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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佩——顾青姿【完结】

时间:2025-02-16 17:15:47  作者:顾青姿【完结】
  他确信,这一战能胜。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胜,胜的彻不彻底。
  他被赵策发配到这个地方,说白了,他现在怀疑赵策后宫是不是有崽子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着急,让他在北方择定新都,又启用张相一脉人在东南实行税改,他为什么这么急?
  他一个人在山顶看着远处,远远看到麻二身边的小厮,气喘吁吁从山道上上来,见了他扬起手里的信:“大人……京城来的信……”
  山风大,因为离得远,赵诚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等他上来。
  韩六上来重复着,赵诚接过信,看了眼,是杜从宜的字。
  也不知道这信从什么时候就发出来了,今日是年终最后一日才到了他手里。
  烈风伴着酒,他打开信。薄薄一页。
  赵诚,我遇见你的时候,是最孤注一掷的时候。
  我当时想,我可以和你过一段日子,甚至可以谈一段时间的恋爱。
  我允许你进入我的生活,我允许你和我恋爱。
  期限则是,你纳妾开始,只要你的眼睛不再专注,我就南下,去扬州,去南京,去任何地方,不再回来。
  这也是我脱困的计划。
  只是意外遇见了你。
  那么,从前的不作数,故事从这里重新开始。
  我把主动权交给你,接下来的故事,由你记录……
  信中掉出来几枚平安符,杜从宜当初出门也不是次次出城去办事,也虔诚跪在佛前保佑他平安,她担心的整夜不能安睡,她有很多很多话。
  但是就像赵诚说的,她就像个仰着脖子的天鹅,就是不低头。
  赵诚看了信,第一遍太快,没懂她的意思。
  他捡起地上的平安符,然后坐在帐内,细细看了遍,然后看懂了。
  她这是防着他带着小妾回家。
  这是给他上眼药来了。
  他看懂了就笑,白天鹅这是见着赵恒的妾室了,心里有危机感了?
  不愧是白天鹅,明明心里着急了,还是高高在上,顾左右而言他,给他一通绕啊,都将他绕懵了。
  得亏他觉悟高,自觉性好,领悟力惊人。
  要不然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站起身和身边的小厮说:“走了,你们大娘子给我送了礼,家去了!”
  说完大笑着,下山去了。
  等回家后,他先是回了信。
  :除夕日收到行李,北方苦寒,衣物收到了。正好过个干净年。简直可怜道不尽,住在城东的民居中,从不见院内景致,每日天不亮出门,天黑归家。连着半月,日日如此,某一日回家早,才看到院内居然有棵桂花树,忽然想起你喜欢喝桂花春茶,抬头看月,突然就想你了。
  院子里的鱼缸记得搬回去,明年夏天等我回家,我必定讨一条黄河里的鲤鱼养着……
  我不能保证我们两个人能长命百岁,因为我们两个人,加上你书房里的书画,和我院子里的鱼鸟……
  这就是我们的一生,全部的陪伴了。
  他停了笔,又莫名觉得有几分寂寥。
  在末尾添了句:这世界,谁都不及你好。我的白天鹅,这世上独一无二。
  因为你是最合适的时候,在最特别的地方,走到了我身边。
  这世界上的人,不论谁对谁都不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是人就有替代性,可是因为我们的经历特殊。
  你成了我的独一无二。
  他只喜欢自己的家,自己的人,对其他的东西毫无兴趣。
  他封了信,将自己攒的好东西全让人收起来,让人即刻出发南下。
  除夕夜的庆祝还没开始,大名府城即便气氛低迷,但到底是一年尽头,晚上州府军中会犒军,宴请城内的所有人。
  赵诚也不知道来复和麻二等人什么时候回来,麻二那日和赵恒走后,这么久都没消息。
  他生怕出什么事。
  当晚进了大营,见军中难得放纵,居然有人饮酒,他看了眼见吕本康面色不似焦躁,又问了声,说吕本中已经没危险了,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等晚上聚会的时候,果然,吕本康主持宴会,公布了西路军大胜的消息。
  赵诚听了也不意外,吕本康本就对着他说的,结果他面无表情,只是坐在下首,一言不发,既不欢呼也不庆祝,就像早知道一样。
  赵诚只是在想,赵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其实赵策,还真知道了。
  但只比他早一日。腊月二十九,西路军在陕北黄河岸分兵两路,东路逆势而上,又重新夺回了太原城,用轰开的城门。
  但也仅此一例,战前只有这么多了,再没有了。
  然后太原城拿下,截断西路辽军退路,南北夹击辽军主力溃散,向西逃窜,西路军吴阶命副将收拾战场,然后率军东进,支援东路军。
  在给京中的奏折中,吕顺写的很坚决,要灭金军于真定府于大名府之间。
  赵策这个年过的十分舒心,因为年底前一天,收到关中的军报,大胜。
  消息从东华门一路进来,所有人都听到了,辽军大败。
  后续的奏折中细细奏报了这次的战况,虽然伤亡很大,统制官战死十三名,战损也大,但是这一战胜了。胜了就证明这条路是对的。
  宗瑞问:“高娘娘问官家今日要不要去看看吴娘娘?”
