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等我大业完成,你必是我唯一的皇后!”
杨朝雪猛地推开他,捂嘴哈哈大笑起来,俨然有几分癫狂之态。
她含泪指着他,神情戚艾:“我现在是太子的侧妃,一个妾室,我如何还能嫁于南珩哥哥?如何做得了这个皇后?世人要如何看待我?”
面对徐南珩的承诺,她是清醒的沉沦。
明知都是些口头承诺,谁也不知最后会不会改变,但她无法割舍掉对徐南珩的感情。
她爱了徐南珩九年,仅仅因他当初的一块炊饼,动心半生。
那是她最温暖的时候。
杨朝雪抓住他的手,如溺水之人抓到浮萍:“南珩哥哥,为了你我甘心嫁给太子做妾,我不求南珩哥哥娶我,但那宋今我不允许!我不允许她嫁给南珩哥哥!”
徐南珩根本安慰不了她,简直是油盐不进。
他耐住烦躁的心情,轻声解释:“朝雪,她不嫁给我,我如何拿到宋家的财产?我向你保证,她活不了多久的。”
杨朝雪不说话了,哭红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心底的杀意疯狂肆虐。
她又哭又笑,模样癫狂极了。
徐南珩皱眉看着她:“朝雪……”
素手兀的环住他的脖子,杨朝雪仰头看着他,湿润的眼眸扬起灿烂的笑意。
双脚微微踮起,她扬起脖子迎上去,红唇印上微凉的薄唇。
刹那间。
旖旎弥漫,双颈交缠,颠鸾倒凤。
*
徐南珩生辰那天,宋今跟着他进了宫。
良嫔因一己之私犯下大错,终身困于太常宫,这太常宫偏僻静谧,宫道上更是不见人烟。
徐南珩推开厚重的宫门。
“母妃,儿臣来看您了。”
太常宫里甚至没有宫女的身影。
宋今环顾四周,竹竿上晾晒着白色纱布,层层叠叠,一眼望去竟生出些许寒意。
周遭环境干净,单凭良嫔一人断不能这么干净,想来还是有宫女来打扫的。
木鱼沉闷的声音传来。
宋今走在他身后,看见一抹灰色身影跪坐白玉观音像前。
“母妃。”
木鱼声停住。
良嫔缓缓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珩儿,你来了。”
徐南珩在她左边的蒲团跪坐:“儿臣还带了您的儿媳来。今今,快过来。”
“见过娘娘。”
宋今乖巧跪坐下,睨了眼正在燃的香,弯唇看着良嫔。
徐南珩向她介绍:“母妃,这是宋今,青州宋家的小娘子,也是您未来的儿媳妇。”
良嫔侧头打量她,那双淡漠的眼睛看不出半点情绪。
少顷,她点头:“不错。本宫这里没有什么贵重东西,这只镯子就当见面礼吧。”
言罢她摘下腕间的油青色手镯。
宋今一眼认出这只镯子是珍贵的贵妃镯。
贵妃镯状椭圆,水头佳,光滑油润,玉体线条更是流畅,轻轻敲时,会有声清脆悠扬、悦耳动听。
宋今迟疑不敢接,下一秒听到他说:“今今,收下吧。”
她这才敢收下,心里却是纠结起来。
她是要和徐南珩退婚的,这贵妃镯不该收啊!
可现在她也没有办法拒绝。
良嫔转头又和徐南珩撩起家常话,她努力缩小存在感,不太想加入他们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良嫔微微一笑:“今日先到这儿吧。珩儿,我有些话要与宋小娘子说,你在外面等会吧。”
徐南珩不疑有他:“是,母妃好生照顾自己,明岁儿臣再来。”
“嗯。”
宋今跪得膝盖有些疼。
虽然是跪坐,但架不住跪坐这么久。
良嫔转目看她,眼底晕开笑意:“难为你陪本宫跪这么久,起来吧。”
被人看破,宋今脸颊微红,揉着膝盖骨站起来。
“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宋今摸不清她的意图,点了点头跟着她出去。
太常宫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寂寥,良嫔孤身居于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
今年能见到未来儿媳妇,倒是意外之喜。
不过……
良嫔看她,那双眸子仿若能洞穿一切:“宋小娘子对自己和珩儿的婚事,还心存迟疑吧?”
宋今一愣,这后宫的女子当真是个个火眼金睛。
左右瞒不住,她真假掺半:“娘娘慧眼,民女身份低微,得了上天垂怜才有此幸运。在旁人眼里,是民女高攀了。”
“你的意思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珩儿?”
