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略摇头,并不在意。
他活过的这千万光景,想要害他的不尽其数,有的是为名为利,想要杀他一战成名,有的是对他艳羡嫉恨,想要他不得好死。
若是每个都要清算,怕是要杀尽这修真界多半的人。
死生既本就度外,既未得逞,那便就此作罢。
云逐月却以为阿离在担心她的能力不够,顿时大怒,眼瞅着四周弟子均是被百仙舟的气派豪华抢走了注意力,揪着阿离的耳朵:“你不信你姐姐是不是?我告诉你小阿离,这件事情,那老登一定会付出他的代价的!”
说罢才肯放开可怜兮兮毫无还手之力的阿离,却又不肯就这么放他跑,拽住他衣袖,抬脚踏上百仙舟。
金阁玉楼波光粼,璧房锦殿相玲珑。四处雕梁画栋,金碧辉映,凡是细节之处,数不胜数。
仙舟最前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龙呈吞云吐雾状,利爪伸向脚下云海间。
来往之人虽穿着不同门派服饰,但穿金戴玉,翠冠玉钗,华贵奢靡,正三三两两聚集,讨论着此次的虚雾境。
人员少说有几百人,门派怕是都有成百个。
云逐月看到,乌压压人群中,任鹤鸣正和几名穿着黑袍白雾纹的弟子相谈甚欢,江应怜在他身边,时不时对着那些人乖巧点头表示赞同,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江应怜抬眼朝她勾唇,而任鹤鸣见状,歪嘴笑了笑,很是挑衅,或许他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有魅力。
黑袍白雾纹……云逐月想了想,在原书中确实有记载,为飞雾堂弟子装束。至于飞雾堂,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和空华门这种修真界屈指可数的大门派可谓差距甚远。但在场的其余各大门派,不乏有能数得上名字的大门大宗,修士们却对这些人恭敬有加。
云逐月想了想便明白。飞雾堂的弟子只收任家人,而雾都属任家管辖,于是来往的弟子不得不表面上做足尊敬礼节,唯恐任家找了他们麻烦。
她瞧了瞧,人数比较多的还有其他穿着红色牡丹纹、绿衣清波纹、紫衣星月纹的,其余的各种各样,都大差不差,看得云逐月眼晕。
这时,从那雕刻着数百龙首的仙舟门内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云逐月定睛一看,竟同方才的未名君长相分毫不差!
看身边在场乘坐不同仙舟而来的各位修士的神情,多半接他们来的也是如此。
“万面阴煞?!”
有弟子惊恐道,此话一出,本就低声窃窃私语的人群传来了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气氛愈加诡异凝滞。
“嘘,这可不是不是万面阴煞,这是万面傀!”
有修士修正,但很快遭到了其他修士的反驳:“又没有区别!”
“啥?啥是万面什么阴煞?这都是啥啊?”
云逐月摸不到头脑,随手捉住身边一个师姐问道,这师姐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模样,道:“你一个空华门的不知道?这可是那位,那位,那位长离仙君创造出的!”
提到“长离”的名字,这师姐又有些畏惧,镇定了下又道:“这东西,是用活人皮制成,里面可全是稻草!再画上五官、做好四肢,于阴气极重之处收集七日内亡魂,将其置于符箓之内,贴在这傀儡头上,一把火烧了,等烧尽后,便会有个这么个像活人的东西出来!”
云逐月听得头皮发麻,怪不得这些人吓成这样,亡魂与人皮这种东西,是绝对不会被正道之修所接受的,也就长离实力断层,他们奈何不了,否则,定会以“妖道乱世”之名诛杀。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瞅着长离谪仙降世,虽说除去神仙感,倒真有几分妖气,但也不至于干出这事啊……
不行,她想象不出来一袭白衣、冷面俊逸的长离,大半夜跑荒野孤坟抓亡灵,又扯张人皮勾勾画画,还往里塞稻草。
就不是一个画风啊!
云逐月想硬着头皮想了想长离画皮的场景,甩甩头,戳了戳阿离,见阿离难得神色无奈,问道:“怎么了阿离?”
阿离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不是什么?”云逐月奇怪道,阿离这小子愈发谜语人了,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育他。
是他开创的,但不是人皮,也不是亡魂。
他的做法不过是将纸人点睛、注入灵力,便可变为表面上栩栩如生的纸人,只是不得碰水罢了。
至于塞稻草、困亡魂,那不过是拙劣的效仿者而至。亡魂阴气重,他并不喜,也并不会用此等低劣之法。
这边云逐月还在猜阿离那句“不是”到底是何意思,想了许久,忽然灵光一闪。
什么“不是”,明明是“不适”!
