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阿力克偷偷到门口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安抚赵峤道:
“没事,最近外面查得严,也不知道过几天送你离开的时候会不会被拦着。”
一语成谶,因为外面的盘查人员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本来该早早离开的赵峤被迫继续留在这里。
祸不单行,如今更是听到了姜汾和闻行出事的消息。
赵峤颤颤巍巍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阿力克以为她身子还没恢复,所以在外面待不了多久就得休息半天,便没有多在意这件事。
他扔下一句“我出去整点羊毛”便匆匆离开了。
马上就是九月了,这里的九月,天气已经转凉了,很多人都穿得厚实,害怕被寒风一吹,又一病不起。
赵峤来到这里时,便没有带厚衣裳,到现在身上穿的厚衣裳,全都是阿力克过世奶奶的旧衣裳。
阿力克父母双亡,从小就跟着奶奶生活,前不久奶奶走了,他便一个人在这辽阔无垠的大草原,随便找了个地方当成是自己的家。
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收留赵峤的原因,多一个人说话,总是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脱离人群。
可现在,赵峤却要辜负阿力克的善良与好意了。
她必须回去找姜汾他们,不能让自己一个人,拖累他们所有人全都陪葬。
想到这里,赵峤缓缓走到门前,看到不远处巡查的士兵,然后毅然决然走了过去。
阿力克觉得今天运气不是很好,好不容易割了那么多羊毛,走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后,羊毛全部滚落到山坡四处。
羊毛不是平常的东西,很多牧民辛辛苦苦一整年,就指望着羊毛和羊肉能卖出些好价钱,让明年能有个好盼头。
即使摔得全身都疼,他还是立即站起身来,认命一般捡着掉落在四处的羊毛。
好不容易捡得差不多了,本来心情有些低落,想到家里还有人等着自己回去,他又觉得这日子还能过的。
等到他欢欢喜喜掀开穹庐的帘子,映入眼帘的不是赵峤贪睡的脸庞,而是一群士兵散乱地坐在地上,像是在特意等待他回来。
小心翼翼活了二十多年,阿力克一直没和这些人打过什么交道,突然被这么多士兵盯着,他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可就在他迈开脚步的前一刻,领头的那个人突然叫住了他,并且准确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阿力克。”
听起来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声音,吓了阿力克浑身一哆嗦。
阿力克唯唯诺诺地回应了一声“在”,然后大着胆子问了句:“各位爷,我也没犯过事吧,怎么今天想着到我这儿来喝酒?”
“我且问你。”领头的那个人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你知不知道自己捡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阿力克这才意识到这群人是冲忽兰来的,赶紧摇了摇头,“那个人就是个哑巴,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们俩准备搭伙过日子来着。”
“你也配和她搭伙过日子?”
大家哄笑做一团,这把阿力克臊得脸直发烫,都说到这儿了,他也明白了赵峤应该是个人物,便梗着脖子回答道:“我们还……什么都没做过。”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领头的那个人极其傲慢地从兜里面掏出一些东西甩到地上,然后对着身后那群人喊道:“兄弟们,收工了,回去了!”
等到他们全都离开了,阿力克这才畏畏缩缩地爬到那些东西前,定睛一看,原来是钱。
阿力克把那些钱捡了起来,数了一数,发现能够他过上几年好日子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开心,只觉得郁闷。
此时此刻,坐在回去车上的赵峤,眼睛里也看不到任何的色彩。
之前的她,会对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充满着期待,会觉得第一次逃跑,或许老天爷也会眷顾一下自己,让自己能够做好一件事。
可现在,护卫不知所踪,姜汾他们生死未卜,连带着,她好像还拖累了帮助自己养伤的人。
她就像是一个废物,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的一坨稀泥。
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前面的士兵说了句“到了”,一群连片的情侣便映入眼帘。
赵峤抬头看看天空,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看清天空的色彩。
随后,她在一个婢女的带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穹庐。
王孙贵族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差距,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阿力克的穹庐充满着清贫两个字,但却洋溢着温情,而在呼延阑这里,赵峤即使是上下打量,也看不到除了金银财宝以外的任何东西。
哦,有一个该下地狱但仍在人间待着的人。
她面无表情地想着这件事,然后就被一道戏谑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怎么舍得回来了?”
