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由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民族, 之间本就存在着仇恨的洗礼,作为胡人,他们面对主动找事的芪朝人, 唯一的心愿就是弄死对方。
闻言, 阿婆才继续讲她所看到的故事。
“哪能啊, 毕竟他们是芪朝的人,要是个寻常的小国家,我们草原的汉子, 哪里会管什么纲常伦理,直接几刀砍了作罢。”
“现在的他们啊, 听说被关在我们和芪朝打仗的边界线上呢,只要芪朝脑子一热,敢动我们,大王就直接拿他们祭天, 用他们的血肉鼓舞士气。”
说到最后,这位看起来身子骨不大康健的老妪直接站了起来,似乎已经想要亲手将敌人的头颅斩于马下。
乌乌泱泱的人群,瞬间被这一举动点燃了他们长久沉寂的心,大家群情激奋,都想要把代表着混乱的芪朝人杀死。
“诶,你怎么不高兴啊?”
一个跳起来能蹦三尺高的强壮青年戳了一下他旁边的女人,然后关切地询问:“是不舒服吗?”
这个女人看起来虽然有些憔悴,但眉眼弯弯,甚是好看,但要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长相并不符合胡人的特征。
非要说像哪里的人话,倒有些像芪朝人。
女人摇摇头,眼底藏不住疲惫,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穹庐,示意自己想要回去休息。
青年同意了。
“忽兰,我陪你一起回去。”
听到这个名字,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她暗暗地想,自己哪里叫什么忽兰呢?自己几天前还是匈奴到处都在寻找的赵峤。
一旦自己被找到了,他们的新王后也就回归了。
她顺从地跟着青年,走进穹庐后,独自一人窝在角落里休息。
思绪渐渐被拉远。
本来,她好不容易从呼延阑的手里逃了出来,当时的她拖着病体,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拥有从未真正怀抱过的自由。
没曾想,她一个从来没有逃跑过的人,第一次逃跑竟然会如此的艰难。
路上排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士兵拿着自己的画像挨家挨户地追问。
她和那个护送她离开的护卫,好不容易逃到了大雪山脚下,却发现那里早已经布满了天罗地网。
凡是没有通过检查还要硬闯的人,全都被毫不留情地杀死。
赵峤他们在周围徘徊了两天,想尽一切方法,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离开的“口子”。
他们离开的路已经被堵死了,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迂回曲折,再次返回草原。
可是,意外却在此刻发生了。
一直隐藏得很好的他们,马前失蹄。
在一次夜晚休息时,匈奴本该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巡视,结果那一天突然变了卦,许多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袭来。
发生这种情况,无非只有一种原因。
他们与匈奴人完全不同的长相,引起了周边人的怀疑,最终被他们一语告到了巡视军那里。
眼见着他们越来越近,赵峤他们一味的逃跑只是白费些力气和手段,到最后还是会被抓住。
况且,赵峤身上还带着病,就算能跑,就能走多远呢?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赵峤如是想。
可就在这时,一直以来跟着她的护卫却突然说:“公主,你藏好了,别出声,我来拖把他们引走。”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直接一把拉起了赵峤,将她推到一处十分偏僻的坑洞中,再用就近的一些枯草,将坑洞大致掩住了,然后立马返回原处。
赵峤一直在努力跟上护卫的步伐,可还是在最后被他推下坑洞的那一刻崴了脚。
如今,她连走都走不了了,更别提靠自己爬出这个坑洞,是死是活,全凭运气。
外面铁骑踏过的声音越来越大,赵峤能够感受到地面的微微震动。
忽然,马匹长嘶,停止了奔跑,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人翻身下马的利落音调。
“人呢?”
