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血迹,往上摸索,指尖触碰到了个尚还温热的身躯,忽地明白了什么,捂住嘴不断大叫。
“啊——!!!”
任鹤鸣杀人了,他竟敢真的杀人?!他怎可以如此冲动?!
死不死人她不管,也不在意,但是,但是,她和任鹤鸣是一路同行的,在彻底割舍之前,在旁人眼中,关系均是彻底绑定的,那么任鹤鸣杀人,对她来说绝不是好事!
她刚尖叫完,便立马意识到,此时万不可声张,须得将此人遗体毁尸灭迹,才不将她也拖下水,忙止住叫声,低声道:“任师兄还不快前来!”
任鹤鸣也才如梦初醒,方才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何事,这下才开始后怕起来,愣在原地半晌,被江应怜拉了一把才回神,第一件事便是打量周遭有无人看到。
所幸,周遭的大雾很好的掩盖了方才的惨案,他唤跟班来店铺搜罗之时,嫌他们碍事,也有唯恐他们这般小喽啰也要一分杯羹之意,便仅留了应怜入内,至于这人,是他不听他的安排非要跟来!
任鹤鸣平复了心情,便要同江应怜一道将遗体藏匿,忽察觉到周遭的不对劲来。
不对,不对。
太安静了些。
江应怜比起他来要敏锐不少,也察觉到了这点,莫名打了个寒战,心道,总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而就在此时,任鹤鸣忽哆哆嗦嗦道:“尸体,尸体呢……”
江应怜顿住,往下摸索,除去一手的黏腻,只剩一双鞋子,却是直立起来的,可为何直立……
江应怜起了无数鸡皮疙瘩,僵硬着脖子,只觉周身冰冷,缓慢抬头,待看清后,她止不住的尖叫起来,疯狂朝着门口逃去!
她看到,方才早已死去的宋知,竟站立起身,一双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她,胸口一碗口大的血口,隔着浓雾,都能看到其中的血肉!
江应怜看到了,任鹤鸣自是也看到了,大声尖叫了声,立马也跟着朝着门口逃去,眼看着江应怜已逃出门外,便也要跨出门槛,却在摸到门口之时愣住。
“门,门怎么锁了……”
他恨恨砸门,不住诅咒:“贱人,你敢锁门!你这贱人!你这索命的贱人!”
他身后,那晃晃悠悠的身影逐渐接近,他似乎听到宋知冷笑声,诡异冰冷。
接着,他心口一凉,宋知的手生出三寸利爪,竟是直直插入他的心口,将他的心整个掏出!
任鹤鸣死前闪过的最后念头便是,都怪江应怜这贱人!
.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江应怜急匆匆逃出的声音,在门外等候的其余任鹤鸣跟班问道。
“他们,他们两个,在里面打起来了!”江应怜哭哭啼啼道,“任师兄说,嫌我碍事,让我滚,让我走前把门锁上,他怎么能……”
那几名跟班并未起疑,任鹤鸣也的确能干得出这种事,眼看江应怜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于是一个个也好言宽慰了几句,其中有名道:“任师兄忒过分,凡是进入秘境之人,机会本该平分,他在秘境之外仗着他是本家、我们是旁支,肆意欺辱我们也就罢了,怎到了虚雾境内还这般做派?!对待江姑娘也也甚是粗俗,实在低劣!”
剩余几名也连连赞同:“就是!”
“就是!”
“咱们走,叫他一人摸索去!”
说罢,几人招呼仍在擦眼泪的江应怜,一行人摸索着又朝前走了。
云逐月隔不老远听到这几人的谈话,正在一间铺子中摸索,边摸,边道:“都说虚雾境的宝物法器遍地都是,我这也没见几个,阿离,你见了么?”
阿离没出声,云逐月权当他摇头了,反正摇头也不会有声音。
一旁沈砚舟道:“这才什么时候,你进了有一炷香时间么?即便是虚雾境,那也不至于走两步便有啊。”
说着,也在那店铺中摸索。
忽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温暖、柔软的东西,那东西根根纤细,触感极好,凑近些还带有淡淡香气。
沈砚舟心下疑惑,便要再仔细摸索这究竟是何物,腹部被锤了拳,少女声音几乎是从面前发出:“不许碰了!”
“啊?”
