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百仙门的男子又道:“诸位道友唤我未名君便好,此次,我们将乘坐这仙舟,莫余约一个时辰后抵达百仙舟,届时,诸位道友将同其余各大门派道友一同,预计在一日后到达雾都。”
由于每次虚雾境出现的时机都不同,出现的地点也不同,这次位置便是在一座叫做雾都的城市东侧十里开外。
虚雾境三日后开启,路上便有一日,剩余两日便是留给参与者熟悉和准备的。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一座巨大悬浮仙舟映入眼帘,云逐月听得耳边不少弟子的惊叹声。
“这,这,都有半个门派大了……”
“真是气派,你说能装多少人啊?”
“怎么也得几百个吧?”
“几百个?少说几千个!”
未名君道:“这便是百仙舟,稍后待云梯降下后,请诸位道友前往,切莫推搡,这里高万丈,即便各位少年英才,如此高度,御剑也是甚为困难的。”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御剑首先得脚踩实地再运气出剑,但云梯压根就不是真实的存在,是靠着修士提着一口灵力踏上的,御剑压根就飞不起来。
更何况,在场的这些修士大多都没学到御剑术。
在场的弟子本是在仙舟的甲板上,并没有往下看,这么一说不由得好奇心大发,围聚到了仙舟的栏杆边往下瞅去,见云雾绕群山,山峦似墨点,果真是高万丈,周遭竟是除去云雾再无其余任何,顿时脚下一软,纷纷退却。
“呵呵呵,姐姐不会是怕了吧?”
云逐月眼瞅着本是一个个往前拱的弟子忽然连连后退,背后又冷不丁响起个刺耳声音来,下一秒江应怜笑盈盈站在她面前。
云逐月道:“你说的对。”
江应怜瞬间无语。忍不住恨恨想,她本是,想击一击这蠢丫头,好让她第一个走在前。
她是知道云逐月的,自幼愚蠢至极,稍微说句挑拨的话就深信不疑,一句就能激起来干出一堆蠢事。
若是那云梯不牢固,加之云逐月修行尚浅,那么掉下去摔死可好呢!再不济,即便她能度过,她可是知道云逐月怕高的,总之也是会出尽洋相。
本是想着,云逐月再怎么都不会有好处,结果竟然就这么被她气定神闲附和了过去,瞬时噎住,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得云逐月道:“妹妹表面柔弱,却心思坚韧,不如妹妹来为我们做个表率?”
江应怜蹙眉。她第一个走?她怎么敢?她的灵力更是低微,在场或许也只有那个外门长相不错却冷冰冰的师弟能比她低。
刚要出言反驳,却见云逐月热泪盈眶,握住她的手,恳切道:“妹妹,我的好妹妹,姐姐知晓你自幼便想踏入万丈云梯、站到人界至高处,俯瞰世间苍穹。而今日便有这般机会!我的妹妹,你定是今日这第一个踏上云梯登上百仙舟之人!”
江应怜还没搞清楚她又要做什么幺蛾子,却见周围的几名弟子都围了过来,见状纷纷赞同:“是啊是啊,看不出江师妹竟有如此大志,那么定要先走啊!”
江应怜连连摇头,却又见未名君赞赏道:“不错不错,那还请江姑娘给大家做一个示范。”
江应怜红着眼,远远朝着任鹤鸣望去,目光里充满了哀求,见任鹤鸣目光怜惜欲言又止,却又怕云逐月这贱人将风头引到他身上,嘴张了张,最后又闭上了,江应怜心灰意冷,不由得暗骂一句男人果真靠不住,无奈硬着头皮颤巍巍踏上了云梯。
云梯踏上是否牢固是由修真者的灵力决定的,因此,她一踏上便觉脚底发软,一发软,又忍不往脚底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江应怜看到彼时高不可攀的山峰竟是在自己脚下,成了渺小不已的小点,脚下除去云雾再也看不清其他,而那本就透明的云梯竟是越看越虚妄,倒像是她凌空踩在空中一般!
瞬时,江应怜只觉天旋地转、双腿发软,一个不稳直直跪在了云梯上,捂住胸口不住发抖,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
“我还以为由此大致能有什么高深修为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就是啊……”
她这幅模样被身后围观的修士看了个全程,由于此前云逐月为她造的势,却又是如此表现,修士们忍不住议论纷纷,语言讥讽。
云逐月听着身边其他弟子的声音,很是满意,见未名君叹口气摇摇头,目光转而看向她:“云姑娘,你来。令妹灵力低微,仅依靠自己,怕是无法走至尽头。”
云逐月:……
得,她把自己给坑进去了。当着其他人面,她又不好不管江应怜,提步踏上了云梯,边抬脚,便不断告诉自己:“我的根骨很好,我的修为很高,不要往下看,不要往下看……”
“喂,逐月,往前看就好,别没事往下看哈,不然我可笑话你!”
