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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枝欲栖——梅燃【完结+番外】

时间:2025-02-10 14:35:24  作者:梅燃【完结+番外】
  于他而言,即便沈氏再可怜,再无依无靠,父亲再怜惜她,时彧也无感。
  当时,是为了补偿将死之人的最后心愿,时彧强行逆着心意,哽咽着点了头,应许道:“父亲放心。”
  沈栖鸢没有依靠,时彧可以给她安置一个依靠。
  沈栖鸢没有前程,时彧可以给她安排一个前程。
  但娶她这件事,就超出了他的范围。
  时家人丁凋敝,他如今上无父母,婚姻大事,他想自己做主。
  反正沈氏也不会知道,当初父亲在弥留之际提了什么要求,而他应许了什么。
  等先父落葬为安以后,他将要回长安述职,到时再将沈氏送走。
  这一段时间在家中守灵,也曾听张氏说起,沈氏的性子古怪,不喜生人,不爱言语,但任性妄为。
  时彧曾有疑惑,皱眉反问:“不爱言语,如何任性妄为?”
  张绛英编排道:“她虽寡言少语,但在这家里,她好像早已以女主人自居了,别人对她说什么,她一概不理,一切由着自己性子来。真不知,她是太狂妄,还是听不懂人话。”
  时彧陷入了沉默,他想,如果沈栖鸢不满足于他的安排,这也没办法。
  她没过门,住进时家于理不合,时彧更加不会践诺娶她。将她送走,是唯一的办法,她听也好,不听也罢,就算是任性妄为,也只能接受安排。
  沈栖鸢跪在蒲团上,试图起身,但确实跪得太久,身体血液久不流动,她起身得异常艰难,姿势行动都透出一种古怪。
  时彧终是没能忍住,伸出了援助之手,不,剑。
  少年将腰间日常所佩的家传宝剑解下,握住剑鞘一端,另一端递给沈栖鸢。
  她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他会帮助自己,慷慨解剑。
  短暂怔忡之后,她感激地点了下头,垂眸,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剑鞘。
  “多谢。”
  时彧那头根本看不出任何发力的痕迹,不过轻轻一带,沈栖鸢踉跄着,跌到了他的身旁。
  幸有一面檀木髹漆梅花高脚案几横在身前,沈栖鸢将身靠在案几上,缓缓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纤细且长、白嫩如霜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剑鞘落回时彧掌中。
  他不着急挂剑回腰间。
  今夜本没打算遇到沈栖鸢,但既然遇到了,想到每次见面都陡生尴尬,不如趁此挑明。
  “明日,就是父亲落葬之日了。”
  沈栖鸢想到时震,美眸浮现出空茫神色,日日与棺椁相伴,她已经忘了时日。
  “是啊。”
  时彧道:“之后你有何打算?”
  打算?
  沈栖鸢那双秀丽的,带着一点软弱、一点娇怯的美眸,微微发圆,清透的眸子里渗出些许茫然,仿佛在告诉他,她难道不应留在这里吗?
  她是时震从乐营里搭救出来的官妓,在乐营里,她被迫要学弹琴、唱曲,处处要挨毒打。
  跌入谷底之时,时震就是出现在她生命之中,拨开那片浓厚阴霾,撕扯出罅隙天光,予她救赎的恩人。
  对她而言,自己早就是时震的附属。
  他也承诺过纳她为妾,言之凿凿。
  后来北戎犯境,时震披甲上阵,烽火连三月,他在送来的家书之中说,只等战事一了,他立马回来成亲。
  沈栖鸢听之信之,她在两年的忐忑里,一路地等着、盼着。
  盼他大胜,盼他凯旋,盼他如信中履约。
  时震已故,如若时家容不下她,她还有何处可去。
  “少、少将军,”沈栖鸢显得有些局促,嗓音不稳,磕巴了一下,“你说的‘打算’,是,是何意?”
  时彧认定她在装傻,他沉下脸色,长眉皱起,“我先前称呼你‘沈姨娘’,是我不对。你并未嫁入我时家,如此称呼,于未出阁的女郎并不合适。你与先父曾有羁绊,为他守灵多日,已尽心意,恩情两销。亡父下葬以后,我就要回长安述职,沈氏,你该另有出路。”
  “你……”
  沈栖鸢费力地张了张嘴,也只能重复几个字。
  “回长安。”
  “正是,”时彧点头,“也许只是述职,也许是调令封赏,如果是后者,我以后大约不会再回潞州。这座老宅,是时家的祖产,与你应当算不上有瓜葛,收留你不便。”
  沈栖鸢怎会料到今日,她好不容易,再浮世滩涂里得遇贵人,以为良枝可栖,不曾想造化终究弄人,良枝殂落,现在的她,又该往何处去栖身?
  哪里又有她的立锥之地?
