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的间隙里,梁柯也稍稍退开过一次,容她换气。
秦咿睫毛轻颤,声音又小又粘地叫了他一声:“梁柯也……”
梁柯也单手箍在秦咿后颈那儿,轻轻捏了她一下,安抚地说:“现在出去么,还是再让我亲一会儿?”
秦咿呼吸有点不稳,心跳也时快时慢地应不上拍,她想说什么,又顿住,眼眸湿漉漉地瞅着他。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模糊地发出一声:“你亲。”
想你再亲我一会儿……
梁柯也笑意更重,箍着秦咿的后脑重新压过来。
直到周身都被水汽彻底泡透,淋浴间的门才从里头被人推开,水汽和热气大团大团地冒出来,潮湿而暧昧。
秦咿没穿浴袍,整个人裹在一条大浴巾里,被梁柯也放在床上。他哄她盖好被子,先别睡,转身去浴室找到一条新毛巾,还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
湿透的长发打理起来很耗时,有时候秦咿自己都觉得不耐烦,恨不得一剪子剪断。梁柯也却十分细致,一点点地帮她擦到半干,再用吹风机吹透,防止她感冒或偏头疼。
做完这些,梁柯也拿杯子接了小半杯温开水,动作很轻地抵在秦咿唇边,要她喝一点,不然,一觉醒来容易喉咙痛。
秦咿困得厉害,不愿意好好配合,只喝了一点点,就摇头说不要。
梁柯也叹了声:“不要不要,一直不要。刚刚嫌太涨,说不要了,现在又……”
秦咿听得面红耳赤,又不知该怎么拦他,脑袋一热,索性搂着梁柯也的脖子,抵着他亲了口,用黏人的纠缠吞没所有声音。
折腾到秦咿彻底睡着时,已经是天光大亮,梁柯也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打了个电话到前台,将两人的衣服送去清洗烘干。空调调整到适宜的温度后,窗帘和主灯都关闭,让卧室变得静谧又舒服。
处理完琐事,梁柯也躺回到秦咿身边,连人带被子一并捞进怀里抱着。
他睡不着,半靠在床头那儿,垂着眼眸去看秦咿,时不时地摸一下她的头发和脸颊,动作很轻,眼神里全是失而复得的那种珍惜感,深刻得叫人心口发热。
那会儿,草木的气息都被揉碎了,散在天光里,梁柯也眼底的深情也是,无人窥见,却又清晰存在。
就像他爱她,始终是明确的,坚定的,闪闪发亮。
时间过去一些,秦咿好像开始做梦,又像是感知到什么,陷入一种不太安稳的状态。梁柯也侧着身,观察着秦咿的每一分神色,只要她皱眉,发出微弱的鼻音,他就低过去亲一下她的脸颊或额头。
这动作反复多次,柔软的情愫逐渐抚平秦咿的忐忑。她就像一只被迫离巢的小鸟,独自穿行过风雨,也看过万家灯火。千山万水走尽,终于在梁柯也怀里找到可供栖落的港,也终于收到那份命定的礼物。
这一觉没能睡太久,大概下午的时候,秦咿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手机震动,屏幕光也闪烁得厉害。她拉高被子,把脑袋往底下埋,不想睁眼,熬了几秒,来电终于自动切断,紧接着,又再次打进来。
嗡嗡声实在烦人,秦咿伸手在枕边摸索了下,碰到只手机,她看都没看,直接拿过来贴在耳边。
“亲爱的梁老师,你他妈移民去月球了?电话打了八百个,死活不接!”
好暴躁的声音。
听着有点像——
庄竞扬?
