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靠着宋观清的青九,注意力时不时落在窗外,几只扑腾着翅膀的麻雀落脚窗沿,叽叽喳喳冲他挑衅刚才结下的仇。
“嘶——”青九皱起鼻子,麻雀四散而开,没一会又落了回来挑衅蹦哒着。
嘴一撇,青九抓着宋观清胳膊晃个不停,气鼓鼓地告状,“宋观清,你看它们!”
“等天气冷了,自然就会走了。”宋观清捏了捏青九手心,将他的注意力夺了回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说你要离开一段时间,是多久?”
青九澄澈的眼睛能轻而易举窥探出其中情绪,献宝般眸子亮晶晶的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打听到消息就回来!”
宋观清抿了抿唇,最后争取道,“你想知道些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这样你就不用离开我了。
青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凑近亲昵地鼻尖挨着鼻尖蹭了蹭,“这是秘密。”
早在半月前青九就同宋观清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只是宋观清不愿松口,事情耽搁了下来。
一拖,拖到了现在。
一经达成和解,当晚青九就准备离开,用从小孩那偶然看见的拉勾勾,小指勾着宋观清小指摇了摇,“等我回来哦!”
朦胧月色遮盖住宋观清眼底的悲伤,勉强勾起唇应声道,“好。”
一年又一年的春秋岁月,时间堆砌下清河县的河堤赶在年前竣工,工匠们的欢声笑语驱散了冬季的严寒,喝着热气腾腾的肉汤感慨工程的艰辛。
身着绿色官服肩披斗篷的温润女子蹲下身,珍惜地抚过河堤边缘,蜿蜒曲折的河流向远处蔓延扩开,两侧是万家灯火和肥沃的田地。
柳双拢袖身前舒心一笑,恭贺道,“大人,总算是建成了呀。”
原本从京城来的白白净净的人,在清河县过了两年多,到处走访下晒黑了不少,也壮了不少。
“是呀,终于建好了。”宋观清想到什么回身看向远处深绿的林子,“又到一年冬啊。”
河堤修建不止造福清河县,交汇的河流皆会受到影响,属于是长久造福百姓的功绩。
早年间清河县惨烈的洪灾大家伙有目共睹,一经修好不少百姓前来围观,周边相挨着的县令也纷纷赶来道贺。
和三位县令的小聚就在宋观清府邸,浅酌一杯聊聊近两年发生的事。
大家都是老相识没什么好讲究的,一个个裤兜比脸还干净,有张桌子有口吃的就成,就着花生米都能侃一下午。
“也是都慢慢好起来了呀!当年我说要去京城向圣上哭诉,你跟我说再等等,说实在当时心里是不相信的。”
那人摆摆手,就是当年抱怨粮仓漏洞没钱修的王县令,“京城那帮子人的作风咱们是知道的,办个事儿推三阻四,手伸你兜里摸钱,哪里来的钱疏通关系。”
“你就别埋怨了,去年拨款就属你那儿最多!纯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另一个抖着指头笑话道。
“李大人所言差矣,你们县可是有运河穿过,运饷的路过我那处,我特意垫着脚数那装银子的箱子,可比我多出一箱呀!”王大人姐妹好地搂住她肩膀,“我还打算年底找你借些缓缓急呢!”
笑话人的李大人脸色立马变了,掏了掏耳朵,感慨道,“这上了年纪啊,听力就不好,子舟呀,你可得保护好身体啊!”
“她俩凑一起就互相挖苦,加起来快破百的人了,也不怕小辈看笑话。”赵大人无奈摇头。
三位县令的年岁都比宋观清要大上许多,却相处起来如朋友般轻松,往往之中有闹了口角矛盾的,还得宋观清中间调和帮着说几句软话。
“阿姐,后厨说庆祝大人心想事成,给弄了烤鸭!”宋钰蹦哒着进屋,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鼻尖冻的红红的活泼可爱极了。
“咦,三位大人好。”宋钰收敛了活泼劲,安静往宋观清身边一坐。
赵大人笑问,“这是子舟的弟弟?”
“父亲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派了他来监督,可会闹腾人。”宋观清嘴上嫌弃着,却将暖手的汤婆子塞进了宋钰袖中。
宋钰一瞧就知道是个没多少心眼的干净孩子,这帮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识过的老油条,最稀罕的就是纯良的孩子。
王大人拉媒的念头蠢蠢欲动,问道,“看起来跟我家那儿子差不多大,可婚配了?”
