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阿赛洛倒是带上了一些真情实感,她的父兄真是拼了命的,想要从她的身上占取一些便宜,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想把阿赛洛身体中最后一点血液榨取出来,他们绝不是说两句好话就能摆平的人。
想到这里,阿赛洛的脸上就露出了讥讽的笑意,她站在烛光所照射不到的地方,大片的阴影笼罩着她的脸颊,这让她看上去非常难以琢磨。
特雷瓦突然意识到了,阿赛洛和他见过的,那些善良的女人截然不同,她心肠更硬一些,脑子也更加理智,她的心中满是利益,就像是一个最精明的商人,从来不会为了所谓的感情,改变她前行的步调。
特雷瓦感受到了从骨子里面传递过来的害怕。
他穿的很厚实,现在也没到最冷的时节,可是特雷瓦还是非常冷,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呼吸比之前更加紧张。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的面前……”
特雷瓦身体里的温度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不断流失,他悲哀地发现,除了阿赛洛的声音,他的身体下意识排出了任何其他的声响,他的大脑开始昏昏沉沉。
“一条是死亡,但是你放心,你的死亡也不会被浪费掉,它会被最大程度上的利用,说不定在百年之后,你的名字还会被后人记得,毕竟,一个敢刺杀女王的男人,真的好厉害!”
特雷瓦一下清醒过来,“我想刺杀你,这怎么可能呢?我什么都没做,被莫名其妙的绑到了这里,是你威胁着要杀掉我,可是到最后,你竟然说是我想杀你?你疯了吗?”
阿赛洛嘴角挂着无所谓的微笑,“没疯,还挺正常的,只是我需要有个人来杀我,我好借着这个名头,去做点想做的事情,你是被我选中的人。”
特雷瓦咬牙,知道阿赛洛这次是要来真的了,他有些害怕,在强大的威胁下,他突然很想把自己做过的所有的事情都一一说出来,好唤取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自己脱离险境的机会。
特雷瓦语速急切,“我选择第二条。”
阿赛洛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说吧,我听着,我最想知道的是,你的那些涉及到买卖人的生意,到底是跟谁做的?”
特雷瓦道,“我也不知道。”
阿赛洛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似乎是在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假。
特雷瓦有些狼狈的道,“我没说假话,我说的都是真的,一开始,我也没想着做这种生意,我最多只是买卖一些兵器,或是做一些黑暗生意的牵头者……后来,是那个人主动找上了我,他让我去找一些人,但是却挤出了一些很苛刻的要求,作为报酬,他会给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阿赛洛急切地说,“那他的脸呢,你总看到过吧。”
特雷瓦一边回忆一边说,“并没有,他非常的谨慎,每次总是约在深更半夜见面,挑选的地方也大多人迹罕至,他会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露面,交谈的过程中,他始终将自己的脸保护的非常严实。”
阿赛洛敏锐的捕捉到了“黑色长袍”这四个字,她本来只是因为莫名其妙失踪了太多的人,在调查鬼鬼祟祟的特雷瓦的时候,还顺便查到了他做过的一些破烂事,于是威胁,顺带再拿他的命设局。
阿赛洛认为,所谓的诚信只在活人间交付,而特雷瓦必须死亡。
可是现在,阿赛洛真的愿意放他一马了。
“说吧,黑色长袍,继续说下去。”阿赛洛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我对这块内容很感兴趣。”
特雷瓦道,“黑色长袍?是的,黑色长袍!他每次来同我见面,必然都会穿这一身衣服,上面没有多余的纹路,可是料子就挺好,我看不懂布料的好坏,但我也觉得他穿在身上的是件好东西,没有碰过我就能想象到柔软的触感。”
阿赛洛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他要我找的人要求也非常非常的复杂,是需要血脉相连的亲人,最好一方是极其的依赖另一方的,性别一定要相同,这些条件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满足这些的,无非就是父子啊!父亲对孩子有着养育之恩,而儿子又对父亲满怀依恋……”
阿赛洛问他,“就这些了?”