  高皇后还是不死心,夏季又选了新人入宫,还是期盼着后宫能诞下皇嗣。
  赵策:“不去了,让皇后早些歇息吧。”
  后宫的事情,赵策已经不强求了,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宗瑞有些黯然,但还是劝说:“官家保重龙体,北方大胜,来年必然是好兆头。”
  赵策也隐隐有些动容:“朕要去和先帝说一说,北方胜了,这次河北路、辽东都要收回来。丢了的,都会收回来。”
  宗瑞听的险些落泪。
第129章 可战
  正月十三,北方大捷,大名府四方城门大开,满城相庆。
  吴阶出太行山,吕本骏出真定府,韩彦打扫西路战场,辗转从太原府东进,四面夹击,大败金军于德州北部。
  金军主力被灭,向北退走,吕顺引大军北上追击。
  正月十九,大军攻入沧州。
  赵诚在正月十五渡河北上,一路抚军抚民,从德州,到沧州,再从沧州到达燕城外。
  吕顺打到现在了才和他说了句真心话。
  燕城不好打,这是辽国国都,除非灭辽。灭国之战,你舅舅心里门清,所以才根本顾不上管西路的战况,丢下一切,引主力军东出太行山,要与我来争这个灭国之功。你们舅甥不得了啊。
  赵诚看着他,并不在意他的话,而是很肯定说:“那是因为官家对燕城,势在必得。”
  吕顺点头。
  耗时几个月的南北之战,东路的功劳其实并不显著,西路军的帅臣吴阶不辜负官家的破格提拔的赏识,这次大败辽军。而且还能支援东路军,可谓是风头无两。
  到时候论功行赏,吴阶是头一份。
  所以吕顺对吴阶有牢骚,而对吴阶的亲外甥赵诚,也十分很客气。
  赵诚对整个河北的状况粗略了解了一些,只知道这边不好管,河北各族杂居,辽人、金人、锡族、蒙兀人、契丹人混居,文化风俗和南面其实已经大不同。
  他不懂兵事,不参与管,对军中的事情向来不碰。
  所以和吕顺闲谈后,就要去忙自己的了。
  来年春天都要来了,他不知道自己盛夏的时候能不能回家。
  杜从宜正月十五收到了他的信,因为收到信的时候,北方大捷也一并传入汴京城。
  城内的气氛空前高涨,和一整个冬天完全不同。
  听说二月二,到时候东华门外会有庆典。
  听说到时候官家和娘娘会出席。
  每天都能听到一些新闻。
  杜从宜收到信终于放心了,放心人没事,也放心战事结束,总之她和赵诚能太平过完这一生。
  究竟放心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陈氏因为回了趟娘家,带回来很多礼物,特意给杜从宜来送,来的多了,她也习惯了,攒了一肚子八卦和杜从宜说:“我昨日回娘家,居然听到了咱们府里的闲话。”
  杜从宜好笑,问:“咱们府里能有什么闲话?”
  陈氏凑她耳边:“二房的事,说来也好笑,你说六弟妹整日在家,闭门不出,但六弟住在安平郡主府上,竟然一直不回来,而且安平郡主的夫君是工部的人,去年入秋就南下,至今未归……”
  杜从宜见鬼了似的,看着她。
  这么野的八卦,这是哪个大聪明传出来的。
  “这也太……”
  陈氏嘿嘿笑:“我都不敢听,你是不知道,京中传成什么样子了。”
  杜从宜细细琢磨,赵辉只比赵诚小几个月,翻年二十一岁,安平郡主说是丈母娘,可她年纪大不过三十五,还真别说,未必没有可能……
  杜从宜笑她:“你回娘家,整日就听这些?”
  陈氏上来就撕她:“你胡说什么!我听来的!我都没敢说话,再说了,这不是给你说了吗?你回娘家,我就不信你们不闲聊?”
  杜从宜只管笑:“也聊,我大姐姐说,城中哪一家的店好吃,我二姐说哪家的铺子首饰和衣料好看,我三姐只管谁家生了儿子。”
  陈氏听的就要冲她来,她一边躲一边说:“不过我听着没趣,还是你讲的事情,对我的胃口……”
  陈氏和她闹成一块。
  不小心看到了她桌上的信,陈氏一看这可不得了。
  “哟,五弟不得了。”
  杜从宜并不介意,赵诚在书信表达方面十分克制,除了在卧室里两个人私下没脸没皮,而且他是个能动手,不动嘴的人。
  所以陈氏看了信,总觉得怪异。
  “哪有他这样写信的,没脸没皮。”
  杜从宜:“北方苦寒,他又受了伤,难免有些娇气。”
  陈氏:“你可真是,你们两个性格是真真的一模一样。”
  杜从宜问:“大哥难道不心疼你?”
