管教员。
主要是因为二中队的一个管教员,因为受到全大强的牵连,被农场辞退了。
他赶上好时候,正好补上了这个缺口。
高南亭则考虑到他会开车这一因素,农场就把他分配在九分场的运输队。
有了孙起在二中队做管教员,宋景同的日子也好过起来,之前为难他的那个管教员被辞退,小队的班头也不敢带头欺负他。
管教员只要看你不顺眼,虽然没有生杀大权,但想要让你难受,多的是办法,孙起看了大半年,那些为难人的手段,不说十分,七八分还是会的。
宋景同自然知道孙起是女儿对象的好兄弟,虽然依旧看那个拐了自己女儿的臭小子不顺眼,但他也知道,因为这层关系,他受了人家不少帮助。
忙忙碌碌间,时间就走到了八月中旬,这时候,水稻开始拔节扬花,历经三个多月的拔草任务也停止了。
从八月中到九月中这段时间是农场的农闲期。
农闲下来,犯人就又开始分派着去修筑堤坝,或是修建新屋和晾晒的场院。
这时候的农场,有一种很可怕的生物——蚊子。
农场给犯人发的白色囚服在干活的时候,大片大片的蚊子趴在人身上,能把犯人白色的囚服变成黑色囚服。
为了不让蚊子有机可乘,犯人几乎都是从里到外把自己武装起来。
干活的时候,把衣服袖口、裤脚用草绳子或布条牢牢捆死。头和脸用一块布包起来,剪出两个不大的窟窿,只露出两只眼睛。
露在外头的手因为要不停的干活,蚊子落不到上面,露在外面倒是很安全。
卫生站里,拍巴掌的声音络绎不绝,柳英杰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扇的很暴躁,“这鬼地方的蚊子都能把人给吸干了。”
看着镜子里红肿着眼皮的自己,柳英杰都为自己可怜,撩起红肿的眼皮,羡慕的看着安然坐在一旁翻看药材的宋护士,心里不止一次的嘀咕。
蚊子怎么就不叮她呢?
多少也能分担点蚊子的火力啊!
不过斜眼里扫过鼻子肿成大蒜头的简萍萍,心里瞬间就得到了安慰。
这还有一个比他更招蚊子喜欢的呢!
中午饭点时间,高南亭就端着从食堂打好的饭菜去了卫生站。
“呀,高同志还真是准时啊!”柳英杰脱下白大褂,看着脚步匆匆走进来的高南亭,忍不住打趣一句。
“柳医生,呵,今天运输队没有任务,提前了一会下班。”高南亭把铝饭盒放在桌子上,招呼对象,“小凤凰,先别忙了,过来吃饭。”饿坏了肚子,他不得心疼死。
当着人面,高南亭不能跟对象太过亲近,抬手轻轻掐了掐对象水润润的脸颊,又把对象的手捏在掌心,牵着人过去吃饭。
吃完饭,把饭盒洗好,趁着没人看见,在对象脸上偷了个香,又脚步匆匆的回了运输队上班去了。
时光匆匆,在凤梧年满二十岁这年,高南亭终于把对象娶回了家。
这时候,喜宴不能大办,只请了农场熟悉的朋友,在自家里办了七八桌的席面,两人在领袖画像前宣了誓,他们以后就是相伴一生的革命伴侣了。
两人结婚前就得到了宋老爷子他们的同意,晚上凤梧把家人都带回家,一家人围着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热乎的婚宴。
终于把人娶到手的高南亭,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火热的新婚之夜。
推了推不肯消停的男人,凤梧浑身酸的不行,瞥了眼腰上明显的手指印痕,这傻男人再小心,也免不了留下了痕迹。
男人闷声闷气的把脸埋在凤梧脖颈,轻轻吮吸,“小凤凰,再给我一次嘛,我轻轻的,肯定不弄疼你……”
被男人轻柔慢磨的没了办法,光溜的手臂搂紧男人滚烫的脖颈,无声的邀请最致命。
第78章 六零纪事38
1970年,凤梧到农场的第十年,一些因为犯右的问题陆续得到了平反,这一年,宋老爷子他们也迎来了沉冤得雪的这一天。
凤梧和高南亭提前一个月,把远在小渔村的伯娘和两个堂哥接到了农场这边,一家人也终于团聚在一起。
凤梧这近十年,每个月定时给伯娘寄钱票和营养品,这些年虽然辛劳,但几乎没怎么饿着,身体比上辈子羸弱不堪的样子,好上百倍。
宋老爷子这边刚出了农场,钟老爷子这边也收到了平反的消息。
一家子坐在一起,谈到未来的规划,大家都比较沉默。
十年的牢狱之灾,让他们没了昔日的意气风发,宋景义之前的工作已经被人顶替,他现在回去也只能从头开始,宋景同就更加迷茫了。
