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不愿……
长离的目光不知何时,移向那紧攥着他的小手上,即便隔着雾气,他似是也能看清,那小手攥得是如何坚定。
而他心中更为坚定的念头便是,他更不愿她有分毫闪失。
“那边人多!”沈砚舟道,指着浓雾中的某一方向,云逐月也瞧见有修士装束的人影影影绰绰的,忙往那去了,见果真是数十名修士聚集于此,正要松口气,却见满面苍白。
沈砚舟道:“为何各位如此愁容?虽有邪祟,但我们也有数十人,拿下邪祟定不在话下!”
一女声道:“你说的轻巧,你知道有多少邪祟么?”
说话之人正是卫嫣然,正满脸冷汗,眼泪要掉不掉的,生生憋在眼眶中,咬牙道:“至少几千个。”
云逐月蹙眉:“怎会如此之多?!”
有其余修士颤声道:“雾都,百姓……全部……还有,被他们杀死的修士,也都……”
闻此,云逐月倒吸一口凉气。
雾都虽算不得大都城,百姓少说也成千上万,若是全部变为邪祟,那……
他们绝不会是对手。
况且,这修士方才提到……
“杀死?”
卫嫣然道:“是。”
云逐月心中凉了一半。照这么所说,邪祟不仅会伤人,还会杀人,且,已经有修士因此丧命了。
而且,按照此说法,在此丧命的修士竟也会变为邪祟,那么邪祟的数量只会……
源源不断。
.
黑雾压城。
不知何时,天边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响彻天际。
紧在其前的,便是一道冷电,霎时驱散迷雾。
而就在那一瞬的光亮之中,诸位修士看清了周遭。
黑影,密密麻麻的黑影,成百上千,佝偻身形、蹒跚着脚步,四面八方而来,竟是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这情形,怎一个插翅难飞了得!
“救救我,救救我!”
黑暗中,一名修士惊恐惨叫,自无数阴影之中踉跄奔来,捂住不断滴血的手臂。
贺清锁尚在人群靠前位置,闻此,便要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将要靠近,却见那修士眼中红光一闪,上一秒还正常的手指忽地生出三寸利爪!直勾勾朝她刺来!
“闪开!”
云逐月大喝一声,一阵灵力冲来,将前面吓呆的贺清锁猛然推至一旁,贺清锁这才看到,方才那受伤的修士的伤口处不断有乌血滴下,掉在地上,竟是冒出几丝黑气来。
“这,这……”贺清锁连连后退,未曾想到即便只是被邪祟所伤、并未伤及性命,却也会被阴煞之气影响!
“救救我啊,你们救救我……”那快要被同化的修士仍是口中喃喃道,浑然不觉自身异常,他的皮肉却在极快的时间内尽数腐败糜烂,随着他动作的幅度,不断有乌黑脓血挤裂而出。
这情形,不少修士捂住嘴干呕。
“逐月师妹,去我身后。”沈砚舟低声道,将云逐月拉至他身后,心道不好,此次多半有去无回。
云逐月不做声色,又一手拉阿离、一手攥贺清锁,将他们拉至她的身后。
又是一道惊雷划过,那群黑影竟是更靠近了几分!
“那,那是……任……”
江应怜借着那道光,看到影影绰绰的邪祟中,竟是有一身影极为熟悉,顿时呆住,嘴唇哆哆嗦嗦,待险些说出那名字后,又忙将口捂住。
她不必说完,云逐月也看到了。
任鹤鸣。
或者说,死后又尸变的任鹤鸣。
那一袭白色道袍早已被划破,本还算俊逸的面上满是血痕,竟像是被人活活用利爪一下下划死一般!
几乎朝她这这个方向看来的一瞬,本是步履蹒跚的任鹤鸣忽地发狂,低吼一声,速度猛然加快,口中发出怪异声响,便要朝着她冲来!
云逐月心中颇为惊异。一是任鹤鸣居然就这么死了,虽说穿书前,他对原主也是意欲占便宜,后来拜倒在江应怜石榴裙下后给原主是添了异常多麻烦,穿书后,又是欺凌阿离又是恶心云逐月的,是个十足的小人。
但俗话说,恶臭遗千年,她总觉任鹤鸣这般彻头彻尾的烂蟑螂是可以活许久的,却不曾想就交代在了这里。
二是,她知任鹤鸣同她有嫌隙,却没想到在任鹤鸣心中竟是恨她入骨,连死了都要带着她!
