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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现在离开，这些东西可能都会失去。你退役以后可能会和很多运动员一样，境遇不堪、备受冷落，你会后悔现在的决定么……”
“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冬奥会，也可能是你距离金牌最近的机会。”
陈业昂抱住老陈，像从前那个输了比赛就抱着教练大哭的小孩。
他说：“如果我现在不去陪姐姐，我会后悔。”
老陈明白了。
他轻轻拍着陈业昂的背，小声安慰。
这是他的嫡系弟子。
这是他最得意的孩子。
老陈尚且记得，他刚退役的时候，心怀不甘，转去做教练，全无经验，从基层做起，郁郁不得志。
直到那一天，他遇见了一个小男孩——乖巧，聪明，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滑冰天赋。
老陈把自己所有未完成的梦想，都加注在这个孩童身上。
逼迫小男孩努力练习，逼迫他去体校，逼迫他变得更好胜、更强大、更接近老陈心目中那个完美的运动员形象。
那些老陈做不到的事情，他强迫着陈业昂替他完成。
那些老陈当年还不懂得的人情世故，现在，他手把手地教给陈业昂。
小男孩长高了，滑冰更快了，长袖善舞，能言善道。当年说句话就害羞脸红的孩子，现在能在名利场上侃侃而谈，待人接物谈吐不俗。
鹤发银丝映日月，丹心热血沃新花。老陈把自己会的东西尽数教给小男孩。
老陈做教练，小男孩做队长。
老陈就这样带着小男孩，走了很远的路。他们一起去省队，去国家队。
他们一起走了这么久的路，咬着牙，一起走了这么远。
而现在，老陈知道，那个小小的孩子，真正长大的瞬间，是现在。
小男孩挣脱了老陈的手。
老陈批了陈业昂的休假报告，却没有去送他。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去接你的，孩子。”
首都机场的飞机起起落落，老陈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哪一架飞机载着陈业昂离开，他不清楚。
而陈业昂的归期，谁都不知道。
江湖夜雨，多多保重。
第47章 毋米粥火锅
陈业昂走得很干脆, 他与齐择的宿舍，终究也没有新队员搬进去。齐择独居于此。
陈业昂离开的第十天，队内试训, 季锋站在场边，看 500 米的练习赛。
她眯起眼睛, 看着场上众人。500 米的一哥陈业昂彻底告别了这个赛季, 教练组唯一能依仗的，便是齐择。
此时此刻, 齐择正含笑站在老陈身边, 神态谦卑——齐择在方才的试训里拿到了第一名。
老陈称赞道：“做得好, 你的成绩现在是越来越好了。”
江为止却一脸晦气地在季锋面前刹停：“服了，我一个长距离选手，都滑出金牌了, 老陈还一门心思想把我掰短。”
季锋强迫症似的纠正道：“不是掰短, 老陈是希望你尝试更多领域。”
这是老陈的原话。
中长距离一直是短板，所以江为止的出现, 对于中国短道速滑队而言，是一个惊喜。老陈和教练团, 对待江为止还是慎之又慎的。
但是, 在陈业昂离队之后，传统强项 500 米却显得有些不稳。
齐择虽然很不错, 但老陈总觉得心有不安——在教练组的计划里，500 米的王牌分别是池圆圆和陈业昂。女队有着双保险，池圆圆成绩优异而稳定, 叶又绿打配合亦有不错的表现；男队却只有陈业昂, 独木难支。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老陈才会到各个省队找新队员。捡到了在青岛队郁郁不得志的齐择, 老陈的心才算是定下了。
没想到陈业昂却离队了。
现在的教练团，除了日常训练之外，便是加紧培训新队员，病急乱投医，老陈竟然把江为止都薅过来陪练了。
老陈当时是这么说的：“中长距离训练不会停的，但是你还是来试训，有进展更好。”
最终，江为止就成为了两边跑的倒霉孩子，练完 1500 还要跟着练 500 米。
行吧。
江为止乐观地想：“起码可以长长见识。”
毕竟 500 米的孩子是真的很快呀。
试训结束，老陈招呼着大家去吃饭，马上进入世界杯比赛期间，大家吃喝就要格外注意了，尽量避免外食。在此之前，老陈特地定了一些新鲜健康的食材，请餐厅的厨师烹饪使用。
不仅有烧烤，还有火锅等。
老陈做东，又能摆脱餐厅吃腻了的菜品，大家自然乐意。
工作人员已经把桌子拼起来，厨师端上三只热腾腾的汤锅，分别是重庆牛油锅底、猪肚鸡火锅、米粥火锅。
另外还有烤鱼、炒菜等。
季锋走得慢，去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已经落座，她正准备找个空位置坐，就看见江为止举着几串大虾冲她招手：“快来！腿短还走这么慢，真是邪了门儿了吃饭这么磨蹭！”
她在江为止左手边坐下，面前的锅底样子挺奇怪，是白色的米粥汤水，却看不见米粒。
