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已经备好了酒菜,三人边吃边聊。
“哥哥,你似乎又消瘦了些,”明桃打量着他,“这几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她知道他一用功起来就废寝忘食,有她在一旁看着还好,现在她成亲了,他便“无法无天”了。
盛明琅心虚道:“自然好好吃了。”
明桃才不信呢,转头便问李清洲:“清洲哥,你的同僚们有没有姐妹或是女儿?”
“大哥是该娶妻了,”李清洲放下筷子,“明日我去问问叶将军。”
盛明琅一听便赶紧拒绝:“等我考上功名再说吧。”
他现在一贫如洗,连居住的宅院都是妹夫的,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嫁给他?
说到宅院,他又正色道:“我也不好白住,每月按时付你银钱。”
李清洲刚想拒绝,他便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你若是不答应,不如我搬走另寻别处。”
李清洲看向明桃,见她点头,这才说道:“那就每月一贯钱。”
盛明琅松了口气,立刻取了一贯钱交给李清洲。
明桃讶然地问:“哥哥,你哪来的银子?”
“附近有个书院,我去做夫子,每月也有不少银钱。”
李清洲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去处。
吃了顿饭,两人便要回去了。
知道兄妹俩还有话要说,李清洲便先去了马车上。
盛明琅看着面前梳着妇人发髻的妹妹,问:“妹夫对你可好?”
明桃想起这几日的种种,微微红了脸,重重点头。
“嗯,清洲哥对我很好。”
“那哥哥便放心了,”盛明琅摸摸她的头顶,“不过若是他委屈了你,你也不要委曲求全,就算和离,哥哥也能养得起你。”
明桃含着泪点头,“我知道的,哥哥。”
盛明琅朝她摆摆手,“快回去吧,我也要去温书了。”
明桃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眼泪便止不住了。
李清洲顿时一愣,将她抱到怀里,哄道:“怎么了?”
“我哥哥可真好,”明桃小声抽噎,“他说如果你对我不好,让我和离,以后他养我。”
“那他大概没有这个机会了,不如早日给自己讨个媳妇。”
明桃破涕为笑。
回到忠远伯府,明桃问:“明日你就要去当差了,能见到那位王将军吗?”
李清洲思索片刻才回答:“王将军这段时日应该不在京城。”
明桃闻言便叹了口气,继续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不知。”
李清洲不想让她陷在这种烦闷的情绪里,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他亲了下她的脸,低声问:“你也知道明日我就要去上值,没什么话跟我说?”
明桃看了眼并未关紧的门,窗边还有丫鬟们说话的声音,顿时不自在起来,轻声道:“你放开我。”
“我说过了,一辈子都不放。”
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腰间也多了只热烫的大掌,明桃咬紧了唇,生怕泄露了一丝不该有的动静。
李清洲原本只想让她忘掉那件事,亲着亲着便有些克制不住了,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明桃心里一慌,赶紧圈紧他的脖颈,门很快闸上,李清洲将明桃抱到床上。
明桃推他道:“现在是白天……”
话还没说完,纱帘便被拉上了,床上一片昏暗。
“已经是晚上了。”
“你这是自欺欺人,唔……”
所有的话都被吞没,只余满室桃花香。
翌日清晨,李清洲起得很早。
明桃听到动静,挣扎着坐起身。
“你继续睡吧,”李清洲俯身亲了她一下,“时辰还早。”
明桃睡眼惺忪道:“你第一日上值,我想陪你一起用早膳。”
李清洲脸上便带了点笑意,“桃桃真好。”
用膳时,明桃忽然说道:“清洲哥,你最近似乎愈发爱笑了,是不是我的功劳?”
