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新人真是不得了,蹭吃蹭喝还敢蹭票。
少年其实也很不好意思,攥着票用力鞠躬。
“我会努力工作的!”他大声说:“我以后要给你的话剧包场!”
龙幸后来果真越来越红。
少年偶像一旦被识出风姿,即刻便能成为万千姐姐阿姨的挚爱。
先是人流爆棚的握手会,紧接着是座无虚席的演唱会。
新剧广告的酬劳都水涨船高,合作方的签约能排队到后年。
偶像这一行忌讳很多,恋爱是绝对雷区。
龙幸在镜头前从不忌讳对邓惑的崇拜喜欢,每逢她新片上映,他都会公开给粉丝包场。
粉丝们吃味的很多,更多人能找到安慰的理由。
“反正年龄差这么多,后辈有喜欢的前辈,没啥啊。”
“哼哼,宝贝对别人说话这么肉麻,你老婆我要吃醋了哦。”
“还是我们小幸礼貌懂事,对前辈懂得感恩,我粉的少年在闪闪发光!”
反正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背地里再蛐蛐几句,嫌邓惑不知避嫌,过于碍眼。
光芒无限的可爱偶像,目前赌着气蹲在她家门口。
看这个架势,是等了很久,理直气壮地想吃点东西再走。
邓惑站在原地,并不过去扶他。
她原本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在此刻忽然想起另一个人。
纪惗。
那人平日看着成熟自持,演起戏来……茶里茶气。
都是千年的狐狸。先前拍婚纱照时,邓惑看得清清楚楚,并不戳穿。
她觉得好笑,不自觉地在纵容他。
一个芝兰玉竹的俊美男人,满脸无辜地争宠,很难说是什么效果。
她那会儿媲美昏君,放任现场醋味横飞。
要是今天纪惗也在,指不定又得怎么刺激这小孩。
邓惑低头瞧着,不打算给龙幸开门。
察觉到她无声的冷漠,龙幸恹恹开口。
他又累又倦,可偏偏只想见她。
“以前你还会放我进去,陪我一起看剧本。”
“那是还有别的朋友也在。”
没等他回忆往昔,邓惑指了指背后的摄像头。
“你知道这里有监控吧。”她温和道:“24小时实时监控,带声音录制。”
龙幸愣了下,在想她猜到什么了,一时间没有再往后说。
邓惑仅是又退了一步,把电梯门让给他。
“闻希瑜家里很有钱,想来可以通过这个监控看到一切。”
“我既不想得罪他,也不想让你感觉被冷落。”
邓惑抿唇,眼底的苦涩稍纵即逝:“小幸,你不会让姐姐难做吧。”
她闻着茶味儿了。
希望管用。
龙幸即刻被带偏思路,不自觉地掐手心。
“他在威胁你?”
“是因为他,你才匆匆找人结婚?”
少年不再扮作孤苦可怜的样子,占有欲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发酵滋长。
“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哪怕——”
邓惑回忆纪惗的那些套路。
“龙幸,”她用长睫掩着情绪:“我可以说出口的话并不多。”
所以,麻烦你自己脑补。
“监控在盯着我们。”
“请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少年怒其不争:“你结婚都没有提前跟我讲过,哪怕一句!”
“还有,”他越想越不甘心:“明明是我先遇到你,我一直都在说喜欢你!”
再茶点。学出纪惗的精髓。
美人垂首,尾音清浅。
“你们都是很重要的人。”
龙幸的话戛然而止。
他原本想走,又深深看她。
“闻希瑜在用手段逼你,对吗?”
她仅是无声地攥紧指尖。
“我就知道,”龙幸肩头颤抖起来,声音里有泪意:“你怎么会这么随便的找个人嫁了……”
“全都是假的,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邓惑温婉驯服地站在原地。
想了想,又伸手帮他按下电梯键。
和纪惗扮演夫妇以前,她很少对男性流露这么软弱的样子。
私下里冷直惯了。
“请回去吧,”她说:“对不起,小幸,我能力有限。”
“是我,”龙幸深呼吸着道歉:“是我冲动鲁莽,是我能力不够,不能保护你。”
如果不是今天,他根本不会想到那些风波的背后操纵者。
还有谁在逼她?纪惗?沈鹤书?资方品牌方的有钱老头?
