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宁看了一眼那些药罐子,心里已经筹谋好了第一桶金的掘法。
天空像一块深蓝的幕布,月光清幽的洒在小院里,村里已经是万籁俱寂。
他两天没怎么合眼了,累的精疲力尽,正准备锁上厨房门回房睡觉时,却见林宛宁磨磨唧唧的不肯走,秦啸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宛宁看着他,今天晚上,她就要和泥腿子睡在一张炕上了。
她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你想睡厨房吗?”
泥腿子瓮声瓮气,似乎不怎么耐烦了。
“我、你不是有澡票吗?我刚才出了一身汗,三天没洗澡了,想、”
林宛宁红着脸,支支吾吾,她上辈子天天洗澡,如今来了东州,就算不能天天洗澡,能每天洗洗……也好,林宛宁觉得她的生活习惯一时半会是很难改过来了。
再说了,同床共枕,她还是希望大家都讲卫生一些。
林宛宁自然是知道东州条件艰苦的,但想着秦啸上辈子也是个出了名的干净自律的前辈,想来应该也不会拒绝她这样小小的要求。
可她还是失算了。
眼前的泥腿子,和多年后风度翩翩的绅士大佬,根本就是两个人!
只见他板着脸:“你们城里女人就是事多!”
“老子保证今晚不碰你,快上炕吧。”
秦啸一字一句,郑重的保证道。
见林宛宁僵住,他似乎有些无奈,又耐着性子补充了一句:“行了,老子不嫌你,别墨迹了。”
林宛宁:??!!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第13章 这八珍汤,城里出身的知青们,未必也不买账
秦啸看着林宛宁欲哭无泪又可怜巴巴的小脸,终是心软了下来。
“澡堂子这个点儿早就关门了!”
“等着。”
他脸色阴恻恻的,长腿生风,转身从厨房走到对过那间堆满了农具的杂物棚子里,单手扛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圆木桶,另一手拎着一个木盆,都放进了自家简陋空旷的厨屋里。
然后麻利的重新点燃了炭火,又从院里的井中抽了两大盆水倒入了地锅。
炭火盆攒动的火苗和锅中沸腾的氤氲水汽,不一会儿就把屋里熏得暖烘烘的。
林宛宁心里美滋滋,旋即转身去了自己的嫁妆堆里,拿出从林家搜罗来的香皂、浴巾、毛巾、牙杯牙刷牙膏,还有一大瓶雪花膏,看的秦啸目瞪口呆。
“能不能麻烦你,再把剩下的那些水桶也接满?”
林宛宁眨了眨眼,指了指地上那两个已经空了的凉水桶。
秦啸蹙眉,他到底是娶了个媳妇,还是聘了位祖宗?
女人就是麻烦。
“好。”
过了一会儿,屋内所有能盛水的工具都满满当当了。
“洗吧。”
秦啸趁着热水,也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等他走后,林宛宁十分满意的把自己泡进了浴桶内。
原身的林宛宁是个爱干净的女孩,来东州之前,她也专门洗了个澡,所以她身上并不脏,只是觉得这样泡着十分舒服。
但屋里烧着炭,林宛宁也不敢多待,快速的洗好后,又穿戴整齐,正准备将水倒掉回屋睡觉,却发现泥腿子突然推门而入。
林宛宁小脸本就泡的通红,见到秦啸赤裸着上身,下面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短裤,某个部位还明显的凸起,她脸上顿时更加烧的慌了,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可她还没走出门,秦啸就两手抬出了装满水的木桶到院子里。
林宛宁怔住了,现在虽然已经开春了,可这是夜里啊,这么冷的天,他穿成这样,不冷吗?
还没等林宛宁反应过来,秦啸举起木桶,将剩下的水从胸口浇了下去。
热水泼出的瞬间,从精壮结实线条流畅的胸膛淌下,在寒冷的空气里泛起了阵阵白烟。男人高大俊逸的身姿,在这清冷的夜里,宛若一座雕塑。
但此时的林宛宁已经骤然回过了神。
“你、你怎么能用我的洗澡水?”
秦啸冷冷的回头,一个凌厉的眼神让林宛宁一哆嗦,这人凶起来还是很可怕的,那种强大的气场,让林宛宁无端的就想起了上辈子那个功成名就的他。
但他一开口,就暴露了此时的泥腿子本质。
“什么叫你的洗澡水?连你都是老子的,用你点洗澡水怎么了?不知道浪费热水可耻吗?”
泥腿子怼起人来毫不含糊,林宛宁气的脸色通红,又不知道怎么和这人争辩,转身跑去卧室炕上,这才发现,这家伙已经收拾好了床铺。
俩人一东一西,中间放着的那个小木桌也没有拿下去。
林宛宁深深的松了口气,这一觉,她睡的格外安稳。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林宛宁从炕上醒来,秦啸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火速爬起来,收拾好行装后才发现他已经在厨房里做好了饭。
留给她的是一碗白米粥,还有两个咸鸭蛋。
林宛宁正想着今天去哪里卖那些熬好的汤药,但一大早,家里小院的门,就被一个成年男人砰砰敲响。
“老四、老四!”
