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霂吐出一口浊气,放弃般地松开夏予的手腕,带了一丝不舍,轻声说:“你走吧。”
“谢谢你。”
这一声感谢夏予是真心实意的,她庆幸贺霂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负责任的人,不至于因为感情事把一大帮子人耍得团团转。
但今天实在是太过了,分明已经平静如死水的内心又一次被他搅得波涛汹涌,她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她放下那段纠葛了,可刻骨铭心又怎么能轻易割舍呢。
夏予又一次告诫自己,她和贺霂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是机缘巧合才短暂地走到一起,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赏味期后就该自然而然分开。
横在他们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阶级与家庭带来的阻碍,夏予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十足自信的人。
“再等等。”贺霂看着夏予的背影轻声说。
第2章 对,我来拿我的东西 帆布鞋踩在厚重的……
02
帆布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在寂静的长廊中发出微弱沉闷的声响,四周偶尔擦身过几个拉着行李箱离开或是前来的陌生人。
一路上相顾无言,林云抱着公文包站在夏予身后,看着她沉默地刷开酒店房间的门,在一声嘀声后她推开了厚重的门。
“贺霂....啊不贺总,他之前是不是去过灵泽村!我阿妈都没和我说过!”
到了私人空间,林云终于能把心中的激动抒发出来,那可是内地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影帝!
要知道他才二十四岁!
“阿婶阿叔们不看电影,只把他当普通游客。”夏予坐在床边,撕开湿纸巾的外包装,抖开后轻轻地揉搓裙摆上的茶渍,看着淡淡的褐色一点点溶解开来,“他以前...不出名的。”
这说的是实话,每年拍文艺片的不知名演员有那么多,而大多数文艺电影空有口碑却不卖座,根本无法给演员人气加成,偶尔在电影节中露面才会多一些曝光,当片子拿了有分量的奖项才会真正被大多数人看到,更何况当时他还被雪藏了。
能出名不仅仅需要实力,更多的时候还要看时运,而贺霂偏偏就是那个实力与运气兼备,成功做到触底反弹的万分之一。
见夏予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她心知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即便好奇也不好意思继续再问下去了,只能结束这个话题。
“夏夏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悬挂在衣柜上的时钟时针指向六,秒针仍在不间断地哒哒运行。
夏予将手中的湿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中,而后又把被茶水弄脏的白色帆布鞋脱下,换上了酒店拖鞋,一脸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只好提起鞋子走进卫生间。
“我不饿,你自己先去吃吧。”
“那我先走啦。”林云说完后再次关上了门。
洗手间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一次性牙刷与帆布鞋表层之间的摩擦声和一阵阵急促的流水声及其回声。
“叩叩叩!”
夏予将鞋子放回地上,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心想:现在小姑娘整天丢三落四的。
“是不是忘带门卡啦?”她边开门边说。见到门前的是贺霂后一愣,片刻后便眼都不眨地想合上门。
可贺霂像早有准备般地将半个身子卡在了门内,他眉尾一挑,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了助理,于是顺着夏予的话:“我是有东西忘在你这了。”
夏予蹙起眉想问是什么,但贺霂不等她开口,自顾自地挤进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不是说了还有事找你吗。”
贺霂下午在洗手间特意拦住她,说有机会再见面。夏予胡乱答应了,没想到机会就是现在......
贺霂将背抵在门上,紧紧扣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前:“这里被你借走了。”
水珠顺着夏予的手腕滴在了贺霂的指尖上,透着一股凉意。
夏予冰凉湿润的手隔着一层布料能清晰感受到贺霂温热的体温,她面露嫌弃地抽回手:“两年不见,你从哪里学来油里油气的这一套?”
“油吗?现在不是很流行这种土味情话吗。”他毫不见外地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柔软的坐垫让他更加放松,“不过你还是这么不禁逗!”
夏予心脏怦怦跳,但面色依旧正常。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夏予不想离贺霂太近,于是坐在离他最远的床沿一角,双手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
“你知道的,知道你住哪对我来说并不算难。”
对啊,京圈太子爷想查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可能这家酒店都是他家产业之一。
“找我什么事?”夏予问。
贺霂从沙发里站起身,长腿一迈,坐到了夏予的身侧,大腿抵着她的膝盖,贴在她耳边说,“不要这么见外嘛,聊完公事聊聊私事呗!”
