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他叫阿离。”云逐月道,任鹤鸣又硬着头皮:“这是师兄管理的不是,日后,断不会让欺凌同门这等现象出现。”
“好了,此事就此作罢。”
空山长老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却又留下了任鹤鸣:“鹤鸣,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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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从空山宗出来,狗样与高胖、矮瘦三人心道,任鹤鸣向那傻子道歉的由头竟是“不再让欺凌同门的现象出现”,这是怕这死丫头再坚持要搜查,不得不顺了她的话来,可这样便是将他们三人给卖了,回去处罚断不会少,当着另外三名内门弟子的面却又不好发作,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裴凌川驻足,看向红肿着眼眶的云逐月,叹气:“师妹,日后如再遇此等事,先叫师兄来处理,不可独自应对,也不可像今日这般闹得如此动静。”
他深知,逐月师妹性子直率,怕是所言之事多半为真,可此等性子,在宗门内他还能帮及一二,若是日后出了宗门在外历练,怕是有吃不完的亏。
江应怜眼看来了机会,也道:“是啊师姐,若日后再发生此等事,怕是还会连累师兄同门……”
说罢,又满脸担忧,对裴凌川道:“师兄虽正直,却往往忽略了正直所需的成本。师兄去查,总归是会惹了空山宗不悦的,有些事,我们虽心底明白,为保全自身,有时,也不得不沉默的。”
“师妹大可放宽心,凌川不会使自己落入此等纷争中,”裴凌川道,目光凝在长离身上。
这少年,面容倒是俊俏,却是个修为低下的,又无甚背景,是极易受到霸凌的。
他的傻师妹,因得一个外门男子被欺辱,便哭得这般伤心,若是日后他遇到困境,逐月师妹是否也会这般……
裴凌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眼光不受控制地挪到了云逐月面上。
云逐月哪还有伤心的表情?!
一个时辰的副作用期终于过了!此时她的心情好到了没边。
空山长老是最会明哲保身的,因得任鹤鸣在他面前的形象向来是公正无私的,他才放心将掌管外门交予他,现在,空山长老怕是已经在思考合理性了。
而且按照原书中对空山长老“小心谨慎”的描述,估计他会亲自检查任鹤鸣住处是否有贿赂,且定会按照她给出的位置,那么是一定会查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会闹大,此事闹大只会归于他管教无方上,所以他会其他名义罚任鹤鸣。
任鹤鸣受罚了就好,云逐月心情大好,爽了好一会才看见裴凌川疑惑的眼神来,勾唇解释:“师兄不必担忧逐月的,逐月自是知晓分寸,知道大师兄一定会来,这才敢闹到空山长老那。”
说罢,又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逐月也知道自己这性子太直,可是,看到那些不公之象,逐月就是看不过去。凭什么一个人只是资质差了点,就要受尽欺负?凭什么背后没人撑腰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依我看,修士不仅要看资质,更要看品行!”
裴凌川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不少赞许。
逐月师妹资质甚佳,家世又不差,却对弱小能如此共情,实在难得。
且看她现在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方才也多半并未真正受委屈,他大可放宽心来。
这便又想到江师妹方才的话语,顿时有些不悦来。
云师妹天分高、家世好,却也关怀弱小,而江师妹完全是对立,对于公正的态度却是“保全自身,不必理会”,虽理解江师妹想保全自己的心态,却实在无法苟同。
眼看天色不早,此时已离开了空山宗,裴凌川道:“二位师妹,凌川便要去夜习,不便陪同师妹下山,如若无事,就此别过。”
说罢,朝着长离点了点头,纵身跃上弭邪剑,剑光凝,寒光起,御剑而行。
残叶斜日照,此时近黄昏。
场上已然只剩下云逐月、江应怜、阿离三人。
眼看没有伪装的必要,江应怜轻笑一声,上下扫视了阿离,语气不屑:“妹妹还以为姐姐能看上什么可人呢,原来不过有一张面皮罢了。不过妹妹可提醒姐姐,结识人呢,可不止要看他的外貌,更重要的是,他能带来什么。”
说罢,她扭起细腰来,围着阿离转了一圈,嘴角弯得更甚:“有的人嘛,天生就是为了衬托别人才会存在的,不过姐姐善心,就愿意将时间废在这种人身上,妹妹也无可奈何呢。”
江应怜笑得春风满面,估计是见了云逐月费尽心机浪费在这么一个于她眼中无用之人身上,心情极好,早早走在前了。
云逐月都懒得搭理她,拉住仍是不做声的阿离,语重心长:“阿离你可别听她的,她那种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都要权衡利弊,可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利益这么一项值得我们去倾注心血,帮人当然也可以不图回报,况且,我才不觉得阿离是无用之人,阿离长得这么好看,性子虽是呆了些,但总是比任鹤鸣他们那群烂人要好上太多太多的。”
虽说心知阿离呆傻,即便是听了也默不作声不搭理她,云逐月仍旧仔仔细细说,生怕阿离将江应怜的话听了进去。
可她没想到,阿离竟是认真点头,应了声:“嗯。”
这还差不多!