  陈氏脸一红:“真是越说越没规矩了!我是你大嫂,这也是你能编排的!”
  杜从宜笑着问:“小二嫂问你,你不也回答的好好的吗?”
  陈氏才笑起来:“你别说,她性格单纯的很,说话也敞亮,只是出身有些低,要是能和二弟和和美美地过,也好。”
  杜从宜:“出身无所谓,二哥喜欢就好,等今年孩子生了,就好了。”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生孩子?”,陈氏突然问她。
  杜从宜一下被问住了,按照赵诚的意思,这辈子他们不可能有孩子的。
  她倒也不反对,犹豫了片刻问:“‘谁知道呢?”
  陈氏以为她难过,赶紧说:“我懂,不用着急,孩子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杜从宜心说,一辈子不来也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教,太自由就完了,不自由的话我心里不落忍。
  陈氏又感慨:“北方终于胜了,这都几个月了,家里人真是大气不敢出,二弟和五弟在外,父亲和你大哥,乃至祖父,都日日不见人。诶!我听明镜堂那边,说,祖父有些抱恙,夫君昨日去看了,但*7.7.z.l是没让见人。”
  杜从宜觉得这个府里的人都很有意思,老王爷独自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和老夫人常年不见。
  这个老的都很有脾气。
  陈氏说老王爷有些抱恙,杜从宜也没放在心上,正月都快出去了,杜从宜才开始重新拾起学业,开始研习新的画法。
  结果正月最后一天,家里还在商量到时候出门去看二月二夜晚,汴京城的舞龙会。结果晚上明镜堂就说,老爷子不大好,立刻发信给北方。然后一面打发人去通知宫中,让赵恒赵诚兄弟两回来。
  杜从宜大晚上被叫醒来,也不能去明镜堂,只好枯坐在房间里,和来安闲聊。
  来安陪着她,一边在做针线,一边说:“好好的,你说北方都大胜了,你说二哥和五哥回来,那都是加官晋爵的,尤其五哥被削的爵位说不准会加回来了,好好地当口,可不能出事。”
  杜从宜听的好笑,来安眼里,老王爷可不能死,要不然影响赵诚升职加薪。
  也对,孰近孰远还是能分得清的。
  杜从宜听着这个意思,是召回所有儿孙,到时候赵诚回来一趟也好,走了这么久了,该回家看看了。
  要是从前她肯定不会这样,但是后来不同,她对赵诚依赖心很大。
  可能正常的婚姻就是这样,心安得享受对方带来的便捷和好处。
  父母没有给她好的榜样,但是她遇到一个还不错的伴侣。
  端王府当晚很多人一夜没睡。
  赵士义听到北方大捷的消息后,就彻夜没睡。连着喝了两日酒,妾室们也不敢劝说,也不懂他是高兴还是难过。
  要说他高兴,他喝到最后,泪涕涟涟。要不说不高兴,他一直重复,河北收回来了,收回来了啊……
  大约是酒后吹了风,大约是喜悦过度,大约是大喜大悲情绪起伏太大了。
  总之,他年纪大了,最后严重到人都不能起身了。
  太医守了两日,依旧不见好,端王府里气氛立刻又低迷了,连刘氏这个整日呆在家里逗弄孙子的庶媳,都连着两日到处奔走求药,毕竟老王爷过世,王府可能就要面临分家。
  她的小儿子还在外读书,前程没着落,他们二房根基不稳,什么都没有。
  赵宗荣难得大发了一通脾气,甚至要严惩明镜堂里的妾室,一时间府里人心惶惶。
  还是老夫人起身去了明镜堂,见愤怒的儿子,反而冷冷问:“她们有什么错?你都管不住你父亲喝酒,她们就能管得住了吗?你问问谁敢忤逆他的意思?何故如此迁怒她们?”
  赵宗荣局促低头:“母亲教训的是。”
  老夫人看着被押在一边跪着的两个妾室,深深叹气:“起来吧。”
  对老王爷她早已经没有爱恨,看着床上的人,还是有些无奈。
  去年冬季,府里都在翻修,当时儿孙问他,要不要修明镜堂,他发脾气不准动,一辈子都在较劲。
  一辈子不知道在和谁较劲,明明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老夫人将人打发出去,坐在床前看着丈夫,低声说:“你务必要给我好好活着,要不然两个孙子的前程就被你耽搁了,老三没有白死,老三的儿子出息了,我知道你恨先帝,你觉得是先帝执意起那场战事,害了老三。老三是你的心尖尖,可你们父子争执早就有了,最后老三死在河北,那是命,是你把他教的太好了。老三没了我也心疼,那也是我带大的孩子。你我走到陌路,是因为你太看轻了我,我从来没有薄待过你的子女。我不屑和孩子计较,但是对你,也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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