季锋先拿了片苏子叶，卷起酸菜和肥牛烤肉，一口塞进嘴巴。
真是熟悉的味道啊，真正地道的东北烤肉。
季锋作为东北人，始终不太能接受韩国烤肉。对于她的胃而言，酸菜肥牛才是最好吃的！再配上东北人的儿时记忆大白梨汽水，冰冰凉凉。
烤肉下肚，季锋看着面前咕嘟咕嘟冒泡的白色汤底，实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这什么？”
江为止先盛了一小碗粥给季锋，解释道：“我就等您问呢！顺德的毋米粥火锅！哇绝了上次我就想请你去！你不搭理我！真的特别好吃！你吃不了太辣，这个正合适你！先喝粥！”
老陈计划请客，江为止作为队内精通美食之人，自然贡献了很多策划。
季锋喝了一口，泰国香米被炖了许久，已经是晶莹剔透，融入汤汁，虽然看不到米粒，却能喝出米粥黏黏的味道，下喉便有温热的舒适感。
江为止已经下了一锅的海鲜，鲜活的海虾变红，他捞出来，夹给季锋。
“蘸料用我的，我特调的绝对好吃。”
季锋咬了一口，美人椒的味道把鲜美的海虾烘托得更加肥美。
果然是很好吃呢。
季锋吃得很认真，忙里偷闲道：“下点青菜。”
江为止表示：“你有没有水平！毋米粥火锅最后一波才能下青菜！先把海鲜吃完，来个象拔蚌？”
江为止精通此道，季锋也乐得轻松，只用对付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就好了。
一顿饭吃得十分愉快，最后仍然是以一碗粥收尾。这碗粥已经融合了方才的海鲜、牛肉、青菜的精华，喝下去，神清气爽。
其余人吃得也很开心，江为止忙完了这一锅毋米粥，便转战去吃烤肉，锅子里的烤胸口肉滋滋冒油，入口即化。
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老陈便清清嗓子，道：“陈业昂走了之后，队长的职务便暂时空缺着……江为止，你别吃了行不行，听我说话！”
江为止：“？”
老陈瞪他一眼，说道：“队长一职，交给江为止。齐择仍然担任副队长。”
齐择站起来，给大家敬了一杯。
老陈也举起酒杯：“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世界杯第一站要开始了，还有冬奥……今年的任务很重，虽然陈业昂不在，但是，我也相信在座的大家。中国短道速滑队是王者之师，我们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请诸位一定要守住我们的荣誉。”
“我先干了。”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者之师！”
“必胜啊啊啊！”
“我一定会努力哒！”
“麻烦再端一盘胸口肉谢谢！”
老陈带着杀气的眼神剜过江为止，这种宣誓的气氛下，怎么会有人大口大口吃肉啊。
不仅是江为止，连季锋也是，埋头苦吃，两个人的筷子都没停，腮帮子鼓鼓的。
吃得还真认真。
“吃吃吃，你吃吧。我的也给你！”
老陈把面前的一盘烤虾端给江为止——能吃是福，吃吧。
老陈满心的惆怅和担忧，忽然冲散了一点。
起码看着江为止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季锋一脸淡定的吃相，老陈也想躺平摆烂一下了。吃吧，他也吃。
老陈往嘴里塞了一口肉。
好香哦。
第48章 混合接力
谢菲尔德的风还是冷冷的。
季锋想起上一年, 谢菲尔德站给她带来的痛苦，仿佛还在昨日。而现在，她已经不害怕了。
随队的记者还在拍摄, 季锋习惯性地躲避着镜头，拿了房卡就上楼放行李。
不想却碰到了齐择, 他冲季锋温和地笑了笑：“待会儿要不要出去逛逛？”
安静的电梯间, 只听见机器设备运行的声音。
季锋道：“你我都在的时候，就别装得这么和善了吧。”
电梯到了六层, 她拖着行李走出去。
将陈姐姐的病情告知陈业昂, 本身不算是什么错。谁都知道, 陈业昂是跟着姐姐长大的，如果隐瞒不报，可能会造成陈业昂余生的遗憾。
不过, 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 季锋也清楚，齐择的出发点, 不是为了陈业昂，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是在为自己扫清障碍。
季锋唯一不清楚的是, 齐择是一步步变成这样的吗？
还是说, 当年体校的那个队长哥哥，温和的外表下, 覆盖着的，是冰冷的利刃，像碎掉的冰刃, 时刻准备着将撞击而来的船只刺得倾覆。
季锋摇摇头, 把这些杂念抛在脑后。
短暂的休整之后，比赛正式开始了。
世界杯进入到第二天, 中国队几乎没什么悬念地杀出了小组赛。
比较值得担忧的，便是男女混合接力。
经过了漫长的预热，男女混合接力终于正式列入官方比赛项目。
首次出战，老陈还是有点担心。
老陈站在场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比赛。