沈砚舟仓皇收手,这才后知后觉,方才触碰到的,竟是逐月师妹的手,瞬间面上一热,不住道:“我,我,没瞧见,没瞧见……”
说罢,便立即往身后的位置摸索,心中却总是萦绕着那触感,像是一双手勾着他的心弦,良久静不下心来。
直到云逐月诧异道了声:“这里好生熟悉”,沈砚舟才收回思绪,“咳”了声,注意力才重新回到了手上。
他似乎摸到了一排排放置整齐的东西,指尖还沾染了些许,捻之粉末状,凑到鼻间来,那味道说不上来,有甜腻,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道,似乎是食物,但时间太久,多半都已经腐败了。
那么他指尖的,便是这食物已经发霉的渣。
听到云逐月提到“熟悉”,沈砚舟也仔细想了想,究竟何处见到过,这一想不要紧,他果真心头一跳:“这里是糕点铺?!”
云逐月道:“是。”
是了,错不了,这家糕点铺的梅花糕上是用蜂蜡糖画出个梅花图案的,且由于店主的个人习惯,这朵梅花的尾笔总是向上一勾。她昨日在客栈躺着修养之时贪吃多吃了几块,又太过无聊,将能打量的均打量了一遍,其中就包括这些糕点。
云逐月道:“但是你也注意到了吧,这些和真实的雾都,或者说,现在的雾都,是有区别的。”
沈砚舟道:“是,那么也就是说,大概的位置相同,只是有些略微的区别?”
云逐月道:“我认为是这样。”
沈砚舟道:“那还好,咱们前几日算是将雾都转了一圈来,这里的大雾虽比真正的雾都浓郁上许多,但依靠记忆,也算能辨别方位。”
云逐月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额,我,不记路……”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砚舟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你一个修士,怎连路都记不清……”
“喂,别笑了!”云逐月道,沈砚舟却仍在大笑,被云逐月轻轻拽了拽衣角,正要出言再逗逗她,却察觉到她的状况不对劲,立即敛了笑意,道:“好了不逗你了,待出去给你买甜水好了吧?”
云逐月仍是不做声,拽着他衣袖的手却更是紧了几分。
这断不正常,沈砚舟心知,他这师妹虽性子活泼好动了些,却也不至于在这般场合吓唬他来取乐,况且,他的脊背也确实爬上了些许冷汗。
云逐月一手牵着阿离生怕他走散,一手拽着沈砚舟又生怕他察觉不到异样。
她很想直接提醒沈砚舟,但不知面前这东西是何物,她不敢贸然举动。
是的,就在方才她在与沈砚舟嘴贫之时,眼前忽地出现了个黑影。
雾气浓郁,乍一看她第一眼并未注意到多了个黑影,直到她揉揉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确信,在她面前五步远,在这件店铺的深处,有个不速之客。
若是寻常的修士,不会如此安静,且,也不会……
云逐月放缓呼吸。
也不会有腐臭气味。
“哧啦”一声,屋里忽地亮起个油灯来,三人被这忽然亮起的光吓了一跳,循着光线望去。
雾气虽是浓郁,但光仍旧可将其驱散,于是点灯之人的形容能看个七七八八。待看清何物后,阿离仍是不做声,云逐月咬唇倒吸了一口凉气,沈砚舟也唬了一跳,险些叫出声。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脸上皱纹纵横皲裂,眼珠瞪大,直勾勾盯来,看有来人,嘴角勾起,干瘪的嘴唇因此裂开,一些浓稠的暗色液体流出。
断不会是活人。
几乎是看到这老太的一瞬间,云逐月心中便闪过这么个想法。
而在看清老太破败腐烂的衣物后,她心底更是一凉。
这是在雾都糕点铺的老板娘,只是如今的形容,苍老了不下三十岁,且……
像是从地里挖出来一般。
怎么办?怎么办?
老太仍是直勾勾盯来,眼球中仅剩眼白,因此并不知她究竟在盯谁,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她在同时打量三人。
“这,这……咱们要不,先走?”
沈砚舟低声道,唯恐引了老太注意,云逐月微不可查点点头,勾勾阿离的衣袖,三人小心翼翼便要走,那老太忽地做声:“要什么。”
“啊?”沈砚舟脚步顿住,完全无法理解老太这话是何意。
云逐月道:“要些绿豆糕便好。”
老太却紧盯沈砚舟的右手手指,道:“少了。”
沈砚舟也方才反应过来,这老太是嫌他贸然碰坏了梅花酥,忙也道:“这些梅花酥,也都要了。”
老太却也不动,一双毫无瞳仁的双眼无神地盯着他们,语气冰冷:“银票。”
“问你要钱呢。”云逐月催促,沈砚舟又慌忙从法袋中拿出几枚灵石来递上,老太也不收。
“银两,不是灵石!”
