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柯也不依不饶,长腿一迈,故意挡住秦咿的路。
时间还早,来餐厅吃饭的人不多,大部分是画室的学生,这会儿都已经起身出去。秦咿和梁柯也站在角落里,位置很偏,又有屏风隔绝视线,外人只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子,有种难以形容的隐秘感。
“你说——蒋驿臣很坏,”梁柯也俯身过来,抓着秦咿的手臂,往自己身边带,“我不喜欢他——我想听你说一遍。”
一抓一带间,秦咿被椅子腿绊到,跌撞着迎面摔进梁柯也怀里。
两人都穿得单薄,秦咿的连身裙和梁柯也的白T恤,根本遮不住体温。他的暖,他坚实的胸腹,都在秦咿的触感之下,清晰得要命。
更何况,角落再隐蔽也是公共场合,随时会有人过来。
秦咿脸颊有点烫,使劲儿推他,语气也凶了起来:“再闹我要生气了!”
同学不明情况,又催了秦咿几声,作势要往这边走。
梁柯也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甚至一手滑下去,掌心搁在秦咿腰后那儿,搂住了她。
他力道有些重,两人随之贴得更紧,本就清晰的东西愈发鲜明。
屏风外传来些响动,不知是民宿的员工还是画室的同学。
可能是心虚,秦咿觉得那些声响格外刺耳。她不敢挣扎得太狠,只能压着嗓子,用气音说:“我跟蒋驿臣根本不熟,谈不上讨厌,更不会喜欢,你别闹了呀!”
音落的一瞬,抱着她的那个力道忽然收得更紧。
秦咿跌撞着后退,她身前是梁柯也的胸膛,脊背则抵在餐厅的墙壁上,皮肤被蹭得发痛。双腿使不上劲儿,她不得不抬起手臂缠住梁柯也的脖子,指尖几乎要隔着衣服在他背上抓出印子。
最过分的是,梁柯也在这时吻住了她。
很凶的攻势,力道也重,一下子吻得太深,秦咿喘不过气,手指更加用力地去抓他,喉咙里压抑着发出几声呜咽。
梁柯也不仅是吻,嘴唇还辗转着,变化角度,下巴斜了斜,喉结清晰凸起。
昨晚没亲到的,现在,叫他一次性补了个够本。
秦咿被迫跟随他的节奏,她承受着,也吞咽着,从锁骨到耳根,红成一片。
就在思绪混沌成一团时,秦咿忽然听见梁柯也的声音。
他叫她的名字,有些低哑地说——
“秦咿,睁眼。”
秦咿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越过梁柯也的肩膀,她看到蒋驿臣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就站在隔断屏风旁,脸色难看至极。
薄荷糖的滋味萦绕在唇齿间,格外浓郁,秦咿喘息着,一时反应不过来,脑袋里隐约浮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被咬碎的糖,为什么会格外甜?
-
小河边修了堤岸,有一排旧房子,几间卖小吃或日用品的小店在挂牌营业。秦咿数着招牌找到一家糖水铺,店面不大,收拾得规整干净,她让梁柯也在这等她。
民宿的餐厅里,梁柯也占足了便宜,这会儿,他像只餍足的野兽,很听秦咿的话,一切要求都照做。
古朴的石拱桥横跨小河两岸,流水波纹中仿佛融着碎金,一片潋滟。
秦咿支起画板,简单抓形后,先用水溶铅起了个线稿,手机一声轻响,微信上,梁柯也发来了一起听歌的邀请链接。手指的动作比脑袋的反应快了一步,秦咿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点进去。
页面跳转,短暂的停顿后,耳机里传来温柔的歌声——
“你说秋天掌上的日光,一吋能许一个愿望,希望我爱的人健康。”
歌词播放到这一句时,屏幕中,梁柯也的账号头像上出现一个对话气泡。
【希望我爱的人健康——】
【她听到了吗?】
秦咿悄悄截了个屏,她还计较着早晨的事,故意回了句。
【没听到呢。】
另一边,糖水铺里进来两个女孩子,文艺挂的气质和打扮,应该是来旅行的游客。其中一个化淡妆,背着相机,她无意中朝梁柯也瞥了眼,只一眼,目光就有点收不回来。
那会儿,梁柯也坐在临街的遮阳伞下。
藤椅摇摇晃晃,他发色深黑,皮肤冷白,创可贴被他摘了,露出耳后的刺青。眉眼深邃,很疏离,下颚线条清晰,手指无聊地摆弄着桌面上的小装饰。
姿态很散,也很痞,天生就招眼。
背相机的那个女生和朋友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读到惊艳的痕迹。她鼓起勇气走过来,来不及开口,就看见梁柯也打开手机,在备忘录上写着什么。
他带着耳机,没留意身后的动静,女生悄悄端起相机,拍了张照片。
相机拍出来的片子清晰度高,女生回到位置上,和朋友一起研究了下,发现梁柯也在备忘录里写的是——
【接吻之后,一起听的第一首歌:《三吋日光》】
底下还有详细的时间记录。
两个女生以为梁柯也听不到,低声议论——
“很明显啊,不是单身,有女朋友了。”
“好可惜,难得遇见一个又帅又对我口味的!”
