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坝坝这次把事件的前因后果解释得都特别清楚,如果姜汾还在京城,一定已经想好了方向,准备开始收集一些线索了。
可现在,她还被呼延阑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没有任何自由,只能靠着他送过来的不合口的食物过日子。
如此看来,必须要想到办法赶紧离开这里。
姜汾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根本没注意到两道影子悄悄出现在了穹庐门口,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在探究些什么。
等姜汾反应过来之时,两道人影早已走到了她的床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说话。
是之前王后派过来伺候他们的那两个孩童。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都叫头曼,当时姜汾还跟闻行开玩笑,说为了区分,叫男童小帅,女童小美。
虽然他们看起来年龄很小,可姜汾还是清楚地记得,来这里睡得第一天晚上,小美就拿着刀准备放自己的血。
他们俩只是看起来单纯善良,实际上内里如何,心性又怎样,旁人没有一个人能解释得清楚。
姜汾没办法忽略他们俩像看罪大恶极的囚犯一样看着自己,于是歪过头,问:“你们来这儿,是呼延阑准许的吗?”
小帅点点头,小美摇摇头,这让姜汾感到无厘头。
“你们想干什么?”
话已经问出了口,可两人却迟迟不回答,连嘴巴都不张,就像是被人强迫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一般。
姜汾瞬间蹙起眉头,冷静地看着这两个人,心里有些发怵,害怕他们动不动就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可他们俩还是保持着沉默。
就在这时,一晚上都没待在穹庐的闻行迈着步子回来了。
当他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看到眼前这副对峙着互不相让的景象,连忙走过去,把他们俩挤开。
等把他们俩彻底挪出了姜汾的视野后,闻行回头查看姜汾的情况,却忽然发现她的眼中流动着波动的神色。
感觉姜汾是误会了什么,闻行赶紧指着小帅和小美说:“他俩不是什么真正的小孩子,我刚刚那种行为也谈不上是对小孩的不爱护珍视。”
姜汾只是从对他们俩的莫名其妙,转变为了看到闻行之后的轻松,可闻行的话却让她提起了一丝警惕。
“这是什么意思?”
闻行老实回答:“他们俩是两个侏儒,长得一般高大,便经常一起行动,听呼延阑说,他们都已经满三十岁了。”
三十岁……
姜汾嘴里咂摸着这个词语,然后念念有词地说:“和你一样大啊。”
闻行撇了撇嘴,像是在否认姜汾所说的话。
“我还没到而立之年呢,我也没那么显老吧。”
姜汾故作姿态地摇摇头,让闻行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姜汾伸出手,闻行见状便伸出手去揽着她,免得她磕磕绊绊。
接着,姜汾便借着闻行的手臂力量,让自己保持着半坐在床上的姿态。
这个高度,既不会让姜汾感觉太过难受,也完全盖过了小帅小美的个子,给了他们一种姜汾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感觉。
看到了他们眼神中一晃而过的恍惚,姜汾趁热打铁,对着他们问:“我们又不能包饭,跟着我们就是陷入了一条死路,只要我们一出事,你们离死也就不远了。”
这话似乎有点效果,但还是没有激起两人讲话的欲望,反倒是闻行率先开口:
“他们以前是跟着王后的,现如今王后在外面被一刀捅死了,他们俩这么特殊的身份,在匈奴之中,自然是谁都不敢接纳。”
“没办法,只能来找我们了。”
姜汾眼睛微微睁大,然后问闻行:“你怎么知道的?”
闻行想都没想直接说:“今天早上去见呼延阑,那小兔崽子告诉我的。”
等说出这句话后,闻行才慢慢意识到了一丝一毫的不对劲来。
果不其然,姜汾正冷漠无比地盯着他,似乎是在打量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闻行煞有其事地问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闻行不会像你这般讲话。”姜汾侧着身子一躲,便躲开了“闻行”原本扶着她的大手。
然后,她尽量让自己离眼前这个人远一点,“你到底是谁?”
姜汾不是傻子,虽然昏迷了那么久,而且从昨晚昏暗的场景下,她无法见到闻行如今的模样,但她清楚地记得:
闻行根本就没有用他本来的容貌出现在这里。
这对他们这种驻守边关的将领来说,是一件致命的事。一旦敌人认出了自己,那么自己将彻底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眼前这人,不仅用了闻行原本的容貌,而且各种行为方式与闻行也完全不相同。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冒牌货。
果不其然,待到姜汾问出这句话后,眼前那人的神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听那人似乎十分不相信。
“你肯定是在诈我的吧,我怎么可能不是闻行呢?”
他虽然话说得好听,可姜汾肩膀上长着的那么大一个脑袋,也不是拿来吃干饭的,她冷冷地回:“不用跟我如此斡旋,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相信。”
话说到这个地步,眼前这个扮演闻行的人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真实面目。
“我是谁,你听声音应该能猜出来吧。”
姜汾虽然聪明,但实在还没聪明到这个地步,眼前这人实实在在是在高估姜汾。
“我不知道。”
姜汾不知道的是,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直接让眼前这人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裂开,久久不能重新联结。
“你……”他像是不相信一般,还在质问:“你骗我的吧。”
姜汾摇摇头,彻底让他死心。
第59章 今日三更 叫你调戏我,被人搞了吧。……
“我是须卜真。”
他这么一说, 姜汾可就有记忆了。
原来呼延阑并没有对他作出任何惩罚,反而让她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外面的场合。
不过,此刻他利用了易容术, 顶着闻行的模样一路走了过来, 就算外面有人火眼金睛,可总会有人把他当做是真正的闻行, 甚至会产生一些错误的认知。
如果闻行失踪了,消失了,受伤了,他们都不会知道, 他们会先入为主认为现在待在穹庐里的这个人,就是真正的闻行。
他一直都在这里, 哪里有什么其他说法呢?
