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专注厮杀的他察觉到有外人加入,想要改变凌厉的必杀一击,已经来不及了!
“危险!!”
“嘭――”
漆黑的流星锤狠狠砸在萦绕你周身的莹白结界之上,巨大的冲击力,瞬间驱散结界之上的数字光芒,露出由无数六边形规律排列构成的几何结构。
然而,也就到此为止了。
曾经将黑死牟逼入绝境的流星锤和风刃,根本无法攻破数学的防护。
“是、是……你?”
已经进化成恶鬼的黑死牟,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你。
你拼命咬住唇瓣,直至口腔都浸满血的气味,才勉强咽下那涌上喉头的酸涩:“是我,一哥。”
可这次,黑死牟并没有跟你叙旧的意思。
他深深看了你一眼,随后移开目光,鬼化狰狞的六目死死盯着结界外的柱们,抬起手,试图施展血鬼术:“一个好女人,不应该掺和武士之间的战争……还没完,我还没有输……已经成为超越鬼的极限的我,不会再输给缘一外的任何一个人……”
风柱与岩柱顿时紧张起来。
……缘一!又是缘一!
你强忍悲愤,执拗地握紧他的手,丝毫不顾及他会不会伤到你,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嗯,一哥,你没有输给他们。”
“如果不是靠鬼蜮伎俩,他们根本无法光明正大同你为敌。”
“你以武士的身份要求自己,可他们,却只是践行猎鬼人的职责而已。从一开始,你们之间的争斗就并不对等,也不属于武士范围,自然也就更谈不上输赢。”
“一哥。”
你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微微低下头,使劲眨了眨眼,驱散眼底的泪意。
像是看不见他的身体在崩溃一样,手指抵入他指缝,同他十指相扣。
你将声音放得很轻:“你体内的鬼血,只能扭曲你的身体,却从来无法玷污你那颗追求至高的纯粹高洁之心。”
“如今这副模样,并不是出于你的本心。”
“你依旧是你,继国严胜,强大自持的上位者,纯粹孤高的武士,曲高和寡的天才,无论何时何地,这些都不会有一点改变。”
“而为了成为最强而努力,这也并不是什么可耻事。”
“只是……”
“一哥,不要忘了啊,我们都是为了得到幸福快乐而降生的,而不是所为的‘第一’‘最强’……你已经足够强、足够努力、足够……与缘一并肩而立,日月交辉。”
“真的,已经够了。”
“……那你呢?这个样子的你,足够掌握自己的人生了吗?”黑死牟身体崩溃的速度在加快。
你仰起头,拼命冲他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嗯!虽然比日之呼吸的衍生更不如,但我得到自己努力奋斗所获得的成果,就我个人而言,我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这就好。”
沉默片刻,黑死牟似乎是稍稍释然,笑着回握你的手。
然而,下一息,你死死拥紧的怀里一空,身体失去依靠,摔在地上。
你浑浑噩噩,大脑一片空白。
怔愣许久,才从紊乱如麻的思绪中清楚意识到:他不在了。
那个舍弃一切,也不想弱于弟弟的一哥;那个被成功主义教育困住,找不到自己存在意义的继国严胜;那个在黑夜里,追随鬼王身后,造成了累累杀业的上弦之一黑死牟,真的死掉了。
膝盖处被硬物硌得生疼。
你缓缓低下头,只见两截被斩断竹笛,就那么静静躺在黑死牟的衣物中……
你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眼泪不争气地流得更凶。
“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你捧起它们,身体痛苦地蜷成一团,任凭无尽汹涌的情绪冲垮心防,顺着滞痛的喉管,蔓延至眼睛,化作悲泣的泪,顺着脸庞滚落。
****
之后,分别来得悄无声息。
你只记得自己哭得狼狈,还没来得及向活着的鬼杀队成员,为自己之前的话道歉,眼前一黑,就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大学。
“……怎么回事?”
你握了握手,紧握的手心还残留着竹笛的触感,可它还是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你甚至能明显感觉到,那份眼睁睁看见黑死牟殒命,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悲痛情绪,正在一点点被淡化、被抚平。
仿佛,呼吸之间,就已经度过漫长时间。
“哦,是在这样。”
白团子道,“我刚刚接到通知,虽然你卷面成绩考了不及格,对高数也抱怨颇多,但你现在是大学生。而大学生的成绩,不仅包括考试成绩,还包括平时成绩。也就是说,你的综合成绩是已经过关的。”
“所以,你被踢了。”
你:“???”