沈砚舟在她身后炸哄哄说,云逐月高声:“你休想笑话我!”
所幸她的根骨确实好,踩上云梯后,虽说触感比起实地来说要软上不少,但也算有个支撑,于是并无大碍,没多久便走到了江应怜身边,不情不愿的提溜起早已瘫软在地泪流满面的江应怜。
“姐姐倒是好心……”
江应怜浑身瘫软无力,自觉颜面尽失。她一个柔弱姑娘,竟是吓到倒地不气颤抖不已,还被所有人看到了,真真是丢脸!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云逐月这个贱人!
她看着扶着她的云逐月,竟仍旧气定神闲,看起来衣袂飘飘,倒像极了书画中描述的仙子,和她一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顿时所有力气集中在了牙齿之间,恨不得将其生啖活吞!
云逐月不以为意:“那倒不是。”
那确实不是好心,要不是她为了作秀,谁还愿意扶江应怜。
江应怜凑近她,在她耳边用几乎淬了毒的气声道:“姐姐,你做的这一切,全全部部,分分毫毫,桩桩件件,我都……”
“你爱咋咋。”云逐月回答,眼瞅着还差几步就要到百仙舟了,她都能闻到百仙舟上那淡淡的木质熏香,满脑子就是赶快把江应怜丢仙舟上,可别和她有其他任何肢体接触,忽听得背后几声惊呼:
“啊!!他要掉下去了!”
“怎么回事,刚刚不还是走得稳稳当当的吗?!”
“毕竟是外门弟子,灵力有限……但是,但是有限也不能说会掉下去啊……”
云逐月闻声心中一紧,将江应怜猛地推向百仙舟,回头,半透明的云梯上一片混乱,任鹤鸣站在仙舟中央,贺清锁才将将踏上,而阿离……
云逐月觉得脑子一晃,她看到任鹤鸣脚下一双手,紧紧扒着本就虚幻的云梯。
是阿离!
第二十四章 他的手被温暖小手紧紧攥住……
长离并不知这幅灵力低微的身躯能否踏上这云梯, 也不知云逐月那小丫头塞给他的冰寒草,短暂提升灵力是否对此有效。
但在点到他的名字之时,他踏了上去。
如履平地。
虽说这副身躯根骨极差、修为低浅, 但他也早已见识过大风大浪, 云梯并不会扰乱心智, 因得, 也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长离走到正中央, 却忽地感到左腰间一阵猛烈推力。
有人在他的腰间猛推了一把!
按照这些修士的修为程度,推他的这下是下了死手的, 巴不得他掉下去摔死,断无灵力失控可能。
因得这下推力极猛,长离直直朝着云梯之下跌去,一双手又精准抓住云梯边缘,双脚腾空,除此再无任何着力点。
这身躯的修为实在低微, 仅仅是抓着云梯的边缘就已经耗费掉他几乎所有的力气,更不用说爬上去。
他抬眼, 看到那似乎是叫做任鹤鸣的弟子, 站在距离他一丈远的位置, 从旁人视角来看, 任鹤鸣并未接近他。
任鹤鸣嘴角勾着一丝笑,朝他比了个口型。
“去, 死。”
而直到这时, 人群中才传来惊叫声。
他看到那叫做未名君的修士要朝他过来,但他已经几乎丧失了所有力气,手指抓住云梯的附着面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掉下去。
若是他的原身, 这定是不算什么。可若是掉下,他的散魂定会消散,而一旦消逝,原身魂魄不全,渡劫注定失败。
来不及了,来不及……
他的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紧紧攥住,抬眼,红衣少女小脸苍白,正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把他往回拉。
她如墨的长发因此随风吹下,显得有些凌乱,有些吹拂到了他的面上,痒痒的,带有她独特的暖香。
而她的目光比头顶悬挂的烈日还要耀眼,紧绷着小脸抿着唇,额间沁出了薄汗。
她的这幅模样可以说狼狈极了,但长离忽然觉得,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美的景色。
只是,小姑娘的力气实在不大,灵力也有限,拽着他的手渐渐虚弱起来,但仍旧拼死也不放弃,可即便这样,只是能够暂时不让他掉下去罢了,却不能真正把他拉上来。
长离发现了这一点,云逐月也发现了。她竟是再无多余力气将阿离拉上来!甚至,抓着阿离的那只手还在不断往下滑。
这样下去大事不妙!!
