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它贵的味道独特的酒多的是,她唯独爱这一款。
杨沧没接他的话,只跟他碰了杯子,清脆的碰撞声里,她问:“你喜欢这款酒?”
应元岭指了指他旁边车上小酒柜,杨沧看过去。
五款红酒里,哈兰独占三瓶。
他笑:“每日下班总喜欢一个人小酌一杯,才感觉生活是自己的。”
杨沧没嘲笑他一个大少爷发的什么伤春悲秋不知人间疾苦的牢骚,只慢慢喝完了手中的酒,因为怀孕她已经好久没有碰过酒精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滑过口腔,醇厚饱满的口感一下散开了萦在心口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香草、矿物质和泥土的气息把她拉回往日的生活,紧绷的眉眼一瞬都放松了许多。
应元岭自然不会错过她的神情,讶异道:“杨小姐也喜欢这款酒?”
杨沧只夸他:“应先生的品味不错。”
之后,两人断续见面,一起打高尔夫、击剑、参加红酒品鉴活动又或者参观艺术展览或者拍卖会,渐渐也熟稔起来。
万齐枝时不时关心两人进展,从司机那里得到消息,好一阵眉开眼笑,拍手叫好,只觉这才是杨沧作为豪门千金最正确的人生轨迹。
而周轩的耳鸣却是愈发的严重了,他不得已请了一天假去医院做检查,从耳鼻喉一直检查到脑部CT,他甚至想,要是这时候得了什么癌症,答应离婚就更是一个极好的决定了。
有些检查结果需要隔日过来拿,他便趁今日空闲时间早早的来看杨雾。
今日天还没黑,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半山春水仍陷在橙红的黄昏里,花园里的玻璃暖房中大片的黄色水仙还在旺盛绽放,空气中飘着淡淡熟悉的花香。
他对所有花香都有一种心理性的厌恶和反感,甚至过于浓烈时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唯独黄水仙清新淡雅的味道让他感到一种放松,那柔和芬芳的味道里飘散着淡淡的甜。
他抱着杨雾在客厅里转圈,开着小缝的窗户不断有屋外的花香飘进来,萦绕着他和孩子。
他逗玩着小孩,步伐不自觉又在一扇高大的白墙前停下。
第一次来时,这里挂着一副字画,现在已经换成了一副色泽对比浓烈,颜色高饱和,画里有扑面而来的黑暗和压抑感的油画,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偶然想起搜索过,叫《诺亚的梦》。
周轩又想起离婚前睡着的杨沧那深深拧起的眉。
不知道她梦里,是不是这样的场景。
“呜……”
杨雾忽然的嚎啕大哭惊了他一下,把他从征愣中抽离出来慌张地看回孩子,摸了摸她的尿不湿,温热一大团,沉甸甸的,果然……
拉屎了。
周轩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脸,把她抱回到沙发上,动作算得上熟练的拿出尿不湿,又接了热水,帮她洗屁股、换尿不湿、喂母乳。
她大口喝着,红了一圈的眼睛里还有泪汪汪的水珠没来得及挤出去,泫然欲泣的盛在眼眶里,很是招人怜爱和喜欢。
他手指小心擦去,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口更柔和了。
看孩子吃完,哄她睡着后把孩子交还离开。
他一般走的是正门口旁边的小门,车也都停在院子外面,这日他刚走到门边,两扇三米多高的花纹繁复的大门缓缓朝内打开。
他愣了下,有如此动静的,必然是主人回来了。
跟着,一辆宝蓝色的宾利轿车从他面前驶过,在花园旁的长路边停下。
他脚步征了下,回头,一位温文尔雅,长相英俊精致的男士从车上走下来,整理着衣袖绕到车的另一侧,施施然帮忙打开车门,气质独特又散着不显山不露水的魅力。
一袭柔软如水的裙摆先流淌出车外,跟着纤细白嫩的脚踝踩着红色高跟鞋落在地面,女人按着男人的肘部站稳,然后收回手,漂亮曼妙的侧影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含笑的声音落在不知何时凉下来的秋意里。
“应先生总这么送我,我想我得考虑给司机安排个新的工作了。”
