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还不回工作室?
为什么她每次出门他都会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个变态。
第20章 再加上,谢斋舲。
元宵节之后,剧组重新开工,于平果然不在,章琴找了个兼职的小姑娘,一个编剧组都是女孩子,气氛比之前好了不少,修剧本改台词都要被人冷嘲热讽的现象终于没有了。
没有人再提于平,也没有人提起过年期间她那场被人划了车的网暴。
派出所给她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告诉她那些名单上面的人都已经联系上,一次是跟她确认是否只需要他们做书面道歉。
她最终选择了让他们每个人手写了一份道歉信,划车的孩子道歉之后直接和车损保险那边对接赔偿了维修款。
网上的信息换代,两位明星争咖位到最后都还没有出结果,就被其他更火的明星在时尚晚会上的一个回眸微笑抢了热度,后面就再也没有掀起波澜。
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除了她一直没有地方安放的委屈,和那天谢斋舲身上陈木梵香的味道。
她躲谢斋舲躲了一个星期了。
其实也不能说躲,她本来就不出门,而且谢斋舲那天之后也没有再找过她。
想想那天谢斋舲忙前忙后的帮她,又是帮她调监控报警又是买饮料剥栗子,结果她倒完苦水拔腿就跑。
是个人应该都不会再找她了。
涂芩下巴抵着电脑键盘,手指在上头慢吞吞地敲敲打打。
今天剧组没有夜戏,涂芩到家的时候也才七点多,手里连载已经存完稿,新文大纲还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百无聊赖点开一部电影,却被弹幕里一个看不懂剧情却喜欢指点江山的家伙气着,两个半小时的电影,她在弹幕里科普了两个半小时的剧情。
最终被自己的无聊吓着,退出了观看页面。
姚零零今天也是只给她发了一张照片两条语音,她这次恋爱非常上头,前两天带着男朋友和她视频了一次,网络情况不是很好的情况下,涂芩也很难分辨这男人的属性,只能肯定一件事,是帅的。
而且姚零零这次恋爱上头的架势和以往不太一样,她以前总是会被男朋友带偏,突然变得爱美或者突然减肥甚至有一次突然想去整容垫屁股,这一次姚零零情绪稳定心情愉快,视频里的她素面朝天但是笑容飞扬。
所以涂芩觉得,说不定这一次姚零零真的找到了对的人,找到了和她父亲一点相似点都没有的人。
而她……
涂芩抿嘴盯着电脑屏幕半天,还是伸手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购物软件。
之前购物车已经有300件商品,她在对面那个绿脏辫儿现在已经知道叫金奎的家伙住过来的那个晚上,咬着指甲点了全选,一次性全买了。
两个月剧组工资打了水漂,登录购物软件后台的时候,购物软件甚至问她是不是需要转成商户采购模式。
也才心塞了四天,她购物车就又满了。
再买下去她这本快完结的连载钱也要没了。
而且家里已经没地方放了,外头那个今天刚放上去的玻璃瓶子尺寸没控制好,挡住了监控视野,她在家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到能放的空间,估计明天还是得退回去。
她总不能买一堆东西把公摊走廊全部塞满,要塞也应该是谢斋舲塞,毕竟按照公摊面积来说,四分之三都应该是谢斋舲的。
可她焦虑得有些无法控制,点了全选又点掉最后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又点开了一部电影。
看了五分钟,她又开始和弹幕里攻击女主长相的人吵架。
涂芩:“……”
她这次有点严重,很多事情堆在了一起,过年回家本来就心情不好,被网暴被人肉也还没缓过来,家对面还来了个金奎。
金奎嗓门很大,和谢斋舲安静的风格完全相反,她经常能听到对面传出来的声音,门上的监控也因为金奎的出现从敏感调整到了不报警,不然她一整天都得收到滴滴的报警音。
被侵略的感觉再次袭来。
再加上,谢斋舲。
避开了以后,她开始频繁地想起他,想起那天他急匆匆拎着饮料回来的时候汗湿的鬓角,想起他剥栗子的动作。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心动,而且这一次比以往的几次严重很多,这一次,有一点影响到她的睡眠。
她梦里都能梦到香火旺盛的寺庙,谢斋舲站在青石板路上,背对着她,身上都是梵香的味道。
很诡异的梦。
谢斋舲在庙里面看起来仿佛一个从良的黑|帮大佬。
涂芩再次拿起手机,长按购物软件点了右上角的删除。
看了一眼时间,夜里十一点半,不算太晚。
她起身换了衣服,揣着手机就下了楼。
去吃一碗关东煮,加很多鱼籽福袋和萝卜。
再让便利店小哥给她热一个乳酪面包,爆浆的那种。
全部吃完胖十斤,她这两天应该就能老老实实运动,累晕了就睡着了。
