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院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秦咿,学油画的,”薛楚唯说,“这种女的,两腿中空,一看就不是处!二手烂货,白给老子,老子都不乐意上她……”
话没说完。
脑后风声乍起,木质条凳携着强劲的力道砸在薛楚唯的背上。这一下用劲儿极狠,薛楚唯被砸得快要吐血,踉跄着朝墙角扑过去,啃了好大一口墙皮。
攻击薛楚唯的人并未停手,那人丢下快被砸断的条凳,抓着薛楚唯头顶的头发往下一掼,同时,膝盖迎上去,对着鼻梁狠狠一撞——
“嘭”的一声。
鼻血滴滴答答地掉落,沿着人中和脖颈一路下滑,薛楚唯胸前湿红一片。别说还手,他惨叫都没发出一声,捂着鼻子倒在了地上。
比赛结束后大部分人都走了,更衣室里剩下九个球员,五个来自竺音,穿美院队服的只有四个。
竺音的队长叫李西袁,个高腿长,组织能力很强,脑子非常灵活。梁柯也起身的一瞬,李西袁就从里面锁住了更衣室的门,防止事情闹大,也防止外头的人涌进来帮忙。
五对四,美院的球员也不知是审时度势,还是被梁柯也身上那股匪气吓住,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围观了薛楚唯挨打的全过程。
梁柯也动作虽然凶,却不是毫无分寸,用膝盖狠撞了一下后,他停了下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收手时,梁柯也拎着薛楚唯的衣领,拖着他走了几步,将他以脸朝下的姿势按在了地上。
薛楚唯歪着头,侧脸贴地,鼻尖那儿有一小块青灰色的污渍,是他刚刚吐出来的脏东西。
“这里,”梁柯也站在薛楚唯面前,鞋尖隔空点了点那块污渍,“舔干净。”
这话一出,美院的球员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薛楚唯的确嘴巴不干净,”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球员说,“但是,梁柯也,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侮辱人吧,太过分了!”
“第一,是谁先惹事,”梁柯也看了冲锋衣一眼,“在我面前犯浑的?”
“第二,”不等那人反驳,梁柯也又说,“薛楚唯仅仅是嘴巴不干净吗?”
美院的球员互相看看,似乎想说什么。
“我提醒诸位一句——”李西袁忽然吹了声口哨,“想拍照拍视频的,最好把手机收一收。梁家雇佣的律师团时薪三万美金,无论价格还是实力,都是全球顶尖,落在他们手上,滋味会很难受,明明是件小事,别闹得收不了场。”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叫人,三哥四舅什么的都叫来,”李西袁笑了下,语气不疾不徐,“闹成一场群殴,然后,陪着薛楚唯一起进局子、背处分,甚至,延毕丢学籍。我劝你们仔细想想,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话说完,更衣室里静得针落可闻,美院的球员没做声,显然不愿意为了挑事的薛楚唯承担那么多风险。
梁柯也不看别人,只盯着薛楚唯,“我会教训你,不是因为你嘴贱,而是因为你心脏。‘婊’、‘骚’这种极尽侮辱的词汇,不该被当成日常口语来用,更不该用它去欺负女孩子,明白吗?”
薛楚唯已经从被打蒙的状态下缓了过来,他咳了一声,强撑着仅剩的那点胆子,哆嗦着骂了一句,“装你妈的……”
梁柯也一脚踹在薛楚唯肚子上,瞄着胃踹的,直接把他踹得吐出来。
“追女生追不到就在背后造谣、污蔑,甚至诋毁,”梁柯也语气平缓,“试图用语言把她变脏,以此来证明,得不到她不是你无能,而是她龌龊,她不好。”
“丢不丢人啊?”
到了这一步,美院的几个球员终于看出来,之前梁柯也不愿跟薛楚唯起争执,不是因为他不会打架,而是因为他手黑,脾气上头了容易收不住劲儿
打伤薛楚唯对梁柯也来说,比听两句废话更难受。
他嫌脏。
但梁柯也还是没能忍住脾气。
为什么呢?
几个球员偷偷对视一眼,同时想到——
学油画的那个女孩子,该不会是梁柯也的女朋友吧?