他大学学的就是机械,劳改之前,是京市机械一厂的技术员,已经快五十岁的他,也不想就直接进厂和一些小年轻一起做个技术员。
这个让他们又恨又爱的地方,一时间还有些割舍不下。
现在的九分场,一望无际的稻田里结满了沉甸甸的稻穗。
几百亩的人工湖里,养着肥美的鱼群。
这些,都是他们一锹一铲挖出来的。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干脆留下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国家把这些年该发的补贴一次性的发给了他们,手里有了余钱,心里也不心慌。
农场对愿意留下来的同志自然很欢迎。
给他们批了宅基地建房,两家人因为这十年,已经相处成为一家人,在一块比较开阔的空地上,相邻着建起了一排的砖瓦房。
不少因为右派问题收到波及的犯人,没有牵挂的,也都跟着宋老爷子他们一起留在了农场。
两年不到,那一片砖瓦房倒是成了九分场的一大风景。
随着时间的流逝,九分场里的职工越来越多,原先简陋的地窖变成了一栋栋小楼房。
大规模的上山下乡运动,来自五湖四海的知识青年来到九分场抛洒热血,建设美好家园。
又一个十年后,原本荒凉偏僻的北地,在广大劳动人民的双手中,已经变成了国家的大粮仓。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国门,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高南亭抓住这股风潮,承包了近万亩的土地。
有了宋景同这个机械工程师的帮助,他花了近大半的家财,买了几十台各种类型的农用机器。
为了买这些精贵的机械,高南亭还挺不好意思花媳妇钱的,但瞧着媳妇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又不觉感到一阵甜蜜。
晚上搂着人疼爱了好久,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赚大钱把媳妇养的白白胖胖的。
孙起跟着他亭哥,没那么大的手笔,和他媳妇承包了一千亩左右的土地。
要用到机器,还可以租用他亭哥的。
高南亭这辈子就这么一个能掏心掏肺的兄弟,当然不想收,但孙起不是那种眼界小的人。
又是丰收的一年,高南亭牵着他心肝媳妇去看他打下的粮食江山,“媳妇,这些卖了,老公就能给你买小汽车了。”
凤梧对于小汽车没那么大的想法,但男人的积极性不能打击,于是搂着人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赞扬道:“我家南亭真棒,大家都羡慕我嫁了一个好老公呢!”
高南亭目光晶亮的看着媳妇那一副与有荣焉的傲娇样子,心里爱怜的不行,炫耀的心思也没有了,捧着媳妇的脸,动情的吻上媳妇娇嫩饱满的唇瓣。
“嘶,诶,爸,爸,疼,您轻点啊!”孙青阳捂着被他亲爸拧着的耳朵,龇牙咧嘴的好疼。
孙起没好气的呼噜了一把儿子脑袋,咬牙切齿的喝道:“你没事鬼鬼祟祟的瞧你高伯伯的热闹,皮痒了是吧?”
今年十六岁的孙青阳一点也不怕他纸老虎亲爸,笑嘻嘻的辩解,“这您就冤枉您亲儿子了,这不是我妈叫我过来喊伯娘吃饭呢!”
“嘿,你小子就嘚瑟,回头你高伯伯肯定给你加功课,让你小子不该看的乱看。”孙起踢了大儿子屁股一脚,回头看了眼半掩着的粮仓门,“咱先回去,一会你伯娘他们就过来了。”
他亭哥这二十几年对媳妇的热乎劲就没见冷下来过,成天张嘴闭嘴就是我媳妇,我媳妇的,整个农场谁不知道他就是一个炫妻狂魔。
哪怕这个媳妇没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刚开始还因为生孩子这问题,被农场不少人议论笑话过,不过他亭哥自己是一点不在意,碰上有那说的过分的,他提着铁锹上门就挖人家墙角。
还扬言说是自己没法生孩子,他媳妇跟着他是受了委屈,谁要敢当着他媳妇面说三道四,他绝对不会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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