“不是。”
宋今从未想过自己配不配得上徐南珩,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他徐南珩只不过是有了个皇子的身份,但她宋家富甲一方,她宋今又非是痴傻纨绔之徒,不说琴棋书画有多精通,也非差到极点。
这样的她,怎么配不上徐南珩?
阿爹教过她,人不可贬低自己。
良嫔眼中掠过讶色:“那你为何不满这门婚事?”
宋今故作为难,兀自纠结一阵方才开口:“娘娘,非是我不满,是民女怕没命活着。自从婚事落下,我几经他人陷害,差点香消玉殒,日日深陷梦魇。民女实在受不住,故才生了退婚的念头。”
良嫔沉默,她已多年不过问外界的事了。
良久,她问:“珩儿知道吗?”
“殿下不知。”
“……罢了。”良嫔摇头,目光有些缥缈,盯着某处怔神,“你们之间的事,本宫就不过问了。年轻时不懂事吃了教训,锐气被这太常宫磨平了棱角,如此也想明白了,世间事强求不得,也罢!也罢!”
宋今唇瓣嗫嚅几许。
良嫔的目光落到她腕间的贵妃镯。
纤纤玉手,盈盈一握,斯是美人也。
“真好看。”
她的目光变得痴痴起来,回忆起年轻时自己也曾玉镯环素手,顾盼引流里。
“镯子便赠与你了,本宫平日也用不着它。”
宋今俯身一拜:“多谢娘娘。”
*
从太常宫出来,宋今没看到任何人。
徐南珩这是抛下她走了?
她皱眉,正回想着来时走的路,不远处的太监小跑朝她过来。
“宋小娘子,七殿下命奴才带您出宫。”
宋今扬眉,还算有点良心。
“嗯。”
皇宫的她是不熟悉的,跟着太监走了一会儿,感觉周围的环境比在太常宫那边更寂寥。
心里悄悄竖起警铃。
她盯着太监的背影,问道:“这路怎么越走越偏了?我记得去太常宫的路不是这样的啊?”
太监脚步不停,面不改色回应:“是不一样的,太常宫那边有忌讳,奴才带小娘子绕路出宫的。”
这话哄骗第一次进宫的小娘子还可,但宋今经过生死一遭,对周围的感知比较敏感,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她佯装什么也没发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公公,太常宫那边有什么忌讳啊,能否与我说说?”
太监仗着她看不见自己的脸,眼中的杀意和不耐倾泻,觑了眼周围,还不到下手的时机。
便耐住性子,随口胡诌起来,好叫她放松警惕。
“奴才告诉小娘子,小娘子可别乱说出去。”
“嗯嗯!”
“其实也是良嫔娘娘以前犯得事,刚被关进太常宫那会,娘娘不死心在宫里闹腾,什么招都使,甚至夜半装鬼吓唬伺候的宫女太监,现在皇宫里都没人愿意去太常宫,不得已都是悄摸进去打扫,打扫完立马出来……”
太监一面说着,一面注意身后的动静。
少顷,他眼神一沉,陡然转过身。
身后已空无一人。
“该死!”
*
宋今气喘吁吁奔跑着,不敢停下一点。
亏得她早些年时贪玩学了闭气功,躲个一时半会儿不是问题。
不过也幸好那太监武功没多好,换个武功高点的,她这点小把戏肯定骗不住。
宫道安静无声,只有宋今急促的喘息声。
她沿着原路一路狂跑,只要遇到巡逻的侍卫,她就安全了!
“小娘子。”
阴冷的声音猝然在耳边炸开。
宋今寒毛直竖,闷头直冲。
面前倏地出现一道黑影。
太监握着匕首,眼神阴翳盯着她急刹的动作。
宋今双目睁大,大喊道:“我未曾得罪过你,谁派你来杀我的?”
“这里偏僻,白日里少有侍卫巡逻这里,纵使你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意图被看穿,宋今立马掉头就跑。
太监冷笑,飞身钳住她肩头,用力把人掰过来,手里的匕首直刺她心口!
瞳孔猛地一缩。
宋今赤手抓住雪白的剑刃,霎时鲜红的血染红掌心,顺着指缝流下,染红胸口的衣料。
“没用的。”
男女力量悬殊。
既然阻止不了匕首落下,那至少不能刺进心口。
宋今咬牙,使尽浑身力气,只让那匕首的方向偏离几分。
“唔!”
她最怕痛的,可眼下她必须承受住。
太监已然不耐,挣开她的手就要往她心口刺下——
第17章 017 我帮你解决碍眼的未婚夫,你以……
温热的血液猝不及防糊住宋今的眼睛。
她只来得及听见太监短促的痛呼声。
“谁?!”
