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太快了,司机没反应过来,愣了下,骂了一句娘第一反应就是打开车门去捡手机。
车子已经解锁,涂芩却没有下车,而是趁着司机下车的工夫关上车门在驾驶座上摁下了安全锁,把司机锁在了车外。
动作一气呵成。
车窗都留了一条缝,涂芩窝在后排拨通了110。
拨打的时候她还在想,真是神奇,她今天这手机似乎就是必须得打个11开头的报警电话的。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刘家的仇人和那个绿脏辫儿走了过来。
她看清了那个刘家仇人的脸,他面带微笑,弯着腰看着车窗里的自己,熟稔又自然地问:“怎么了?”
脸上透着病态的红,鬓角还有沁出来的汗。
闪闪发光。
刘凌旭,涂芩在心里想,这真不能怪我。
你家仇人,帅得有点过分了。
第4章 他也正好看过来。
涂芩发现,她和这位刘家仇人虽然是陌生人,但是默契好到吓人。
涂芩一声好巧,谢斋舲一句怎么了,让两人迅速进入到假装熟人的状态,涂芩解锁下了车,把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是真的简单复述,涂芩看着谢斋舲说:“这司机勒索我,我就想办法报了警。”
司机站在旁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胆儿本来就不大,今天闹成这样纯粹是因为他觉得涂芩一个小姑娘单独打车,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吓一吓说不定就能多拿点钱。
谁知道从一开始就没顺利过,最后一不留神闯了个红灯,还不知道扣不扣分。
最后这女人还晦气地把他锁车外头自己窝在车里头报警,这要不是自己的车,他都想把车窗砸了把人拎出来揍一顿的。
正懊恼自己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完这单生意好歹是个大单,结果,人家还来了帮手。
还是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人,一个绿头发的流氓,一个黑衣服的流氓头子。
黑衣服的那个冷着脸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人弄不好杀过人。
所以他只能很憋屈地站着,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真得栽之后,开始打电话联系人想办法善后。
另外三个人都没再关注司机。
也不怕他跑走,网约车平台信息都留着,跑走了也能找出来。
两个假装熟稔的人安静了两秒,涂芩很自然地问:“警察过来还得要十几分钟,你们赶时间吗?赶时间的话我就去前面高速收费站收费处待着,那边有工作人员,挺安全的。”
谢斋舲看了涂芩一眼。
“行。”他答得挺干脆,“我送你去收费站,跟工作人员说一声。”
这是最好的处方式。
今天其实很邪门,金奎那句长得不错一直在他脑子里单句循环,看到涂芩都想叫她长得不错了。
长得是真挺好的,特别干净舒服的长相。
金奎会觉得她长得好看也挺神奇,这人平时喜欢的都是美颜十级的网红脸。
而且,胆子大,还很聪明冷静。
今天要是他们没有出现,她肯定也能处好这件事情。
这是比长得不错更难得的东西。
刘凌旭常年生病,身边能留下这样的朋友,就更更难得了。
“你和刘凌旭是怎么认识的?”快走到收费站,谢斋舲问涂芩。
“嗯?”涂芩被这冷不丁的问题问得一愣,给了个标准答案:“我和他读同一所高中的,算学生代表。”
“……啊?”旁边的金奎对这种模范答案很不解,张着嘴就没合上。
涂芩没有再多说什么,谢斋舲也没再问。
萍水相逢,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遇见,两人在告别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留对方的联系方式,也没有问对方的姓名。
连金奎这样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性格,也都只是把重点放在了这种网约车司机应该揍一顿才老实上头,没想着要交个朋友以后再联系。
毕竟,他们看起来太不一样了。
完全看不出会有生活交集的那种不一样。
这只是一次在异乡友善地互帮互助,她给了半包湿纸巾,他因为无意中记住了车牌就顺手帮了一下,虽然彼此可能都并不需要这样的帮助。
但是雪中送炭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
同样愉快的,还有涂芩最近的工作。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工作运很不错,工作三年多辗转跟了四五个剧组,虽然是网剧,但氛围都不是网上传的那种极品剧组,跟着的主编剧老师章琴不藏私,导演的剧本审美也都还算在线,不会提出很奇怪的修改需求。