秦啸迈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院外开了门,林宛宁也凑了过去。
“我大孙女今早开始发烧,现在人滚烫滚烫的,大队的卫生室八点才上班,你这有没有退烧药?”
大伯急的满头大汗,林宛宁甚至能看见他头上冒出来的白气。
“有。”
秦啸也不废话,径直的走到昨晚熬好的那几罐药汤前,找了一个大碗,直接从里面倒了满满一碗给那人端了过去。
“煮开了给孩子喂下,一次半碗。”
“哎好好好,这两天娃班上的孩子都在感冒,我家孩子本就体弱,病了一个月,才去上了半天课,这就被染上了!”
一旁的林宛宁闻言,一下子计上心头。
今天上午的卖药地点,就是学校门口了!
她饭也顾不上吃,待那人走后赶紧拉住秦啸:
“有纸和笔吗?我有用。”
秦啸眉头一皱,冷冷道:“我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林宛宁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再去自己的嫁妆包裹里翻箱倒柜。
好半天,总算是翻出来了一只钢笔,和一瓶墨水,以及一个全新的笔记本。
“你把这些汤剂的名字,和主要配料都告诉我。”
秦啸蹙了蹙眉,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只见林宛宁将这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分别都贴到了对应的药罐上,秦啸不认识字,但是一眼就看到了林宛宁标注的价格。
“一分钱一斤?”
林宛宁看着他狐疑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你当老子卖破烂呢?”
“本来就是劫来的东西,便宜点卖出去,一是为了让生病的老百姓能省点钱看好病,算是造福一方,二是打开自家产品声誉,将来有的是机会赚钱。”
这下子轮到秦啸无言以对了,他望着林宛宁的小脑袋瓜,竟不知道自己捡漏娶来的文化人媳妇竟这么有想法。
她直接让秦啸拉上所有熬好的药剂,带着她去了镇上各大学校的门口,从幼儿园,到完小,再到镇二中,最后在镇上走街串巷。
秦啸是个性情冷僻,不爱说话,脾气也火爆的人,虽然自己是泥腿子,但是对很多同样没什么文化又爱缠着他问东问西的村民,基本上没有耐心。
所以他一直以来,为了省心特立独行,只在山上采摘尖货,然后拿到县城去卖。日子在这个本就缺吃少穿的年代里虽不宽裕,也胜过不少人。
但林宛宁却和他相反,虽是城里人,却能和他们这些乡下大老粗放下架子,不仅热心和公社、大队的叔伯婶子们仔细的介绍药剂成分还有主治症状,还特别大方的免费赠给人家那些补血补气的中药汤水。
不到半天,汤药就被她卖空了一大半。
有了头一天打出来的名号,接下来的几天,林宛宁的汤药几乎是一拉出去就很快售空。
最后一天,除了那罐八珍汤还没卖完,其他的基本上都售罄了。
林宛宁数着钱,嘴都要笑的合不上了。
虽然她售价便宜,但是架不住量多,看似不起眼的小买卖,几天里竟然足足进账了将近十二块钱!
“你看,你要是多识点字,也可以自己写了自己卖,要不这样吧,回家我教你写字。”
林宛宁随手,将一张药剂简介从瓷罐上撕下来,抱着怀中的钱,一边审视自己的作品,一边忽悠秦啸学文化。
秦啸抬眸,目光专注的落在了那张字迹隽秀的纸上,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老子不识字,不也照样赚钱?”
他鄙夷的看了一眼林宛宁怀中的那十块钱,他随便上一趟山,也不止这个数了。
林宛宁吃了瘪,但没有气馁。
临近晌午,她想着把剩下那点儿八珍汤卖完,但是肚子又有些饿了。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烤地瓜的香味,阵阵甜香窜入鼻孔,林宛宁把钱塞给秦啸道:“我饿了,你给给我买个烤地瓜吧。”
“那玩意儿有什么可吃的?”