特雷瓦道,“就这些了,他保密措施做地很好,我只知道这么多,之前都是我看在钱的面子上问他还要不要人,现在都是他不断的加钱,要求我带人过去。”
阿赛洛看向他,他就惊恐地摇晃着手臂,“真的就那么多了,其他的一点都没了。”
阿赛洛叫他下次再去做交易的时候,带上赫菲斯托斯。
“赫菲斯托斯……”
特雷瓦的目光朝着阿赛洛所说的位置看去,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骨架生得非常漂亮,且有力量感,当他看着特雷瓦的时候,他的肩头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力量,特雷瓦腿脚一软,差点就势跪了下去。
毫不夸张的讲,赫菲斯托斯一个人就足足有他两个那么庞大,他的胳膊上布满了青筋和肌肉,特雷瓦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想的话,可以一拳将他砸进泥土中,赫菲斯托斯就是最上乘的打手,最顺手的工具。
特雷瓦看呆了,“你要是能在市场上流通,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阿赛洛笑道,“只可惜了,他不能给你,他是我的人。”
赫菲斯托斯紧接着附和道,“是的,我是她的人。”
赫菲斯托斯眼中带着笑,他显然对阿赛洛的那番说辞感到非常满意。
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满足感,此刻,阿赛洛亲口承认了他的存在,并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说明了她的需求——她需要赫菲斯托斯。
赫菲斯托斯最开始跟着阿赛洛,就是想为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她的所有物。
赫菲斯托斯心中古怪的念头终于得到了满足。
他的脖颈上似乎无声地套上了一个项圈,这条项圈将赫菲斯托斯的脖子,一点多余的空隙都没有,于是,他只能完全顺从项圈真正的主人。
赫菲斯托斯郑重的说道,严肃地似乎要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因此,阿赛洛可以要求我去做任何她想让我去做的事情。”
赫菲斯托斯从这些话语中竟然领略到了一种幸福感,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测非常的愚蠢。
阿赛洛自然有阿赛洛的心思,他喜欢的人,必然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只需要好好的做着阿赛洛手中的刀,和最好的工具就够了。
刀迟早都是要沾血的,而工具也会老化生锈,赫菲斯托斯劝为自己,他得为阿赛洛抵挡住那些风言风语,这也是作为工具的必备属性。
赫菲斯托斯用很短的时间,迅速认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并且接受良好,他顺势挡在阿赛洛的面前,警惕地道,“不用打我的主意,也不用将觊觎的眼神看向阿赛洛。”
特雷瓦眼中的精光越发强烈,“你可真是一条好狗,一具健壮的身体,外加上一颗完全属于你的心脏……阿赛洛,你是有点本事的。”
第51章
阿赛洛自以为,她可以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也可以满口谎言,去欺骗善良且无辜的人,可是面对着特雷瓦嘲讽的眼神,阿赛洛的心中还是难免生出了几分愧疚。
她低着头,为自己辩解道,“可这是赫菲斯托斯自己愿意的。”
特雷瓦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觉得你厉害,以大吃小,势强凌弱我见的真的太多太多了,他们都以这样古怪的方式生存,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看过他们以小博大的,你却做到了,光凭这一点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阿赛洛这才明白过来,特雷瓦是在真心实意的夸赞自己,而不是暗搓搓的嘲讽。
她冷静下来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一个阶下囚,该怎样活着呢?”
特雷瓦此刻却一点也不紧张了,他迅速明白过来,阿赛洛还需要他做事,至少在这段时间内,他会一直安全,他妥协安抚道,“好的,怪我多嘴,感谢您对我的网开一面,从今以后,我必然诚恳的为你做事。”
阿赛洛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冷笑道,“你为我做事?不会的,我和太多像你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了,你们只会为了自己辛苦劳累,你们的任何一点帮助,都需要被帮助者,付出更多的代价。”
特雷瓦似乎也被戳穿了自己的心思,开始破防,“你凭什么这样认为呢?就算你说的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我的付出,不需要金钱的反馈呢?”
阿赛洛太了解特雷瓦了,虽然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是同一类人,一样地冷酷而自私,一举一动都只为了自己,也只可能为了自己。
阿赛洛一言不发,转头就让赫菲斯托斯把特雷瓦带下去,两只手都要用结实的绳索包起来,千万不能让他有机会逃离。
她说,她想要休息了,阿赛洛似乎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眠,可是她脸上的疲态却越来越重,阿赛洛的生命力,也在漫长的睡眠中被一一消耗。
赫菲斯托斯忍不住劝道,“阿赛洛,不然你还是多出去走走吧,外面的空气,阳光和雨露都刚好,你这样我很担心你,外面总是传来许多的流言蜚语,有过分的,甚至说你已经被我害死了,而我顺势想要掌控这个国家。”
阿赛洛漫不经心的安抚他,态度绝不会比安抚闹情绪的小狗要好多少,“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不用在乎他人的看法,你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活着的。”
赫菲斯托斯表情冷硬,他不善于表达关心,因此说出来的话也结结巴巴,“可是……我关心你的身体。”
阿赛洛撑着脸颊,“我没事,我只是最近这几天太累了。”
她有意隐瞒,赫菲斯托斯也无法去探究。
他只能听从阿赛洛的话,将她的每一个指令彻底贯彻到底,就比方说,那个堪称奇怪的指令——阿赛洛让他将黑色长袍都搜集起来,然后烧掉。
赫菲斯托斯完美地执行,甚至不惜闯入他们的家中,将那些黑色长袍抢过来。
对此,阿赛洛一直抱着默许的态度。
但他还是不知道,阿赛洛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就是几件衣服而已,这种古老的服装也确实是有好几个年头了,不管穿不穿,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几件。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赫菲斯托斯几乎成了过街的老鼠,每个人看到都会对他指点几句,埋怨他如此霸道,独断专行。
赫菲斯托斯几乎不怎么在意,他只是有些懊恼,阿赛洛赠予自己靴子上沾到了别人投掷过来的鸡蛋液。
皮革鞋子轻巧灵便,但却非常难打理,赫菲斯托斯习惯拿着柔软的布料,沾上水一点一点将其擦拭干净。
赫菲斯托斯瞪了那个投掷鸡蛋的年轻人一眼,从此以后,赫菲斯托斯的名声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过,无论是谁提到他,都会露出一脸厌烦又害怕的神色。
他是阿赛洛的狗。
也是阿赛洛手中一把锈迹斑斑的刀。
赫菲斯托斯无比清楚这一点,他压着特雷瓦离开了,临走前,还贴心地为阿赛洛关上了门,他想着,该如何委婉地带阿赛洛出去走一走,又想到,自己凭什么呢?
