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矛盾中,与你的纠缠让我痛苦,可我又无法控制自己渴望与你纠缠,如果你问我这是不是爱,我想它也许是,可是这份爱对我太过沉重,陆谨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看着陆谨川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中透着震惊,欣慰,难过,和逐渐加深的痛楚,那份痛楚来源于自身也来源于对方。
他没有说话,而是单手抚过她的头顶,顺着发丝滑落在她的背上,然后轻轻的吻上她的唇,没有辗转,没有深入,只是很轻很浅的相贴,却让人觉得这一吻饱含这世间所有的深情。
身后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OO@@的声音,纪安禾将陆谨川轻轻推开,扭过身去看,才发现一只狸花猫追着一只黑白猫跑了出来,一溜烟儿又没了影。
似乎是不满意她此刻的三心二意,陆谨川强行将她的脑袋掰了回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缓缓开口,“我不是陆长新的亲生儿子。”
纪安禾的睫毛闪了闪,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句话,似乎是早有预料。
“准确说他是我的舅舅。我亲生母亲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姑姑在我七岁那年自杀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懵懂的知道那个仅仅见过几次面却对我很好很疼我的姑姑再也不会回来了。”陆谨川将她压在自己的胸前,微微仰起头,看着天空上一颗颗散落的星星,“十五岁那年,我偷听到我的生父与陆长新的对话,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敬重的父亲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相反他还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仇恨的种子很轻易的就在那个时候埋下了。在往后的那些年,我的生活似乎只围绕着一个主题开展,那就是复仇。”陆谨川轻叹了口气,接着说,“即便在认识你以后……我被仇恨蒙了心,只想用尽一切手段击垮陆长新,让整个陆家分崩离析,我没有去考虑值不值得,甚至不愿去想太多的后果,但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我牺牲了很多东西,包括我们的感情。小禾,是我对不起你。”
纪安禾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听他诉说着过去的种种,恍然大悟中将一切串联,她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那是交织了血和泪的十年,有他的也有她的。
她在最初分开的日子里,也曾幻想过陆谨川种种行为下的不得已,家族式的联姻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人能反抗的了,自己的亲哥哥哪怕再混账,他们都还是一家人,她想了很多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因为那样会让她好受很多。
当真相浮出水面后,她发现这一切和自己想的又不太一样,但这种不一样所导致的结果却是相同的,她心疼那个时候独自一人刀口嗜血的陆谨川,也心疼被轻易舍弃身陷囹圄的自己。
她心中认为这件事在当年是无解的,即便重来一遍,结果也并不会好多少。
她坐直身子,稍稍将两人之间拉开些距离,她的眉目染了层月色后愈加清透澄澈,“我还有个问题,那些绯闻是你故意的?”
陆谨川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上吻了吻,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我从始至终只爱你。”
这样的情话从这样的人口中说出,任谁都会心动,更何况这是她真真切切爱过并还在继续爱着的人。可只是相爱就够了吗,在清除一切外力之后,他们是否就可以重归于好呢,纪安禾心中并没有确定的答案,“这些年我们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各自生活各自成长,我觉得自己变了许多,想必你也是一样,我觉得也许我们都该重新认识和了解对方。”
第80章
◎我本来以为可以上楼坐坐。◎
纪安禾所谓的重新认识与了解,更像是退回到某个界限外,对彼此之间的一种审视与考察。她经不住再一次的飞蛾扑火,只能试探着缓步向前,毕竟从始至终输不起的那个人都是自己。
陆谨川看着她,指腹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
五年的时间都已经错过,他不介意再等等。
在湘南剩下的两天里,纪安禾没再见过陆谨川,本以为他早已提前回了北城,却没想到在候机厅里遇到了他。
他显然是早有准备等在这里的,纪安禾相信他不会和自己一样需要搭乘经济舱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他朝着自己快步走来,纪安禾的心跳不断加快,不用照镜子她都能想象出自己的耳根恐怕已经红了。
在表明心意把一切说开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这种缠着丝丝暧昧却又不似恋人亲密的感觉让她在面对陆谨川时多了几分小女儿的羞怯和紧张,这让她有些懊恼。
梁如悔站在一旁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陆谨川,上一次吃饭离得太远,她没能看个真切,现在仔细端详,才觉得真人比电视杂志里看到的模样还要好看,单用好看两个字似乎都很难形容他,他身上清如水,冷如冰的气质实在太过吸引人,难为自己这个傻学生牵肠挂肚这些年,倒也是合情合理。
陆谨川很有礼貌的先跟梁如悔打了个招呼,而后看向纪安禾,倒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想再看看她,所以特意等在这儿。
纪安禾问他:“你也是这会儿的飞机吗?”