秦咿吓了一跳,睡意跑得精光,睁开眼睛看到屏幕上的确是庄竞扬的名字,同时,也发现她拿的是梁柯也的手机。而机主本人哪都没去,就在她身边,靠着床头。
见她视线偏过来,梁柯也还对她笑,指腹贴着秦咿的脸颊,松散地揉了她一下。
房间很静,庄竞扬的嗓音清晰,震动声更清晰,他不可能听不见。
秦咿眼神飘到梁柯也那儿,同他对视了下,后知后觉地明白什么,硬着头皮对着手机讲:“庄老师,你好,我是秦咿。”
庄竞扬像是噎了下,好天半没出声。
屏幕上,通话计时一分一秒地过,秦咿觉得手机发烫,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往梁柯也那儿看了眼。
梁柯也一直在看她,接触到秦咿的视线,居然贴过来要亲她。秦咿睁大眼睛,生怕被那头的人听到,连忙侧身躲了下。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过后,搞不清是庄竞扬主动挂的,还是秦咿不小心碰到,总之,来电就那么断了。
通话结束后,不知怎么回事,屏幕并没自动锁定,而是跳到了主页面那儿,各类软件清新排列。秦咿迷迷糊糊的,手指无意中落上去,半熄灭的屏幕又亮起来。
受她的动作,备忘录弹出,停在上次编辑的那个页面。
秦咿下意识地瞄了眼,下秒,目光和呼吸同时顿住。
第86章 chapter 86(小修) 【成为……
那会儿,世界仿佛浸在温水里,一寸一寸下沉,寂静无声。
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缓慢,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堆积在墙角,像玻璃花瓶的碎片。
秦咿眼睛眨了下,又一下,喉咙无意识地抽紧,呼吸也屏住。手机的屏幕光有些暗了,她手指挪过去,碰了碰。
下秒,光亮和备忘录中的一行行文字同时落入秦咿的视线。
长长的,足有数百条。
梁柯也注意到秦咿的神色变化,也注意到手机上的东西,却并未阻拦,安静的,任由她看下去。
【她喜欢有芋泥的黑糖牛乳茶】
【她来找我比三公骰,还要带我走。】
【今天,她不肯接我的视讯邀请,但是,有发语音给我,对我说,梁柯也,你好好养伤,不要生气。生什么气啊生气,对她哪来的脾气。】
【她发动态说,拒绝不了小狗。】
【她说不喜欢我疼。】
……
【接吻之后,一起听的第一首歌是《三吋日光》】
【她拍了野花的照片发给我。】
【她在乱嚼舌头的人面前维护我,她在保护我。】
【她说回了竺州,要为我画一幅画。】
……
【她关注了我微博,“果粒巡游”,以为我不知道,呵。】
【Lotus&Quietness|L&Q。我和你。】
【她说,梁柯也,糟糕的事情都过去了。】
【她说,梁柯也,我有为你逃婚的勇气。】
【买花环,编辫子,牵牵手,一辈子——当地的方言童谣,她没听懂,但我懂——我懂就够了。】
【她说,梁柯也,我愿意的——我曹,我心脏差点跳出来!】
……
【通话时长03:47:17】
【她说,烟花留给别人去看,你只看我的眼睛,好不好?】
【她说,我想你陪我。】
……
【分手了。】
……
【第一百七十三天,梦到她,她说想我。骗我,又骗我,总是骗我。】
……
【第三百八十五天,看了她的微博,她在画我,我认得出来。】
……
【她说,我没想到我会这么想他,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喜欢他。】
【我听见她说喜欢我了。】
……
【成为更好的梁柯也,然后,回到她身边。】
……
桩桩件件。
就算分手了,梁柯也的备忘录里依然留存着她的喜好,她说过的话,甚至,做过的一些小事。
过去的六年里,他一直留着。
秦咿不知该如何描述那一瞬间的感受,只觉得卧室里好像有一种情绪在,很浓,也很静,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看清,也都记在心里,长久的凝视让她眼眶发酸,鼻尖发酸,莫名想哭。
静谧持续了会儿,秦咿从恍惚的状态里找回一点思绪,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该怎么说呢——
秦咿知道梁柯也是喜欢她的,一直都知道。但是,这一刻,秦咿忽然意识到,她所了解的“喜欢”和梁柯也真正给她的,并不在相同的程度里。
梁柯也给她的爱,始终比她以为的要多一点儿。
所谓的“一点儿”,不是初秋时悬在屋檐下的雨珠,也不是甜品上的果酱樱桃,要多少有多少,可尽情慷慨,而是坠入海洋里,又被浪潮裹挟上岸,叫松脂包裹成琥珀的一颗星。