白团子:“嘿嘿,我们系统可是很忙的,像你这种低空过关的大学生,已经不需要我们系统辅助了。”
你简直被它糊弄的态度气笑:“我之前的数学,可从来没这样低空过,那时候,你为什么还要抓我去毒打?”
白团子:“哎呀哎呀,这当然是因为学生和大学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啦,要求也是不一样的呢……别露出这种愤愤不满的表情呀,想开点,虽然你的一哥真的死了,而你呢,却连他的遗物都得不到,但最起码,他已经从作者规定好的宿命中挣脱了啊。他已经不需要痛苦了……”
你仍阴着脸。
白团子冲你比心:“好了好了,爸爸我啊,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乖女儿,要做到你宽慰黑死牟的事,不要为难自己,要一直快乐下去啊。”
****
你以为你已经忘了。
那些梦一般的过往,那些不该存在的感情,那些恍若错觉的痛苦和眼泪,都已经被无法理解的力量信手抹去,尘烟般随风散尽。
直到――
你不自量力选择了高等代数选修!
ab=ba,可在矩阵里,AB≠BA。
为什么啊?
明明长得都一样,只是位置颠倒了一下而已,怎么就不等于了?!
还有,矩阵又是什么狗屎玩意儿?
你不是在上高代吗?为什么仿佛来到了黑客帝国?
更过分的是,同样一个“0”,在狗屎矩阵里却有三种含义,不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来到鲁镇的小酒馆,孔乙己不写“茴”了,开始教人高代了呢。
还有还有,能用二元一次方程表达的东西,为什么非要用二阶行列式?这难道不是在故意为难你胖虎吗?!
你不懂。
你是真的不懂啊!
把你搞得像傻瓜一样会更开心吗?
你越想越气。
大半夜躲在被窝里emo。
可又觉得这个样子的自己真他娘的窝囊,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就知道数学不是个好东西!
跟数学相关的也绝对不可能是个好东西!
呜呜呜!
早知道就不自不量力选高代了……
后悔。
现在是真的后悔!
你哭着睡过去。
梦里。
你再次被注视了。
鬼化的眼睛狰狞可怖,投来的目光却意外平静。
他看着你。
声调是令人怀念的沉缓:
“已经够了吗?”
“真的可以了吗?”
“你……做到了吗?”
……
……
区区三个问题,叫你如鲠在喉。
你挣扎着醒过来。
睁着眼睛,愣愣望着晦暗不明的屋顶,不自觉泪流满面。
你知道的。
你一直都知道。
一旦内心脆弱了,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趁虚而入。
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怪不得任何人,怪只怪你没点逼数,如果不是你飘了,选择了数学……
“不!”
“不怪我!”
“都是数学的错!数学,我操你大爷――”
你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
咕噜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四周浑然陌生的一切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反而势不可挡地刺入眼帘,让你身体不受控制摇晃踉跄。
你痛苦闭上眼。
天杀的!
这哪里还是你的宿舍?
瞧瞧那纯手工打造的木屋,瞧瞧这铺着叠席依然梆硬硌人的床板,再瞧瞧最落后农村都罕见的夯土地面……无一不昭示着你已经被本不该在意的过去魇住的事实!
之所以不怀疑自己又被煞笔的数学系统搞了,不仅是因为你没有听到它那令人糟心的声音,更是因为你已经试图呼唤过它,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很显然,这是梦中梦。
“是梦就好办了啊。”
这样想着。
你擦干眼泪。
一刻钟也没有为自己哀悼。
左顾右盼找起绳子来,只想快点把自己赶紧吊死,赶紧从这噩梦一般的场景中脱离出去。
你不喜欢为难自己。
平日里也没什么介怀的人和事。
这世上能魇住的你的东西,真不多。
但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你还是本能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而你并不想捡起来。
不管是人,还是事,你都不想捡起来。
你只是日常emo了,又不是彻底失智了。
且不说你们之间隔着绝对无法愉逾越的壁垒,就算没有,你也不可能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舍弃自己的未来,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为了个男人,去往异国他乡挖野菜。
封建制度猛如虎!
跟残酷暴力的吃人制度相比,高代都显得眉清目秀了!
