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手怎么光秃秃的,戒指呢?”陈母上下打量她纤细的手指,恼自己儿子,“你没给你媳妇买戒指吗?”
“买了,颜色不好看。”
“什么颜色。”
“蓝色。”
蓝钻太压抑。
陈母摆手,不和他多啰嗦,转头让女佣上楼去拿首饰盒。
再下来时,着装整齐划一的女佣分别捧着檀木质地的展览盒,规矩站成一排。
每个女佣捧着的盒中垫放精致的白丝绸,放置其上的是数颗同色系的钻石,粉钻,黄钻,蓝钻,白钻,红钻,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海蓝宝,帕拉伊巴等。
能入陈母宝珠库的都是拍卖级别,价值不菲。
每颗钻戒上面的中英文混合标签没有拆除,方便辨识,某9ct水滴形切割彩紫色粉钻,拍卖于纽约佳士得,还有2.9CT六颗白钻围镶红心钻,SI2级别,15.31ct梨形艳彩黄钻,拍卖于于苏富比日内瓦……
琳琅满目的钻戒看得眼花缭乱。
“嘉嘉,喜欢哪个颜色挑哪个吧。”陈母说,“不用客气。”
南嘉话吞吐到唇边。
这还能怎么拒绝。
之前说不喜欢蓝色钻石,现在好了,所有颜色都摆放在眼前。
陈祉送到周家的聘礼中有很多珠宝,价格都不低,但都是珍藏级别的,想做钻戒的话需要挑设计师和工匠打磨。
南嘉没挑,陈母自作主张拿了枚红钻戒,比划着她的手指,直接戴了上去。
“真巧,想不到大小和你正合适呢。”陈母笑,“这些钻石,很多都是阿祉以前闲来无事拍着玩的,他这些年没女朋友,一直就放我这里保管。”
细看的话,那些钻戒的戒托大小,和南嘉的无名指很合适,她这些年更清瘦,有的也许稍微大一些,但误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钻戒当场戴上,南嘉就没有摘下来的理由,道了谢。
今晚的风是温热。
道别后,他们没有坐车,到停机坪的距离就当散步消食。
和来时一样,陈祉搭着她的手。
她手指生得纤小,指骨修长均匀,偏瘦,骨感更明显,挑的鸽子血红钻刚好,愈衬得雪白剔透,掌心软绵绵的,触感很好。
“这颜色衬你。”他说。
骄奢的红,明艳晃眼,和她般配。
她不习惯听他夸赞,改口问:“妈咪说你有收集钻石的喜好?”
“随便拍着玩。”
有人会拿收藏品做投资,像刚刚陈列出的那些,原先一个小目标拍的话,过个几年炒作一番就能翻一倍卖掉,物以稀为贵,上拍卖行的品在上流圈层,流通性都很大。
陈家收藏品太多,陈祉对钻石的兴致不大,拍着玩的主要原因大概是那是拍卖场叫价最高的。
南嘉没戴过戒指,别扭得很,走出一段距离后,便想把戒指摘下去。
陈祉手箍住她的腕,“做什么?”
“戴着不方便,怕丢了。”
“丢再换一个。”
她没他们家那洒脱劲,还是想摘下去,“我没那么败家,还是给你留着,以后给适合的人戴。”
“周嘉礼。”
陈祉停顿,干脆抬起她的腕,举到眼前,眉间溢着戾气,“你这嘴我真想堵住。”
能用什么堵,他们没接过吻,只有口过,南嘉僵直片刻,“我说错什么了。”她不适合戴戒指,也不可能一直是要和他走下去的陈太太。
“不想戴那就摘了。”他放开人,“反正戴着戒指,你晚上给我弄也不方便。”
“……”
她这次听懂,面色煞白,本来想摘的动作停顿,恨不得把戒指套牢,攥紧手心,还不解气,抬手对着他的胸口狠狠一挥,“臭流氓。”
他也不动,由她解气一会儿,淡淡道,“妈咪在后面看着。”
南嘉回头,果真看到远处站着一个身影,下意识停了手。
陈祉:“她看到了。”
“那怎么办。”
“你说呢。”
南嘉犹豫一会儿,主动牵他的手,为了效果更好,又贴近抱他的胳膊,佯装出亲昵撒娇的姿态,仿若刚才不过是在打情骂俏。
动作假装亲密,话却没好气:“回去你给我等着。”
“去哪等?”陈祉慢悠悠,“床上?”