千千万万年,无尽岁月间,只有一颗,唯独那一颗,琥珀星辰。
梁柯也从自己心口上取下来,放在她掌心里,叫她收下。
世界那么大,人群来来往往,形形色色,她和梁柯也不是没有走散过。无论这条路多么坎坷崎岖,这颗“琥珀星辰”都没有离开过她的手心。
始终在她这儿,是她的,属于她。
屏幕久未触碰,自动锁定,镜面的反光里映出秦咿此刻的模样,她轻轻吸了下鼻子,小声叫他:“梁柯也。”
梁柯也“嗯”了声,额头低下来,与她互相抵着。
秦咿垂着眼,指腹在他手腕内侧划了下,声音更低地说:“你冤枉我。”
梁柯也不太懂,却很温柔地看着她,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可能是刚睡醒,秦咿控制不住地犯懒,她偏过头,下巴搭在梁柯也肩膀那儿,“我是真的想你,梦里梦外都在想你,没有骗人。”
顿了顿,她声音小小的,“你在备忘录那样子写,有点冤枉我。”
卧室里静谧又暖和,空气中飘散着秦咿头发上的香味,同梁柯也的气息融在一起,加剧了那种密不可分的感觉,很黏人,也很美好,像一场梦。
梁柯也轻笑了下,将秦咿裹在被子里,带到自己腿上坐着。
秦咿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弄,特别配合。
庄竞扬打来电话之前,梁柯也洗过一次澡,这会儿头发还没干透,他呼吸薄薄的,喉结清晰,身上有好闻的淡香气,洁净得像一段白色月光。
“说你骗人,是我做得不对,”梁柯也低着眼睛看过来,声音听上去很哄,还有种迷人的真挚,“我道歉。”
秦咿没说话,手臂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搂着梁柯也的脖子,将他抱紧,动作和姿态都很亲昵,特别粘他的那种感觉。
梁柯也心跳发软,吻一下秦咿的头发,又说:“是我冤枉你,很恶劣,不开心的话,你可以冲我发脾气。”
秦咿还拿着他的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拨着机身侧边的静音键,“不会对你发脾气的,我舍不得。”
梁柯也轻笑,指腹在秦咿耳后那儿蹭了下,又沿着脊背慢慢滑下去,落在她腰上,要她贴他更近一点儿,然后说:“对我这么好啊?”
“是你先对我好的——”秦咿哽咽了下,鼻音很重,故意说,“备忘录里的那些就是证据,你别想赖……”
秦咿低着眼睛,过了会儿,又小声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记录呢?”
梁柯也轻笑了声,风轻云淡的,就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应当,是他应该做的,没必要讲什么原因。
但他还是解释了:“宝宝,我知道你吃过很多苦,从小到大,有过数不清的委屈,就想记录下与你有关的一切事,你的一切好,然后,对你更好一点。”
可是,可是。
梁柯也承受的委屈,明明不比她少。
他却从未计较过,一直坦荡,一直赤诚,即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在坚持,给她最好的,最宝贵的。
秦咿眼眶渐红,情绪也重,她睫毛垂下去,眨了眨,过了会儿又抬起来,去看他。
那会儿,也不知是房间里的光线太暗,还是她目光里的感情太鲜明,显得漂亮又浓烈,她说:“别只想着我对我好,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梁柯也,你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梁柯也只是笑,不做声,干干净净的眉眼,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
秦咿想起什么,神色认真起来,“梁家那边,真的不再和你联系了吗?他们会不会……”
“我妈妈有了新的孩子,很漂亮的小女孩,哪哪都比我好,培养‘新作品’比和我纠缠更有意思。”梁柯也歪了歪头,语气里透着股满不在乎的劲儿,“而且,我已经签了放弃遗产继承的声明书,什么都不要,她没必要再来找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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