“杨小姐不介意,我来安排也行。”男人笑的温和明朗,透出自信和风度,精致高贵的西装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时尚画报里走出来的男人,跟着他的目光错过她的红裙肩头落向她身后。
昏暗的视线里,周轩同男人的目光对上。
沉默安静。
跟着,注意到应元岭视线的杨沧也偏头,隔着院子里摇曳的银杏叶与错落晚霞的最后一丝薄薄昏日余光同他四目相望。
寂静空旷的院子,黄水仙的味道淡了许多,空气里是落叶、萧瑟、干枯的味道。
深秋的风,开始吹得令人发寒。
第51章 耳鸣与眩晕 什么样的情况,是需要看心……
51.耳鸣与眩晕
突兀地, 周轩的耳边再一次响起尖锐的耳鸣声,像高频率的嗞嗞电流声一下下刺穿着他的耳膜,继而眼前一片发黑, 他瞬间被无尽的黑暗裹挟,只有不断贯穿他身体的浑噩声音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这刺耳的声音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似乎只是一瞬间, 但又长到等他睁开眼, 空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这里, 周身包裹着湿重的晚间雾气,涔涔凉意激起手臂的寒毛立起。
黑长细睫轻颤了下,垂眸, 掩下眼边暗影, 转身离开别墅。
大厅里,杨沧煮了咖啡递给对面男人。
“谢谢。”应元岭接过,视线从落地窗的院外拉回来。
杨沧眉目平和, 没往屋外看一眼。
“前夫。”她说。
“嗯?”应元岭愣了下, 意识到她是回答刚才他的问题。
注意到站在那里的男人,应元岭目光从男人干净整齐但显然平价的白衬黑裤扫过, 很快从那人身上觉察出一丝他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微妙。
不像在这里做事的人,更不像是杨沧的客人。
他颔首,男人同样点头打了招呼, 举手投足间从容端正,应元岭回头看向杨沧,“杨小姐介绍一下?”
没想到的是, 在他面前总是情绪不见起伏的杨沧蹙起了眉,带着点心烦的不耐,“应先生来了这么多回了, 进去喝杯咖啡暖和暖再走吧。”
应元岭愣了下,自然应好。
两人相携进屋,背影高挑纤细,男才女貌,似乎没有人去注意征愣在原地那人的不对劲。
隔日,周轩去医院领取检查报告。
厚厚一沓文件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虽然有些亚健康,但那些小毛病都是当代年轻人共同的毛病。
没有生病,癌症也没有,脑部一切正常,耳朵的听力更是好得很。
周轩蹙眉狐疑着往外走,心不在焉地想他是不是该去别的医院看一看,为了避开熟人他来的是清城一家普通小医院,现在他怀疑这家医院的水平,这么严重的症状怎么会检查不出任何的病变,甚至连他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要瞎了,并为此预想了多种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后的应对策略。
“周轩?”
一道诧异的声音落在耳边,是从熙熙攘攘的医院大门外传来的。
他抬头,一个陌生的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过来,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眼含惊讶,又在一步步走近中变成喜悦,站定到他跟前时将他打量了一遍,感慨道:“真的是你啊。”
面前的女人留着一头亚麻黄短发,戴着一个黑边框眼睛,笑的意外又开心。
周轩仔细怀疑着,试图从脑海里找出这女人的名字。
女人盯着他,见他逐渐露出抱歉神色,摇头道:“果然,你肯定不记得我了。”
“你是……”
“文叶飞。”
“哦。”他试图勾起更深层次的回忆。
“还没想起来是不是,我就知道。”文叶飞吐了口气,不太乐意又显然很了解他的语气说:“我们可是老乡,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周轩你这人真是太让人伤心了,竟然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当年,咱俩可是全校唯二考进清大的人啊!”