宋观清代做回答,“家里头对钰儿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喜欢就成,哪怕这辈子不嫁人,有我这个做姐姐的在,亏不了他吃住。”
也是变相拒绝了王大人的好意,王大人如何能听不懂,赞同地点头,“男儿家的婚事关乎于一辈子,确实得慎重打算。”
很快话题从宋钰身上移开,讨论着明年宋观清回京述职的事。
早在两年前宋观清就该前往京城汇报,不过那时河堤修建正在紧要关头,便请人快马加鞭书信回京,得了圣上谅解河堤建成后再前往京城述职。
咚——咚——咚——
窗户被什么东西有节奏的敲了三下,三位大人齐刷刷寻着声音看去,却不见窗外有什么人影。
“莫不是子舟家中有什么孩童?”李大人正准备起身瞧瞧,宋观清先一步站了起来,“是认识的小家伙,失礼了。”
宋钰打掩护道,“各位大人尝尝这菜,是我娘亲手种的,可好吃啦!”
“莲花镇的宋镇长……”
窗下是精心修剪过的灌木,灌木旁盘着一条绿油油只有小臂长拇指细的青蛇,仰着扁扁的三角脑袋好奇看着宋观清,口里衔着朵不清楚从哪儿摘的花。
见她来了,低头吐出了花。
宋观清蹲下身捡起娇嫩的花朵放在掌心,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自从青九离开后没几天,家中时常遭到竹叶青的光顾,光看外表别无二样,宋观清却能辨认出每天来送花的青蛇不是同一条。
就比如眼前这条好奇打量着她的竹叶青,属送她花次数最多的。
“辛苦你跑来一趟了。”
小青蛇歪了下脑袋,抖着尾巴兴奋了起来,试探着往前游了游,发现宋观清不怕它后更开心了。
学着某条蛇的模样伸着脑袋凑了过来,在快要顶到宋观清手时,灌木中探出一条极粗的蛇尾,利索把小青蛇卷巴卷巴,团成一坨拽进了灌木,顿时两条蛇消失的无影无踪。
入冬后很少能见到如此娇艳的花朵,宋观清捧着花回来三人纷纷奇怪地围了过来。
“这花开的真不错!”
“这季节哪来的花啊?”
“子舟,你刚出去就为了拿花?”
宋观清估算着给她们看花的时间差不多了,合上了手掌,笑道,“这是我很在乎的一个家伙,让他的朋友每日送我,提醒着我不要忘记他。”
“每日都摘一朵花来,倒是风雅。”
“我可是听说宋观清和一位郎君定下终身,那年清河县出嫁的男子明显多了不少呀!”
“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我也是了了一桩心愿。”
宋观清垂下眼眸,指尖轻抚花瓣,“那得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都不是什么闲人,县内还有一堆需要拿主意的事,下午便乘车回去了。
热闹后的独处总是孤寂难耐的,宋观清的屋内有个盒子,里头满是特意做成的干花和压印的叶子,皆是两年内送来的东西。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找到花,往往夜半时分来的青蛇会衔着片竹叶,颇为不好意思地往窗台一放就走,而带着花来的非得等宋观清亲手接过。
有一次宋观清三天没归,回来便发现有三条绿油油的蛇趴在她屋门口。
也不清楚青九是怎么说服这帮青蛇,那么任劳任怨的帮忙。
每当宋观清打算拿些吃的犒劳它们,一个个转头就跑,生怕得罪了谁似的。
想到此处宋观清不禁笑出了声。
青九虽走了两年,却仿佛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每天都在提醒着她要等他回来。
阳光毫无保留照进开敞的扇门,照在宋观清侧颜,垂下的发丝仿佛都在散发着光晕。
门外等候许久的宋钰纠结地来回走动,呼之欲出的想法在偶然撞见是条蛇送给姐姐花时达到了顶峰,各种阅读过的话本子争前恐后地从脑中冒了出来。
该不该问问阿姐青九到底去哪里了?
就算如姐姐跟爹娘说的那样回家探亲,也用不着一走就是两年,还一封书信都没寄回来,倒是家里头出现蛇的频率高了不少。
府内的家仆从看见蛇惊慌失措到面无表情,不过用了短短三个月,甚至能在府内看见人与蛇互不干扰同走游廊的场景。
“阿姐!”宋钰鼓足勇气迈步进去,也不管那么多弯弯绕绕,什么该说不该说,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质问道,“青九是不是蛇妖?”
“是。”
宋钰:“……”
气焰顿消。
难道不该遮掩搪塞一下吗?那可是妖精啊!
等等!