李清洲颔首道:“能与你成亲,我一想起来便觉得高兴。”
明桃眨眨眼,“这是你的荣幸。”
用过膳,李清洲便要走了。
明桃帮他整理着衣襟,轻声叮嘱:“若是累了便歇一歇,晌午也要好好吃饭。”
李清洲满目柔情地望着他的小妻子,低声应好。
明桃退开两步打量,满意点头,笑盈盈道:“晚上见……夫君。”
李清洲迈出去的脚收了回去,转身却见她已经笑着跑进了屋里,摇头失笑。
算了,晚上再讨回来。
明桃又睡了个回笼觉,刚睁开眼睛,春华便跑了过来,笑道:“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明桃问:“可有说是什么事?”
春华摇摇头。
但是明桃多少猜到一些,应该是要让她打理府上诸事。
祖母年迈,不能理事,婆婆又要照顾病弱的公公,轻易抽不开空,只有她有空闲。
来到正院,夫人说得果然是这件事。
“从前咱们府上的事务是由我打理的,那时没多少下人,也没什么事,可是如今清洲官职高了,下人多了,人情往来也多了,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夫人看向明桃,“桃桃,若是你愿意,我便将这些事交给你打理。”
明桃笑道:“娘,我自然是愿意的。”
她从小便是按照大家闺秀的规格培养的,七岁时便开始学这些东西了,虽然已经荒废了两年,但是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夫人顿时放下心了,笑道:“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你便来找我,咱们娘俩一起想办法。”
明桃应了一声,便抱着一摞账册回去了。
不知不觉看账看到傍晚,春华提醒道:“小姐,姑爷回来了!”
明桃赶紧起身去迎,提着裙子跑到门外,便见他逆着光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
“清洲哥!”
明桃笑着扑到他怀里,听到丫鬟们的笑声才意识到这里不止他们两人,不好意思地放下手。
李清洲却毫无顾忌地将她抱起来,一直抱到榻上才放开手。
明桃羞恼地捶他一下,问:“今日可还顺利?”
“自然顺利。”
李清洲握住她的手,抬眼看见一摞账册,皱眉问:“娘这么快便把事务交给你了?”
原本他想着让明桃再多玩一段时日,她才十六岁,何必这么累。
明桃眨眨眼,俏皮地问:“怎么,怕我发现你挪用银两吗?”
李清洲顺着她的话道:“是,还怕你觉得累,要跟我和离。”
明桃轻哼一声,“万一有人不服,你得帮我,不然我就和离。”
“这是自然。”
见她倒是乐在其中的模样,李清洲便转移了话题,幽幽道:“不过你说过太多次和离,我不爱听。”
明桃瞥他一眼,“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先提的。”
“好,是我的错。”李清洲亲了她一下。
知道她关心王将军的事情,李清洲说道:“我问了叶将军,他说不出半个月,王将军便回京了。”
明桃点点头,终于看到一点希望。
她憧憬道:“希望到时候可以真相大白。”
李清洲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想来应该没有这么容易,既然能做上将军的位置,使诈可能并不会奏效。
接下来几日,李清洲上值,明桃熟悉府中事务,只有晚上才能见到彼此,自然是好一番温存。
休沐日,两人一同去街上游玩,颇为自在。
回家的路上,明桃提议道:“下次我们去畅和园玩吧,听说风景很好。”
李清洲自然答应。
第二个休沐日,两人正要出门,叶将军急匆匆地赶过来。
李清洲问:“出了何事?”
“出大事了,老王回来了!”
李清洲看了明桃一眼,明桃朝他点点头,“快去吧。”
确实是大事,她自然不会耽误他。
“弟妹都答应了,快走快走。”
叶将军拉着他便往外走,解释道:“我在酒楼里设宴,现在几个同僚正陪老王喝酒呢,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李清洲点点头,已经做好了准备,沉着地跟上叶将军的步伐。
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上,两人一同走进一家酒楼。
叶将军摩拳擦掌道:“一会儿我把其他人支走,咱们按原计划来,直接把老王灌醉,看他招不招!”
李清洲:“……”他怎么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计划?
上到二楼,叶将军推开其中一间雅间的门。
里头都是些武将,劝酒声此起彼伏,见门开了,又猛的一静。
李清洲抬眼望了过去,主座上端坐着一位气势凛然的男子,不惑的年纪饱经风霜,显得有些苍老,正是王将军。
王将军也朝他看了过来,脸色数变,最终露出一个笑模样。
“是清洲啊!”