  沈栖鸢不想放弃这最后的一线希望,既然如今时家当家做主的是时彧,她就只有渴求他,求他能予自己一方避雨之所。
  夜色愈来愈浓酽,灵堂前,烛火葳蕤。
  沈栖鸢缓抬下颌,清丽剔透的肌肤,犹如色泽上佳的羊脂玉般冰莹,漫延出一抹雪光。
  这种美丽,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让人心生亲近的柔和端庄之美。
  “我无处可去,少将军,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冒昧,但,伯爷当初答应我……”
  时彧倏然想起自己答应过父亲的事,心头那股尴尬不适之感更浓,被沈栖鸢看了一眼,他略有些狼狈地错开视线,轻咳一声,微愠地打断了她的话:“沈氏。”
  她没再说下去。
  过了片刻,时彧转回眸,向沈栖鸢看了几眼,低声道:“那是伯爷答应你的事,他答应纳你为妾,可他,已经为国牺牲了。你还要嫁给他么,不过是配冥婚罢了。”
  谁知沈栖鸢接着就声音颤巍巍回:“我愿意。”
  时彧怔然,没想到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但想到父亲将沈氏托付给了自己,若让父亲泉下有知,自己不愿践诺,让沈氏再与他冥婚……
  少将军几乎跳脚而起,口吻坚决:“无此可能!”
  他说完,蹙紧轩眉,厉声掐断了沈栖鸢最后的幻想:“这里没有你留的地方,明日你为伯爷送葬之后,就离开老宅。”
  眼看沈栖鸢仓惶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无比,时彧到底是心弦一动,没有忍心刺激她,道:“你可以放心,我动身前,会为你安排好去处。”
  沈栖鸢没有说话,她近乎麻木地抱着案几,秀靥垂落了下去,连清亮透润的眼眸,也一并失魂落魄黯了下去。
  像灵柩前,那一寸寸坍落的木香。
  余烬的香味氤氲中,她脸色苍白地起身,向他行了一礼,便不作声,低头迈出了槅扇。
  应该是认了命吧。
  时彧目送沈栖鸢的背影消失于光照不见的灯火阑珊处,收回视线。
  风漂冷了烟灰。
  明日,就是下葬的日子。
  时彧望着灵堂中沉寂的棺木,心情格外沉重。
  *
  广平伯时震为国捐躯,他出身于潞州,当他出殡之日,潞州城万人空巷。
  百姓纷纷身着素服,自发地为广平伯送行。
  楠木棺椁于城中近乎寸步难进。
  这一日彤云密布,阴风盘旋,城中充斥着压抑的哭泣声。
  广平伯在世之时,为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一生不慕荣华,事主从无二心,最后为了家国殒命战场,如此人物,其生平事迹早已家喻户晓,更是家乡父老心目中的英雄。
  时彧身着孝衣,手里拄着哭丧棒,在满城白幡与纸钱中,扶棺而前。
  沈栖鸢作为女眷跟在棺椁最后,乘轿出行。
  丧仪到了落葬之后,便已算基本结束。
  沈栖鸢立在山坡前,坡前浅草丛生,刮擦着罗袜,隔了一重经纬依然卷起阵阵痒麻的触感。
  远处,山头衔着落日,一点点浸入寒漪,暮色四合,人们陆续地收拾行囊,各自归家。
  时彧在亡父墓前,上了时震从前最喜欢的食物与美酒,挨着墓碑,静静地靠着。
  少年的长指搭着冰冷的碑石,抚过上面深切入骨的刻痕,俊脸贴着碑文,停留、倾诉,仿佛做着最后的告别。
  他虽也从此无父无母,可他尚有来处,知归处,而她呢。沈栖鸢低头看了眼潦倒的自己。
  她什么也没有。
  突然间感到一阵讽刺,沈栖鸢勾起嘴角,温然笑了。
  在时家伺候了沈栖鸢许久的红螺,头回见到沈娘子的笑容,竟感觉不到一丝欢喜,只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身上发凉。
  红螺轻声地道:“沈娘子,时辰不早了,您该走了。”
  沈栖鸢轻轻地点头:“好。我去收拾行李,这就离开老宅。”
  红螺总感到异样,但又说不出所以来。
  她只好点点头,与沈栖鸢乘轿返回时宅。
  时彧回到老宅,已是深夜,这一日,他早已精疲力尽,无心再理会别的事,便也不曾关照过沈栖鸢去留。
  回房中睡了一觉,直到翌日醒来,听到窗外鸡鸣报晓,巷子里传来叫卖鲜花的歌声,时彧方才思绪回笼,想起了沈栖鸢。
  他穿上衣袍,扣好鞶带,提上佩剑,来到沈栖鸢暂住的院中。
  洒扫的女侍们见了他来,一个个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起来,姿态极其反常。
  时彧一眼洞悉了事情的不对劲。
  “沈氏何在?”
  他提起沉嗓,环顾四周,向人问道。
  红螺是这一些人中离沈栖鸢最近的人,因此她被众望所归地推了出来。
  来到少将军面前,红螺被吓得不轻,两只手揣在袖子里,瑟瑟发抖。
  时彧再问:“沈氏呢?”
  这一次,口吻已难掩怒意。
  红螺不敢说,但必须说,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她哆嗦道:“她早就走了,还说,让我们不要找她。”
  “走了?”
