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被乌拉拉喊得有些晕乎。它看看满屋子乱飞的乌拉拉,又看看抱着它,但动作和力道都很温柔的乌拉拉,不解地歪歪脑袋。
至于太宰……他自然看得出小春日和是装的。她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伤心难过,但绝对没有夸张到现在这个地步。
小春日和见好就收。
蹭够小狐狸后,她将小家伙放下,对太宰双手合十保证道:“我保证不乱来不可以吗?”她抬眸看向他,双眸亮晶晶的,盈满率直的诚恳与渴望,“或者,只要让我多摸一会儿太宰的头发就好了。”
“……”
太宰说不出话,只能拿看变态的眼神看她。他深刻怀疑,当时她会把他从水里捡回家,完全只是为了摸他头发。
小春日和合十的双手依然抵在身前,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因为太宰的头发手感真的很好嘛。”她说着,自顾自地回味起来,“有一点卷卷的,又软软的。”
就像他总是很容易对她心软一样,只是他的头发永远都是那么软软的,光是看着就知道手感特别好。
终于,太宰像无法忍受般叹了口气。他扯开怀里的抱枕放在沙发上,独自起身走向卫生间。他伸手按下卫生间的灯,旋即站在门口回望她,不知是在确认她的视线还是在确认别的什么。
小春日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太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
直到太宰摸摸他略长的发尾,声音平稳淡漠地问她,“不是说要剪头发吗。”
“!”小春日和即刻蹦下沙发,踩上拖鞋往卫生间跑,“你答应啦!”
太宰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缓缓对小春日和竖起两只手指,“两个蟹肉罐头。”
“成交!”
小春日和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更何况,小朋友现在这个模样,就像是面无表情地比耶,简直可爱满分。
她这么想着,将长发盘好,笑眯眯地搬来小矮凳,又打开花洒,提前调节水温。
“来,坐下吧。”
正想接过花洒,自己洗头的太宰动作一顿,“……?”
迎上太宰相较平时略显错愕的目光,小春日和不解地歪歪头,“又不是没给你洗过,安心坐着就好啦。”她捏着花洒,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啊,还是说你想躺着?”
说罢,还未等太宰给出什么反应,她就自顾自地替他选下后者,“虽然好像有点不方便,但我可以努力看看。”
“这样就好。”太宰按下脑海中的思绪,连忙打断她。
小春日和面上笑眯眯地应了个“好”,心里却悄悄比了个耶。果然太宰被她带跑了注意力——如果是平时的他……正常来说,他应该会拒绝由她来给他洗头的。
计谋得逞,她哼哼笑着,拿过一条毛巾围在太宰脖子上,旋即便往她刚刚带进来的杯子里灌水,再一手端杯子,一手拢在太宰发边,小心翼翼地打湿他头发。
说实话,这种一点点往他头上倒水,还要防止水量过多的操作,让小春日和有一种自己在给小黑猫洗澡的感觉。她凝视着自己手下被水打湿后愈发卷翘的黑发,温柔地用指腹拦住多余的水,免得水会流到他脸上。
打湿他的头发后,她挤出常用的桃子味儿洗发水,在手中揉出泡沫。
这个动作完全出于她本能,直到熟悉的清甜桃子味儿在浴室内弥漫开来,小春日和才意识到,她又挤成自己惯用的洗发水了。
她低头看看手中散发着甜香的泡沫,再将目光投向安静坐在圆凳上的太宰,让他来做决定,“太宰,用这个可以吗?桃子味的。”
听见这句问话,少年人睁开双眼看她,一对漂亮的鸢眸一眨不眨的,在偏暖的光线下晕着醉人的绮丽色泽。
因为要洗头,缠着绷带不方便,所以他脸上的绷带和纱布块都已经拆了。
“嗯。”
早在鼻尖飘来桃子味儿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她又用错洗发水了。可他没有阻止她,只是这么轻轻应完声,又重新阖上双眼,盖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
“好哦,那我就用这个啦。”
小春日和将手中绵密的泡沫抹到太宰湿漉漉的头发上,轻柔地让泡沫渗入他发间,叫卷翘的发丝在泡沫的作用下变得乖巧柔顺。她指腹陷在他沾有泡沫的头发里,细腻的泡沫配上柔软的发丝,给人带来如至云端的美好触感。
为手下的触感狠狠着迷数秒后,小春日和强迫自己回神,端正好态度,认真且细致搓洗起小黑猫……咳,太宰的头发来。
太宰倒是没去细想小春日和对他的态度,他此时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他发顶,也就是小春日和落下的手指上。
泡沫揉过发丝时轻微的唰唰声,她手指蹭过头发时湿润的水声,指腹蹭过头皮,揉按出的摩擦声,泡沫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的沙沙声……
她动作温柔得让人不自觉放松警惕,逐渐昏昏欲睡。
听见太宰的呼吸声越来越慢,小春日和无奈地弯曲手臂,拿手肘轻轻点点他肩膀,“不可以睡着哦,要去冲泡沫了。”
“……唔。”
太宰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微微皱眉,却又紧接着睁开双眼,本能地打了个哈欠。自然分泌出的眼泪浸湿他鸦羽似的长睫,沾上一弯晶亮的碎光。
小春日和冲干净手,见状,拿湿漉漉的手点点他脸颊,好叫他能快些反应过来,“醒了吗?”