“……”南嘉哑火。
过一会儿,听后面有人喊他们,是许管家给他们送行。
她疑惑,再看远处,人影没了。
陈夫人并没有目送他们,刚才的人影是许管家。
自知上当,南嘉挣开他的手,气结。
“汪汪。”
许管家带来的狗,打破他们的气氛。
捷克狼十一看到他们,步伐欢快,挣脱牵引绳,跑到南嘉时,尾巴高兴得摇成螺旋桨。
“这是?”南嘉问。
许管家说:“夫人说,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把十一带过去抚养。”
南嘉眉眼一喜,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可以的。”她蹲下来,看着比主人可爱一百倍的狗狗,忍不住摸摸狗头。
这一摸不要紧,十一激动地朝她扑来,许管家拦都拦不住,看十一给南嘉的衣服上扑一爪子印。
捷克狼跟随他们一起回半岛别墅。
除了它,还有许管家。
许管家是陈家多年的管家,年近五十,算是看着陈祉长大的一个叔叔,知根知底,跟随陈祉做事多年,性格平稳,近日不在半岛别墅工作,一来是知道他们夫妻不和,避避风头,二来是去给陈母汇报情况。
机舱内,前后脚刚离开的南嘉和陈祉一改在长辈面前的恩爱,谁都懒得看谁。
两人倒是会看同一条狗。
许管家顶着巨大压力,给南嘉介绍着这条狼狗,是陈祉为数不多的贴身宠物。
南嘉问:“他还养了其他宠物吗?”
“少爷有个专属动物园。”许管家说,“或者说,他是动物协会成员。”
私人是不可以建立动物园的,但上流社会私底下圈养老虎狮子的不在少数,但陈祉养的那些是合情合理的,比如把自己的地皮资助给动物园。
“里面有什么。”南嘉并不是很感兴趣,问的随意。
“私人动物园里的小动物很多,有克鲁格白狮,波斯亚种赤狐……”许管家一顿,“这些都是没法带过来的,太太如果想养私人宠物,有现成阿拉伯马群,还有伦敦鸽群,哦,少爷曾经捡到过一只白猫。”
说是陈祉的宠物,实际他从来没喂过,扔给饲养员喂养,连看都鲜少来看。
听到白猫的时候,南嘉微微一怔,看他。
“看我做什么。”陈祉眼皮不动,“现在知道言而无信的是谁了吗。”
他这话一出,她就知道,那只白猫就是她无意捡的那一只。
那天是开学第一天,她看见从跑车底下发现一只小流浪猫,毛发脏兮兮的,看上去受到很大的惊吓,不知是被车流吓的,还是车主人陈祉和捷克狼犬。
那时的捷克狼也不大,和小猫好奇打量,时不时舔舐,怕狗狗下重口,南嘉把猫抱去宠物店。
在此之前由于纪意欢和周家的缘故,她和陈祉见过,但不熟,彼此都没留印象。
南嘉把流浪猫托付给宠物店寄养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得找个主人,兜兜转转,陈祉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经常带着狼狗去宠物店洗澡,捷克狼和他似乎很钟情那家宠物店,回回都能和她碰见,小白猫和他以及狗狗都不陌生。
南嘉抱着渺茫的希望询问他是否能养猫的时候,两人已经有了矛盾。
所以不出意外被拒绝。
不是完全拒绝。
他答应她可以养,但是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两人每次在校园里碰面,她都彻底无视他,看到就会绕道走,这让人人追捧的少爷很不爽,所以他要求她每次在听见他叫她时,都必须和其他人一样,做出回应,不可以忽视。
这个要求很“陈祉”。
因为他一直就是这种无理取闹,强权的人。
不把她当人看,好比一个丫鬟佣人似的,叫她就要应。
南嘉为了猫,答应了,把猫交给陈祉养。
养猫不难,随意丢给一个饲养员就行,还能从她这里捞点乐趣,何乐不为。
至于他说的,言而无信。
南嘉没理解,“我哪里言而无信了。”
“说只要我喊你,你就会回应我。”陈祉冷冷回,“但这七年里,你回了吗。”
“我不是不在吗。”
“没回应就是没回应。”
人不在港岛,如何回应。
当初没有详细规定,如果两人见不到的话,该以怎样的方式完成约定。
在他看来,她就是没回应,就是言而无信。
南嘉这次没有反驳。
她之前说他言而无信,是因为她只要陪他们玩赌,他们就答应过不再针对周今川,而她不在的这些年,周今川确实平安无事。
论言而无信的人应该是她。
她答应他会回应他没多久,就走了。
可他没有背信弃义,没有因为她的失约,而丢掉那只猫。