说他两句没什么,说到女朋友身上,梁柯也一点儿也忍不了……
我曹……
李西袁看出那几个人的神色变化,浅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要保密哦。
“除了脏话,你也骂不出别的什么,”梁柯也偏了偏头,手指捏了下脖子,这种动作由他做出来,显得匪气很重,“我教你一个词吧——贱命一条。意思是,我改装一辆车的钱,能买下你一条命。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一根一根地踩碎你全身的骨头——就在这儿,当着这些人的面。”
这时候薛楚唯才明白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他哆嗦着,双眼通红,“哥,我错了,我给你道歉,我……”
“舔干净,”梁柯也重复一遍,“我放你走。”
薛楚唯抬起头,梁柯也仪态好,站直时更显腿长,身段挺拔,逆光看去,如同石砌的雕像,每一寸线条都锋利。
短暂的静默过后,众人听到一声哭腔,薛楚唯边哭边完成了梁柯也的要求。
……
事情解决后,薛楚唯是被队友拖走的,他腿软得站不起来,也哭得停不下来,边哭边干呕,哭得李西袁都无奈了。
“又怂又贱又没品,”李西袁啧了声,“这种人最没意思。”
梁柯也没做声,修理完薛楚唯他脸色依然不好,手机上一大堆新消息,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人打电话过来,唯独没有秦咿。
他伸手将来电按掉,忽然觉得掌心刺痛,这时才发现手里破了皮,还有些出血,大概是抡条凳时剐蹭的。
李西袁看了眼,“去医务室涂点药吧,别感染。”
梁柯也垂眸看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女孩子都很心软吧?容易对弱者或伤患产生怜悯。”
李西袁摸不着头脑,“对啊,怎么了?”
条凳被梁柯也摔断条腿,断口处支起一根尖锐的木刺。梁柯也走过去,单手握住,用力一划,破皮的小伤口顿时变成横贯半个手掌的大口子,血液汹涌流出。
“我曹!”
“疯了吧!”
……
周围的人发出各种惊呼。
李西袁立即拿无菌纱布压住伤口,帮他止血,皱眉道:“心情不好玩自残?少爷,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弦乐系的,以后不练琴不比赛了?”
血迹很快将纱布洇透,红得刺眼,梁柯也眉毛都没皱一下。他用另一只手打开微信,长按屏幕底端,录制语音消息——
“我受伤了,你会来看我吗?”
声音听上去有些哑,还有股疲惫虚弱的劲儿,语速也慢。
李西袁动作一顿,挑了挑眉,有点惊讶。
发完那条语音消息,梁柯也没锁屏,他一直盯着聊天框,等待什么。大概半分钟,嗡的一声震动,不是新消息,而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与此同时,在场的人都看到那个“DOUX”的备注。
先前的惊呼声变成了起哄,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说:“居然用苦肉计吓唬小姑娘,也哥,你也太坏了。”
还有人小声嘀咕:“网上说的竟然是真的……”
震动声一直在响,梁柯也却没接,他看了眼屏幕,又去看窗外半沉的日落,眼睛眯了下,好像在琢磨什么。
伤口还在流血,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儿,没有痛觉似的,那副模样,说不清是霸道还是匪气,特别带劲儿。
李西袁笑了声,“欲擒故纵啊?我真的有点好奇了,该是多厉害的小姑娘,让大少爷殚精竭虑到这种地步。”
除了一起打球的交情外,李西袁还是梁柯也的直系学长,经常一道去琴房。他知道梁柯也心里有人,但是,从未见过。梁柯也也从不主动跟人提,又藏着又护着。
说话时第一通来电因迟迟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了,几乎没有间隔,第二通跟着打进来,震动声继续响着。
梁柯也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甚至露出点笑,他看李西袁一眼,懒洋洋地回:“相当厉害呢。”
李西袁被他气笑了。
梁柯也听着第二通来电的震动音,一面计算着秒数一面朝外走。
“去哪?”李西袁问。
“医院,”梁柯也头也不回地说,“找医生理伤口。”
总不能叫秦咿到更衣室来找他。
从更衣室出来,体育馆的走廊幽长寂静,梁柯也掐着时间,在第二通来电被自动挂断前接了起来。周围空空荡荡,他故意拖慢脚步,故意讲伤口疼、在流血,声音中有股懒调,同时,又很柔和,存心吊着什么似的。
他听见秦咿说害怕,听见秦咿催促出租车司机快一点,她急着赶来见他。
小姑娘绵软的语气和声音,让梁柯也心软得近乎塌陷,像阳光直晒下的香草冰淇淋,甜腻腻地融化着。
与此同时,梁柯也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是真的喜欢,喜欢秦咿,不是荷尔蒙作祟,不是一时兴起。
世界人声鼎沸,有落日有鲜花,梁柯也只想知道,来见他的路上,秦咿是不是跑着的,呼吸会不会变得有点急。
对他来说,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偷偷藏藏?喜欢就该暴烈沸腾,要冲上云霄。
盛大的爱意永不落败。
那天,梁柯也的心思都在秦咿身上,警惕性大打折扣,没留意有一道影子始终跟着他。
第22章 chapter 22
跟在梁柯也身后的那道影子,是宁迩。
虽然表白墙删除了动态,但粉丝误拍到梁柯也微信列表的事,还是在美院小范围传开,慢慢的,宁迩的名字也出现在众人的讨论里,成了主角之一。
真真假假,蜚语流言,压不住的好奇和窥探,连空气都变得燥热。
宁迩的舍友发了几张截图给她,语气里有好奇也有激动,“宁宁,‘doux’这个备注对应的人是你吧?谈了这么帅的男朋友也不跟我们讲,真不够意思!”