他站起身来,大跨步走上前来,拍拍李清洲的肩,感慨道:“你还活着,真好!”
李清洲沉默地望着他,慢慢攥紧了拳。
看到他的一瞬间,前尘往事纷杳而至,浮现在脑海中。
第54章
雅间中众多武将,却谁都没有说话,屏息凝神地看着王将军和李清洲。
三年前那场仗,有一半人在场,却没人清楚回京的路上李清洲为何无故失踪。
除了王将军。
他看着面前比他还高大的男人,不由得也犯了怵。
谁能想到,李清洲居然没死!
当年他亲自将身负重伤的李清洲推下山崖,可他不仅活着回来了,甚至又在这场仗上立了功。
不过幸好,他失忆了。
只是他迟早会有找回记忆的一天,王将军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又很快隐去。
李清洲朝他行礼道:“参见王将军。”
王将军拍拍他的肩,哈哈大笑道:“原本你是我的部下,现在竟被老叶撬了墙角,我损失了一员大将啊!”
叶将军哼了一声,“你可别跟我抢,清洲我要定了。”
王将军惋惜道:“唉,我倒是想要,他失忆了,肯定也不记得我对他的好了。”
说着他紧紧盯着李清洲的眼睛,笑着问:“清洲,你可还记得我?”
李清洲不想打草惊蛇,坚定地摇了摇头,眼里是恰到好处的迷茫。
见他这副模样,王将军彻底放下心来,口中却遗憾道:“不着急,你慢慢想吧,迟早会想起来的,来,咱们喝酒!”
酒过三巡,李清洲有了些许醉意,王将军也喝得面色通红。
叶将军知道他这样便是有七分醉了,于是趁着他不注意,叶将军撞撞李清洲的胳膊,低声催促:“快问啊!”
刚说完,王将军便看了过来,醉醺醺地开口:“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李清洲缓缓说道:“叶将军来之前与我打赌,说今日见面之后,您肯定会提起三年前亲手割下敌军首领头颅的事情,没想到您到现在还未提起,叶将军准备给我银子。”
虽不知道他说这段话的用意,但叶将军还是顺着他的话掏出了银子,大方道:“愿赌服输,拿去拿去!”
李清洲笑道:“多谢叶将军!”
接过银子的瞬间,他没错过王将军嘴角僵硬的笑。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王将军笑呵呵地举起酒盏,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临近未时,酒局终于结束。
人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被自家小厮搀扶着离开酒楼。
李清洲也醉醺醺地站不稳脚跟,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眼里终于恢复了清明。
走了两条街,马车短暂地停了停,继续前行。
只是马车上却多了个人,叶将军大马金刀地坐下,莫名其妙道:“你搞什么,老王方才都喝醉了!”
李清洲平静道:“看见王将军的那一瞬间,我全都想起来了。”
叶将军瞪大眼睛,“什么?!那你快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李清洲顿了下才开口:“若我说,当年砍掉敌军首领的头颅的人是我,将军信不信?”
那是最后一战,敌军节节败退,我军群情激昂,身为校尉,他自然首当其冲。
不知斩杀了多少人后,他忽的瞥见敌军首领趁王将军不备,挥起长剑。
将领在打仗时的作用不言而喻,稍有不慎,整个队伍便会溃不成军。
千钧一发之际,李清洲立刻上前,替王将军挡下了那一箭。
与此同时,他砍掉了面前的人的脑袋,便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便是在鹿首村了。
“信,怎么不信!”叶将军啐了一口,“我就知道老王不是个善茬,你救了他的命,他还抢你的功!”
本朝有律例,凡砍下敌军首领首级者,赐黄金千两,封侯进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同样也会有人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谋财害命。
叶将军咬牙道:“怪不得这个老东西见到你就不提砍头的事了,心虚呢!”
李清洲平和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如今你我都没有证据,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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