云逐月喜得摸了摸阿离的头发,有些感慨:“我自幼是没有兄弟姐妹的……江应怜自是不算,有我在一天,她和她娘就休想进我家门!我一直想着,有个弟弟妹妹能叫我宠也好,若是在外边受了欺负,我定要给揍回来的。阿离不如你做我弟弟算了,虽说你看起来比我要大些,但是你看你这傻愣的性子,做兄长也不合适对吧?”
说着,笑得很是狡黠。
阿离沉默片刻,道:“不。”
弟弟……他的年岁怕是比云氏一族都要长许多。
“哈哈哈哈哈哈……”云逐月笑得直不起腰来,狠狠掐了掐阿离的面颊:“我还以为阿离是傻呢,原来阿离是能听见去话的,只是不愿多言语罢了,对吗?”
阿离点了点头,云逐月又道:“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拿你当弟弟的,你不同意也没办法,左右你也打不过我。”
说罢拉起阿离的衣袖来:“你是不是同今日欺负你的那几个王八羔子一间屋?我这就去带你找管这个的,叫他给你换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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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逐月拉着阿离一路到了外门,此时碎星挂长空,孤月悬墨色。
她找到唯一一间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的房屋,瞧见还亮着灯火,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门开了,里面是个容貌寻常的弟子,疑惑地看她:“云师妹为何夜晚来外门?”
云逐月此时已经习惯了到处有人认识她这件事,指了指身边的阿离:“这位弟子叫做阿离,与他同住的几名弟子欺辱他,能否给他换间屋子?”
那弟子点头,又道:“是可以的,只是眼下并无空余房屋,只得将他安插于其他还有床位的房内,但夜色已晚,如若再做更换,恐打扰其他弟子休息,明日再更换,云师妹意下如何?”
云逐月思忖片刻,应了下来,便拽着阿离往苍华宗方向走,听得阿离问了句:“为何?”
她漫不经心解释:“总不能再叫你和那几个狗杂种同住一晚吧?他们保不齐要做什么腌臜事呢。我是有个单独的府邸的,有几间空屋子,你今晚先住我那凑合,到明天你再回外门。”
长离沉默。
这女子,是不知授受不亲么?
可看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却是将他当真看做了她的弟弟,他竟是无话可说。
罢了,不过一晚而已。
第十四章 同.床而眠
星月挂高空。此时已然深夜。
云逐月前几天只是看了自己府邸的卧室,这下将府邸内所有房间挨个打开了一遍,沮丧发现,似乎除了她的房间,其他虽是有两间空房,却也均只是一个空房间而已。
连个床板都没有,就是字面上的家徒四壁。
鸣栖山本就海拔高,苍华门当属其中居于最高峰者,于是虽是午时烈日高挂气温炎热,太阳落下后,寒意却是直逼人。
问题是,云逐月的府邸中只有那么一套被褥,此刻在她自己的床上铺着。
她歪头想了想,看着一旁默不作声又开始发愣的阿离,商量道:“阿离啊,我这里被褥只有这么一套,其他房间寒冷不得久居,要不你打个地铺躺我这儿算了?”
瞧着阿离虽是面色猛的煞白,却仍是一言不发,云逐月也不再管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衣物等凑吧凑吧,算是勉强凑了一套,铺好在了地上,瞧着刚铺出的被褥有些发愁。
她本就大手大脚的,精细活怎么都干不明白,不论是厨艺还是打扫。
这下她铺出的一堆玩意……
长离脸色铁青。
若不说这是地铺,他反倒以为这叫狗窝。况且,与陌生女子共处一室共度一夜,他是断不能接受的!
云逐月瞧着那一堆破烂,实在是忍不住,又动手整理了几下,无奈手笨,越收拾瞧着越乱了,只得悻悻收手。
眼瞅着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阿离此时满脸写着抗拒,甚至看那神情下一秒是要往门外窜的,顿时勃然大怒:“你现在出去是要生病的,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那毫无作用的清白节气重要?真是不听话的死孩子!快给我上去!”