***
谢斋舲半倚在阳台扶手上,手里捏着一团陶土。
他傍晚时分接了个电话,陈洪在那边自顾自地说了四十分钟,刚开始还是老生常谈,让他今年多抽点时间参展,不要老做那些偷懒的开架货,这东西做多了人就废了,从小学的手艺都得弄丢。
谢斋舲麻木地应着,想着要不要买个502胶把在浴室唱歌的金奎嘴巴彻底糊上。
结果陈洪话风一转,再次跟他聊起了黑陶。
黑陶作为中国古老的制陶技艺,在很多文化遗址里面都有发现,国内制黑陶出名的几个地方都陆续有代表作出来,只有墨市,每次考古都能挖出点黑陶
,却一直没有现代作品出来。
明明墨市有刘家这个黑陶传承,还是有史料记载的御用陶工后人,师出名门,这十几年却彻底没落了,一点作品都没有传出来。
最关键的是,刘家不是没有传承,谢斋舲这人十六岁做出来的黑陶就已经名扬天下了,他那个刘谢的盖印,至今还是收藏市场的抢手货,有价无货,每回拍卖会上有刘谢的黑陶,那基本就是秒没的。
可谢斋舲不碰黑陶了。
陈洪是知道刘家和谢斋舲那点破事的,平时会提黑陶,但是从来不会提刘家。
可这次,他一点没避讳。
“刘家不行了,上一辈好歹还能做出黑陶来,你们这一辈的连能手工练泥的人都挑不出。现在就靠着直播卖货赚钱,流水线做杯子盘子,拿着黑陶传承的招牌四处拉投资。”陈洪一点都不委婉,“这两年我们弘扬本地陶文化的工作做得很好,今年市里面的意思是把文宣重点放在黑陶上,毕竟这东西历史悠久文化底蕴厚重,和墨市一直以来的风格一致,宣传的空间也大。”
“你不能再躲了呀。”陈洪最后说,“你忘记刘谢这个盖印是怎么来的了?你是打算把这门手艺就断在你手里了?”
谢斋舲忘记最后是怎么挂了这个电话的,挂了电话到现在,他就一直站在阳台上,手里的陶泥捏成方又搓成条。
可能风吹多了,也可能他娇弱的心防线又垮了,他后脑勺又开始钝痛,这是他发烧的典型症状之一。
金奎一早就睡了,这一脸流氓样的家伙早睡早起还会去公园晨练,作息健康的能活到两百岁。
把他和金五的岁数都一并活下去。
谢斋舲叹了口气,低头把已经捏废的陶土丢垃圾桶,准备进屋。
楼下单元门响了一声,谢斋舲循声望去,涂芩穿着坠着灰白毛毛球的羽绒服蹦跶着出了门。
晚上十一点半。
她可能是吸血鬼,白天出门必须全副武装防太阳,花里胡哨软绵绵的本体出门只会在半夜或者凌晨。
还是个热爱关东煮的吸血鬼。
谢斋舲看了看涂芩跑出去的方向,穿了件外套也慢吞吞跟了出去。
他其实问过自己,要这样跟多久。
那群小孩并不经吓,那天闹过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没事会绕着小区慢跑,也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连续八天,年都过完了,她也正常上班了,可他看到她半夜出门,还是会跟着。
可能,跟满一个月吧。
他跟自己说。
在这个地方最多也就只能再住一个月,这样反反覆覆地发烧失眠,身体吃不消。
谢斋舲半张脸埋在衣服外套里,远远地看着涂芩进了便利店。
她这次没有去便利店左边的关东煮区域,在柜台旁边看了两分钟,手指点了点柜台里面的东西,便利店小哥给她拿了一包烟,她又买了一个打火机。
关东煮没买,出门的时候她已经打开了那包烟,坐在便利店外面的抽烟区,低头点亮了打火机。
夜深人静,她仰头吐烟圈的样子在夜色里模糊暧昧。
这是谢斋舲第二次看到她抽烟,第一次是在刘凌旭的灵堂外面,她一身黑坐在台阶上,身后是颜色活泼的杂货店,她也是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表情,他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来凭吊其他人的。
他当时被高烧和失眠折磨,只是失去意识前的匆匆一瞥。
记忆重叠,谢斋舲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去摸速写本,却发现自己这件外套没有口袋。
于是谢斋舲就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看着涂芩抽掉了两根烟,把手里一次性打火机一次次点亮,又灭掉。
她心情应该很不好。
被人肉的那天她在派出所里跟他说,她非常不想委屈自己,那语气里的委屈都快要满出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她确实没办法解决她的委屈。
他们都是普通人,委屈地藏起来,白天的时候画上成年人顾全大局的皮。
而夜晚,就坐在破败的便利店门口,贴着垃圾桶抽两根烟。
只有身上那些毛茸茸的的毛毛球,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随着夜风摇摆诉说着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不安,委屈和寂寥。
第21章 “我们可以聊聊吗?”