恨意犹如暗处蜿蜒的蛇。
龙幸勉强还记得经纪人再三编织的剧本。
但已经不重要了。
监控镜头下,少年对着美人鞠躬道谢,快步离开。
无事发生。
邓惑在家门口等了足足十分钟,站得小腿酸麻。
她犹豫再三,仍不敢开门去拿笔记本,扭头就走。
往时不同今日,虽然以前被算计了很惨,现在她是已婚妻子,一出错只会舆论翻倍。
容留成年艺人深夜在她家逗留一两个小时?
其实是小朋友饿了,吃点东西再走,谁信?
再长八十张嘴都说不清。
怒斥少年偶像过来干嘛赶紧滚?
那她明天可以当暴怒粉丝们的早饭。
还好今天来的是龙幸,小孩子心思浅,哄哄就回去了。
邓惑完全不敢想,如果一进门,不,如果一出电梯,是闻希瑜开门迎接,那才是彻底完蛋。
凭她的体力,根本挣脱不开那个男人。
小吕匆匆开车过来,在一楼大堂接走老板,听完来龙去脉以后也觉得后背发凉。
“姐,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小吕打着方向盘问:“十九岁又不是奶孩子,娱乐圈混这么久,他能不知道?”
“不是,他怎么有这儿的地址啊,这么贵的小区都能有内鬼?”
“有共同的朋友带他来聚会过。”
“那咱们现在回公司休息?还是之前惯去的那几家酒店?”
邓惑谨慎思考。
家是人最深处的安全感寄托。
她的家不安全,一时间显得哪里都不安全。
“先去姜翘家,西城区那个。”
“好嘞,大概二十分钟,姐你困了先睡会儿!”
姜翘还在拍电影,压根不在家,电子锁里一直都留有邓惑的指纹。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那套睡衣,简单洗了个澡,先敷上面膜再给闺蜜打电话。
电话那边很闹腾。
“亲爱的我在pub里,等会儿啊——”
过了几分钟,姜翘的声音变得安静清晰。
“你在我家?啥?”
“这小奶狗够毒啊,同归于尽都不肯解绑。”
“我打算去纪惗家暂住几天。”邓惑热敷着脖颈,侧身时长发垂落:“你家新买了光子嫩肤的机器?”
“别用那个,本来想投资,发现样机根本不好用。”
姜翘一打开话题就开始跑远。
“我那些片酬投来投去,你猜谁最争气,嘿,居然是我那个五金厂,本金都快赚回来了!”
邓惑窝在四五个枕头里,任由好朋友熟悉的气息将她笼罩包围,听姜翘继续讲那些有的没的。
她终于觉得能安全一些,仍不敢离开这些抱枕去洗手间。
“所以还打算再投个汽修厂,听说很靠谱,回报率也高。”姜翘收住话题:“我是不是话多了?”
“没有,我喜欢听。”邓惑说:“我今天肯定不敢睡着了,你多讲讲,累了就挂电话。”
“咱两真是对胃口,我就喜欢煲电话粥。”姜翘思忖道:“不过有一说一,你这个睡眠质量,要不看看医生吧。”
在车上飞机上能秒睡,回家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这都多久了?
“看过了,”邓惑说:“本来已经开了处方,但是医生又提醒,里面有些成分容易浮肿。”
姜翘不满:“也没见那些男艺人小心成这样,现在风气真差。”
她听着她絮絮念叨,在熹微晨光里半睡半醒。
上午八点,她给纪惗打电话大致解释,对方的车很快过来接人。
助理带来笔记本和换季衣物,迈巴赫一路向南。
庭院前,一众佣人等在门口,纪惗遥遥挥了挥手。
她一下车,就发觉他笑得很开心。
笑容里还透着点青涩,在不好意思。
邓惑走向他,脚步比从前更轻快。
纪惗从来都表里如一,很好猜。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包子脸。
哪怕有些小纠结,也能即刻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这圈子龃龉复杂,他仍是清澈干净的模样,让她紧绷的心能缓缓坠地。
“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看你还有点紧张。”
邓惑和纪惗一起往里走,想了想也客气起来:“抱歉打扰你几天,办完婚礼以后我就进组了。”
纪惗听话答应,温声解释。
“私汤准备好了,你的房间有专用的两池。”
“香薰柜和书架都是给你准备的,荧幕遥控器也在那。”
邓惑先前就对这的枫林温泉感到心动,此刻仍在观察他的表情。
怎么莫名地像她在突击检查作业。
纪惗其实并没有学生气。
他在旁人面前谈吐温雅,很成熟。
但每次她在他身边时,都能感觉他的那种谨慎与周到。
