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的相处下来,他倒是变得越来越爱逗人以及厚脸皮。
“别这么凶啦,亚希子。”五条悟的手搭在她的脑袋上,揉搓了两下,继续道:“如果是作为纪念品的话,我更喜欢黑色。”
“......”
亚希子忍住羞赧的情绪,指着房间的门:“你自己走,趁我还不想打你。”
“砰!”门被重重关上。
正在客厅看电视的伏黑姐弟闻声,不约而同看向被推出来还笑嘻嘻的五条悟。
他们今天是被五条悟带来做客的,没想到碰到了这种情况。
所以,要跑吗?
“吵架了吗?”伏黑津美纪小声问。
伏黑惠:“可能吧。”
伏黑津美纪:“五条先生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把姐姐惹生气呢。这也是一种能力吧。”
伏黑惠不语,只是一味看电视。
正在播放的爱情片恰好放到男女主在激烈地吵架,下一秒却又在雨中紧紧相拥,难舍难分。
“啊?”
伏黑津美纪不禁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片段:“不是在吵架吗?”
伏黑惠也难以理解,眼里闪过错愕。
“小孩子怎么能看这么深奥的东西?“五条悟看到这一幕,拿起遥控器,换了频道,边道:“你们该看这个嘛。”
电影变成了画风可爱的动画片。
小孩子们不理解情侣之间有时候的争吵并不是真的争吵了,所以在半个小时后,目睹五条悟像往常那样粘着亚希子说话时,纷纷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爱情真是奇怪的东西。
......
晚上,五条悟带他们去吃了烤肉自助。
这段时间一直奉行清淡饮食的亚希子乍见到荤腥,一下子没收住,成功吃撑,不得不去河边散步消食。
“有那么好吃吗?”五条悟问。
“还行吧,主要是......”亚希子忽然顿住。
前方的桥上,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小女孩大概是走累了,走在弟弟后面,嘟囔了一句什么,他们的父亲闻声,立即转身,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脚酸,爸爸。”她鼓起脸道。
男人乐呵呵地蹲下身,“上来吧,爸爸背你回去。”
这样的场景也在亚希子的身上发生过几次。
只不过她当时不是脚酸,而是纯犯懒。夏油宏纵容地背过她两回,后面夏油杰的个子突然窜上去了,背懒惰的她回家这个任务就落在了身为弟弟的他头上。
“怎么了?”五条悟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领悟到了什么,问道:“你也想有人背吗?”
他这句话就是为了缓和气氛,亚希子怎么会不知道。
“不要啦,又没到撑得走不动路那种地步。”
“你在害羞吗?”五条悟扭头去看两个小朋友,问道:“姐姐想要被我背,你们怎么看?”
亚希子:???
伏黑津美纪表示这是很正常的事,伏黑惠回了一句“无所谓”。
亚希子先走为敬。
奈何她走路不快,腿也没五条悟的长,没几步就被跟上了。
亚希子还以为他要因为背她这件事和她纠缠一会儿,没想到他直接握住她的手。
“等等,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话说你是怎么拒绝那个男同学的?”
“嗯?”
“就是叫‘伊藤’的那个。”
“...这都过去多久了?”亚希子茫然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回他:“你现在才问?”
五条悟轻哼一声。
“当时问的话不就显得我很小气吗?”
拖了这么久才问也不大方啊!