周轩愣了下,想起了高考毕业后学校红色升学名单上的人名。
他下面挨着的,确实是一个叫文叶飞的。
只不过当时,他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只在那日回学校拿了东西后就离开了。
“你好。”周轩对这个完全没印象的老乡自认没有什么可叙旧的,打完招呼就想走。
文叶飞往右一步,挡住了他要走的路。
“你病了?”她瞟了眼他手里的医院大袋子,担心地蹙起了眉毛。
“没有。”
文叶飞将他从上往下看了一圈,和回忆里那个干瘦、阴冷的男孩比,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相同点,以至于她刚才在医院门外看到时还不敢相信,逐渐走近才从他那成熟长开了的五官里找到一些些他少年时的痕迹。
没办法,青春懵懂羞涩的那段时间,他的脸她反反复复,遮遮掩掩地偷看了太多遍,即便是其他初中同学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周轩也很难完全模糊。
不过对方显然仍不知道她是谁。
文叶飞心里啧啧了几声,面上看着他感慨道:“周轩,你变化好大啊。”
“十多年过去了,谁都会变化很大。”周轩不想和一个想不起来的陌生人在这里寒暄,多次透露出要走的意思,但对方没有让开的意愿,拉着他在这里追忆往事。
直到她说:“是啊,我也变化很大……以至于我现在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原来这么简单……周轩,你大概都想象不到,我是为你才考的清大。”
文叶飞望着他黑眸:“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你都不认识我。”
她怕以后没有再见的机会,偏想在这么一个偶然又普通的日子里,给她整个青春最重要的记忆画下一个句号。
初一的文叶飞,是个黑瘦、面色土黄的小女孩,因为家里穷营养不良导致头发枯黄,常常被班里的男生恶作剧,但因为学习好,老师总是会护着她,让她的生活不至于那么艰难。
直到有一天,她抽屉里的书有好几本被男同学不知藏到了哪里。
上课老师让拿出课本,刚发现的她急得坐在位置上开始小声哭泣,性格怯懦,哭都不敢明晃晃的让人发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课本从后面递过来扔到了她桌上。
她扭头,正看见班上那个让同学们都害怕的孤僻阴冷的小男孩正收回手。
眼神冰冷、漆黑、阴森森瞪着她。
她吓了一跳,立马扭过头不敢再看,只老师快要走过来时赶快翻开了那个课本,心里却在不停打颤。
听说这男生家里比她还穷,爸爸妈妈还喜欢三天两头的吵架打骂人,听妈妈说他家里还有一些龌龊不要脸的事,让她上学的时候离他远点,别让其他同学知道他们是同一个村子的。
文叶飞心里七上八下,想这个男生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书借给她用,那他看什么,她用了他的书他会不会打人,那他俩上学同路岂不是……
谁料下课,男生就过来了。
她害怕地靠向后面同学的桌子,小心翼翼地盯着他,怕的牙齿都在打寒颤,班上很多人不怕调皮恶作剧的男生,就怕阴恻恻从不说话的他。
男孩看也没看她,拿了书就走,文叶飞硬生生煎熬了一上午才小心松了口气……应该是她想多了,他就是借书给她。
可是自此以后,放学的路上,文叶飞总忍不住盯着那个男生看。
他从来不跟任何人一起上下学,在学校也没见过他跟别人说话聊天,初一的男孩里他最高,但也最干瘦,有段时间瘦得脊背骨头戳着薄薄校服都清晰可见,细细的手臂胳膊上肘部骨头顶起来像吓人的干枯骷髅。夏天男生都脱了校服上衣打篮球挥洒汗水,他一个人在冰冷无人的化学实验室里看书,阴森森的神出鬼没像一道鬼影。
班里不论男生女生都不喜欢他,甚至有点害怕的躲着他走,总觉得他像是个心理有问题的疯子。
他偶尔脸上会挂着伤来学校,文叶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偷偷跟着他一起回村里,后来渐渐发现那是他爸爸打的,平日里妈妈给她一个不好的脸色她都会委屈的哭很久,但男生不管怎么挨打都始终是那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
文叶飞看到后,总是心里发涩,偷偷替他哭。
高中时,因为两人学习好又在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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