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他伪造了皇上的遗诏,在遗诏里堂而皇之地宣布自己就是圣上指定的下一位君主。
即使文武百官不会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但遗诏上的字迹和圣上的字迹别无二致,甚至还有玉玺的印章。
大多数人选择了闭嘴,只有一个人站出来发出了质疑。
那便是黎烁。
他一把年纪,和圣上商议了许久的维新事宜,好不容易国内保持了安宁,却在节骨眼上遇到了有乱臣贼子杀死了他们的主心骨。
这放到任何人的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特别是他这种为了自己所坚持的正义付出了一辈子的人。
对于勇敢提出疑问的他,黄旋风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气氛僵化之时,他突然拔出刀来,抵在黎烁的脖颈上,黎烁只需要稍稍一动,锐利的刀锋就会割破他的喉咙。
“怕吗?”
“无耻小儿!”黎烁吹胡子瞪眼,连看都不看眼前的人一眼,“我岂会怕你这种卑鄙伎俩?”
面对黎烁的毫不在意,黄旋风直接一刀砍了下去。
黎烁正值花甲之年,前不久,家里面才举办了一场喜事,他挺身而出的那一刻,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这么一个混账手里。
那一天,姜图图知道去了早朝,看到那个谋朝篡位的小人,心中定然会平白无故添气,索性,他也就称病待在家中,乐得清闲自在。
本来,他是建议黎烁也跟他采取一样的处理态度的。可黎烁那个急性子,哪里会听姜图图的?
“你要是怂,就别跟我站在一块。我自己去,我倒要看看那个混账能翻出什么波浪!”
姜图图无奈,只能由着他去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拦住急性子的黎烁,才导致他血洒当场。
黎家,因为黎烁的去世,上上下下哭作一片。
但他们也知道,黎烁的死只是一个警告。
他们必须快点离开,多留在京城一刻,他们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都有可能有危险。
黎家走了,姜家自然也不会独留在京城。
姜图图自认愧对于黎烁,便想方设法地想要补偿他的家人,于是,黎家搬到哪儿,他们也搬到哪儿。
他们走了,大多数能走的都走了。京城里,唯一还比较热闹的便是忠勇侯府。
他们跟其他人一样,他们也想要离开。只不过,由于闻行的关系,这位新任的皇帝十分忌惮侯府,时时刻刻派人盯着他们,这才让他们失去了离开的好时机。
既来之,则安之。
侯府被变相地监管了起来,作为目前唯一能独当一面的人,赵大战便让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也别把这些烦闷丢到心里面去。
大不了,人终有一死,好歹在死之前,大家都快活快活。
后面的想法,赵大战没有跟所有人说过,她也不敢说,怕说出来动摇了大家本就不安稳的心。
他们不安稳,整个京城也都处于动荡不安之中。
新任皇帝,让大家信服他的唯一方式就是杀人。谁要是提出任何质疑,项上人头立马就会落地。
大家把怨恨憋在心里,敢怒不敢言。
越到这个时候,皇帝对于权力的把握就越紧。
朝中官员得不到他的信任,他就只能把一部分信任交给宦官,来保证有人能够代替他支配下面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盛太监成为圣上面前的红人这件事,能够传得那么快。
因为那位盛太监,是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恰好,每次盛太监都沉默寡言的,每个人送给他的礼品,他都不声不响地接受,然后把送礼的人所请求的事认认真真办完。
很多小太监都喜欢找他办事,他又只挑那些小事儿办,所以每次皇帝对于他的这种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偏偏,盛太监背着皇上偷偷办了一件大事。
这事皇上并不知道。
他把闻行放回来了。
闻行到的时候满身污垢,一看就是赶了很久的路才到达这儿的。
“怎么样了?”
面对盛太监的询问,闻行点点头。
“我跑死了三匹马,终于赶回来了,军队已经埋伏在城郊的一处山林之中,只要找准时机,我们就可以一雪前耻。”
闻行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之后,看着盛太监不言不语的模样,只能抿了抿嘴唇,安慰道:“盛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原来这盛太监不是别人,正是芪朝曾经鼎鼎有名的大将——盛烽。
自从黄旋风篡位之后,不仅把所有反对的人全都扼杀,而且还将皇室所有人赶尽杀绝。
季姌便是其中一个。
她还好,他的公主府在离皇宫很远的地方,黄旋风把她考虑在了皇宫中的人之后,让她有了可以逃跑的机会。
公主府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城外。
季姌本可以直接逃走的,但她思前想去,自从搬出皇宫以来,府中众人便一直陪伴她,她再怎么想要活着,也不能弃府中众人于不顾。
于是乎,她放弃了出逃的机会,让盛烽带着女儿从密道离开。
盛烽不愿意,杵在原地不肯走,“我们成亲那日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这些不能不算话。”
他平日里话是最多的,可到了这个时候,磕磕绊绊也只能说出来这些话。
季姌只是笑了笑,对他说:“我是一朝公主,享尽了荣华富贵,我从来没有为这个国家付出过什么,当国家陷入了危亡的时候,我也不能只顾自己的苟活,我得保证这些所有跟随过我的人全都活下去。”
知道季姌心意已决,盛烽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扭转她的心意,只能把女儿交给了信任的奴仆,让她把女儿带走。
而自己,则想要和季姌一起留下来,就算死,也得死在一块。
“你这样,让女儿以后怎么办?”
