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台上长老仙尊轮个致辞一番,大抵内容不过感谢各位拨冗莅临,望大家在接下来几天过得愉快云云,最后由乘潋收个尾,比赛才算正式拉开序幕。
第一日,是化神期的比试。
由东道主清漪宗的召机长老,和搬山宗织峰仙尊开启首场。
双方颔首致意过后,裁判遥升天边,一声落下:“开始!”
众人皆随这一声屏息凝神,却听铿然一响,白光如昼,眨眼间双方便已飘然落地。
裁判道:“召机长老胜。”
场上默了一霎,而后呼声如浪。
“靠,这么快!”
“刚才怎么打的你看清了没?”
“我要是看清了我这会儿也是化神。”
“……”
“召机长老赢了呢。”李师盈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我还以为他打不过搬山宗那位仙尊。”
付眠也捡了把瓜子:“我感觉是织峰仙尊让了他,给咱们这边一个面子……算了,也不能这么说,太灭自家威风了。”
“哎,他们这些大前辈,比赛输赢都是看心意决定的,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随心所欲。”
“再熬个几百年吧。”付眠眼珠一转,忽然坏笑着勾上李师盈肩膀,“或者你跟你家苏舜双修得勤点,多从他身上吸收点精华。”
李师盈登时红了脸,一把挥开她:“滚滚滚!”
听到那个词,弦汐微微一僵,眼神不由闪烁。
眸光心虚乱瞟间,不经意瞥见对面某个出挑的人影。
——谢澄正抱着剑,在对面看着她。
神情颇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与弦汐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一顿,高高仰起头,俊朗面容上满是挑衅和仿佛胜局已定的傲然。
活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
弦汐淡淡移开目光。
……这位少主,似乎有在认真把她当成对手。
估计也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比赛吧。
她没在意,继续观看比赛。
化神期的比试安排在首日,也仅有首日这一天,毕竟人数实在太少。
屈指可数的几场比赛堪称备受瞩目,然而,却没太多看头——每一场几乎都是一瞬间结束。还没等众人瞧个仔细,双方便已鸣金收兵。
围观者难免失望,但也没多抱怨。毕竟对于化神境界来说,这种比赛无异于打闹,本就不需太过认真,稍微过两招热热场即可,真要动起手来怕是整个赛场都要夷为平地。
比赛于巳时开始,原定酉时结束,可因为赛事进展速度过快,等到最后一场结束,时辰尚不及申时。
乘潋自然也料到了这等局面,于是让弟子按提前结束的流程走,指引来客前往休息区暂歇,并提供饭食以及新鲜灵果,待明日再继续观赛。
弦汐出了场地,跟李师盈等人道别,独自去了主峰藏经阁,又找了些有关变异风灵根的书籍,坐下来细细翻阅。
——
从藏经阁出来时,天色已暗。
远方山巅正在放烟花,作为庆典的最后一点氛围补充。
至于为何白天不放,大抵是乘潋觉得白天看不出形状没感觉,于是挪到了晚上。
他一贯十分在意这种形象上的东西。
反正现下没什么事干,也不急着回去,弦汐索性找了个台阶坐下,欣赏星空中那一朵朵炸开的绚烂烟花。
“——弦汐。”
侧方,传来玄濯的声音。
弦汐一怔,霍然睁大眼睛看向他。
见她似是惊异的样子,玄濯一面坐到台阶上把她抱进怀里,一面好笑道:“怎么这个反应?”
弦汐张张嘴,有些无措:“你喊我的名字……”
玄濯没明白:“喊你名字怎么了?”
“没,就是,你很少喊,我有点惊讶。”
“你喜欢我喊你名字?”
弦汐点点头,微笑着说:“喜欢。”
这让她感觉,玄濯有在正视她。
或者说,正经地对待她。
玄濯心想一个称呼而已,她还挺把他的话当回事儿的。
他感到好笑之余又不免有些愉快,于是摸摸弦汐的头,问:“看一天比赛了,想好该怎么对付那个剑宗少主了吗?”