而就在云逐月力气快要耗尽之时,她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拉,耳边终于再度响起久违的喧嚣。
沈砚舟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往回拉,同时,她的灵力愈发充沛,转头,是贺清锁抬手,一道蓝色光雾将她笼罩,是贺清锁在向她传输灵力。
云逐月终于使上了力气,咬牙用力,终于将阿离拉了上来,又用力过度,和阿离一道两个人砸在在云梯上。许是太久紧绷了,这时觉得云梯更为绵软,倒像是踩在棉花上。
直到一旁阿离立即有了动作,她才反应过来,她和阿离的手还紧紧牵着!
像是触电一般,云逐月猛地松开了牵住阿离的手,面前少年面容如画,墨发飞扬,俊逸非常。
可不知为何,云逐月却觉得,阿离此时给她一种熟悉之感,像是此前见过同他面容相似到有个四五分之人,但于何处、是何人,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心中狂跳。
不对,只是和弟弟牵个手罢了,怎么会心跳成这样?
云逐月甩甩头,将那份怪异之感甩出思绪。
“喂!你!你知不知道刚刚是有多危险?若不是我去拉你,你怕是和他一起掉下去了!”沈砚舟怒不可遏,仿佛是被火点燃的炮仗,“你要逞英雄,你也看看你自己什么实力水平行不行?还有,我就真不明白了,你怎么待他就这么……”
沈砚舟说到这里,面色愈发苍白,本是殷红的唇血色尽失,意味深长看了阿离眼,扭头踏上了百仙舟。
云逐月扶额。沈砚舟的这一通输出是真把她给说懵了,加之她惊魂未定,这时思绪才渐渐平静。
不过沈砚舟说的也没错,她确实高估了自己的实力,险些将自己也坑了。
“你还好?”
贺清锁收手,手中淡蓝色灵力消散,问道。
云逐月闻声点头:“我很好,方才真是多谢。”
“欠你的。”贺清锁道,得到了云逐月无事这一回答后,看都不看阿离,同样踏上了百仙舟。
看到二人都没事,其后的诸位修士弟子们才松了口气,一个个井然有序踏上了云梯,不过都自觉往中间靠拢,生怕如阿离一般一个不慎跌落下去,就算后来被人捞上来,这半条命也要吓没了。
云逐月回神,张望了下,并未见到任鹤鸣与江应怜的身影,对默不作声的阿离道:“任鹤鸣?”
阿离点头。
好,她就知道是他!
眼下先过了云梯、上百仙舟要紧。云逐月牵着阿离的衣袖,小心翼翼把阿离带到了百仙舟之上,刚踏上百仙舟甲板,便听得身后的弟子们窃窃私语:“刚才你见了吗?任师兄与那叫阿离的离得好近。”
“可是,可是再近,也未见任师兄出手啊?”
“你傻啊!任师兄比咱们入门都早,比咱们多会多少法术你知道?他当然是可以用灵力啊!又不是非要触碰到!”
“可是你口说无凭啊,况且,你也知道此次要前往的雾都,那可是任家地界……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了任师兄,那可真是……”
“所以说啊,这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就好。不过啊,刚刚云师妹倒是出乎意料,竟是仗义至此,真真令我刮目相看!”
“我也觉得,看她不假思索便扑过去救人,我觉得我的眼眶都湿润了!若我是那叫做阿离的少年,怕是早就……嘿嘿嘿……”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人云师妹貌美,家境又好,根骨又好,会看得上你?”
“那,那不也看上阿离了么?”
……
这些弟子想到的,云逐月自己也想到了。她一看任鹤鸣在阿离身边不远,便能想到,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阿离虽说呆呆愣愣,但也不会傻到放着正路不走非跳下去。
但也正如他们所说的,她并无证据,若是非要找任鹤鸣讨个说法,反而舆论对她不利。
况且,此次要前往的雾都确实是位于任家管辖之下,弟子们为了保全自己,怕是怎么也不肯同任家对立的。
这件事,怕是就要不了了之了。
云逐月感觉胸口一阵火气,强行压下,拽了拽阿离袖子,认真道:“小阿离你别怕,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此作罢,我一定会帮你讨个说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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