陆谨川说:“我比你们的飞机晚半个小时,飞香港。”
纪安禾听到他不是回北城,心中说不上的有些失落,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点点头,更像是无话可说。
陆谨川并不在意,接着说,“大概一周左右回北城,回去以后我去找你。”
纪安禾眼睛亮亮的,笑的很含蓄,“嗯。”
梁如悔在一旁撞了撞她的肩膀,小声耳语道,“给我出息点,别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被梁如悔无情戳穿的瞬间,纪安禾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她把头压的低低的,只用余光瞟见陆谨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时更加难堪。
梁如悔见状恨铁不成钢的说:“行了,陆总日理万机的就别在这儿耽误了,等回了北城你俩想怎么眉目传情都行,我可不愿在一旁当电灯泡。”
纪安禾蹙眉,轻轻喊了一声,“老师!”
陆谨川的笑意比刚才更大了些,声音格外轻柔,“路上注意安全。”
陆谨川并没有像他所说的一周就回了北城,他在香港整整耽误了半个月,只是在第八天的时候给纪安禾发了条微信,说自己还得再忙一阵儿才能回去,纪安禾只回了个好的,两个人便再无其他联络。
入冬以后,因为不断的流感侵袭,医院涌入了大批患者,其中有不少人在检查中发现肺结节,转诊到胸外科。
就在胸外科的工作量大大增加之时,偏巧年底轮转到科里的规培生又格外少,只靠着几个主力干将每日从天亮忙到天黑,抱怨不断,却也没有办法。
在这种工作节奏下,每天下班后纪安禾只想回到家里钥匙一扔,瘫倒在沙发上。有时候躺的久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半夜醒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没卸妆,又着急的爬起来洗漱一遍,重新躺回床上,但经过这一番折腾反倒是不困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等到天边泛起刺眼的白,才慢慢又睡过去,朦朦胧胧中就听到闹钟的响声。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休息的周末,谢迎非要拉着她去逛街,若是往常纪安禾是断断不会答应的,她实在太累,非常需要休息。但电话里谢迎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再加上她那日的话,纪安禾有些不放心,便强打起精神出了门。
她们约好在SKP一楼的咖啡厅见面,两人几乎是同时到的,点了两杯美式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谢迎看起来确实不算太好,眼睛有些肿胀,眼下泛着青色,虽然露着笑脸,但一看便是强撑。
纪安禾关切的看着她,轻声问:“怎么回事?这么憔悴。”
这一问不当紧,谢迎瘪瘪嘴,吧嗒吧嗒落起了眼泪。
纪安禾抽出两张纸递给她,用着近乎哄的声音说:“别哭别哭,跟我说怎么回事?”
“我和齐森彻底掰了……”谢迎用纸沾着眼泪,很快那张纸就湿透了。
纪安禾蹙着眉,张张嘴没出声,等着她继续。
谢迎边哭边咧嘴,“其实我不想哭的,就是看到你没忍住,分手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纪安禾问:“你们已经沟通过了吗?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沟通?”谢迎冷哼一声,“他根本不愿意跟我沟通。我现在才知道这几年他一直委屈着自己跟我在一起,时刻等着我主动跟他提分手,让他解脱!”
“他之前说他家条件不如我,他是外地人现在又买不起房所以自卑,患得患失,总觉得配不上我。我听了还特别心疼,觉得自己做的不到位没有照顾好他的情绪,我也尽量的不在他面前提买房结婚的事。”谢迎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可你知道吗?他背着我早就跟他们科里一个女医生打的火热,如果不是我突然袭击,根本不知道我男朋友正享着齐人之福呢!”
“亏我还傻傻的心疼他,想尽办法的维护他脆弱的自尊心,可你知道吗?他被我抓到以后,没有道歉也没有忏悔,只说他早就厌倦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现在被发现了也好,他也不用装了。”
谢迎情绪仍有些激动,她的手指不住的抖着,纪安禾见状握上她的手,才发觉她的指尖冰凉,“这样的人分了是好事,他配不上你。”
“我知道他不值得,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离不开他,我甚至都很少想象和他结婚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但是以这种方式分手我是万万没想到的,我原以为再不济我们之间总是彼此忠诚的。”
纪安禾明白谢迎心中的痛,曾经纯真美好的校园恋爱走向社会后一点点面目全非,到最后狗血收场,别说是谢迎,连她都还记得那年捧着大束鲜花一脸赤诚向谢迎表白的男孩,只是最终这个男孩带着他们之间最纯粹的感情在奔腾的岁月里全都消逝不见。
纪安禾依旧牢牢握着她的手,“谢迎,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你都还是你,你们过去的感情也都还在那儿,分手不会抹杀掉你们过去曾经的美好,也不能阻拦你继续去追寻未来的幸福,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会在,都会陪着你。”
“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值得?我根本就不配拥有一份美好的感情,不然他怎么会......”