“……没睡。”太宰小声嘟囔了一句,身体却诚实得紧。只见他乖乖靠到浴缸边,任由她替他冲掉满头泡沫,全然不见一开始的抵触。就像是被撸顺毛了的猫咪,愿意大发慈悲地露出肚皮,短暂地跟人亲近。
小春日和弓着身子,一手拿花洒,另一手轻巧地撩起太宰头发,冲散他发间的泡沫。而太宰只是乖乖盯着被地漏吸走的水流发呆,好似睡懵了,暂时还未回过神一般。
给太宰冲干净泡沫,小春日和小心地给他拧了拧头发上的水,抽过他的毛巾,细细擦拭他被水沾湿的耳廓,以及他湿漉漉的发丝。
她没有说话,动作却一如上一次那般温柔细致——上一次她将他从水里捞出来,着急地替他换衣服、洗头洗澡的时候也是这样。
就算平日里再不靠谱、再大大咧咧,她骨子里也还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份温柔总是叫人不自觉去信任她,又仿佛在告诉他,他就此驻足也没关系,她会成为那个温暖的、令人眷恋的港湾。
——有他曾经感受过的,属于“家”的气息。
第66章
事实证明, 小春日和在毁气氛这件事上非常有经验。
拿毛巾给太宰包好湿漉漉的头发后,她跟小朋友一起走出浴室,扒拉过放在旁边的椅子,让他在洗手台前坐下。卫生间更宽敞,水汽也没有浴室那么重,更方便她大展身手。
下一秒,太宰就眼睁睁看着小春日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头发专用的剪刀。
问题是这还没完,甚至只是个开始——她陆陆续续从卫生间柜子里掏出一件一次性的理发围布、一两枚鸭嘴夹……
显然,她对给太宰剪头发一事早有预谋,这些东西都是她特地买来备着的,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些非日常用品的来历。
虽然如果仔细算算时间, 小春日和也确实筹谋大半个多月了。
“……”
可太宰能说什么呢,他半个字都憋不出来:他总不能承认,是他当时拖了那么半个多月,所以才给了她准备这些“专业道具”的时间吧?
不过,就算太宰这会儿被无语得说不出话,也不影响他对她投以复杂的眼神。
接收到“信号”,小春日和迅速阖上柜子,满脸正色地给自己解释, “这个……嗯……嘛,就是, ”她摸摸脸颊,嘿嘿一笑,发顶翘起的红绳轻轻晃动,“作案工……啊不是,装备得配齐了才好工作不是吗?”
尽管她改口得还算快,可太宰依然捕捉到了被她囫囵吞回去的那个音。
“总、总之……!不要在意那么多嘛。”小春日和拍拍太宰的肩膀,双手捧着他脸颊,摆正他的脑袋,不让他往作案工具上多看。
她又不是差生文具多,审美还是在线的好不好,不然怎么会一直觉得他可爱。这么可爱,又拥有棉花糖脑袋的小黑猫,脸颊肉还软乎乎的特别好捏……
……不懂小朋友长得有多好看的人都没品味。
太宰看着镜子里不知怎么就自顾自气上的小春日和,默默抬起手,主动解开裹在头上的毛巾。原本湿透的柔顺黑发被毛巾稍稍吸走了些水分,不再蔫蔫地挤成一团,而是重新卷翘起来。
小春日和给太宰套上一次性围布,伸手摸摸他湿漉的发丝,温声道:“如果相信我的话,要不要闭上眼睛?”被他看着,她总有一种顶风作案的心虚,“好了我会叫你的。”
太宰抬眸看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拒绝她,平静地闭上双眼。
他对发型没什么要求,会答应小春日和,也仅仅是因为被她缠得没办法,想让她消停消停而已。这样还节省了他去理发店的时间——头发过长会不方便,所以他才会定期去理发店剪头发,只要她不是给他搞出个光头,他都可以接受。
……如果是光头,她就摸不到他的头发了,应该不至于那么离谱。
小春日和当然不会给太宰剪一个光头。开玩笑,第一次在小朋友面前大展身手,她不要面子的吗?搞出奇奇怪怪的发型只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她还想着把太宰哄好了,以后能经常摸摸他脑袋呢。
打着这样的算盘,小春日和认认真真地开始给太宰剪头发。
剪刀刀刃相交,剪碎发丝时带来轻微的摩擦声响。吹风机的嗡鸣声间或响起,暖风拂面。细碎的黑色卷发缓缓落到地面上,被早就严阵以待的小纸人们抱起,逐一收拾到袋子里。
冰冷的金属器具悬在头顶,“咔嚓”声如影随形,这种感觉并不是特别好。但好在小春日和的力道与动作足够轻巧温柔,反倒让太宰比在理发店时还要轻松——至少在她面前,他不需要保持警惕。
然而数十分钟后,没有保持警惕的太宰就被偷袭了。
小春日和的手指抵在他右边脸颊上,试探般戳了他两下,“现在可以睁眼了哦。”
太宰抓住她手指,缓缓将她的手按下去,同时不抱太大希望地睁开双眼。
对上镜中自己视线的刹那,太宰愣愣地眨了眨眼。出乎他意料的是,小春日和给他剪的头发居然还行,中规中矩的,不出彩,却也没有出错——仅仅是将他略有些长的发尾剪掉,还原了他半个多月前的模样。
“咦。”
“呜?”