青九是蛇妖!!!
是那条缠在阿姐身边的竹叶青!!!
第三十四章 “子舟啊,大过年的就别忙……
屋内诡异安静了好半天,宋观清慢条斯理把东西收好,茶泡上放到宋钰手跟前,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阿姐,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宋钰懊恼揪住头发,就说为什么青九相貌与他们不同,对些再寻常不过的问题都表现的懵懵懂懂,是妖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宋钰起身又坐下,干脆一把抓起趴在棉窝里睡的正香甜的仓鼠好一通揉搓毛发,后悔地拉拢眉眼,“我要是早些知道,就能问问青九做妖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跟话本里描述的那样会变法术?”
“你要是好奇,现在也能问。”宋观清。
“回来了嘛!回来了嘛!”宋钰左右没在门口看到青九的身影,郁闷地指腹揉了揉仓鼠软乎乎肚皮,“我以为你说的是……”
忽然宋钰声音一顿,讪讪低下头和胡须都在抗拒的白毛仓鼠对上了眼,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尖叫一声猛地将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
只见一团白绒绒的玩意圆润地抛向空中,四肢短小的爪子腾空扑腾了两下,落地大片白雾散开。
一位白发少年揉着屁股跌坐在地板,秀气的五官皱起,疼的嗷嗷直叫唤。
“这只老鼠也是妖!!!”宋钰再次刷新了认知,阿姐身边哪里来的那么多妖精。
宋观清上前扶起元宵,拍了拍他衣裳,向宋钰解释道,“他叫元宵,是我回京的路上偶然遇见,就一直跟着我了。”
宋钰仔细打量着眼前活生生的妖怪,冷静下来后摸着下巴疑惑道,“鼠精都长的那么像小孩子吗?怎么连我高都没有。”
仓鼠,“……”
矮矮的元宵垫着脚尖抱住宋观清,生气的脑袋一埋不愿意搭理宋钰了。
好声好气的道歉外加上剥坚果赔罪,才让仓鼠对宋钰稍微改观了些,但也只是稍微。
平日没事就喜欢握着仓鼠来回揉捏的宋钰是彻底不敢了,也不清楚是从哪儿听来有鼠大仙的说法,要不是宋观清拦着差点拜上仓鼠,给仓鼠也吓的不轻。
入冬后时间过的飞快,酷寒降临,霜飞满地,天地银装素裹漂亮极了。
越靠近年关县内的年味越浓,金佩操持着府内外打点喜庆,河堤建成后的第一个新年,可不得热闹庆祝清河县迎来安稳,庆祝大人解决心头大患。
红灯笼、纸窗花、吉祥对联以及挂在门口的一束象征着来年大丰收的金灿灿麦穗。
前两年是宋观清回莲花镇陪着父母一起过,今年宋镇长两口子来县上陪着她过个人气年,把清冷的府邸热闹起来。
来自然是不能空着手来,宋观清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她们添置些什么,于是宋泊荣连夜把后院地里种的大白菜拔了拔给带了过来,要晚上煮锅子吃。
棉絮般的雪悄无声息落下,不知不觉院中的鹅暖石路上积了一层白雪。
屋内暖炉烧的火旺,暖黄的油灯分外温馨,围坐着打趣日常琐碎,好不热闹。
蹲在锅边等候的宋钰小脸红扑扑,听着锅子咕噜噜冒泡乐的美滋滋,歪着身子往江知然肩膀一靠,撒娇道,“爹,我新年的压岁钱呢?”又拽了拽宋泊荣袖子,“娘的呢?”
“少不了你的。”宋泊荣掏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宋钰,又看向推门进来的宋观清,招手道,“姑娘来,给你的压岁钱。”
宋观清动作一顿,“我也有吗?”
“你们不管多大,在爹娘眼里都跟个孩子似的,当然得有。”宋泊荣笑着把红包塞进宋观清手中,“你们俩姐弟好好的,我和你爹就放心啦。”
“给你的,就收着吧。”江知然拉着宋观清在身侧坐下,小声透底道,“你娘半个月前就盘算以什么方式把红包给你了,就当是了却她一桩心事了。”
小时候会期待每年过年会收到多少压岁钱,长大后发觉送红包的人比红包本身要重要的多,更加期待一家人围聚团圆的温馨氛围。
“开了!开了!能吃了!”宋钰盯着沸腾的锅馋的口水直流,食物的香气更增一分满足,催促着其他人拿起碗筷道,“饿的肚子咕噜噜叫唤,吃饭吧,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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