“你说,他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
话没说完,梁柯也突然侧头,眸光漆黑疏冷,精准地朝她们落过来。女生动作一僵,差点摔了手上的相机。
“你们俩盯着我研究也就算了,”他语气很淡,态度不算特别傲,但也十分难搞,“能不能别议论她?还有,偷拍什么的删了吧,尤其是拍我手机那张,不要太过分。”
拍照的女生脸色涨红,磕磕绊绊地说:“对不起,我马上删……”
话没说完,梁柯也不耐烦地摆了下手,似乎不想和她有太多交流。
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劲儿和写备忘录时的温柔细腻反差太大,女生觉得委屈,还有点难堪,点的东西也不吃了,拽着朋友离开了糖水铺。
两个女孩刚出去,铺子里又进来一个人,高挑的身形遮挡光线,在地面投下暗色的阴影,老板娘边收拾柜台边抬眸看了眼——
挺漂亮的女生,穿细肩带的裙子,黑发白皮,用颜色偏深的口红。
她拖来张椅子,摆在梁柯也对面,坐下后,伸出做了水果色美甲的手指,抵着桌面轻轻一敲,两重一轻。
梁柯也八风不动,只有眼皮懒懒掀了下,他扫了眼,对这人没什么印象,视线又落回到手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
“刚刚你说的那几句话,我也听到了,”女生拆了根烟,夹在手上,动作很漂亮,也很老练,“没想到你真挺喜欢秦咿,那么护她。”
梁柯也翘着腿,不言不动。
女生也不尴尬,手指一拨,那根烟在她指间转了个圈,朝向梁柯也,“我知道你会抽烟,尤其喜欢没有爆珠的,来一根吗?”
“首先,在吃东西的地方抽烟,是个坏习惯,也不文明,要改。”梁柯也眼眸略略抬起来,一身的懒劲儿,但是,声音很冷,“其次,你贵姓?我认识你吗?”
女生一顿,克制着情绪,“我姓罗——罗溪兮,也是来写生的学生。”
梁柯也没应声,摆明了并不关心她是谁,继续握着手机打字。
罗溪兮往后靠,也翘着腿,鞋尖似有若无地碰着梁柯也,“我知道秦咿不是你第一个女朋友,还知道你有个初恋,也是美院的学生。你爱玩,而且,偏爱同一类的女孩子——学艺术的、漂亮的、文艺挂,精致得像个摆设。”
涉及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梁柯也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熄灭屏幕,抬眸。
罗溪兮环着手臂,胸有成竹,“秦咿的确好看,也温柔,但是,她太乖了,容易怯,需要你一直哄着,而我可以无条件配合你。你尽管和她谈恋爱,玩纯情,玩浪漫,当样板式的好男友,背地里,由我来给你更多快乐,怎么样?”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梁柯也挑眉,“你一定不会白白‘配合’我,条件是什么?”
他故意将“配合”两个字咬得很重,带了点暗示似的意味。
“和聪明人说话真痛快——”罗溪兮撩了撩耳边的长发,“去年的秋拍会上,宋继昂老师的油画作品以四千五百万美元的成交价创下新纪录——我要成为比宋继昂更贵、更炙手可热的画家!”
梁柯也听了,并不惊讶,只是笑,“真敢想。”
“以梁家的背景,我相信你做得到,别说四千万,四亿的成交价你们也能炒出来。更何况——”罗溪兮眼睛很亮,手上那根烟,烟身被她捏得很紧,起了皱,“纯情款的小妹妹你身边不缺,玩久了总会腻,就不想试试有本事有野心的?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能爬得比天还高——与有荣焉,合作共赢,难道不好?”
气势十足的一段话,一口气说完,气氛燥得简直要爆出火星。
梁柯也依然很稳,要笑不笑的,他点头,“你说得对,梁家的确做得到,问题是,这么好的资源,我为什么要送给你,就因为你有那么点掺水的野心,以及,豁得出这身皮肉?”