弦汐叹道:“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玄濯难得说了几句好话:“别灰心,你可是从天宫下来的神木,未必就打不过一个凡人小子。”
弦汐看上去依旧一副做好准备迎接失败的模样。
玄濯想了一会,道:“他灵根独特,修行的道法身法难以预料,而且他用风你用木,一虚一实,你占不到优势;他速度大抵也比你快,出身剑宗,那剑法也会精修到极致,砍木头比切菜还轻松。”
弦汐无语凝噎:“……你……”
玄濯笑笑,轻抚她纤薄的背,“我还没说完呢。等你跟他对上的时候,尽量打近身战,别让他发挥出长处不就行了。”
弦汐为难道:“可我力道也不敌他。”
“用藤蔓呗,使点阴招。”玄濯满不在乎,“你的藤蔓有毒没有?找机会缠上他,给他注点毒,再下几颗种子,让他内脏发芽。”
弦汐张着嘴,愣道:“这样不好吧?”
玄濯开怀地笑了两声。
他屈指一弹弦汐额头:“我就是给你提供个思路,别当真,区区一个比赛,你就当积累经验了,不用管输赢。”
弦汐想了想,虚心请教:“那你有没有什么好用的近身招数,教教我。”
玄濯扬眉道:“我教你?你是想杀了他吗?”
“……”弦汐挠挠脸颊。
也是,玄濯的近身制敌招数,基本都是杀招了,不适合用在点到为止的比赛上。
然而,玄濯又开口道:“不过我倒确实有个能教你的招儿,只对男人管用。”
弦汐忙问:“是什么?”
玄濯笑意微深:“踢他裤裆。”
弦汐:“?”
她疑惑道:“为何要踢那里?”
“因为那里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你若是击中了,就算他不倒,起码一时半刻也会无力反抗。”
弦汐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玄濯随口道:“不信你试试。”
弦汐觉得言之有理,于是猛得一拳捣在他裤裆!
“——!!”
玄濯震了下,面目骤然扭曲。
半晌,他缓缓垂下头。
好像真的很疼。弦汐偏头去看他,“玄濯,你没事吧?”
“……”
弦汐关切道:“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玄濯极慢地抬起脸,面色铁青,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我是让你……比赛试试……没让你现在就试。”
弦汐恍然,歉疚道:“啊,抱歉,我误会了。”
玄濯脸上青青白白变了良久,才缓出一口气,愤懑地将她扳过去,不看她的脸。
弦汐也没敢发话。
过了一会,玄濯气顺了,又问道:“你是第几天上场?”
弦汐道:“第三天。”
“那就是后天,正好。”玄濯道,“后天看完你的比赛,我得离开一趟,参加我弟弟的婚宴,大概三四天才能回来。”
弦汐好奇道:“你哪个弟弟?”
“三弟弟,苍璃,他要跟之前那只兔子成婚了。”
兔子?
弦汐默了两秒,“是那只,他玩腻了,要分开的兔子吗?”
玄濯顿了下,眼角扫过她的面容。
——平静如初,没什么异样。
他没再多说,只道:“对。”
“……”弦汐垂下眼帘,低声道:“恭喜。”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空气中弥漫开一丝微妙的异样,弦汐忍不住,侧头看向玄濯。
玄濯眼眸朝她微斜:“有事?”
弦汐抿了抿唇,“你……以后也会成婚吗?”
音量渐渐低弱,几近于无。
像是在渐渐后悔问出这句。
耳畔一时只余烟花爆响,与人群欢笑。
“早着呢。”玄濯移开视线,轻道:“还早着呢。”
他的面容在黑夜的火树银花下,忽明忽灭。
这答案宛如纵容,让迟疑的第一句,有胆量接上第二句:“你以后,也会像对我一样,对别人吗?”
弦汐不知道她想得到个什么样的回答。
但她知道,她这一颗心被细绳吊起空悬着,不论答案如何,都只会坠落,被下方利刃切割成碎片。
而玄濯躲避着,微笑抚摸她的发:“干嘛这么问?我现在对你不好吗?”
烟花亮起的一刹,点亮了他眼中温柔的情意;光亮泯灭之时,他的眼神又陷入黑寂,只剩冷漠与凉薄。
弦汐看着这样的他,心脏忽然感到难受。
在泪水落下之前,她转过了头。
“没有,很好。”
“怎么了?”