阿离这小子,她就说,从这万丈高空险些坠落而下,不吓掉半条命也得吓出个病来,这不,可不就不舒服了。
那万面傀又是拱手道:“诸位道友远道而来,此次前往雾都需要一日时间。未名君已为诸位安排好了房间,诸位可在仙舟甲板观赏云海苍穹,也可进入房间内休息。”
“休息?看他那个样子,谁敢在这里休息?万一房间内还有什么傀儡阴煞呢?”
云逐月身边一名面容艳丽的黄衫少女道,说罢便要往栏杆处走去,却因周围围了太多人,有些走不开,正巧便卡到了云逐月面前,不耐:“看不见我要过去吗?还不快让道!”
“哦。”云逐月满脑子便是阿离不适,寻思赶紧带阿离回房间休息,闻声立即挤身让开,好让那少女过去。
这少女本就性子爆,自己也知非要让人让道是不占理的,若是她出言挑衅,那人也同样语言激烈便罢了,可面前这面容比她还要艳丽俊俏不少的姑娘竟如此客气,顿觉羞愧,垂下脑袋,面色绯红,支支吾吾道:“你,你……哼,罢了!”
说罢,嘟着嘴从她旁边而过,气鼓鼓走了。
“走吧阿离,我们回房间休息。”
云逐月拽着阿离回到房间,见自己的房间位于沈砚舟和阿离之间,将一脸写着不乐意的可怜阿离一股脑塞进了房间,顺道将门贴心带上,这才松了口气,心道阿离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便也要回到房间休息,却见一旁的门开着,沈砚舟在门口一脸不忿望着她,见她是从阿离的房间里出来的,语气更是暴躁:“云逐月,你可真是……真是不懂任何规矩!不懂任何大防!”
想到沈砚舟在云梯上还拉了她一把帮了大忙,云逐月本是想同他服下软、低下头说几句漂亮话的,见过却见他这么一副炸裂裂的模样,甚至还给她搞什么“男女大防”,真真是屎盆子往她身上乱扣,况且她同阿离和沈砚舟又有什么关系?!轮也轮不到他来管!
云逐月也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就要拿男女大防来教育我羞辱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你认知的那种重视贞操、和别人眼光的人,我也不认为这种观点是对的!我进阿离房间不过是因为他身子不舒服,我让他进去休息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还有,我以后再也不会同你解释我和阿离了!反正怎么说你也不信!”
她一股脑叨叨说完,见沈砚舟怔怔看着她出神,刚要出言问他这又是抽哪门子风,却听得他喃喃道:“甚好,你同他没有发生什么。”
说罢,他的眼光闪闪:“那,既然,既然你同他之间没有男女大防,那,你,那,对我也不能有。”
云逐月:???
云逐月:“啊?”
第二十五章 爪牙日益锋利的小狼
好说歹说送走了莫名其妙的沈砚舟, 云逐月感慨终于可以进门休息,却又听得门外甲板上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看那架势, 好像是有人吵架。
秉持着良好的吃瓜精神, 她从床上蹦起来, 狗狗祟祟便要去一看究竟。
客房外的甲板上, 此时弟子几乎散尽, 除去几名身着黑袍白雾纹的任家弟子,便仅余三人。
江应怜, 任鹤鸣,还有方才那语气激烈叫她让路后又面色羞愧的艳丽少女。
见本是合上的甲板大门开启,许是怕招惹更大事端,那几名弟子均噤了声,见来者是她后,任鹤鸣舒了口气, 嘴角一歪,笑得鬼迷日眼:“我当是谁, 原是你这死丫头, 真巧, 今日碰见两个死丫头!兄弟们, 不如一起收拾了,我看谁敢阻拦?!”
“你说谁死丫头?”
那黄衫的俊俏少女怒道, 任鹤鸣挑眉:“自是说你死丫头, 不然还有谁?她么?”说着指了云逐月,又道:“她也确实是死丫头。”
说罢惋惜摇头:“有的姑娘啊,仗着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就给脸不要脸, 哎呀,殊不知,这容颜啊是易老,可这家族的财富,却是久久不息的!”
说着,宠溺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看起来乖巧温顺的江应怜,柔声道:“依我说,再漂亮的姑娘都不如我的应怜万分之一,虽说长得不如这二位三分之一美貌,却总是让我欲罢不能、爱不释手呢……”
边说,便伸出油腻的手,掐了掐江应怜的脸颊肉,江应怜还羞涩一笑:“乖巧懂事,就是应怜该做的。”
“你是不是傻啊?他说你丑呢。”
云逐月道,打破这一郎情妾意的恶心场面。心道,若是有人如此说她,她怕是早就大逼兜伺候了,江应怜舔任鹤鸣竟是都到了这种听不出好赖话的地步,看来没了苍华门三个备胎,江应怜就没吃过好的。
此话一出,那黄衫少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江应怜闻声红了脸,指着云逐月又指向黄衫少女:“你说谁丑?还有,你不许笑!”