这话不算脏,但是,里头的意思很难听。
罗溪兮眯起眼睛。
梁柯也站起身,同时,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下,“按照你的说法,那不叫做生意,更不是等价交换,而是异想天开——找别人和你一块过家家吧,我没兴趣奉陪。”
说完,他要走。
“天底下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罗溪兮忽然说,“越没背景的人越现实,我是这样,秦咿也是。”
梁柯也懒得理,踩着台阶往下走。
罗溪兮深吸口气,“为了她,有人在坐牢!”
生怕梁柯也不肯听,抢在他走远之前,罗溪兮快速说下去——
“高中时秦咿勾搭养母的儿子,又跟别的男人谈恋爱,逼得养母的儿子动手杀人,至今还在坐牢,养母也被气死了!这事儿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我朋友跟她同届,全程目睹!”
“不信你去查,都是可以查到的!我的确想走捷径,为了利益才来找你,我敢做敢认!秦咿呢?高中时她就有本事把男人甩的团团转,现在她又来接近你,难道只是为了谈个恋爱?梁柯也,你不会真是个‘傻白甜’吧?”
糖水铺的老板娘是个中年阿姨,很淳朴,罗溪兮的话她听见几句,忍不住摇头,叹息道:“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乱说,万一冤枉了人家,简直是作孽!”
罗溪兮朝阿姨看过去,脸色有些变化,静了会儿,等她再去看梁柯也时,那人已经走远,半点不犹豫。就好像她做的一切事,说的一切话,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连争辩都不屑,因为,他爱的人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不必通过旁人的嘴巴去了解。
这种挣不到也抢不过的感觉,实在磨人,罗溪兮抓不住梁柯也,扭头冲阿姨喊:“无风不起浪,外头都传遍了,怎么可能是冤枉她?”
阿姨也不生气,笑着说:“小姑娘,你还年轻,又那么漂亮,心宽天地宽,千万别自己把路走窄了。见不得别人好,自己也不会好。”
第36章 chapter 36
以“石拱桥”为主景的写生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在光线发生明显改变之前,秦咿顺利完成整幅作品,她放下画笔,舒了口气。
有个叫歆竹的女生画架紧挨着秦咿,她注意到秦咿的动作,探头看了眼,“哇”的一声。
“真漂亮啊,色块的概括和过度也很自然,”歆竹赞了一句,转念又有点失落,“主任总说我概括能力不够,突兀还显脏。”
“别着急,慢慢练,”秦咿笑笑,温声说,“我也是练了好久才摸索出一点门道。”
秦咿和歆竹聊了几句,给她讲了点过渡方面的小技巧,之后拎着小水桶去河边打水。
画凳太矮,她又坐了太久,脊背有些僵,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手机在这时震了几下,不用看就知道,准是梁柯也。
梁柯也没有老实地呆在糖水铺,他在村子里乱晃,见到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就拍下来发给秦咿,半小时的功夫,对话框里攒了将近二十张照片。
秦咿逐张看过去,拍照方面,梁柯也是有天赋在的,他很会留白,颜色把控也细腻,能感受到张力和层次。其中一张,他拍了干农活的小女孩,小姑娘带着草帽,朝气蓬勃,笑起来时眉眼弯成月牙,牙齿雪白。
这是一张能让人心情变好的照片。
秦咿觉得风里都透着暖,她想了想,拍下一丛开在河边的粉色小花,连同那张“给你发发”的可爱表情包,一并发给梁柯也。
玩手机有点分神,秦咿脚下忽然一滑,眼看要摔倒时,有人伸手扶了她一下。
“谢……”
道谢的话说到一半,猝不及防的,秦咿的视线和蒋驿臣正对上。
蒋驿臣收回手,控制不住地说了句:“你很少这样不专心。”
秦咿脑袋里闪过几帧画面,在民宿餐厅发生的事,尴尬的感觉涌上来,她避开蒋驿臣的视线,俯身去拎掉在脚边的小水桶。
蒋驿臣看出她的退缩,逼近一步:“梁柯也那种人,真的值得你喜欢吗?”
秦咿一顿,眼睛抬起来,“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我的隐私,跟你有什么关系?”
蒋驿臣噎了下,情绪反而更重,“梁柯也和那几个有名的玩咖男明星是死党,整天在夜店泡通宵,各种角度的偶遇图,微博上多得数不清!跟那种人在一起,你早晚会后悔!”
口袋里,手机又震了下,秦咿以为是梁柯也,低头去看。
涂映发来一句:【你俩秀恩爱还是猜字谜呢?】
秦咿没懂:【?】
涂映发来张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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