夏予耳畔被他弄得痒痒的,下意识地低头,甚至悄悄向旁边挪了些,但也于事无补,贺霂会得寸进尺,还是她熟悉的那样没皮没脸。
夏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面对贺霂,语气冰冷地说,“我们哪还有私事可以聊。”
“你没事就快点走吧,我等会还要去机场。”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和逐渐升起的晚霞,这座城市的繁华会在黑幕真正降临时显现出来。
她不喜欢藕断丝连,正如当初辞掉工作离开时一样干脆。
话音刚落,她的身后就有一个高大的黑影俯身压了上来,贺霂将背对她的夏予转了一面,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用力看透她内心想法。
“那我不让你走呢?”夏予待他凑近,才发现贺霂眼中的红血丝和眼底的一片青黑。
夏予不知道的是,贺霂在分手后失眠了两年。
他当年被封杀时还能故作洒脱,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跑去云城旅居。可分手后,贺霂却发现他没有办法再和上次一样走出来,他只能投入工作中,不断地拍戏、拍广告,试图借此来将情啊爱啊的那些抛之脑后。
但贺霂显然是高估自己了,他悄悄回云城了很多次,每次看到夏予依旧正常地工作、休息,还能同其他追求者并肩说笑,他就更加无法忘记被分手时夏予对他的字字诛心。
贺霂承认这次的合作,他找了很久的机会,才说服那几个老顽固投资一个看起来赚不到钱的不知名小镇,毕竟云城有那样多的网红古城,和那些已经被商业运作得很成熟的地方相比,投资灵泽村风险要大得多。
“我申明一下,我对当第三者不感兴趣。”夏予面对贺霂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总会不由得心软起来,可她还是忍住喉头的酸涩,勉强维持体面人的形象。
“那你要我怎么样?”贺霂的下巴抵在夏予的颈窝里,“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我不想总是做那个被通知的人。”
夏予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涌上来的情绪:“我们没有人有错,就是觉得不爱了,所以分手了。”
见贺霂突然沉默,她又继续:“你的未婚妻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这话就像一把打磨锋利的刀,狠狠扎在了他本就破碎不堪的心头,而执刀者拔出利刃后,握着淌着鲜血的凶器,留下个蔑视的眼神后也不回地走远了。
不等他开口解释没有所谓的未婚妻,背后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开门声。
林云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夏予被贺霂压在了身后的落地窗上,即将落下的夕阳余晖正打在玻璃上泛出刺眼的折射光,让她看不清眼前这两个举止亲密的人的神态。
她原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弓起身子打算关上门把房间留给二人,可被夏予叫停了接下来的动作。
“你进来!”夏予猛地推开身前的贺霂,放在旁人眼中,就是一副方寸大乱的样子,她理了理挣扎间弄得有些混乱的碎发,从贺霂怀中脱身出来。
贺霂没有当着这个陌生的小姑娘多作解释,坐回脚边的沙发上,靠在柔软的抱枕上看夏予逃似的走到林云身边。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林云觉得是自己打扰到了二人的相处空间,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别误会,我只是来找你夏姐叙旧的。”贺霂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解释。
“他东西落在我这了。”夏予冷不丁地开口,倒是把贺霂吓了一跳,他还没这么不要脸,在陌生女孩面前讲一些土味情话。
“你......”他想打断夏予的话,但夏予根本没理睬他。
夏予转身在包里拿出一块米色底红蓝格手帕,她抬臂把手中的东西抛出,隔着一张床的距离扔到了贺霂怀里。
贺霂拿起来一看,正是下午在写字楼电梯里,他硬塞到夏予手里的那条手帕,他松了口气,带着笑意看向林云,补充:“对,我来拿我的东西。”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夏予走到门边,替他打开了门,显然是打算送客。
贺霂指尖捏着手帕,但丝毫没有要起身的动作,而是对着林云说:“妹妹你是灵泽村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林云被贺霂和夏予的目光双重夹击,有些头皮发麻,有些结巴地说:“对...呃之前一直在市里读书....叫我小云就好了。”
贺霂点了点头又继续说:“我以前在灵泽村住了好一阵子,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你夏姐。”
“夏夏姐刚刚和我说了!”林云不懂贺霂和夏予的那些弯弯绕绕。
门外时不时有住客和酒店工作人员经过,见贺霂没打算走的样子,夏予也不想让陌生人看笑话,又用力把门关上,靠在门边听贺霂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灵泽村的游客多吗?”贺霂将在掌心攥了许久的手帕放回口袋里。
“还...还行。”林云不明白贺霂为什么突然开始寒暄,“夏夏姐更新了我们特色品的电商运营模式,现在不少网红也爱来我们这里直播,客流量和古镇那里没得比,但民宿和景点的预约都很抢手!”
贺霂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移向林云身后的夏予,突然又将话锋一转:“我下部电影要在灵泽村拍一段时间,到时候可能还要去叨扰你们。”
“你去哪里都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夏予打开柜子,将行李箱拿出来,侧身对林云说,“东西收拾收拾吧。”
面对夏予这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贺霂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终于站了起来,对林云挥了挥手道别,在与夏予擦肩而过的时候,微不可闻地说了句:“下次再见。”
夏予很想说没有下次了,但终究忍了下来,目送他离开,那个背影与回忆里那个从云城离开时的背影相重叠。
待门再度被关上,林云松了口气,接过夏予推过来的行李箱问:“夏夏姐,我们合约还没签好,现在就回去吗?”