收到那些消息时,球赛尚未结束,宁迩坐在体育馆的看台上,目光紧紧跟随着梁柯也。她看见他穿白色球衣,看见他捞起上衣的下摆擦汗,露出腰腹处劲瘦紧实的肌肉线条。
明明隔得很远,隔着数不清的欢呼与喝彩,宁迩却觉得她好像能触摸到梁柯也的体温,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炙热和湿润。
不止是舍友,宁迩的其他朋友也发来消息,旁敲侧击地打听,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宁迩扫了眼,没回复,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脸上看不出太多变化,心里却浮起淡淡的苦味。
高中时,宁迩班上的一个女同学不知从哪弄到了梁柯也的微信号,宁迩悄悄问同学要来,鼓起勇气发送了好友申请,却没得到任何回复。她从没出现在梁柯也的好友列表里,怎么会拥有他设置的特殊备注。
但是,面对好友的询问,宁迩没否认,也没有解释。
宁迩还记得那天晚上,她从图书馆出来,穿过小路往宿舍走,脑袋里正琢磨着一幅素描作业的构图,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影子——
那人高而瘦,衣品很好,半边身子匿在阴影里,正低头和人说着话,声音又低又轻,浑浊光线下,显得温存而暧昧。
宁迩猛地停下脚步——
梁柯也。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美院?还是女生宿舍楼下……
太过惊讶,宁迩手机险些掉在地上,她睁大眼睛,试图透过昏暗的光线看清梁柯也在跟谁说话。梁柯也似乎所有觉察,他挡了挡,将与他说话的人彻底藏住,同时,神色冰冷地回头扫了眼。
宁迩心跳倏地加快,她既想让梁柯也看见自己,又怕他看见,心思正矛盾着,梁柯也却转了回去,注意力都放在藏起来的那个人身上。
忽视比唾骂更让人难堪,宁迩有些狼狈,加快脚步跑过去,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梁柯也的声音——
“你害羞啊?”
他声音很低,还有点哑,透着股哄人的味道。
宁迩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故意跺了跺脚,发出声音,想给那两个人添点麻烦。直到进了宿舍楼的大门,宁迩心里依然留存着刚刚看到的画面
对待别人梁柯也总是眉目冷淡,一副耐心欠佳的样子,对待那个人,他却好像有用不完的缱绻温和。
真矛盾啊,但是,又莫名诱惑。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宁迩脑袋里闪过一个名字,她控制不住自己,多爬了两层楼梯,走到一间宿舍前,抬手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大眼睛的女生,模样很精神,宁迩记得,她也是油画系的,叫章以佟。
宁迩朝屋子里看了眼,不太自然地问:“秦咿在吗?我有事找她。”
“不在,”章以佟说,“她刚出去了。”
宁迩脸色白了下。
章以佟说:“要进来等一会儿吗?”
宁迩摇摇头,没说话,失魂落魄地走了。
本以为秦咿和梁柯也的事很快会在院系里传开,宁迩一直留心观察着,结果毫无动静。秦咿的生活依旧平淡,她按时上课,从不缺勤,还通过学校的勤工助学办接了一份学生事务管理的工作。
这活儿钱少事儿多,摆明了把学生当成廉价劳动力,秦咿却格外认真,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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