不等赵峤回答,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然后自问自答道:“是因为舍不得我吧。”
赵峤懒得搭理他,直接问:“姜汾呢?”
“死了。”
“带我逃走的护卫呢?”
“剁了喂狗了。”
“京城来的那十几个人……”
“全都杀了。”
赵峤听到他的回答后,没有立即做出反应,等到呼延阑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的那一刻,她立即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她,从阿力克那里带走的东西。
知道自己一个人杀不了呼延阑,她唯一可以做的一件事,便是了结自己这窝囊的一生。
趁呼延阑不注意,赵峤直接往自己的心脏捅。
但她还是慢了一步。
第63章 回京 哒咩呦哒咩咩
一个大王的房间里, 怎么会只留下大王一个人呢?
她拿出匕首的那一刻,角落里有一道阴影便动了一下,在她准备下手的前一刻, 握住了她持有匕首的那只手。
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 赵峤不管不顾地扎了下去。
只不过,在那人的阻止下, 匕首偏了方向,使赵峤扎错了地方,刀身没入了心口下的肋骨处。
虽然是无法立即死亡了,但血液汩汩地流出, 反而是加剧了赵峤的痛苦。
呼延阑眯了眯眼睛,“你当真这么恨我?”
“罢了。”他挥一挥手, 闭上眼睛似乎不愿意再对这件事多做纠结, “治好她,把她关起来,如若再发现她搞寻死觅活这一套, 就把阿力克的皮剥下来给她当寿衣。”
他说这话时, 赵峤的意识还很清醒。
听到了呼延阑如此说, 在一瞬间,她便红了眼,但她却无可奈何, 只能闭上眼睛装作看不到呼延阑这个混账。
手下们把她抬回了她原本居住的穹庐。
在这里,她曾经静静等候着, 准备嫁给呼延阑作为妻子。
如今,物是人非。
赵峤下意识想要抗拒进入这里,可呼延阑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她,便坚持让她住在这里。
这不是囚禁, 更像是侮辱。
赵峤心中有一团委屈难以言喻,如鲠在喉的叫骂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没用。
把自己安置在床上后,呼延阑便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
接下家,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给自己上药,止血。
赵峤懒得理他们,不顾自己流着血的伤口,转过身去装睡。
“你这样睡得着才是件怪事。”
突如其来的一句芪朝话,让赵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熟悉。
她一激动,着急转身看他们到底是谁,却没想到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得她直呼气,根本没有力气再说话。
“让你跑远点,别回来,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就随机应变,随遇而安啊。”
这话说出来时,语气更多是轻快的,没有任何的苦闷,赵峤捂着伤口,疼得嘴唇发白,这才看清了眼前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原来是姜汾。
“你……不是……已经……”
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姜汾感到一丝头疼,“哎呀,祖宗,你都成这个样了,就少说些话吧。”
赵峤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她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你们……还好好的?”
姜汾一边把她安置好,一边坐在她旁边,然后让其余人把面纱揭开。
这不揭不要紧,揭开了之后才让赵峤忽然发现,眼前所有人竟然都是当初跟她一起来的人。
全部都是芪朝人,他们都好好的。
为了安抚赵峤脸上的惊讶,姜汾慢慢开口说:“闻行把须卜真做成了人彘,呼延阑气不过,就把他杀了。”
“但说实话,我们又没有做错些什么,他没理由处置我们,于是乎呢,就给我们找了个地方,让我们好好待着。”
话说得极其冷静,根本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一般。
赵峤不是傻子,她能够感觉出这其中肯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隐情,于是乎也不再多加追问,只是半开玩笑地问了句:“那你们怎么沦落到来伺候我了?”