“法务部分没有问题了,你先回去吧。”夏予抱臂靠在柜门上,“我一个人留下来就行。”
第3章 初遇 飞机在空中盘旋数圈后终于降落,……
03
飞机在空中盘旋数圈后终于降落,在机场跑道上减速滑行,夏予在耳边空姐的提醒下拉开遮光板,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陌生的环境,这才有了离开北京的实感。
她从小就被周边人夸懂事、让人省心,从南方小城市里如愿考上最高学府北京大学,又如愿保研,读了两年硕士。
在当年,新闻与传播学还没有成为人人喊打的卷王专业,只是被归类在了文科中的一个普通专业,尚且还算一个有好出路的文科热门专业。
夏予没有经历过文科生求职的困难,不同于班上进入央媒、电视台的同学,她校招时选择了头部互联网公司,开始了后来被称为文科生就业天花板的产品经理工作,在北京拿着一份高薪,过着小镇里同龄人都羡慕的生活。
或许,不声不响地辞职是她一生中做得最叛逆的事情。
处理完外婆的后事,从律师手里得知了她的遗产安排后,夏予便辞去了那份9105且高压,但旁人却为之向往的高薪工作,收拾好在自己蜗居的一居室里的东西,转租出去,真正干净、彻底地离开这里。
之所以选择云城,是因为外婆的故乡便是云城灵泽村,在那里也有一处房产。外婆去世后,房产的所有权自然而然就到了夏予手中,她总算有了个去处。
在经过了几年高压且内卷的工作后,夏予也觉得是时候该放缓生活的节奏了,外婆的离开让她知道了人的一生如此短暂,总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被工作挤占自己全部时间的人生显然是无趣且枯燥的。
“您好,请问您知道筑云客栈怎么走吗?”夏予站在一处屋檐的阴影处,向坐在门口择菜的当地妇人问道。
她所问的筑云客栈便是她外婆在云城留给她的房产,因常年不住人,前些年趁着云城发展旅游业,租给了当地的邻居做民宿,每个月也能有不少的进项。
夏予拖着行李箱,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小镇中绕了很大一圈,巷子错落而复杂,房屋的高度大都一致,红砖墙搭配斜顶青瓦,走过的每条路都相似到仿佛刚刚走过,地图的定位也不准确,初次来到这里的人,在巷间穿插中,很难不迷失方向。
在跟着手机导航绕了几圈还没找到目的地之后,她几度想去找前司地图事业部负责定位和路线的产品聊一聊,光这个小镇每天就得接到多少投诉。
虽说云城在近些年发展成了旅游城市,但灵泽村只是其中的一个并不出名的小县城,游客并不多。夏予在这走了半个钟头,偶尔经过几个穿着传统服饰的当地老人。
夏予面前的妇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陌生人,从矮凳上站起身,指着一个方向回答道:“姑娘,你往这条路直走,看到一座桥之后先过桥,再往右走,第二栋房子就是筑云客栈了。”
她向指路的阿婶道谢后,便重新拖着行李往前走。不知是为了美观还是当地的传统特色,巷子里铺的都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她拖着行李箱一路都走得十分艰难,行李箱滚轮与鹅卵石碰撞时还会发出剧烈的声响,吓走路边歇脚的田园猫。
夏予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蓝天,没有高楼大厦遮蔽四周的风景,只有不高不矮的电线杆在大道侧边立起,成群结队的鸟站在电线上俯瞰这座小镇。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草木香的新鲜空气让她的心情更加舒畅,只觉得这一刻的风景值得被记录下,于是从包中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寻找拍摄的角度。
突然,一个稚嫩的尖叫声把夏予的注意力从屏幕中拉回来。
是一个穿着背带牛仔裙的小女孩,她从前方狭窄的石拱桥上连人带滑板车倒在了夏予脚边。
“妹妹你没事吧?”夏予被吓了一跳,蹲下来把小女孩从地上拉起来,低下头检查她腿上有没有受伤。
所幸,云城这几天一直在下小雨,地上的泥土被湿润后十分松软,小朋友摔在地上也没有蹭出伤口,只是本来干净的裙子被泥土弄得脏兮兮的。
小女孩红扑扑的脸上看不到半丝伤心,眼中也没有泪水,只是拍着脑袋委屈地说:“要被阿奶骂了!”
不过在夏予和小女孩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就有另一个人站在桥上喊小女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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