“当然是说你丑,我笑怎么了?我笑有人饥不择食,连这样的男人都上赶着!”
这次,不等云逐月开口,黄衫少女道,朝云逐月走来:“咱们别管他们,和这样的人说话,简直是掉价。”
这接连的话语让任鹤鸣再也沉不住气,怒道:“什么意思?我这样的怎么了?我告诉你小娘们,我可是任家长子!没错,就是雾都任家!捏死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是么?连卫家都能?”
那黄衫少女道,此话一出,众人大惊,任鹤鸣仍旧不屑一顾:“你卫家?卫家谁?卫家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吗?我可是知道,卫家家主一共就一个女儿,宠得跟个宝一样,这卫小姐可是从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不过话说这卫小姐,虽说没出现过,但都说她长得国色天香、万里挑一,啧啧啧,若是这久居深闺的小姐见了我,那可不得迷得她神魂颠倒……”
任鹤鸣越想越美,最后还是他身旁的江应怜轻咳了声,才勉强回神,毫不走心地宽慰:“应怜放心,那般家族的唯一小姐,不得宠上天?哪里比得上我的应怜乖巧懂事?玩玩而已,玩玩而已。”
任家虽算不得四大家族,但这修真界世家中也是有名号的,至少比起云逐月那仅在人间经商、同修真界无甚瓜葛的云家要好上不少,但和卫家相比,那真真是提鞋都不配。
而现在在任鹤鸣嘴里,竟是还嫌弃起卫家小姐脾气大了。
闻此,那黄衫少女冷笑,道:“此话倒是不假,卫家小姐确被宠坏,若是卫家家主得知他的宝贝女儿还能被无名小卒挑剔,那怕是要让任家鸡犬不宁呢。”
那几名任家弟子大笑:“会或不会,轮得到你来评价?”
江应怜也笑道:“这位姑娘,虽说是这几位师兄冒犯你在先,但得理不饶人却实在是姑娘的错,要知,做人让一线,日后,才能互相照应呢。”
“我得理不饶人?”那黄衫姑娘气笑了,道:“你怎么不问问这几名渣滓是怎么冒犯我的?这般登徒子的行为,在你眼中,竟是我多事了?!”
“是否多事,还应由被冒犯之人判断,你少说两句说不定还能活长一点。”
云逐月好心提醒,见黄衫少女略显愠怒的神情缓和了些许,江应怜却蹙眉:“可是,一个姑娘家,不宽宏大量也就罢了,咄咄逼人小家子气又算什么?”
“算保护自己。”云逐月道,上前拉住黄衫少女,道:“他们几个虽说人多,但真打起来倒真不一定是我们两个的对手,没必要同他们费口舌,走便是了。”
说罢带着少女便远离任家弟子。
那几人或是想了想,见这二人根骨修为的确在他们之上,又是言语嘀咕了几句,倒是没真再纠缠来。
云逐月牵着那少女,站在仙舟围栏边,俯瞰云雾翻涌、鸟鹤相伴,听得少女道了声:“多谢,还有,抱歉。”
云逐月摆摆手:“谢就免了,我同那几人本来就有私仇,不过道歉做什么?”
少女道:“几个时辰前,我言语冒犯了你。”
云逐月这才意识到,这姑娘指的是她叫她让开那次,仍旧不在乎道:“谁都有着急的时候,能理解。”
说完这些,她看向这少女,见她目如桃花、唇若樱瓣,浓眉皓齿,实在貌美,便由衷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少女道:“我方才便想说,你才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云逐月道:“我叫云逐月,是空华门的弟子,你呢?”
少女回答:“我,我叫卫嫣然,是九星阁的弟子。”
云逐月闻声一顿。
等等,这姑娘说她姓卫,那她方才所说,难道不是在编造恐吓,而是,人家是真的卫家大小姐?!
她迅速回忆起原书剧情,想到,由于原书中云逐月江应怜走的是拿下全部男性生物路线,而卫家只有一个小姐,并无公子,对于只攻略男性、不把书中女角色当人看的江应怜没有任何作用,于是卫家在书中完全是背景板的存在,只是略微提了一嘴,说什么卫家小姐国色天香,相貌在修真界仅次于炮灰女配云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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