意识到这一点, 姜汾眯起眸子,藏住眼神中的锐利,故意放慢声音的语调, 问:“你这样做究竟要做什么?”
须卜真本想坐到她的身边说话, 但被姜汾一记眼刀恨了一眼, 终于放弃了这一想法。
但须卜真身体上放弃了靠近的想法,嘴巴可没闲着,“在外人眼里, 我就是你的丈夫,而你的丈夫, 此刻却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苟延残喘呢。”
不知道是不是姜汾想多了,她感觉现在的须卜真语气特别欠,特别像一只狐假虎威的犬类。
姜汾没理他,对着小帅小美问:“你们和他是一伙的?”
两人整齐划一地摇摇头。
这不免让须卜真感到不满, “你们不能因为我说你们是侏儒,你们就胳膊肘往外拐啊,王后死了,现在你们除了能依附我,还能怎么办?”
两人默契的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直勾勾地瞪着姜汾,似乎是在等待她说些什么。
姜汾看懂了两人的暗示,故作犹豫地抿起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假模假样地说:“帮我把这位客人请出去吧。”
话音刚落,小帅和小美直接从自己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了数把凶器,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小刀,剑,叉……
他们手很小,但是凶器却拿得特别多,一股脑地全往须卜真身上怼。
须卜真身体直接一侧,以为自己能轻而易举地躲过这两人的攻击,没想到他们两个十分灵活,躲得了一个人的,另一个人的刀就一定能插到自己腿上。
须卜真捂着自己被刺伤的的大腿,不由得痛哼一声,但他来不及多做停留,因为下一刻,两人的凶器便又朝自己攻击上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反抗,以他的实力,即使这两人再怎么灵活,可个子始终都是缺陷,只要须卜真想,弄死他们并不是什么问题。
可就当他的手准备挥出去的那一刻,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看了小帅小美一眼,只只留下了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就狼狈地离开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姜汾看着眼前这两个慢慢收起自己凶器,像小朋友一般的人,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他刚刚那个样子是在害怕你们吗?看来你们的才华真是让人折服,这种人渣都不敢对你们怎样。”
小帅闻言,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也没什么,我们现在在大王那里还是有点作用的,大王不会轻易让我俩落入别人手里。”
“那你们为什么要来我这里?”
姜汾这话问得其实并不好,因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作为一条狗,即使能够为主人做任何事情,但只要有朝一日发生一点点偏离主人意愿的事,惹得主人不高兴了,自己除了死路一条,此外别无任何获救的机会。
而小帅小美就正处于这个阶段,他们现如今做了一些对呼延阑有利的事情,让呼延阑能够有一个留住他们性命的理由。
可一个月之后呢?一年之后,甚至是数十年以后呢?
他们不会一直为呼延阑创造价值,终有一天会被呼延阑这个主人抛弃,到最后连生死都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个时候,破局之法,唯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还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找到另一个主人,但这也只是缓兵之计,恐怕当时他们从王后那里跑来为呼延阑效力,多半也是想走这条路。
二是利用一个与主人关系密切的人,让他们彻底过得自由身。这是风险最高的一步棋,也是回报最为丰厚的选择。
姜汾猜测,小帅和小美是选择了第二条路。
但这条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一旦交易的双方无法完全了解彼此,极有可能会被对方害死。
因此,姜汾特地问了一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让呼延阑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动你们?”
两人本来是沉默着不愿意回答的,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要合作,既然都要与对方并肩作战一段时间,不知根知底恐怕是无法让对方完全相信自己。
于是小美主动接过了话茬,向姜汾述说自己。
“须卜真说的没错,我们俩确实都是侏儒,从小到大个子都长不大,明明都已经是而立之年了,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是被人忽视。”
“但我们这样的人,总归是有一些出路的。从十二岁开始,我们俩就作为搭档在一起练功。所以,即使我们平时走路都无法看到别人的脸,但我们却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从前的我们,一直都隐藏自己的身份,装作一对金童玉女在王后身边伺候。可突然有一天,现在的大王找到了我们。”
“我们和他进行交易,在他的指示下,我们杀死了他的父亲,上一任大王。”
小美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音调特别小,如果不是姜汾离她很近,就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但是,即使声音很小,所说出来的话却足够让人震惊。
他们之前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呼延烈死的那么突然,又看起来十分顺理成章,原来背后竟然有如此的隐情。
如果呼延阑派出的是这两个完全不被重视的人,以呼延烈的性子,多半会以为他们是王后派过来办事的。
这样一来,会直接让他们拥有了近身的机会,以小帅和小美的身手,完全可以杀人的同时不留下任何痕迹。
即使刺杀失败,呼延烈也会第一时间认为,他们是王后派过来的,也会把怀疑放到王后身上。
呼延阑这一步棋,不仅完全让自己脱离了刺杀呼延烈的这个局,而且给自己留了一个忠孝两全的好名声,让自己继位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
怎么可以有人年纪轻轻狡猾成这样。
姜汾感觉自己的眼皮在忍不住直打架,反应过来以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实在是饿得没力气了。
头晕乎乎的,胸口闷,还吸不上来气。
小帅戳了戳小美的脑袋,然后指了指姜汾的肚子,小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出了自己随时放在身上的牛肉干,把它交给姜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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