而她身后,江应怜颤抖不已,紧攥衣裙的手心冷汗连连。
任鹤鸣这蠢货,哪是要攻击云逐月那贱人,分明是看到了她!要来索她的命了!
云逐月浑然不知,只以为任鹤鸣是来针对她的,见尸变的任鹤鸣生出利爪、长出獠牙,周身散发腐朽之气,朝她呼啸而来,忙道:“空玄!”
空玄剑出鞘,飞至她手中,周遭修士均面露惊异:“这便是空华门得空玄剑的那姑娘?”
“果真气度不凡,只是,她能救得了我们么?”
“唉,必然,不可。”
修士们也仅仅是对于她便是传说中空玄剑之主颇为惊异,但世上神剑无数,按如今境地,只怕将天下名剑之主均聚集此处,才可破局。
任鹤鸣越靠越近,云逐月只觉周遭风速呼呼,一股难以言喻、几乎令人作呕的气息裹挟而来,莫名感到一阵致命恶意,但却……
并不是任鹤鸣的。
本要挥剑斩杀任鹤鸣的手顿住,她侧身,果见任鹤鸣越过她,虽浑身散发恶意,有不少笼罩着她,但更多的,却是朝向她的身后……
扑个空的江应怜?!
云逐月挑眉,看来这对鸳鸯之前的爱恨纠葛,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还有颇为玩味的是,江应怜的一双手卡在半空,而恰好,若是她方才没闪开、真的拔剑御敌,那么多半会被江应怜猛推一把、措手不及,那么那一剑多半会落空。
若是不慎摔倒,只怕任鹤鸣的利爪与尖牙,便要落在她的脖颈了。
江应怜愣住,眼看任鹤鸣伸出利爪朝她而来,恨恨不已。云逐月这贱人为何要闪?!若是她不闪,她必会在这贱人的背上推上一把,这贱人多半会被任鹤鸣咬断脖子!
一个任鹤鸣算什么?!到那时,周遭修士必不会坐视不理,趁乱了结了任鹤鸣,也防止他再胡说什么!
眼下她的计划都落空了!更何况……
她颤抖着身躯。方才任鹤鸣扑了空,便是闪到了她身边,又是露出獠牙,血污满脸,口中弥漫阴森腥臭之气,熏得江应怜几乎作呕。
江应怜的这动作,不单云逐月瞧到了,在场的修士几乎都瞧到了,一时间,虽心中更多的是对任鹤鸣忽然暴起的畏惧,但心中均心照不宣闪过了这么个念头:没想到这江姑娘看着柔弱可欺、温柔和善,心思却实在歹毒,竟要谋害自己的亲姐姐!
这么一看,任鹤鸣一开始的目标怕不是云姑娘,而是将江姑娘!
可前些日子,任鹤鸣与江姑娘一直结伴而行,此时却是死都不放过,怕不是江姑娘对任鹤鸣做了什么,甚至于……
任鹤鸣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众人心中也只是快速闪过了这个念头,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解决掉这几乎成千上万的邪祟,再清算这些。
任鹤鸣张开血口,便要朝着江应怜纤细柔弱的脖颈咬去,只觉口舌生寒,一把剑插入他的口中,舌头生生被割去,嘴角也被划开大口,污血汩汩而出!
沈砚舟握剑,冷言:“我的师妹,你都休想碰。”
任鹤鸣低吼一声,周身本就褴褛的衣衫爆破,血痕遍布的身躯生出无数利骨来,哪还有人形?!
“怪物,怪物!”有修士惊恐大叫,前来参与虚雾境的修士大多正道之修,且均是入宗门没多久、没见过此等场面的,见此,一个个颤抖不已,更有甚者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被同伴扶住,缩在一起。
任鹤鸣异变后,却并未急着攻击,朝着天边低吼声,声音凄厉,闻之生寒,似有无数厉鬼在耳边哭嚎惨笑,霎时,那些本行动迟缓的邪祟,竟是一个个加快了脚步,呼啸而来!
“都别慌!拔剑列阵!”
贺清锁喝道,瑟瑟发抖的修士们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颤抖着手拔剑,却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能战胜:“太多了,这也太多了,莫说千万个,就咱们这几十个人,一人一个都困难啊……”
“我们,我们本就是刚入门派没多少时日,什么剑法心诀,什么法术秘籍,我们,我们都没有啊!”