她现在进的这个剧组只拍两个月,原始剧本靠谱,演员虽然有档期问题但是大体都很配合,她的工作几乎每天都能按计划推进,甚至章琴都觉得她很不错在开会的时候经常夸她。
虽然加班,三餐乱吃,演员临时增加行程需要删减戏份连夜加班修对白,还得一大早顶着初冬的寒风送新剧本为了临时增删的情节道歉。
但这都是工作日常。
总体而言,非常完美。
更何况她的网文也一直维持着稳定的读者群,稳定就有还不错的收入,正好能抵掉新人编剧低工资的缺口。
所以她在墨市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三十年房贷,两室一厅自带一个小露台,虽然是二手房也不在市中心,可这房子连装修的设计图都是自己画的,每一个收纳空间的大小都是她反覆测量过的。
不需要太整洁,充满了软垫的,量身定制的,她的窝。
她还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新能源车,十几万,车子重新喷了薄荷绿,后座没打算坐人,固定了各种软绵绵的收纳和休息用的小东西,座位椅套上绣了好多瓶子,这是量身定制的,她的第二个窝。
这些都是拚命工作后,积攒下来的能让她愉悦能让她有归属感的东西。
除了工作和小窝,她身边就没有太多愉悦的事情了。
虽然从小相依为命但是沟通为零一见面就尴尬的爸;二十年前她妈妈去世的时候没有任何亲戚愿意借钱现在却跑出来跟她说要借住墨市的妈妈那边的亲戚。
还有她那个,因为年少无知觉得对方好漂亮就贴过去做了十几年闺蜜的姚零零同学。
她们两情史都还算丰富,她是因为谈了就分,而姚零零同学,是因为她精准的渣男吸引力法则。
不管爱情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姚零零的恋爱对像永远会在出其不意的地方露出渣男本性。
这都不知道第几次了,半夜两点多接到医院的电话,跟她说姚零零在急诊室,原因是男朋友不愿意和她分手所以她跃下了三层台阶崴了脚拍片检查发现轻微骨裂。姚零零的手机摔坏了,那位不肯分手的男朋友人还赖在急诊室,不管姚零零怎么说,他就一直坚持这只是情侣吵架,她现在腿伤身边得有人,警察来了都赶不走。
姚零零没办法,让医院给涂芩打了电话。
早上五点起床去大前辈演员那里为了新剧本删减的内容道歉,忙了一天凌晨一点才入睡的涂芩穿着睡衣套了一件薄棉衣戴了一顶毛线帽就跑了过去,一路哈欠连天。
今天凌晨的急诊室格外热闹,走廊上有几个哀嚎的伤患,里面围了两拨人,一边两个焦头烂额的警察和医生。
右边那圈人很吵,有孩子哭闹声和大人的脏话,旁边居然还有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
“这里!”姚零零看着门口茫然四顾的涂芩,在左边围着的那群人中举起了手。
涂芩随手抓出来穿的板鞋鞋底有些滑,她跑过去的时候滑了一下,抓着旁边的病床才稳住,动静有点大,急诊室的人都转头看她。
“我监护人来了,他可以走了。”刚走近,涂芩就听到姚零零跟警察说,“麻烦你们了。”
电话里只是说了左脚轻微骨裂,但毕竟是从台阶上跳下来,姚零零看起来很狼狈,下巴下面划伤了一大块,头发很乱,脸上妆花了,明显哭过,眼睛很肿。
“她算什么监护人啊,年纪跟零零一样大,一个小女孩懂什么。”旁边有男人说话,显然是不想走。
涂芩看了那男人一眼。
姚零零这个男朋友只谈了一个月,因为是外地的,他们只在确认关系的时候坐一起吃了一顿饭,长相是不错的,毕竟她们俩都是颜控。
但是长得再不错的人,露出负能量嘴脸后都会有些面目可憎,像是动物世界里龇牙的豺狼。
“我是她监护人。”涂芩看着那个男人,不躲不闪,“公证过的。”
“而且你们两个已经分手了。”她继续说,“现在请你离开。”
她个子不算高,被从床上挖出来随手套的那件薄棉衣是粉红色的有点旧了,白色毛线帽子还带着粉红色的绒线球,素颜还有些困倦的脸,组合看起来确实就是个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小女孩。
但是她看着人说话的眼睛很清澈,说话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冷静,表达清晰。
不卑不亢的。
警察很快就把再也没有由留下来的前男友请走了,又记录了一下事发经过,让姚零零签了个字就撤了。
医生交代她们还有两个检查要等结果,姚零零跳下来的时候撞到头,还需要再观察几个小时,医院有租赁轮椅使用,需要的话可以去护士处之类的,也走了。
围观人瞬间都走得差不多。
涂芩叹了口气,蹲下和姚零零对视。
姚零零红肿的眼睛冲她眨了眨,问她:“你明天是不是六点就要去剧组了?”
“是啊,所以你肩膀借我,我眯一会。”涂芩起身坐到姚零零旁边,摘下毛线帽,塞在外套口袋里靠着姚零零闭上眼。
“这次因为什么?”闭上眼反而没什么睡意了,涂芩打了个哈欠。
“他打女人,他妹妹和他妈妈都被他打过。”姚零零的声音还是带着鼻音,有些不忿,“我快把这世界上的渣男都收集全了吧,这世上就没有正常人了吗?”