神经瞬间紧绷。
宋今连忙擦掉黏在眼皮上的血,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道不甚熟悉的身影。
“……孟竖?”
对方一脸冷酷将剑从太监的胸膛里拔出,面不改色朝她行礼。
“宋小娘子,我来迟了。”
宋今捂着肩窝的伤,低头看了眼太监的尸体,“你怎么在这里?”
来到盛安后,孟竖就被徐南珩调回身边。
她以为不会再见到孟竖,没想到遇到危险时他还是出现了。
孟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注意到她身上的伤口,紧张道:“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找殿下——”
“不要!”宋今制止他,面色一阵发白,忍住不断漫上的困意,“孟竖,你先把尸体处理了,再送我回侯府。”
孟竖迟疑,目光掠过她苍白的面庞,终是点头答应。
尸体是证据,断不能随意处理,等孟竖处理完回来,宋今已经两眼发昏,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宋小娘子,已经处理好了……”
他的话忽然顿住。
宋今眼睛一闭,彻底昏倒过去。
孟竖急忙揽住她,用自己的胳膊,隔着衣料与之接触。
虚空的手攥紧,他垂眼,小声说了一句“得罪了”,便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依旧是用胳膊隔着布料接触她。
*
七皇子府这边,宾客已至,宴席将开。
徐南珩站在院门口,时不时伸头望眼门外。
眼看时辰将至,宋今迟迟不出现,他不由皱起眉。
原先是预备等宋今和良嫔谈完话一起出宫,但良嫔遣人来告知他先行离去,自会派人送宋今回来。
他想起宋今先前说的那些刺杀,便留了个心眼叫孟竖跟着。
有孟竖在,多半不会有事。
“殿下。”
杨朝雪步履款款走上前,自然而然站在他身侧,仿若皇子府的女主人那般,坦然自若。
她看了眼外头,眼底隐晦闪过一丝喜意。
“宋小娘子还未来吗?”她低垂眉眼,恰到好处露出一抹担忧,“时辰快到了,殿下生辰,她怎敢这般轻视殿下?”
语毕,似察觉自己言语有失,复又歉疚起来。
“殿下恕罪,臣女一时失言。只是府里这么多人等着,总不好叫他们这么等着。”
七皇子生辰,来赴宴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身份地位哪一个不比宋今高。
让他们等一个商女,哪怕是未来的七皇子妃,也会叫他们心里不舒服。
徐南珩没看她:“再等等。”
杨朝雪颔首,又陪着他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身后隐隐传出不满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徐南珩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次生辰宴,唯一的目的便是拉拢朝臣。
青州第一富商的名头,在盛安如雷贯耳,但对宋今却是看不起的。
不管怎么说,富商的独女嫁给谁,谁就能坐拥这笔财富。
徐南珩是想利用宋今的这层身份,好好敲打这些朝臣。
然而,杨朝雪不知其中利害。
她低头轻声道:“殿下,再等下去,大臣们该不满了。”
因小失大,可不是个好买卖。
徐南珩咬牙,又等上片刻,始终不见宋今的身影,心底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
火气来的无由头,他偏头冷冷盯着她:“朝雪,你没做什么吧?”
杨朝雪笑容无懈可击:“殿下不是叫我不要动手吗?臣女最听殿下的话了。”
宴席开始,满座觥筹交错。
徐南珩面带假笑,逐一应付下去,分辨那些可拉拢,那些该铲除。
宴席将半,孟竖突然出现,带来宋今受伤昏迷的消息。
满座哗然。
杨朝雪隐匿暗处,嘴角笑意森冷。
*
曲陵侯府。
崔怀寄把玩着手里的银玉玛瑙匕首,目光微凉,注视赵管家领着太医进入屋子。
习武之人嗅觉灵敏。
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眼里仅存的温度霎时荡然无存。
银玉玛瑙匕首闪烁着阴冷的光亮。
时桉战战兢兢汇报调查结果:“侯爷,已经查到了,是杨朝雪动的手。”
今天是休沐日,崔怀寄难得居府休息,却得知宋今要去参加那劳什子生辰宴,心情本就不爽,府里伺候的人都大气不敢喘。
直道今天的侯爷真奇怪。
如果说那时的崔怀寄给人的感觉是冬日里出现的一抹暖阳,那孟竖抱着宋今出现的刹那,就是大雪封山,冰雹漫天。
时桉连着跑了三趟,才在最短时间内将事情的原委查的清清楚楚。
“户部啊……”崔怀寄盯着锋利的匕首,慢吞吞开口,“本侯记得前几年的奴隶案,和他们有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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