亚希子哭笑不得。
他不厌其烦地在耳边问关于“伊藤同学”的一切,快把她吵晕了,偏偏他还禁锢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捂住耳朵。
直到亚希子说出“我最喜欢你了”,他才消停。
五条悟就是这样,可爱的时候特别可爱,还能在她负面情绪冒头时就能将其妥善处理。
当然,他也有令人讨厌的时刻,不过那也是可爱的讨厌。
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喜欢这个人。
**
大学报道日,亚希子一个人坐上列车,下车后搭乘了地铁又转了巴士,终于看到了学校的身影。
网上的评价是真的——背靠大山,面朝农田,胜在空气质量好,偶尔还能看到野生动物出没,新鲜又刺激。
开学第一周忙得晕头转向,亚希子时常在深夜才能回复五条悟的消息,后者没少抱怨她有了新生活,忘了旧人。
她适应得很快,各种意义上的。
没课的时候,她会和几个同学约好,骑半个小时的单车去海边吹风。
那里的海滩很空旷,附近还开了几家咖啡厅和甜品店,很适合点一些食物和饮品,坐着聊聊天,一睹落日余晖。
亚希子爱上了旅行,有好几次还悄咪咪出现在五条悟所在的酒店楼下,一副计划得逞的得意模样,被他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的手机相册里都是各种旅游照,仿佛翻不到头。
亚希子对于目前为止的大学生活都相当满意,对于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刻意地关注过,她现在已经不怎么会想起从前那些事情了。
大二升大三的春假,亚希子见五条悟在外忙任务,没有见面的可能,索性不回东京,找了一份做铜锣烧兼职,为下一次去北海道攒下经费。
她有做过点心的经验,做起铜锣烧来得心应手,没有花多少时间培训就正式上岗,帮其他员工分担了很多压力。
那一个月里,亚希子做梦都是在做铜锣烧,上班都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发给五条悟的自拍都被他说“微笑有班味儿”。
她看在时薪的面子上懒得计较这些。
这天午后,亚希子照常在调制铜锣烧面糊,然后将其均匀倒在大平底锅中。
由于今天是平日,这个时间点的顾客并不多,她和另外一个姓小野的同事可以称得上游刃有余。
忽然,她听见了顾客的窃窃私语声,应该是在讨论僧人。
亚希子将铜锣烧做好,逐一放进包装袋里。在交到顾客手里,说出“这是您的铜锣烧,有些烫”时,嘴角下意识向上弯起——就算是戴着口罩也必须有这样的微笑。
她静静地目送顾客缓缓离开,正要转身之际,视线中冷不丁闯入一抹身影。
那人的装扮与周遭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散下的后发被束于脑后,挽成一个半丸子头,身着一袭漂亮却略显古怪的袈裟。
他似笑非笑地和身边的中年男人轻声说着什么,穿过斑马线,径直朝着这里走来。
现在接近四月,春意盎然,亚希子却感觉呼吸进胸腔的空气冷得刺痛,血液也在瞬间被冻结。
她想要转身,可身体仿若被钉在原地。
而那人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步,不,准确来说就一步之遥。
他的声音透过玻璃,穿过五年又六个月的光阴,无比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你好,请给我来两份草莓奶油铜锣烧。”
第25章 Chapter.25
亚希子很难不去回想那个夜晚。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接下来的所有动作都遵循本能——低头,转身,去做铜锣烧。
那个晚上, 他说出的那句“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猴子”还在耳边回响,他那个厌恶的眼神,历历在目,不记得在梦境中重演过多少回。
他杀过她。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寒意,是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抵触。
她怎么可能不去回想呢?
亚希子将铜锣烧打包好, 身侧的小野立即将其递给了站在窗口, 穿着袈裟的客人。
“欢迎下次光临。”她的嗓音很清亮。
夏油杰嘴角的笑意很淡,仅仅是在外敷衍猴子的伪装, 为了显示自己还有最基本的礼仪罢了。
“多谢。”
转身的刹那,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里面另外一个身影瞥去。她背对着他, 就连口罩上方的眉眼都看不清。
他就看了这么一眼,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这个细微的举动被身侧的中年男人敏锐地捕捉到。
他露出谄媚的笑容,询问教主是否和刚才那位女生认识。
片刻后, 他得到了夏油杰乍听是好心, 实则冰冷的回复——
“中村先生, 我个人觉得这件事与你无关。”
言外之意是不要再问了,知道多了没好处。
他是买给谁的呢?亚希子后知后觉地想。
夏油杰对于甜食的兴趣不大,通常不会主动买铜锣烧这一类的点心。
都快六年了, 他可能也有了家庭, 或许是他的妻子, 他的孩子想要吃, 于是就买了两份打包带走。
他在自己的家庭里担任的还是好人的角色吗?
好丈夫, 好父亲...他可以当得这样心安理得?
“未咲,你不舒服吗?”