“这话说的。”姜汾摸了摸胸口,似乎在痛心疾首,“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受闻行牵连,我们也只能听从呼延阑的吩咐,在这里干一些杂碎事来抵债。”
这话成功逗笑了本来就很郁闷的赵峤。
看到赵峤终于扯开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姜汾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她变着法子逗赵峤开心,让赵峤原本的苦痛短暂地被忘却了。
等到夜黑风高之时,赵峤堪堪睡下。
姜汾对着大家伙挥一挥手,道:“大家都累了,回去歇息吧,我也该睡了。”
随后,姜汾有意无意地打了个哈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下来安详地躺着。
看起来像是累坏了,睡得很熟、很香。
等到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上,把原本漆黑一片的夜幕撕扯成两半,周围除了鸟兽虫鸣,再也没有其他干扰的声音,简直是陷入了一片奇怪的寂静。
就在这时,姜汾缓缓起身,半靠在床上,然后冷冷地开口,“那边的进展如何?”
系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马不停蹄地回答。
【有一些棘手,不过是时候出发了。】
“好。”
简单地回应了一个字,姜汾便再也没回答李坝坝的喋喋不休了,直接倒头睡去。
李坝坝尴尬了一下,然后才用了呼噜小精灵里面‘不知道’的秒睡技能,成功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翌日午后。
今天没有太多的阳光,更多的是久未出现的雨水,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从一片绿色的幕布转变为汪洋大海。
这种清爽的微风中携带着闷热的气息,王老虎踏着东倒西歪的草,带着一行人,悄悄从后山的小道离开。
等到赵峤再次醒来之时,之前与自己相处了一整天的芪朝人,包括姜汾,全都消失不见。
然而,在她的房间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你醒了。”
这道声音就算是化成无影无形的水了,照片都能知道它到底来自于谁。
呼延阑。
此刻,他正坐在不远处,看起来好像若无其事地看着一样东西。
赵峤不搭理他,他便主动开口找寻话题。
“昨天的粥喝过了吗?要找到一些大米可真不容易,也不知道熬的粥你喜不喜欢。”
“你想和我说一些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吗?我从小到大没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过,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
“够了。”
当呼延阑第三次想要和赵峤攀谈时,连连话的油头都还没有开始述说,便被赵峤冷漠地打断。
“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呢?”
面对赵峤毫不留情地拆穿和提问,呼延阑只是拿着手中的纸,将它们全都甩到了赵峤的身边。
赵峤身上伤口疼,可她还是想要搞清楚呼延阑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于是,她不顾疼痛,捡起来身边的纸张。
顺着纸张上的字,她起初只是保持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去看,可没过多久,纸上的内容便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赵峤眼眶微微睁大,然后反反复复看着纸上的内容。
有那么一瞬间,她多么希望这上面所说的全都是假话。
“为什么会这样。”
纸上简单明了地写着:
芪朝皇帝已死,朝廷内乱,赵家为保护皇家血脉,全部身死。
当时赵峤愿意千里迢迢来到草原,来嫁给呼延阑这个小她五岁的夫君,很大原因就是为了保全赵家原本的光耀。
可现如今,呼延阑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什么都没了。
这让原本就心如死灰的赵峤,心中的寂寥更是雪上加霜。
看到她眼底多了些悲凉,呼延阑赶紧收住了话题,说道:“这些都是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有真有假。”
“如若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条路走。”
像是给了赵峤一些别样的希望。
“我会和你一起去京城,一起去看看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他把话说的很好听,但赵峤还是从中听出来一丝奇怪和不对劲来,于是乎,她避开呼延阑的引导,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姜汾呢?我要和她一起走。”
“我就知道你离不开姜汾,做什么事都得经过她同意。”
呼延阑颇为不满地抱怨了一番,但还是挥一挥手,喊了一声:“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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