“反抗没用的,是没用的……”
眼看士气大减,修士们竟是连剑都不愿举起,笃定必输无疑,甚至有修士道:“师兄,你杀了我罢,宁愿一剑封喉,我也,也不愿被这些东西咬死分食!”
此话一出,本还能拿剑的几名弟子心理防线均崩溃,一名女子抽泣道:“我不该来的,不该……我娘还等我回家呢……”
“那你更要寻一切生机,回到你娘面前去!”云逐月道,那女子却连连后退,哭道:“可我做不到,我们做不到……”
云逐月道:“你若反抗都不敢,你娘岂不是更难过?!”
她不能给出必定能出去的承诺,超出自己能力的许诺,是不负责的。
那女修抹把泪,却点点头:“我娘说,旁人家有仙缘的都是男子,就我家是个姑娘,她说,非要姑娘才好,比起男子更适合当神仙,不然为何总说仙女仙子,却不说仙男。她说,等我修成神仙就去接她回去享福。”
“那你就接她回去享福。”云逐月道,心道,其实绝大多修士是修不成神仙的,自修真界开创以来,也只有长离仙君一人达至大乘、即将渡劫,而渡劫成功后,才会飞升为仙。
但天上如何、成神如何,这世界,是无人知晓的。
“要来了!”沈砚舟道,站在了云逐月身前,略微侧首,忽低声道:“逐月师妹,此次若是能脱身,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挥剑,剑光如月,斩下尚在咆哮的任鹤鸣首级,高声道:“邪祟没那么可怕!他们死过一次,再让他们死一次不就好了?!”
此话刚落,众人却见,被斩下的头颅咕噜咕噜转,朝着身躯滚去!
无数血丝黏连,任鹤鸣的身首竟是又合二为一!
本被斩杀的任鹤鸣又爬起身来,抬手正了正头颅的方位,口中发出可怖叫声,比起方才更是凄厉!
这样下去断不是办法!
先不说这源源不断的邪祟,要斩杀谈何容易?!更何况,现在又发现,邪祟竟是无法斩杀!
云逐月道:“系统,抽五个R级别卡。”
系统道:“好的,宿主,您现在有积分1800,即将进行抽卡,耗费500积分。
R级别道具:【飞毛腿】,作用是五秒内快速移动,代价是石化在原地10秒钟。
SR级别【发大水!】,作用是对眼前之物发动洪水攻击,持续10秒,无代价。
R级别【我不饿】,作用为一天一夜不需进食,代价是接下来的三天疯狂想进食。
R级别【样样精通】,作用为指定某一技能半柱香内登峰造极,代价是忘记说话一炷香。
R级别【给你一拳】,指定一人,隔空给一拳,代价是自己受到力度的三分之一。”
云逐月道:“使用【发大水!】”
看着这些道具,似乎只有这个目前是勉强能用上的。
霎时,云逐月的掌心喷涌而出洪水!直直朝着前方喷去!
“让开!都让开!”云逐月高呼,一把拉开挡在她身前的沈砚舟,不断转着方向,确保四面八方的邪祟都能被攻击到。
水柱看起来自掌心而出,细细一条,但毕竟是SR级别道具,威力不容小觑,将快要冲来的邪祟愣是击退几丈远。
修士们瞠目结舌,从未见过如此法术,心道莫非真是自己修为低见识浅薄,不知修真界无奇不有?
十秒时间很快而过,掌心的水柱立即停止。
邪祟虽被冲出一段距离,却仍依旧再度狂啸而来!
“烧啊,你能用水,为什么不用火?!”江应怜尖叫,见沈砚舟斩下任鹤鸣头颅,本是松了口气,见状险些两眼一翻昏过去,冲着云逐月怒道。
“不可用火!”卫嫣然道,“此处周遭均为房屋街道,如若用火燃起,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么?!”
“不用?那我们坐以待毙好了!”江应怜怒道,推搡身旁修士:“你会么,会就赶快用啊!”
“会,可是,可是……”那修士犹犹豫豫,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却怎么都不肯施咒。
江应怜一把抢过,掌心运起灵力,咬破指尖,以血划过符箓。
符箓凭空燃烧,蓦地向四周迸发赤焰!
“蹲下!”
云逐月拽住阿离,一把按下。周遭修士也忙低伏身躯,唯恐那火焰将自己也烧了去,心道,这江应怜实在歹毒,只顾烧毁邪祟,竟是丝毫不顾他们这些修士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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