进入 1/4 决赛了，运动员纷纷入场。中国派出的运动员为齐择、江为止、池圆圆、叶又绿。
季锋本场打轮换，并没有上场。
考虑到季锋的伤病，老陈并不敢让她尝试更多的比赛。季锋是长距离的独苗苗，过分比赛肯定会损伤她的竞技状态。
比赛快开始了，解说直播间这边，老周在吸烟室吸了最后一口，碾灭烟头，对导播说：“算我求你了，下次能不能别让我和王弘一起解说了。”
导播耸耸肩：“我也没办法。”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冬奥会，宣传方面的确是下了功夫，不仅有随行纪录片，连解说这方面都在做尝试。
央台的记者王弘，最近是炙手可热的体育记者，他所发布的报道都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也正因为王弘的流量报道，这次转播，还特意邀请了他一同解说，希望他能够从体育记者的角度提供一些评论。
不过老周，真的是很讨厌王弘。
“我 x，真的，我跟他待在一起，真的有一万句脏话在心中奔腾。”
导播拍拍老周，道：“好了好了，人家现在有一整只团队呢，正是受捧的时候，你都一把年纪快退休了，别跟他对着干。凑合几年准备退休吧你。”
老周愤愤不平，还是忍气吞声地走了，在转播间坐定，调试好麦克风和耳返，准备直播。
“各位观众朋友们，今天是世界杯谢菲尔德站的第二个比赛日，今天要在谢菲的场馆中决出混合接力、女子 1500 米和男子 1000 米的冠军。本场解说仍然请到了现在的时评记者王弘先生作为嘉宾，欢迎王弘记者。”
老周说到最后一句，感觉自己牙有点疼。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不想正视王弘。
王弘倒是乐呵呵地向观众打招呼：“大家好，哈哈。”
老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嗯今天我们的比赛看点自然是混合接力啦，作为新赛季的新项目，大家都是充满期待呢，在昨天的小组赛中，中国短道速滑队的混合接力表现很好呢，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取得了小组赛的第一名，成功出线。”
王弘抢话：“这全靠齐择啊，王牌选手陈业昂不负责任地休赛，全靠这位副队长撑起大局，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呢！昨天的混合接力小组赛，齐择一马当先……”
齐择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吹他？
老周继续翻白眼儿，忍不住打断他：“短道不是一个人的游戏，每一场比赛都不能完全归功于某个人。好了，现在运动员进场了，本次比赛中国队派出了 500 米选手的池圆圆、叶又绿和齐择，而江为止虽然主项是中长距离，在混合接力中也有不错的表现。今天季锋没有出战，可能还是考虑到伤情的原因。”
老周一口气说完，口有点渴，抿了口茶水。
王弘就抓住机会道：“其实这场比赛的胜负已经很明显啦，我们有叶又绿和齐择，这肯定是妥妥的要赢的节奏啊。”
……
老周真的很想打打他的脸，但是被毒奶的是中国队，他只能忍了：“呃，王记者的美好期待，希望能成真吧。好了比赛开始了！”
第一棒是池圆圆，她的爆发力确实很强，一鼓作气抢到了第一位。
半决赛的分组还挺不错的，这一组唯一称得上劲敌的是橙国。
不过场外的老陈不太担心。
橙国的个人选手比较强，但是在混接比赛中并没有做到 1+1 大于2的效果。
也就是俗称的靠领军人物拖飞机。
这样的队伍水平，若是对上弱队，倒还能赢，但是面对中国队等强手，就会有些左支右绌。
池圆圆占好了道次，把下一棒交出去。
王弘看见叶又绿上场，就来劲儿了：“叶又绿的身材很好哦，真不愧是短道之花呢。”
他虽然和叶又绿吵过架，但是事后想想，王弘还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从小练体育的姑娘，情商低一点，可以原谅嘛。何况她长得还那么好看。
王弘想，对于这种不学无术的运动员，还是个女孩子，他容忍一下也没什么。毕竟他王弘可是个高材生呢。
老周却觉得很刺耳——你在这儿选妃呢？神经病。
老周努力控场，把话题引导回去：“叶又绿的成绩一直很不错，不过她的弊端是对路线的控制力比较差，在作内道超越的时候，经常会显得急躁，很容易有肢体接触。根据数据显示啊，叶又绿是我们中国选手中被判罚次数最多的，被 pen 的原因基本都是内道超越不当。”
“其实这种判罚是完全没理由的，裁判不公啊。”王弘是张嘴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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