有点违和,又有点可爱。
“怎么你这次比上次还拘谨一些了?”她直接问道。
纪惗如实说:“第一次有女孩子住进我家,我有点慌。”
毕竟你是我老婆哎。
第12章 定夺
新房间很大,书柜桌椅均是黑檀沉木,与窗外碧色似在唱和。
软装对标五星级总统套间,地毯和床均是厚实柔软,床旗上还有毛巾卷出的一对亲吻天鹅。
邓惑想起以前的八卦。
娱乐圈有不少假戏真做的爱侣,戏里演着夫妇,戏外便结了婚。
也有男女被公司捆绑着炒CP,怕狗仔乱拍,索性睡在一处,互惠互利。
她摸了摸下巴。
这种故事只能在小公寓里成立。
纪惗家像在演大宅门,几进几出的院子根本找不着人。
简单淋浴后,邓惑走向半露天的温泉区域。
右边池子很大,至少能容纳七八个人一边泡澡一边开派对。
枫林绿野,视野开阔,池面洒着山茶花瓣,能闻到些许硫磺气味。
左边是两个活水陶缸,像江西炖汤的小盅。
邓惑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泡了进去。
空间狭窄封闭,像敲开顶层的蛋壳。
她闭气深陷,任由长发散在涟漪漾开的水面。
暖流将人悉数环绕,如同出生前的混沌安宁。
她浸埋更深,迟迟不肯起来。
臂弯小腿都能碰触到磨砂缸面,仿佛另一种形式的深拥。
炽热泉流环绕着,拥吻着,世界也重归寂静纯粹,让人想要叹息。
我家浴室也要装一个,回头就找纪惗要供货商微信。
邓惑抱膝想着。
阴雨天,任何不开心的时候,一泡进这样的小池子里,她得有多开朗。
来纪惗家果真像在度假。
佣人总是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动作轻柔地吹干头发,抹好精油。
浴后有热茶果盘,车厘子咬开又甜又脆,洛神花茶喝得人有些冒汗。
度假村主人知道她一夜都没睡着,提前安排了理疗师。
盐石、热贝、草药球、芳香疗愈,什么都一应俱全。
邓惑不禁在想,如果她想喝现磨的豆浆,他是不是能变戏法一般牵头驴过来。
筋络被洋甘菊精油缓缓推开时,她终于沉入浓重睡意里。
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天天住在这里,她至少能多活十年。
下节目以后,龙幸被带去了东城区。
他看着街景不对,问经纪人怎么回事。
“今天不是要赶飞机吗?晚上还要去广州拍综艺吧。”
经纪人抽了口烟,表情很复杂。
“取消了,带你去见个人。”
龙幸有种本能的反胃,再开口时没有表情。
“是陪人,还是见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经纪人有点反常,心事很重:“对不起,有些事是我拖累你。”
龙幸皱眉看他,不想猜又要来什么。
保姆车一路开到雍和宫。
正是周末,附近街区都车流拥挤,有大爷大妈拿着手串佛珠沿车兜售,空气里散着香火味儿。
“怎么了,要带我烧香拜佛?”
“不是。”经纪人按灭了烟:“你要见的人今天在这,所以我们来这。”
雍和宫景区旁侧有好几条胡同,虽然门面都修缮过,整体还是有陈旧的年代感。
灰砖褐瓦下镶着小四合院,大门前间或挂着八哥蛐蛐儿,市井又低调。
一路七拐八拐,游客越来越少,慢慢只能看见住在附近的大爷在路边下棋。
龙幸被带进一家茶斋里。
店主确认过信息,带他们走进纵深更里的单间。
经纪人背绷的很直。
“这人的背景我不知道,”他说:“今天是副总跟我谈话,让我带你过来道歉。”
龙幸听着无语。
“人都没见过,上来就道歉?”
“没时间解释了,”经纪人说:“咱好好当孙子,明白吗。”
门一打开,茶香缭绕。
龙幸看清主位的脸,毛都竖起来。
操,跟他道歉?
经纪人已经在挤笑了。
“纪先生,难得见您,真是幸会!”
“小幸,赶紧跟前辈打个招呼!”
龙幸懒洋洋道:“怎么着,找我耀武扬威来了?”
经纪人狠掐他一把。
纪惗和那天看见的很不一样。
他没有笑容,仅是呷了口茶,声音很冷。
“你挑衅几句,我不在意。”
男人放下茶盏,薄白的手背被暖灯斜映,线条笔直漂亮。
“但你……半夜去门口堵她?”
“我认识她多久了,”龙幸厌烦道:“你算什么东西,管得着?”
经纪人并不知道纪惗的底细,但看见副总都在发怵,知道是捅了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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