“没有了吧。”涂芩闭着眼睛笑,“你看我也不怎么正常呢。”
姚零零拍拍涂芩的头,嗤了一声:“胡说什么呢,不过你这件棉袄是大一的时候买的吧,你品位怎么回事,家里没衣服了么?”
“它舒服啊,里面的棉花旧了又被洗衣凝珠腌入味了,闻着开心啊……”涂芩拍拍自己的宝贝棉袄。
姚零零笑,笑完又叹气:“不想谈恋爱了。”
涂芩睁开一只眼睛瞟了她一眼。
“要谈也一定要找个帅到我腿软的。”姚零零马上改口。
涂芩嗤笑一声,抬手拍拍她的头。
反正生活无聊,反正男人都渣,不如找个帅的。这是姚零零的恋爱观。
涂芩挺赞同的。
有能力谈,有能力分手就行。
总比她这样的好,就算发现对方一切正常也谈不了,对方一旦对她展现好奇开始关注她的生活,她立马全身不舒服就想跑路。
护士过来给姚零零弄下巴上的擦伤,涂芩直起身,有些无聊地四处张望。
刚才进急诊室围着的另一波人还在,电视台的记者也还在,吵得很凶,就这么一会工夫,警察和医生都已经说过好多次让他们保持安静了。
“那边怎么了?”涂芩下巴指了指那边。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那么多人了。”姚零零也有些好奇。
“火灾。”护士固定住姚零零的下巴,说,“好像是个烧陶器的工作室爆炸之类的,电视台都来人了。”
涂芩往那边多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人,一个多月前在刘凌旭葬礼上遇到的刘家仇人。
他仍然是立翻领的灰色衬衫,深灰色的大衣,身上有些狼狈,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围观的人。
涂芩看过去。
他也正好看过来。
他脸上仍然透着病态的红,漆黑的眼瞳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个……
涂芩的脑子卡了一下壳。
脸色看起来一直像发烧的……刘家仇人。
第5章 挺神奇的呢
那边很吵。
医生跑过来说你们安静一点,没有用。
警察问话被连续打断,冷着声音说你们保持安静,也没有用。
那对父母拉着自己哭闹不止的小孩,反反覆覆地念叨着这个工作室有安全隐患,说自己的小孩被吓着了,那么小的小孩被吓着是很危险的,这都是工作室的责任,得赔偿。
涂芩看了一眼人群中哭闹着的小孩。
说是小孩,但是个子比父母还高,看着应该起码有十五
六岁了,除了一脸眼泪,身上很干净。
姚零零也在盯着看,看了半天低声说了句:“讹钱的吧,我看那小孩一点事都没有啊。”
涂芩没说话,又看了靠着墙的男人一眼。
肯定是没有认出她,刚才那一眼到底对视上没有她都不能确定。
不过挺神奇的,他看起来像是很不好惹的人,起码是刘凌旭妈妈哭着控诉他是白眼狼的时候想到他的气质会觉得那些传言并不违和的人,居然也能被人讹上。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接警民警在接二连三地问询被打断后终于忍不住了,“你家孩子没有受伤,火灾发生的时候已经被人拉出危险圈,现在躺在床上的人还在治疗,整件事情都还没有说清楚,你们能不能保持安静?”
民警的声音很大,那对父母安静了一秒,更大声地接了一句:“怎么就没有受伤了,你没看到我儿子都哭成这样了啊?”
“……”民警冲着那对父母看了起码有一分钟,扬声:“工作室的负责人是谁,跟我出去记一下事件经过。”
谢斋舲直起身。
病床上躺着还在处清创的金奎起身拉住谢斋舲,痛得龇牙咧嘴的对民警说:“警察同志,我们负责人身体不太好,您有什么还是直接问我吧。”
“你这身体不是更不好吗?”民警有些郁闷地看着金奎。
这人半边裤子都烧破洞了,露出来的皮肤红了一大片,看着都瘆人。
“我嘴好,他嘴不行。”金奎冲警察咧嘴笑。
“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嘴不好的谢斋舲开口,嗓子有些哑,听起来确实不太舒服,“开陶艺课用的是电窑,论上是最安全的,而且烧窑的地方是禁止学员进入的,门口有中英日韩四国语言的指示牌,写着非工作人员勿入。”
谢斋舲伸手比了一个半米高的长方形,跟民警说:“大概这么大的一个牌子。”
大概是他说话的方式太奇特,那对父母一时半会没找到反驳的点,没有马上回怼。
谢斋舲也没给对方回怼的机会:“火灾发生的时候不是开课时间,里面也没有上班的人,是那个小孩从工作室外面的窗户偷爬进去,私自打开了电窑,往里头丢易燃物品导致的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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