我爱高代!
高代就是我的生、命之光、灵魂之火!
不可能怨恨高代,这辈子都不可能怨恨高代!
你是如此的坚决。
然而――
终究还是迟了。
绳子明明已经甩到了树枝上,可你却在伸头的瞬息,不经意与那不该相见之人四目相对了。
黑死牟。
准确来说,是继国岩胜。
年轻鲜活;
翠竹疏朗;
温其如玉。
此时,他就站在湛蓝天幕之下,整个人沐浴在夏日熹微的晨光里,颀长的身体被镀上一层温暖朦胧的光晕。
他神色沉静。
那双赫色的眼睛还未被鬼血浸染,却有着跟你梦里如出一辙的温柔眼神。
霎时间!
那些本该被抹除的、不该存在的痛苦和感情死灰复燃!
断掉的竹笛,灰烬中的衣物,仿佛还残留在鼻尖的血腥气,拼命攥紧手也无法留存的遗物……潮湿沉重的记忆来势汹汹,彻底侵占心神,让你再也无法维持理智。
就像你明知自己数学不好,却还是头铁选择了高代选修一样,即使知道眼前皆是虚妄,就连他曾经在你掌心留下的温度都是假的,却还是毫不犹豫丢掉手里的绳索,一脚踢开碍事的垫脚石,不顾一切奔向他!
然后――
你就被他的部曲粗鲁摁在了地上。
还他妈是脸朝下!
你:“……??”
你:“……!!”
辱骂!
激烈的辱骂!
“哪里来得疯婆子?”
部曲们震惊不已。
身为传统封建武士,日常哪里见过女人露胳膊露腿的?
尤其,你骂人还那么凶!根本没有一点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所以,即使轻轻松松就把你来了个擒摔,可好像摔在地上的不是你,而是他们淳朴憨厚的三观。
“你才疯了你才疯了!”
“你这是严重的诋毁、中伤、诽谤、诬陷、捏造,与恶意歪曲事实!我可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才跟疯子不沾边!所有人都说我很正常!”
你呸呸吐出呛到嘴里的尘土,神色狰狞,语气阴森,“快松开老子!现在这里可是老子的主场!得罪了老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啊,疼疼疼!胳膊要断了……松开松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想走夜路遇到鬼,然后被吃得渣都不剩吧!”
诅咒的话语一出,部曲大惊失色。
下意识挡在继国岩胜身前,生怕你恶毒的诅咒沾染到他分毫。
有的则比较当机立断,拔出刀子就要砍死你。
众所周知:
梦里,什么都有。
就在你要血溅当场的瞬间,被部曲护在身后继国岩胜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部曲们住手。
你也停止咒骂的话。
仰头望着阳光之下,直让人目眩神迷的继国岩胜。
原本是想要好好回答的,可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认真,以至于你内心跟猫抓似的痒痒,不期然生出浓浓的戏谑情绪。
“君(さい)。”
你笑得粲然。
【反正是梦嘛!】
【我都大学生了,搞一下怎么了?而且我又不是什么没分寸的人,就搞一会会儿,不会搞太久。】
你很快给自己的不着调找好了理由。
迎着他的说不出震惊,还是错愕的目光,冲他眨了眨眼睛,缓缓吐出未竟的后半句,“你也可以叫我つま(妻子)!”
部曲如遭雷劈。
家人们,谁懂啊?
今天出门没避方违,遇见个颠婆,一上来就轻佻地叫让少主叫她“妻子”啊!
真的崩溃,谁家好人叫“细君”啊!
继国岩胜也好一会儿没说话。
很显然,他也被你不着调的回答震撼住了。
但他终究是受过传统贵族教育的人,不管遇见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他话里不见责怪。
示意部曲松开你。
你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揉着被拧伤的胳膊,一边疼得吸气,一边泄愤地踢了擒摔你的部曲一脚。
之后,才继续自来熟地朝继国岩胜扑过去。
“好久不见啊!”
你搂着他的腰。
仰头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好像并不太适应这种亲昵的举动,身形紧绷,双手也不自觉抬起,落在你肩上,指尖不自觉用力,似要推开你。
你恍若未觉。
愈发用力地抱住他。
脑袋埋在他怀里,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好久不见了,岩胜……”
温暖的体温透过夏日单薄的衣物熨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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