秦啸只当她是不舍得花钱才点名要吃这个,大手一挥,指了指不远处新开的一家国营川味饭店:“等着,我去给你买好东西去。”
林宛宁上辈子也是个爱吃辣的人,便没有阻止他。
恰逢晌午下地挣工分的知青队伍回公社食堂吃饭,林宛宁看着那一堆浩浩荡荡的年轻人,尽管大部分都穿着干活的工装,但是气色神韵,一看还是跟村里的人有很大不同。
村上种地为生的老百姓不爱多花钱买补品,但这八珍汤,城里出身的知青们,未必也不买账。
林宛宁正想着,就看见两个穿着体面、细皮嫩肉的女知青,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机会来了。
她正欲开口推销自己的产品,对面的女孩却率先开了口。
“你就是秦四哥的城里对象吧?人家吃饭去都不带你,看来他对你可不怎么上心。”
第14章 “咱们公社要来一批真正的青年才俊。”
林宛宁并不认识这些知青,但是刚才开口说话的这个,她却觉得十分眼熟。
大脑高速旋转了几秒后,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年轻女孩的名字。
她叫曹婧。
是上辈子顾家齐的红颜知己。
她一下子就想到那个冗长又真实的梦,林宛宁第一次发现顾家齐背着她偷腥,那个女知青就是眼前的这个,她为了能够回城过好日子,不惜自己的身子和名誉,也要爬上顾家齐的床。
后来,她又嫉妒林宛宁和顾家齐的关系,给顾家齐陷害秦啸出谋划策,害的秦啸破产入狱,上一世秦家两条人命,林宛宁和秦礼,她手上都沾着血呢。
可是现在顾家齐还没来松庐镇下乡,她与曹婧,素未谋面,更构不成情敌,她为何会对自己出言相讥针锋相对?
林宛宁没想明白,但瞅了瞅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小姑娘,微微一笑道:
“我想吃川菜了,我对象去给我买让我在这等着。”
轻轻一句话,既没有夹枪带棒,也没有生气急眼,体面圆滑,即挽回了自己的面子,还把对方气的红了脸。
“不知道这位大姐,是不是工作或者感情中遇到了什么难事?我看你脸色发黄,头发干枯,推荐试一试我家的八珍汤呢,益气补血,美容养颜。”
林宛宁笑嘻嘻,一下子戳中了曹婧内心的那根刺。
“你、”
曹婧脸色一凛,整个人差点儿炸毛。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是进入曹婧的耳朵里,她立刻就觉得,林宛宁是在拐着弯的骂她是个黄脸婆。
曹婧一向自恃是知青中最漂亮最优秀的,可惜三年前无奈下乡,三年风吹日晒的乡下劳作生活,她的确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嫩的能够掐出水的小姑娘了。
脸晒的黑黄不说,还经常连白面馍馍都吃不上,别说挑拣菜系去吃什么川菜了。
偏偏,对面的这个女孩子可以。
她不仅白嫩,而且五官和身条都精致的不像话。
尤其是那双手,纤细修长,嫩的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一看就没干过活。
最重要的是,她是秦啸的对象。
那是整个松庐镇上,唯一一个她能看得上眼的男人。
这时候,曹婧一旁的另外一位女知青叶青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太过了。
叶青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林宛宁笑笑,她长得虽不如曹婧精明艳丽,五官没有特别锋利的角度,但是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富态和娇憨,。
“妹子,你这八珍汤怎么卖的?”
见所剩不多,叶青便提出来全都买了的提议。
“你自己买吧,我不需要。”
曹婧没在林宛宁这里占到便宜,冷冷的撇下一句话就走了。
叶青用自己带的水壶,从林宛宁那里买下了所剩的全部八珍汤,气喘吁吁的追上曹婧时,才发现她的眼圈都红了。
“我知道你在烦什么,不就是一个无线电厂的普工吗,想开点,以后肯定还会有这样的推荐的,再说了,这个岗位对我们女孩子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好地方,你再在气头上,也不能去冲着一个陌生女孩发呀!”
叶青是最早来松露镇的一批知青,她比曹婧年长几岁,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望着曹婧那满是幽怨的眼神,她捣了捣曹婧的胳膊,小声道:
“你不会,还想着那个男人吧?”
曹婧看了她一眼,咬着唇一言不发。
她自然是想的,但也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想。
她对秦啸,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
当初初来公社时,因为水土不服,她病了整整两个月。可那会儿家里出事,爹娘和兄弟自顾不暇,哪里还想的起来千里之外的她?没钱住院,就只能听大队长的,喝点草药缓解缓解。她本来是从不相信中医的,身为根正苗红的新时代青年,只相信科学。中医这种旧社会的余毒,要不是走投无路,断然不会找。
可偏偏,秦啸白给她的几味草药熬出来喝下去后,她的病,竟真的慢慢好了。
后来曹婧才听说,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男人,是这镇上最厉害的采药人。秦家祖上还出过一位东州药王,曾专给宫里供药的那种中药世家。他凭着祖上的底蕴,和自己过人的天赋,打野和种植均不在话下,哪怕在最穷的年份里,秦家人靠着当时还未成年的他,没挨过一天饿。
曹婧从那以后,就对那个俊朗又冷漠的四哥格外关注。
这知青不知道要当多少年,眼看着回城无望,有的女同志嫁了镇上有铁饭碗的人家,也过上了安生体面的日子,起码不用天天下地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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