  时彧一怔。
  他不是向沈氏保证过,还安顿她的后半生么。
  沈氏是没听见么,竟一个人走了。
  父亲交代过,要好生照料她,不让她今后无依无靠,时彧虽不愿如父亲所言娶她,但既是父亲看重的人,又是临终交代,时彧更不想让她感到被薄待了。
  时彧追问红螺,也不理会她哭得涕泗横流的:“有没有说去哪?”
  红螺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不敢看少将军一眼,“没。”
  “那她说了些什么?”
  时彧已经怒意难遏。
  红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天抹泪地道:“沈……沈氏说,她现在没处可去,也无牵无挂了,差不离是六根清净了罢。”
  时彧听着,心头一震。
  难道,沈氏是觉得时家薄情寡义,她如今还了恩情,没处可去,便出家去做比丘尼了?
  “沈氏什么也没带走,只向我要了一根手杖,昨夜里还打雷呢,她就那么走了,别的就什么话也没留下……”
  红螺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时彧忽想到,潞州城外最近的尼姑庵,确实在山上,山路难行更有野兽出没,须持手杖方能登攀。
  她居然真是要出家。
  时彧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理解女人,两句话不对付,她就要去落发为尼。
  张氏编排沈栖鸢,说她任性妄为之时,时彧还难以相信,沈栖鸢那样一个看起来娇柔无害、弱不胜衣的女人,与张绛英嘴里的女人,当真是同一个人?
  现在看来真是说得分毫不差,她这个人,就是能不作声不吐气,表面上逆来顺受,实际主意比天大,又犟又拧,不听任何人劝告,不给任何人机会。
  “真是任性妄为。”
  时彧恼火,眉目深凝,牙关咬得微微发酸。
  “那就让她去吧!”
第3章
  晨雾散尽,晓光穿林,飞瓦青檐自水汽之中被剥离而出,渐渐现出峥嵘原貌。
  灵堂诸事还不曾完全撤去,正堂壁上高悬着一幅先人遗像,其人广平伯时震,轩然壮硕,身披甲胄,腰缠一柄三尺长的古纹宝剑,双目炯炯,神态飞扬,呼之欲出。
  时彧停在这幅画像前瞻仰许久,思绪莫名。
  “父亲,我不会去找她的。”
  时彧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对父亲说,还是在对自己强行告诫。
  他想,既然沈氏不领情,不打一声招呼就找好了退路,他也不必去阻拦了人家。
  反正,父亲将她从乐营里救出来,给了她两年安然无恙的太平生活,时家并不欠她什么。
  时彧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
  “这是别人自己选的路,非我强逼,她就是上山做比丘尼,也不与我相关。”
  “本来就是如此,难道我真要娶她?她比我年长好几岁,又和父亲……她本来就不该是我的。”
  “父亲,孩儿就要回长安述职。京都龙潭虎穴,人心鬼蜮,各怀算计,她一个孤女,我带着她,对她也不是好事。”
  尽管如此,时彧总忽略不掉心头的惭怍。
  他不守信用,他薄情寡义,实在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有愧于先父的教诲。
  时彧被这两股在脑海中天人交战的势力夹击得头晕脑胀,终于无奈,脱力地靠向梨木太师椅椅背,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这具身体,好像仍旧没有从疆场那十日十夜之中缓过来,一直存在于紧绷的状态里。
  只要稍感松懈,那么周遭一切突如其来变动都有可能让他风声鹤唳,肌肉不受控制地虬结,并迅速冒出鸡皮,然后他便会进入到一种备战的状态。
  这一次,也只是稍作整顿,当耳中落入来历不明的脚步声时,时彧立刻睁开眼,倏然望外。
  但见天光炽亮,身形挺拔健硕的男人迎光而来。
  “时彧。”
  来人年过不惑,神情九分的敬畏之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爱。
  “孙叔。”时彧怔然迎上前。
  孙孝业为时震旧部,曾追随时震南征北战,如今俨然也是朝廷的三品大将。
  “你怎会从长安来?”
  时彧立刻要安排孙孝业就座,对方缓缓摇头,坚持要先为时震上三炷香。
  礼尽后,就在挂画前,孙孝业告诉时彧:“你临危受命替父上阵,抗击外辱有功,不日回长安,还要论功行赏,熠郎这次,是要加官进爵,越过我们这些不中用的老叔了。”
  时彧汗颜:“不。时彧资历尚浅……”
  孙孝业抚掌:“你无须自谦。”
  他叹了一口气,欣慰地按掌在时彧肩头:“你的这些叔伯们,打了一辈子的仗,都没有你此仗赢得精彩,赢得一雪前耻!”
  说起打仗,孙孝业的严重冒出灿然精光,心向往之。
  但想到也是因为这场大战,广平伯时震牺牲,孙孝业的情绪低落了下去。
  他转过话头,问时彧:“你家中沈氏呢?”
  孙叔竟知晓沈氏?
  时彧顿时心虚惶惑,眼神闪避了过去,心头暗忖:莫非当初父亲有意纳沈氏为妾,也告诉了孙叔?可是孙叔为何在此时突然问起沈氏,莫非他还知道了,父亲临终前将沈氏托付于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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