他不过就是一把刀剑而已。
特雷瓦看着赫菲斯托斯胳膊上隆起的肌肉,他几乎是整个人都被赫菲斯托斯拎了起来,双脚悬空,脖子处被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紧紧地掌控,可是却又很微妙
特雷瓦巧舌如簧地说,“别跟着阿赛洛了,这个女人非常的歹毒,我算是看透她了,冷血无情,这双靴子她给你的?”
在此之前,不管特雷瓦如何想办法与他沟通,或是劝说他放开自己,弃暗投明,赫菲斯托斯都始终紧紧地抿着嘴唇,甚至就连目光都不往特雷瓦身上停留过。
但赫菲斯托斯对他的态度越是冷淡,特雷瓦就越是坚定的认为,赫菲斯托斯素质很高,他一开始还想着卖掉赫菲斯托斯,但是到了最后,特雷瓦只想让他为自己做事——真正的宝刀从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会被爱刀之人小心地收藏。
唯独说到这双靴子的时候,赫菲斯托斯冷硬的表情一下变得柔和了许多,他应了一声。
特雷瓦说,“你看,阿赛洛心中根本就没有你,这双靴子使用的牛皮并不是上等的货色,真正好的牛皮薄的跟一张纸一样,又能紧紧的贴着你的皮肤,仿佛是你的第二层皮肤一般,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双。”
“不用。”赫菲斯托斯手中用了一点力道,将特雷瓦举地更高,“这双靴子珍贵,不是在于它的用料,而是在于送它的人是谁,你话太多了。”
特雷瓦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的衣领被坏心眼的揪着,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体验过濒死的感觉,气体一点一点从肺部被挤压出来,他急忙认错,“我错了,我不该撬墙角的。”
特雷瓦突然觉得困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突然一松,他随之掉落在地上,特雷瓦觉得赫菲斯托斯完全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让特雷瓦受罪,又不至于让她受伤。特雷瓦觉得自己的屁股好像要裂开了一样,好巧不巧的是,他的屁股下刚好就有一排棱角分明的小石头,对特雷瓦的屁股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害。
特雷瓦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龇牙咧嘴。
赫菲斯托斯在一旁冰冷的笑,“我可是听别人说过了,如果一个人管理不好自己的嘴巴,自然会有别的神明,趁着夜色漆黑笼罩的时候,爬进你的房间里,割掉你并不老实的舌头。”
特雷瓦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只好顺从的点着头,赫菲斯托斯又以一种非常隐晦的姿态问道,“你现在觉得我穿的这双靴子怎么样?”
特雷瓦自下而上看着赫菲斯托斯,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的身上,赫菲斯托斯温柔地看着自己的靴子,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爱人。
特雷瓦自认为自己就像是个埋藏在泥土里,终日不见太阳的虫子,哪里有水源,有适合的食物他就往哪里去钻。
在这个过程中,特雷瓦学会了左右逢源,学会了去探测别人的心思,博取他人的好感……而赫菲斯托斯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希望特雷瓦去夸赞自己的那双靴子。
可是凭良心话来说,这就是一双非常普通的靴子,皮革质地一般,就连染色的工艺在他看来,也就是一个中等偏上,离真正的好还差了很远。
特雷瓦随时都可以找来比这好上千倍万倍的靴子,做工,质感,样样都比赫菲斯托斯脚上的那双好。
可是他不敢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他昧着良心夸赞道,“这真是一双极好的靴子。”
特雷瓦看到赫菲斯托斯脸上冷硬的表情下面的柔和,心中便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应该是说对了,他夸大了语气吹捧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到过如此漂亮的靴子。”
特雷瓦说完这番话,才觉得隐约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夸张了?话语间的黏腻感甚至让他自己回想起来的时候,都隐约觉得恶心,赫菲斯托斯不可能没有察觉。
可是赫菲斯托斯的眼神终于从那双靴子上移开,施舍般地给了特雷瓦一些,他的嘴角隐约带着笑意,反正看上去并不难看,“真有那么夸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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