涂芩又破戒了,刚刚戒掉几个月的烟在元宵节刚过去一天就开始复抽。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戒烟失败,这次姚零零不在没人咬她,她都不知道会不会从此就进入顽固烟民行列。
两支烟抽完,她盯着烟盒看了五分钟,最终还是没把烟丢了,烟盒和打火机一股脑塞进外套口袋,起身回家。
烦躁并没有变少,尼古丁只让她此刻的情绪变得木然,她低着头沿着人行道上头的方砖走,尽量踩着线,步伐有些跳跃,软软的棉鞋踩在石砖上会有沉重的闷响。
脑子放空,所以她根本没注意身后跟着的谢斋舲,也没注意到突然从暗处蹿出来的人。
涂岑着实被蹿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人往后仰,差点摔一跤。
那人看着涂芩,语气阴霾:“我们聊聊。”
他比涂岑高半个头,身形矮胖,戴着一副眼镜,脸上有几颗还没有消下去的痤疮。
是于平。
一张口就一股酒味。
涂芩往后退了一步,拒绝:“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于平踉跄着上前,想伸手拉她。
涂芩缩在外套里的手已经点开了手机紧急呼叫页面,按下拨通就可以一键报警加手机刺耳鸣叫。
她不怎么怕,这里是市区又不是无人区,只是烦躁,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于平见涂芩一脸不屑地看着他,酒意上头,再次伸手想拉她,这次动作很大,酒喝多了站不稳,整个人都往涂芩身上靠。
涂芩侧身躲开,拿出手机正要报警,旁边横插过来一个人,单手把于平拎了起来。
于平被拽住后颈的衣服领子,整个人两脚离地,非常惊恐又短暂地啊了半声就因为脖子被衣服领子卡住发不出声,整张脸涨红了,四肢在空中扑腾,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涂芩又被吓了一跳,看向轻松拎着于平的谢斋舲。
“你没事吧?”谢斋舲问她。
“没……”涂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你怎么……”
“你先把他放下来吧,他好像快被掐死了。”最终涂芩找到个当务之急的问题。
谢斋舲松手。
于平非常戏剧化地腿一软,用双膝下跪的姿势摔在涂芩面前,半瘫着身体拚命咳嗽。
涂芩愣愣的看着于平。
她一直都不喜欢于平,这人眼睛很小,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阴狠,在剧组上班第一天她就被这样阴狠地盯了一整天。
剧组里没人会主动招惹于平,于平表面上看起来其实也挺平和,最多就是抱怨多一点,天天一脸看不起你们这些被资本操控的走狗的清高样。
但是私下里,只有于平和涂芩两个人的时候,于平就会用这种阴狠怨毒的眼神盯着她。
非常恶心,犹如蚀骨之蛆。
但是他除了盯着她之外没有别的举动,涂芩只能忍着恶心,尽量避开和于平独处的时间。
可于平就换了一种恶心她的方法,他会在开会她发言的时候冷笑,然后小眼睛从眼镜镜片里斜斜地看她。
很多次,涂芩都想把手里滚烫的咖啡浇到这人的脑袋上。
所以涂芩脑内幻想过很多于平悲惨的样子,她是写的,脑洞大,于平被丧尸围城撕成碎片的画面她都想过。
但是唯独没想过,这人会在现实生活中,摊成一坨烂泥跪在她面前咳嗽咳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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