云逐月小声提醒,沈砚舟又忙掏出几张银票来。
老太扔不收。
“这是何意?”
云逐月与沈砚舟均不解,若是修真家族,那么灵石是可以流通的,除去灵石,便也只有银票、银两、金子这些了。
“莫不是她嫌给得太少?”沈砚舟猜测,又多掏出几张来,却听得阿离终开口道:“冥币。”
闻言,云逐月也是一惊,抬眼望去,见老太身后开着个已经烂到看不清是何物的匣子,里头放着几张纸币,虽破败,但一眼也能够看出,这断不是活人使用之物。
“这,这……”沈砚舟没辙,道:“谁会有那个东西……”
眼看他们拿不出来,老太本是皱纹纵横的脸上,生生瞧出几分不悦来,仅余眼白的眼珠子猛然变得黑红,似有乌血从中流出!
“走!”
阿离再度发言,这次云逐月反应很快,猛拉了把尚还未反应过来的沈砚舟,拽着阿离往门口逃去!
“呼……”
云逐月松了口气,捂住胸口平复情绪,心道,这虚雾境虽看着吓人,里头的邪祟除去长相吓人,倒也没什么危险,那么下次再见到厉鬼邪祟,只管放宽心便是,不必如此狼狈。
刚思及此,却闻得身边阿离道:“闪开!”
云逐月顿住,条件反射便要回头,转头却见一只凶面獠牙恶鬼,泛着阴森寒光的尖牙上竟还带着肉丝血水,眼球几乎掉出眼眶之外,若非阿离提醒,下一秒便要咬断她的脖子!
云逐月忙侧身一闪,这厉鬼扑了空,她牵着阿离拔腿就跑,心道这厉鬼虽相貌相差极大,但看那衣着形容,分明便是方才的老太!
这样一来,“毫无危险可言”这一说法直接就是不攻自破!那厉鬼的尖牙可是实打实的,像她这般修为,咬上一口,不死也得修养上几年!
云逐月心道不对,虚雾境同旁人口中所说完全不同,牵着阿离与沈砚舟一同在偌大街道逃跑,只觉身后不远便是呼啸而来的厉鬼,边跑边道:“不是都说虚雾境没什么危险吗?!怎么现在来看,和安全是完全没关系啊!”
沈砚舟也疑惑不已:“我也是第一次来啊,虚雾境只允许来一次,凡是参与此次虚雾境的,均是首次前来,只是为何与描述相去甚远……”
“修为。”
阿离忽道,沈砚舟道:“什么修为?你在说什么?”
云逐月心中一闪,立即领会,道:“还记得么,虚雾境的难度等级是与参与秘境之修士的修为与天赋决定的。”
“我当然知道,但是……往左边闪!”沈砚舟道,回头瞥一眼后慌忙提醒,云逐月闻言立即照做,只觉方才位置阴风一闪,一道利骨爪扑了空,直直刻进墙壁里,若是那一击真的勾到了人,伤口必是深可见骨!
云逐月继续道:“难不成,我们这些进入的修士,有人修为天赋极佳?!”
“可是这也不对啊,虚雾境都已经存在了千百年,其中进入秘境之修士成千上万,若是说这些前辈中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咱们这次中的某一个,我是不太相信的……你能看出咱们这次修士之中,有颇为突出之人么?!”沈砚舟道,云逐月也摇头,摇完才想到此处大雾弥漫,是看不清事物的,道:“我也不信,但眼下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长离不言语,被前方奋力奔跑的小姑娘拽着,心中倒是一紧。
虚雾境,他有耳闻,也知其内难度会跟随入境者修为升高,此前他以为,这离魂修为极浅,虚雾境无法分辨,却不曾想,竟是分辨出了他的真身。
虚雾境认为入境者有大乘之境界,则难度,也……
可如今,他的真身仅渡劫颇有进展之时,才会短暂控制,他无法保证能动用真身,而若是不动用,在场绝无能破局之人,即便这些入境者的师尊们前来,也只是徒增无谓牺牲。
若是离魂魂丧于此,那么渡劫,自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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