小野的这句话将亚希子从思维风暴中解救出来。
亚希子仰起脸, 面色苍白得宛如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没事。”她回道。
夏油杰并不一定能够认出她,她戴着口罩和帽子,露出来的只有眼睛,而眼睛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她于他而言就是大街上最普通的一只猴子,他也是强忍着对猴子的厌恶买下了铜锣烧。
因为出了这样的小插曲,亚希子一个下午都不在状态,虽然也没出任何差错,顶多就是小野和她的时候说话,她走神了而已。
下班后,亚希子回到了出租房。
她如今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住在附近的居民区里,除了离学校较近这一点值得赞美,其余的只能说差强人意,甚至电梯都没装。
亚希子打算给五条悟打个电话说这件事。可那边的人似乎在忙,没有接通。
等到她准备睡觉时,五条悟才回了个短信过来询问。
【悟:怎么了?】
估计还在忙。
亚希子叹了口气。
【亚希子:没事,就是想你了。】
和他说这件事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无非就是又派遣人过来暗中保护。
何况夏油杰大概率真的不打算再杀她了。
【悟:真稀奇呢,亚希子会主动说这种话。】
【亚希子:......】
【亚希子:你就当我做铜锣烧做累了,短暂地想了你一下吧。晚安。】
她放下手机。
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没有排班,亚希子干脆用了一整个白天补觉,晚上肚子饿了,打开冰箱发现空空荡荡,只好出门购买食物。
自从独居之后,她对于吃饭这件事就不太上心,不是速食食品就是下个料包煮一切,简直不要太省事。
亚希子将单车停好,提着装满食物的袋子走进楼里。
住在这片区域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到晚上七点之后,他们就很少外出走动了,除了偶尔能听见电视机的声音,就连上楼的声响都会显得突兀。
今天更是安静得出奇。
她站在门口,像往常那样从包里摸出钥匙,正要将其插进匙孔,手倏尔在半空中顿住。
不对。
一种被当作猎物、遭人暗暗窥视的惊悚之感陡然涌上心头,寒毛瞬间直立。
黯淡灰黄的墙壁上赫然映出了一道不属于她的人影。
亚希子本能地抬脚。
可就在下一秒,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宛如凭空出现,从后方伸展而来。
紧接着,她的口鼻被一块白布死死地捂住,刺鼻的气味瞬时涌入鼻腔,意识在此刻逐渐模糊。
五年的安逸生活让她放松了对危险的警惕性,让她忘记了自己是个随时可能再死一次的人。
窒息感与恐惧感如汹涌的潮水般,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而她惊恐的呼叫声被无情吞噬,不留任何痕迹。
楼道昏暗的灯光依旧闪烁着,默默见证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
亚希子久违地梦见了夏油杰。
梦里的她一开始并不记得后来的发生的事情,仿佛她真的只有十二岁的心智和记忆。
她梦到夏油夫妇带他们去放风筝。
亚希子没有掌握诀窍,风筝总是飞不高。而夏油杰边跑边放,他的风筝在风的助力下越飞越高,早早就超过了她。
忽然,她听到了一声脆响——夏油杰的风筝线断了。
风筝在空中愈飘愈远,逐渐变为一个小点,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两个小孩子茫然无措,无能为力。
亚希子朝夏油明美大叫道:“妈妈,杰飞走啦!”
“是风筝啦!”夏油杰纠正道:“风筝飞走啦!”
下一刻,场景骤变。
亚希子梦见他和那天一样,穿过斑马线,一步一步来到了她工作的店前,在窗口处报出需要两个草莓奶油铜锣烧。
随即,他对上了她的视线。
“姐姐,你还活着呢。”
他面色平静如水,既无惊喜,也没有惊讶,只是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浅笑,缓缓地道出了这句话。
亚希子睁开眼,视野之中一片昏暗,只能辨别出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杂物间里。
地面上堆满了形形色色的杂物以及一堆不知用途的废品。
感官一并恢复的同时,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的脸颊紧紧贴着冰冷的木质地板,想翻个身,却惊觉四肢都酸软无力,并且被绳索紧紧绑住,根本无法动弹。
发生了什么?
她甚至都记不起是如何昏迷的。
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意识,思绪混乱得思考不了任何事情。
直到一个名字闪过——
夏油杰。
亚希子恍惚了,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有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是中村先生对教主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送什么礼物的我都见过,送女人的倒是第一次见。你确定教主真的对这个女人有意思?”
“不会有假,中村先生说教主的眼睛都黏在她身上呢。我们这才敢将人送了过来。”
“这样啊...行吧,等教主回来,我会如实向他禀报。”
从这几个人的声音和对话内容判断,外面有三个人,而她本人就是要被送给某个教主的礼物。
等他们走后,亚希子环视了一圈四周,忽然,她的视线被墙角处的酒瓶碎片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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