她听到玄濯问。
弦汐摇摇头:“没什么……天上的烟花很好看。”
她抬头看向天空,没一会,身子却往下挪了挪,趴进玄濯臂弯里。
她用手背挡住热泪,不让它们浸入衣料,被玄濯发觉。
“玄濯,你要好好的。”弦汐声音干涩,“……永远都好。”
玄濯轻笑:“我又能出什么事。”
酸楚噎住喉咙,让弦汐说不出话。
——他不出事,自然是最好的。
这也是她这一趟下凡,最本初的念想。
至于其他的。
就算了吧。
弦汐悄悄抹干泪水,侧躺在他腿上,歪着头,假装看烟火。
装着装着,竟慢慢入了眠。
恬静侧颜被几缕乌发挡住,玄濯低头看着,伸手将发丝拨开。
她又一次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玄濯不免想起昆仑山的那个夜晚。
弦汐也是像这样,安安静静地趴在他怀里,呼吸清浅地睡着。
不知怎么,那个夜晚他觉得非常安宁。
几乎是前所未有地感到心绪平和。
他当时甚至希望弦汐能像这样一直赖着他。
又一声烟花炸响。
弦汐轻吟一声,鼻音微重,不安地蹙起眉。
玄濯隐去两人身形,抱着她回了房间。
她的屋子依旧温暖而馨香。他将弦汐放到床上,却没有随之上床,而是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默地看着她。
他忽然觉得,他最初的时候做错了。
或许他们不该是那样的开端。
可要换成个什么样的,他又想不出来。
他和弦汐好像只能是现在的处境。
玄濯垂了垂眼,拉开被子,抱住弦汐。
——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弦汐一直都会在他身边不是吗。
第38章 我喜欢你,与我结为道侣……
日朗风清,比试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弦汐站在入场甬道口,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抬着颇为沉重的脚步慢慢走上赛场。
同一时间,谢澄早已拔出了剑,微垂着眼远远睥睨。
剑尖指地,剑柄上清晰印刻着“定山海”三字。
擂台与地面相距十阶,裁判静立台边,等待双方就位。
输赢判则有三:一,主动认输;二,一方力竭,无力再战;三,落于台外。
弦汐一边上台阶一边估摸高度,感觉摔下去应该不会太疼。
她没有拿武器,空着手在谢澄对面站定。
谢澄皱了皱眉,不满道:“为何不佩剑?”
“我不习惯用剑。”
“不用剑你怎么跟我打?”
弦汐奇怪地看他:“当然是用身法打。”
谢澄咬了咬牙。
尽管她语气神态都十分正常,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他噌一下举起剑,正欲放两句狠话,却被裁判当即压下了手:“赛前不可有无礼举动。”
谢澄:“……”
剑宗老宗主夫妇在上面看着,好奇地问乘潋:“澄儿对面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乘潋温和笑道:“她叫弦汐,是个很不错的小弟子,跟澄儿同岁,也一样是金丹期。”
宗主夫人闻言,不由多看了弦汐几眼:“这孩子天赋甚佳啊,是哪位仙君的孩子吗?”
乘潋摇头:“非也,只是明澈从外面一个小渔村带回来的,也算机缘巧合吧。”
夫人有些遗憾:“这样啊……”
一旁的玄濯遥遥听着,看着,掌中把玩着两个玉核桃,不言不语。
裁判道:“双方致意。”
谢澄与弦汐互相一颔首。
静默的场中,裁判乘飞台高升,三秒后,一声落下:“开始!”
唰——!
弦汐只见谢澄身形一晃,下一刻那一点寒芒霍地出现在眼中!
速度竟比她料想的还要快。
她心念一动,霎时间数条藤蔓轰然破开大理石砖拔地而起,圈圈缠住谢澄手臂,硬生生减缓了长剑冲势。趁这间隙她两指微捏剑尖侧身一躲,飞起一腿踢向谢澄下颌!
谢澄空闲的左手猛得劈开那紧实小腿,同时掌侧卷风为刃,自臂下齐刷刷切断一整排藤蔓,他甩掉挂枝扭转剑锋,再度刺向弦汐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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