听见卫生间里的动静,乌拉拉和小狐狸过来一看,却各自发出了代表意外的惊叹声。
他们的反应很是愉悦了小春日和。
她嘿嘿一笑,收好吹风机冲太宰问道:“怎么样,这位客人,对本店的服务还满意吗?”
太宰抬起手,摸摸自己额前微卷的刘海,“嘛……”他右眼上方本来有一小撮略长的刘海,如今那撮刘海被她干脆利落地剪去,现在他就算不缠绷带,发丝也不会进到他眼睛里,或是挡住他视线。
她总是在这些小细节上特别细心。
“所以是什么评价啦?”
但也会在某些方面特别执拗。
太宰放下手,听见自己这么答道:“……手艺还不错。”
“我就说嘛。”得到肯定,小春日和双手环胸,得意地哼哼两声,像是趾高气昂翘起尾巴的小松鼠,神气极了,“欢迎客人下次再来哦。”
乌拉拉则是在旁边阴阳怪气地不满,“哼。”居然又被她爽到了!
小春日和才懒得理这个老是泼她冷水的搭档呢,只当自己听不见。
太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看见她突然耸耸鼻尖,认认真真地对他嗅了嗅,“嗯……香香的,是跟我一样的味道。”
没有人拒绝得了桃子味儿的棉花糖,没有人。
“……”
这个时候,太宰猛然想起,小春日和昨天晚上才洗过头洗过澡,身上自然也全是清甜的桃子香气。跟半年前,她将他从水里捞出来那次一样,现在他们身上的味道都是桃子味儿。莫名其妙的,这件事就是让他有几分不自在。
小春日和却没发现小朋友又在闹别扭。
今天终于得愿以偿地洗了一次小黑猫,她心里满足得不得了,一时半会儿就没留意到太宰的心情。将收拾卫生间的事交给小纸人们后,她思及之前在客厅浮现的想法,又默默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崭新的梳毛刷子,捞起蹲在她脚边探头探脑的小狐狸就往外走。
“呜?!”
小家伙被她抱得一愣,竟是本能地没有反抗。
走出卫生间的门,小春日和才反应过来,回过头跟太宰吱声,“太宰,小狐狸先借我哦。”
“嗯。”
太宰站在镜前,抬手拨弄了一番蓬松柔软的头发,浅浅应道。
得到回应,小春日和抱着小狐狸来到沙发上坐下,让小家伙蹲在她腿上,拿起梳子就往它身上梳。
小狐狸本来还对她这举动感到奇怪,可很快,它的注意力便被梳毛梳带来的舒畅所吸引,直接安心地在她腿上趴下,享受之前从未有过的服务。
小春日和一手给小狐狸梳毛,另一手则悄悄落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五指并拢,时不时挠挠它下巴,又或是挪挪它耳朵。
听着小家伙喉间“咕噜咕噜”的愉悦声响,看见它在自己腿上软软地瘫成一只白色狐饼,小春日和梳毛梳得更起劲了。
太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看见的便是小春日和笑得一脸满足,正拿着梳子虚空梳腿的惊悚场景。他脚步一顿,旋即人为地在自己视野里加上一只三条尾巴的白色小狐狸。最终,他小小地叹了口气。
乌拉拉瞅着一人一狐闲适自在的模样,重重地哼了一声。它变幻成一只白猫,走到太宰腿边蹭蹭他。
它才不想管那个谁和那个什么狐狸呢!虽然她给人梳毛的时候确实很用心,被梳毛也真的很舒服,但是……它才不怀念那种感觉呢,一点都不!她爱给谁梳毛给谁梳毛,它才不稀罕。
尽管看不见乌拉拉,可太宰到底是跟它当了一段时间“笔友”。他回忆着与乌拉拉相处时它的表现,缓缓蹲下身,伸出手,在大约是它脑袋的地方揉了两下。
“日和应该很欢迎你才对。”
太宰这话说得很轻,绝对不会被就在客厅的小春日和跟小狐狸听见。
“……!”
虽然太宰看不见乌拉拉,也听不见它的声音,可他却能感受到,他手下这只应该是猫的生物浑身一僵。
半晌后,它妥协般动了一下,试着拿毛茸茸的脑袋拱拱他手心,以示回应。
——应该是知道了的意思。
-
乌拉拉没告诉小春日和太宰跟自己说的话,它还是要面子的。只是心中揣着事,它到底有些心神不宁的,让小春日和看了,还以为它在纠结今天她给太宰剪头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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