也许是大少爷懒得为一只猫多费口舌,也许压根不在意吧,总归一条小生命健康成长这么多年,在他这里,好过外面流浪千万倍。
南嘉说,“以后我会做到。”
只要叫她,就会有回应。
陈祉:“叫你就会应吗。”
“嗯。”
“周嘉礼。”
尽管不想认这个名字,南嘉还是“嗯”了声。
就当一个你叫我应的游戏罢了。
陈祉:“周嘉礼。”
“嗯。”
“周嘉礼。”
“嗯。”
“周嘉礼。”
“嗯。”
“周嘉礼。”
“嗯。”
“老婆。”
“嗯。”
不对。
南嘉瞠目。
肇事者心安理得地靠向后背,长指交织,气定神闲。
第19章 粉桃 这不比燕窝好吃多了
这个口头便宜有什么好占的。
纯粹为了气她吧。
南嘉抱着十一,别到另一侧看飞机下的夜景,不理他。
陈祉临时接到个电话,看了眼号码后,没有避开接了。
江朝岸打来的。
开头就是难以置信的询问:“祉爷,我听闻哥说你和周嘉礼结婚了,这事真的假的。”
陈祉瞧了眼身侧玩狗的人,“你猜。”
“怎么可能,打死我都不信,我还和闻哥打赌。”江朝岸振振有词,“你要是和周嘉礼结婚,我把头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结了。”陈祉散漫地应,“你头什么时候踢来。”
那端的时间仿若死了一样的静止许久。
结了。
如此简单两个字,让江朝岸咽下预备吐出口的调侃,并怀疑自己要么挂个脑科要么挂个耳科。
陈祉和周嘉礼结婚这事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不是,祉爷,你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江朝岸絮絮叨叨,“你知道我胆子小,禁不住吓的。”
陈祉没回答,倒是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南嘉在和捷克狼说话,细小的声音不可避免传音过去。
“我怎么听到女的声音了,不会真是周嘉礼吧?”江朝岸瞳孔一整个震惊住。
“嗯。”陈祉没拿开出声筒,问南嘉,“江朝岸的头你想踢吗。”
“不提。”南嘉,“嫌脏。”
“哦。”陈祉重新对那边说,“你别拧了,我们不踢。”
“……”
……我们?
不是什么情况。
江朝岸还想问,那边直接挂了。
江朝岸晃动自己的大脑,一定是哪个地方听错了,他俩结了就结了,那边还拿他的脑袋问周嘉礼踢不踢,说什么“我们”。
这是好兄弟干得出来的事吗。
江朝岸手足无措朝身旁的狐朋狗友们看了眼,都是老熟人,没做梦啊,最后把希望寄托在沈泊闻那边,巴巴凑过去,“闻哥,祉爷说他结了。”
“我知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结扎的可能性都比结婚要高。”
江朝岸不信,沈泊闻倒是不意外,毕竟他掌握第一手实时情报,本来作为好朋友,不应该未经允许向别人透露,应该等当事人先开口,但等了两天陈祉这狗日的没和他这个哥们通报,目中无人得很,沈泊闻便不顾及情分,告诉给江朝岸。
“怎么办啊?”江朝岸愁眉苦脸的,愈发看不懂。
沈泊闻:“没事,开个玩笑,我又不会真要你把脑袋拧下来。”
“我是担心祉爷,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江朝岸托腮,若有所思,“难不成,他早就……”
“嗯。”沈泊闻应了声,静待下文。
江朝岸补充:“他早就想用这种方式报复周嘉礼了吗?这个方法是够狠毒,但损人不利己,他再讨厌周嘉礼也不该把自己婚姻卖进去。”
“……”沈泊闻,“要不你脑袋还是拧下来吧。”
“?”
“留着也没用。”
下飞机,十一跟随他们一块儿进客厅,它没来过这边婚宅,锐利的小眼神变成愚蠢的好奇,溜溜地望着两个人。
许管家要带它离开,去狗狗专门的房间,它不肯动,爪子轻轻拍了拍南嘉的裙摆。
“明天见。”看出它的不舍,南嘉蹲下来和它说话,“晚安。”
十一想用湿润的鼻头蹭她,又怕她嫌弃,南嘉感觉有些好笑又心酸,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俯身低头的样子,从陈祉的角度看,像是亲吻捷克狼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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