说着不由分说将阿离拽到了那堆被褥上,又看阿离站在旁边踱步了半天也没躺下去,思忖了片刻,道:“罢了,谁叫你是我弟弟。你且睡我的床去吧,我睡这。”
又把阿离揪到了床边,杏目圆瞪,示意阿离躺上去。
她也知阿离是个呆的,看他往常的表现,面皮想来也是极薄,她自是能理解,毕竟对于古代的男子来说,男女之大方是何等重要。
但是,阿离身子骨又弱,她这合适的房间也就这么一间,让阿离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间,那也不现实,去了多半是要被那群人欺负的,眼下是只能有这么一个方法的。
眼瞅着阿离站在她的床边也没有任何的动作,素日里平淡无波的眸子此时带了几分寒意盯着她,云逐月叹了口气:“你这傻小子,这副身子骨出去冻一夜,多半就能要了你的命的。”
她说罢抬手就要去拽阿离,阿离却将身子一闪,看那架势,是已经做好了要往门外跑的准备了。
云逐月大怒,不由分说,从那堆破烂衣物中摸出一条腰带来,不等阿离有所反应,小手一挥将他的手捆起来,又将另一边系在了床边,接着笑的得意洋洋:“好啦,你这傻孩子,今晚就在这安心的睡吧,我又不能怎么着你。”
说完又怕阿离和衣而卧着凉,忽略掉阿离那满脸写着“再靠近一步你就死定了”的表情,抬手将阿离的外衣生生扯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
长离心中悲愤交加。
自他数千年来踏入修真之途起,再无人敢如此对他。
任何人见到他,均要尊称一句长离仙君。如有违逆,便会被他当场捏碎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更不必说直直将他的衣物扯掉,将他捆绑于此,强迫他同房而眠了。
长离清俊白皙的面上生出几分红意来,这一幕又被云逐月瞅见,叹了口气,又是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阿离泛红的面颊,怜惜道:“好了好了,就今天一晚而已,我又不会碰你,乖,现在赶紧去睡觉。”
好声好气说完,却见阿离仍旧是一副悲愤交加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顿时又大怒,直直将阿离推倒在床上,蛮力拽掉了他的鞋袜,贴心的替他盖上了被褥,这才满意的拍了拍阿离的小脸:“这才是听话的好阿离,好了,做个好梦。”
云逐月总算躺在了自己搭出的那堆看似是被褥,实则更像垃圾堆的衣物堆中,瞅着窗外的繁星,忍不住开始呼唤系统:“系统,帮我查询一下今日的心动值获取度。”
系统道:“系统识别到下午再次获取心动值20均来自于裴凌川,目前心动值总为185,请宿主再接再厉。”
“185……”
云逐月扣着手盘算,明天再努力一把凑够15点,那么就可以抽一个SSR了,寻思着距离攻略长离仙君的最终目标又进了一分,满意极了。
她侧了个身来捞出不知哪条裙褥随手盖在自己身上,却仍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太冷了,他的修为如今只是练气,距离不畏寒冷的筑基还需几年的功夫,而这般天气没有厚实的被褥,是极难忍受的。
想到自己温暖的床褥,云逐月不由得往床的方向瞥了眼,却见阿离睁着双眼睛平躺在床上,双手被束缚起绑在床边,一双清明的眼睛盯着头顶的床尾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免心中一软。
瞧她处理这件事的方式,总觉得是为了阿离好,却也忽略了阿离本身的意愿。
她翻了个身对着阿离的方向问道:“阿离,你困了吗?”
阿离仍旧保持着目视正上方的动作,没有搭理她。
云逐月早就习惯了,又是自顾自道:“我看你也睡不着,不如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说着,有些黯然伤神:“我小时候睡不着,娘亲总是会给我讲故事。”
可惜,她的原身已经死了,只有完成攻略长离的任务后才能回家去。
不知现在家人会焦急成什么样子。
云逐月伤心了一会,又将心头涌起的伤感压下,道:“瞧我,本是想讲个故事让你开心的,怎么自己自顾自的伤感起来了?”
她想了想,道:“阿离你看啊,河岸边每一次大风大浪过后,会是有一些小鱼被冲到岸边的。小鱼的数量是那么多,一个个去救的话是断然救不回来的,可是仍有人一条一条将他们送回河水中,即便那人自己心里也清楚,他所做的远远不够,也无人在乎。但是阿离,每一条被他救助的小鱼是在乎的,你看,是不是不论是多么渺小的生命,都有被尊重的权利呀。”
她唯恐阿离那呆脑袋想多,忙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说阿离的生命是渺小的啦,我是说,阿离可不要因为那些人的胡言乱语就妄自菲薄。每一棵小树长成参天大树前都是要经过暴雨寒冷蚊虫的磨练的,只有经过这些,才会形成自己独一无二的树纹,长成顶天立地的超级大树。”
云逐月道:“我帮其他人,多数时候自是也是有目的的,我想得到整个宗门的喜欢,我想以后的路会更加顺畅一些。但你还是不同的,阿离,我当然知道不论怎么待你,对我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但是有时候想要帮一个人就是没有理由的。”
她看着阿离,认真道:“阿离,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开心无忧,又不一定非要是天赋异禀才能生活得有意义,好好每一天也是超级厉害的,对吧?”
云逐月说了老半天也没见阿离有什么动静,寻思这小白眼狼不会是睡着了吧,费力巴拉直起来上半身去瞧阿离,却见他微微侧着头朝她这个方向来看,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藏匿于黑暗中,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
不过她也能猜到,阿离多半又是没啥表情的呆脸,于是又乖乖躺了回去,翻了个身瞅着窗外冷月洒下的寒霜,不由得又是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盖着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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