“如果她跟着我,才是真倒霉,我仇家太多,摊上这么个爹,一辈子都得东躲西藏,一辈子最大的心愿恐怕只有活着了。”
季姌看着盛烽的脸,眼睛里闪烁着隐隐约约的泪光。
在烛火照耀之下,盛烽回望着她,两人四目相接,虽无言,更似有声。
盛烽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会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就在他们决定彼此相互依偎度过最后一个夜晚的时候,季姌给盛烽下药了。
她让盛烽昏迷不醒,然后派人将他和女儿一起送到了京城之外一处偏僻而隐蔽的地方。
等到盛烽再次醒来之时,已是隔日的中午,映入眼帘,他的周围再也不是熟悉的景象。
盛烽有些无措,忙不迭伪装了一下,然后跑到京城之外,混在难民之中,打探最近发生了些什么。
抬头一看,城门楼上,突兀地悬挂着几个笼子,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之前被杀死的皇室的头颅。
他扫了好几眼,害怕找到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害怕他们俩再次相见,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盛烽再怎么不愿意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也无法否认,笼子尽头的那一个,盛放的正是季姌的头颅。
后来,盛烽将女儿交给信任的农户收养,自己独自一人背着一把剑,逆着所有逃出京城的人流,毅然决然地再次踏入了京城。
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不能赖账。
他要亲手将那混账斩首,无论是以什么方式。
第66章 好忙 我最近好忙,sorry!……
让盛烽感到一丝庆幸的是, 黄旋风竟然真的对自己产生了一丝信任。
当然,他这么喜欢猜忌的人,能够对盛烽产生信任, 当然是因为盛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像黄旋风这样的人, 走到哪里,都有人想要他的命。
正巧这天, 他决定到城西的军营去探访士兵的士气。
他自己没读过几个书,觉得自己已经在皇宫里面安安分分待了这么久,该收拢的人心早就聚向他了。
他作为一个皇帝,应该有皇帝的魄力, 不能一直在皇宫里待着,这会让人觉得他是一只只知道苟活的老鼠。
所以, 他不顾众人的劝阻, 一意孤行,做出了去军营探访的决定。
由于这是临时起意的,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就连盛烽, 都是黄旋风希望能有个人伺候, 才临时把他叫过去的。
盛烽不想去,军营那些人,他们再熟不过, 到时候见面,一旦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一切,就全都告以失败了。
但他不得不去,黄旋风对于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模糊,这次带他一起去军营, 很大的原因可能是对他的一种试探。
不管怎样,盛烽抹了把脸,硬着头皮上了。
幸好就是他这一次冒险的决定,才博取了黄旋风对他的信任。
黄旋风踏进军营大门的那一刻,好几只飞镖便直接飞向了他。
就算他再只是个侍卫,好歹还是有些武功傍身的,飞镖飞向他的那一刻,他的敏锐让他躲过了第一轮袭击。
扫地,飞镖之后,便是数只利箭从各个方向飞来,黄旋风紧急叫喊着:“护驾护驾!”
盛烽当时在想什么呢?
他想,这是一次特别好的机会,而他,除了付出自己的性命,其他都可以,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盛烽是第一个冲上去为黄旋风挡箭的,箭矢穿过他胸膛的那一刻,脑海里第一时间涌上来的不是无法抑制的疼痛,而是根本压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季姌会不会怪自己,自己放弃了女儿,一门心思地想要复仇,到现在,为了所谓的复仇,还要用尽所能保护好杀死自己妻子的仇人。
凭什么黄旋风坏事做尽还能够稳居皇位,凭什么至善至臻之人得不到善终,凭什么像他这样废物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突然不理解起自己来,他似乎忘了初衷,现在的他,不单单是想复仇,更是想把黄旋风从那权力的高处拉下来,然后将这个世道扰得天翻地覆。
然而,这么多的控诉,也仅仅限于想想而已,很快,剧烈的疼痛便席卷而来,他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晕了过去。
这箭矢上有毒。
等到再次醒来之时,他已经回到了皇宫里原本的住处。
黄旋风在他醒来后不久也赶了过来,看着他虚弱的身体,看他困窘的模样,却毫不避讳地大笑起来:
“没想到,朕戎马一生,终于能寻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小盛,你深得朕心,等到身体好了,去管今天我们寻访的军营吧。”
他这话说得高兴,整个人脸上皮肉堆积而成的褶子全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盛烽勉强装作与他一般高兴,然而他的内心却在不动声色地运转另一场计划。
……
西北的天空在秋天是干燥的,呼延阑所率领的大军已经行进一月有余了。
他们不是一小支人,走不了太快,只能慢慢赶路,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
从得知黄旋风谋朝篡位至今,已经两个月了。
如今正是新政不稳的时候,黄旋风什么都不懂,怎么会知道这种时候正是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
听闻京城的百姓已经开始易子而食了,大街上每天都能出现新的尸体,但每天出现后不久尸体就会消失不见。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尸体被饿得发昏的其他百姓抢回家里面当作宝贵的粮食存起来了。
即使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他们仍然会存在一些自己的饮食喜恶。
男人和老人是他们最不喜欢的,男人还好,不容易死,大街上不常见,但老人到处都是,他们身体大多都不好,太容易就去世,只有在其他尸体都被抢完的情况下,他们才会选择这些吃起来味同嚼蜡的老年人。
他们最喜欢的是妇孺,妇孺在如今的乱世是不容易活下去的,不仅如此,他们的肉质鲜嫩,骨头比较软,砍起来也方便,全家人吃起来更是口感好。
不过,遗憾的是,他们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们全都是井底之蛙,终会有朝一日,他们会彻底把自己的后路封断在这没有人情之味的京城。
他们全都会死,全都逃不掉,只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罢了。
也是料到了他们如今心性如此,所以,呼延阑觉得自己的军队行进得慢一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反而呢,这会让京城里的作为地基的百姓们慢慢溃烂,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要用芪朝人的说法来毁坏他们千百年来稳定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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