“不!你值得!千万不要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否定自己。是他配不上你,不懂得珍惜你,离开他你会越来越好,离开你他就等着后悔去吧。”
谢迎吸了吸鼻子,呜咽着,“小禾你真好……不行,我今晚要去你家睡!我需要你的安慰……”
纪安禾弯着唇角,细声细语的说:“好好好,想睡多久睡多久。”
两人又聊了会儿,纪安禾见谢迎的状态好一些,就提出去购物,有时候花钱确实是一种很好的释放压力的途径。
谢迎作为本地生活的本地姑娘,一向没有太多攒钱的意识,平日里虽算不上铺张浪费,但也是想买就买想花就花。今天就更是敞开了钱包,在精品店里买了好几身衣服,这还不过瘾,又去扫荡了一圈化妆品柜台,买了三瓶香水两支口红,她甚至没怎么仔细闻那香水的味道,只觉得名字好听就买了单。
这么一圈下来,心里的缺口渐渐被堵上,难过与愤怒之余升出些许满足感,这些钱算是花的值了。
与她的不理智购物行为相比,纪安禾就理智的多,而这种理智主要在于她银行卡上尴尬的数字,想要回血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两个人拎着手提袋准备去对面街的小店吃韩料,这条马路很宽,来回车流很多,行人只能走过街天桥到对面。
这会儿过街天桥上来往的人很多,纪安禾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了脚步,她模糊中看到一个人正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她的心跳突然提到嗓子眼,随即低下头一把抓住谢迎的胳膊,“前面……前面那个人是不是喻星?”
谢迎听到这名字也吓了一跳,她的视线在前方来回巡视,却并没有看到有哪个像是喻星的人,她松了口气安慰道,“你八成是看错了,我没瞧见呢。”
纪安禾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刚才那个熟悉的人影。虽然陆谨川向她交代了陆岳安的近况,却从来没提过喻星,当时喻星算是半个帮凶,并不是实际动手的人,即便是一起关进去恐怕也关不了多久。
那么喻星现在应该是在外过着正常生活。
想到此,纪安禾好不容易缓和的心跳又扑通通跳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即便刚才那是喻星,在人流如织的公共场合,他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谢迎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皱了皱眉,“在想什么呢?”
纪安禾摇摇头,“没什么,咱们去吃饭吧。”
吃完饭,两个人都有些累,没有再继续逛街的欲望,索性直接打车先陪着谢迎去她家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再一起散步回兰园。
兰园小区不大,但绿植很多,一排排树木植被构成一个个羊肠小道,颇有些曲径通幽的感觉。有时太阳还未下山的时候,纪安禾会一路穿过小道欣赏着周围的树景,可一旦入夜,在昏黄路灯下摇曳婆娑的树影让她心里有些发毛,这个时候她便只敢走大路回家。
今天身边有谢迎,她倒也不怎么怕了,只是在快走到楼下的时候,旁边的树丛倒出一个人影,像是有某个人隐匿其中在伺机而动。
她的心又慌了起来,手心有些濡湿,头也不回的带着谢迎加快脚步就往门厅里冲。
然后那个人影往前走了两步,露出全身站在路灯下,从背后唤了她一声。
纪安禾还在按密码,听到有人叫自己,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怔楞片刻,才彻底卸下心中的防备,只是表情在紧张与松弛中来回变换显得有些古怪。
她朝着他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谨川掐灭手中的烟蒂,整个人在柔光笼罩下,比平常多了些人气儿。
“我在等你。”
“怎么不提前打电话?”
“想好好看看你住的地方,这里环境挺好。”
谢迎走过来,简单跟陆谨川打个招呼,又朝着纪安禾眨眨眼,“我先上去了,你们慢聊!”
纪安禾说:“冰箱里有洗好的草莓。”
谢迎回了个OK的手势,拎着大包小包上了楼。
他们往中央景观带那边走,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我本来以为可以上楼坐坐。”陆谨川不无遗憾的说,“没想到谢迎在。”
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可配上他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莫名让纪安禾想到更深层次的意思。
在意识到这点后,纪安禾歪着脑袋鼓着腮帮气呼呼的说:“她就是不在,我也不会请你上楼的。”
她说完立刻转过头去,却又被陆谨川捏住下巴轻轻掰了过来,两人脸对脸四目相对。
陆谨川上下仔细打量着她,这个姑娘就是这样,嘴很硬,心也狠,平日里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可又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孩童般的任性与可爱。
这样的反差让陆谨川克制不住心中那股冲动,盯着她微微翘起的嘴唇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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