仅凭两个字,赵峤就能清晰地听出来,这是呼延阑的声音。
他声音不高,听起来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但却是能够让人感受到,此刻他的心情不爽快。
像是隐忍着怒意,但隐隐泛着一丝期待。
赵峤很想知道外面的处境,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就是在辜负侍卫对她的保护。
但是,自从呼延阑说完话之后,风声、草动、鸟兽叫声渐渐大了起来,将他们说话的声音盖住,赵峤就再也听不清任何人开口说话的声音了。
没有任何办法,赵峤抬起头来,透过草堆的缝隙看看月光。
此时此刻,这一片洒下来的月光也同样照在外面的人身上。
它能让呼延阑青涩的脸庞锋芒毕露,也能让护卫坚毅的脸上有明也有暗。
“早知道你要来查,我们早就分开行动了。”
护卫根本不看呼延阑一眼,像是看到他会觉得恶心一般。
呼延阑不说话,只是眼神斜睨了一眼。
手下人立马懂得了他的意思,立即上前去对着护卫就是两巴掌。
护卫挨了这两巴掌后,嘴角泛起血,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看起来像一个倔脾气的哑巴。
呼延阑觉得头痛,慢慢悠悠地抽出刀来,朝着护卫腿上直接就是一刀。
护卫没反应过来,吃痛地叫出了声。
他的叫声吸引了坑洞里赵峤的注意。
这种声音和鸟兽的叫声完全不同,听起来十分突兀,正当赵峤准备再加辨认时,叫声戛然而止。
呼延阑对手下人挥挥手,“慢慢刮他的肉,我就不信赵峤会铁石心肠到听不见他的痛苦。”
他没有看错赵峤,但他低估了护卫的忠心程度。
趁着那些人还没往自己身上动刀子,护卫咬着牙对呼延阑吼道:
“我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潜伏在你们这群狗杂种里面,我早就受够了。要不是当初蔺阳那个混账自作主张投降,我怎么会回不到京城,我怎么会再也见不到我的妻子儿女?”
“幸好,在我无法回去的故乡,赵家人尽全力保住了我的妻子儿女,让他们能够远离京城这个虎狼之地,能够好好生活。”
“我这一辈子都欠赵家的,今日哪怕我用死,也要保住赵家的女儿。”
“呼延阑,你个扒光了皮的狗崽子,你只会比你那瞎了眼的爹更加歹毒!”
洋洋洒洒骂完了自己心中憋了几十年的话后,呼延阑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温度。
都说月光是柔和的,代表着温柔,可此刻站在月光下的呼延阑,却显得那么的阴暗和自私。
“骂完了吗?”
他声音平和,听不出来是否生气了,但是,能够让人感受到的是,接下来,他不会出什么好主意。
“听说你们芪朝有一种刑罚,叫凌迟,是把人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来保证让人血液慢慢流干,能让人痛苦到极致地死去。”
“既然是你们芪朝人自己的东西,那就你们自己来用吧。”
他头一歪,旁边的人立马蜂拥而上。
他们没有真正看过凌迟的过程,只是听了呼延阑简单的描述,每个人跃跃欲试,拿着自己最锋利的刀,尝试着在护卫身上割下皮肉。
“你刚刚骂得太大声了,我不喜欢,现在我并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了,所以,我得让人捂住你的嘴。”
话音刚落,两三个彪形大汉直接上去摁住了护卫,然后随意拿出两块臭布,往他脸上使劲捂住。
护卫挣扎过,但呜呜咽咽地打不出任何声音,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皮肉被狠狠割下,自己的血液在汩汩外涌。
没过多久,他似乎已经适应了疼痛,感觉身上存有的力气已经消失殆尽。
甚至而言,他已经开始对这种疼痛感到一丝麻木了。
没过多久,本来一直在挣扎的护卫慢慢软了下去。
摁住他的彪形大汉感受不到他的动静后,把捂在他脸上的布拿开。
只见他两只眼睛眼白外翻,脸上已经没有半分红润的气色了,看起来就像是被活活痛死了一般。
彪形大汉按照以前的习惯,用手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感受不到任何气息的流动,彪形大汉自以为他没有再继续凌虐他的必要了。
正当他准备收回手指站起来时,护卫突然眼球一动,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般,牙齿死死咬住彪形大汉的手指不松口。
明明彪形大汉比护卫要高大很多,力气自然也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可此时此刻,强烈的疼痛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挣脱。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疼痛让他感到虚弱,可护卫身上的疼痛,却是支撑他最后一点坚持的底气。
周围人立马围了上去,想要把两个人拉开,可他们没想到,正是因为他们的帮忙,让护卫用了死力气。
他死都不松口。
没办法,大家只好借着他的伤口,或踩或打,希望护卫能够被这些疼痛打倒,最后松开他的狗嘴。
可护卫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意念,硬生生挺了很久。
直到断气的前一刻,他终于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
他慢慢松开了嘴。
大家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可突然,彪形大汉崩溃地大喊大叫起来。
“啊——”
第62章 正戏 别说了,俺要收拾收拾完结了
大家定睛一看, 这才发现,本该存在于彪形大汉手上的手指,此刻正含在护卫的嘴里。
护卫已经闭上了眼睛, 嘴里不断淌出猩红的血液, 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那根手指的血。
大家赶紧从他的嘴里抢回那根手指。
但此时此刻, 他们也不知道拿这些根手指该怎么办,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抬起头来, 全都盯着呼延阑,希望他能找出一道对策。
可呼延阑只是嫌恶地看了一眼他们, 然后捂着自己的嘴鼻, 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他一走,大家便都六神无主,只能灰溜溜地跟着他离开了。
感受到外面的声音逐渐变小, 赵峤想要出来看一眼情况, 可她根本没有出来的手段, 只能待在坑洞里,煎熬地闭上眼睛。
当意识慢慢模糊了,赵峤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起来, 她低下头颅,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之时, 头顶再也不是枯黄的野草,取而代之的是穹庐的顶部。
只是,这里与草原上那些王孙贵族的穹庐不太相同,顶部有些泛黄,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周围也没有什么昂贵的东西,看起来,赵峤正处在一户平凡朴实的人家之中。
可想象只存在于她的第一眼印象,面对如今的场景,她是万万不可以掉以轻心的。
想到这里,她谨慎地坐了起来,整理好衣服后,便下床准备悄然离开。
可脚上痛苦的感觉,瞬间刺激了她,让她回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夜。
她得去找那个护卫。
昨天她躲的那个位置,根本就不知道护卫是否还活着。
无论如何,不管他是生是死,既然他拼尽了全力来保护自己,自己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抛弃他。
就在她挣扎着准备离开时,一道浑厚而朴实的声音阻止了她。
“你在干什么呢?快躺好,你的腿伤很严重,得休养好几天才能好呢。”
赵峤听到他说的话,抬起头来观察这个男人。
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人,不像呼延阑,总是穿着什么虎皮大貂。
此刻,他端着一眼乌漆墨黑的药,语重心长地对赵峤说:“我叫阿力克,今天早上去放羊的时候看到了你。”
“你是不小心掉进去崴了脚的吗?你家住哪里啊?那里那么偏,你怎么敢一个人进去的啊?你家里面有人吗?我让他把你接回去吧。”
一连串的问话,直接把本就有些恍惚的赵峤问懵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咂摸着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
阿力克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还以为眼前这个人不会说话,便不再多说,只是抛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问得很小声,似乎是在害怕伤害到赵峤的自尊。
可赵峤还是低下了头,什么都不肯说。
可他把赵峤捡回来了,按照赵峤现在的状态,必须要养个几天才能好,每天没名没姓地喊他,总感觉有些奇怪。
总不可能叫她“喂”吧。
阿力克如是想。
为了让以后的相处没那么尴尬,他挠了挠脑袋,最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如果实在都不可以的话,那我能先叫你忽兰吗?”
怕赵峤误会,他连忙摆摆手解释。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我奶奶叫这个名,她去世很久了,我也是一时想不到叫你什么名字,才出此下策的。”
赵峤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等你好了,我就送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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