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水雯正色道:“臣走的正门,就怕他们看不到呢。”
啊?姜凤皇狐疑地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眼底带着被寒气冻红的绯红,疑惑道:“你总不能是这几不曾骂我如今嘴痒了吧?”
姜凤皇的丹凤眼眼尾带笑,在灿烂的阳光下像是一只懵懂的小白兔,萧水雯没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衣袖一甩就要跪下:“臣冒死进谏!”
突如其来的大动作让姜凤皇连忙下身去扶:“萧大人,你这是作甚?”
“陛下,臣本不该让陛下忧心此事,实在是臣悲愤难解,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萧水雯喊得惊天地泣鬼神,姜凤皇愣住后吩咐道:“小汪子,小汪子,萧大人发疯了,快去请御医。”
小汪子弓着腰从殿里跑出来,马不停蹄地就要往太医院赶去。
奴才干脆住在太医院算了……
姜凤皇低声道:“人都走了,快随我进殿。”
萧水雯摇摇头,正色道:“陛下,今日臣来是要为孟大人求情的,孟大人为人谨慎、虽不曾在官位上做出过政绩,但是他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敢贪下如此巨额的钱财。所指臣斗胆前来为孟大人求情,还请陛下明察,还孟大人一个清白。”
萧水雯的句句说的情真意切,远处的乌鸦传来几声叫声,夹杂在萧水雯的慷慨陈词里,更显得她这番话诡异。
姜凤皇斟酌开口道:“孟大人似乎和萧大人并未什么深厚情谊吧?萧大人袒护他至此,都敢忤逆朕的意思了?!你是在说朕昏了头了,污蔑他乃至今日在朝堂上朕点名的所有臣子吗?!”
“扑通,”萧水雯跪倒在地,头不抬到:“陛下英明神武,日理万机,偶有出错也不过正常,还请陛下明察,还孟大人清白之身,这才不枉天人之姿。”
不说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一个傀儡废物皇帝。
姜凤皇被气得胸膛起起伏伏,指着地上的萧水雯道:“你给朕滚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昔日里无话不讲的占有却在此刻分道扬镳,姜凤皇还以为眼前的人是来探望自己的,欣喜若狂的心情在对方说出孟大人的字眼时消失殆尽。
她不知道为何眼前人为何会来死谏一个即刻就会被定罪的人……
萧水雯还在挣扎道:“陛下,明察啊。”
姜凤皇叹息道:“滚!!!”
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被破坏了,姜凤皇扶额站在窗下,看到拉着太医匆匆赶来的小小汪子,头疼道:“给朕瞧瞧吧。”
太医诚惶诚恐地上前搭脉,半晌后道:“陛下气血亏空,且脾胃欠安,当静养滋补啊。”
姜凤皇道:“可是朕为何近几日头疼难耐?”
太医道:“陛下近日睡眠可好?”
还极力不曾睡饱了……
姜凤皇道:“失眠多梦。”
太医道:“臣写些安神补气血方子,晚些让太医院煎好药送来。”
姜凤皇摆摆手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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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里,满地的泥沼、四蹿的耗子,和一群胆小如鼠抱在一起大喊大叫的人。
在最中间被围着的就是孟寸孟大人,他下的大惊失色道:“在哪儿,快抓住它!”
老鼠晶莹的胡须在微光下微微颤抖,吓得孟寸抓紧了旁边成年男子的手臂,待小老鼠在这个牢房了没看到吃的自行走掉以后,聚集的一群人才分开。
孟寸整理好仪容仪表,耸眉搭眼地咋合作奶牢房正中间,他有洁癖,实在是在这么脏乱差的空间里无法席地而坐。
依靠在墙边的另外一个人伸出了援手:“孟大人,你坐在我怀里吧。”
孟寸拒绝:“算了,届时你我验明正身,就不用待在这地方了。”
裴松之道:“如此也好,只是不知咱皇帝为何将我们砍头,也不清楚订的是什么罪名。”
孟寸道:“听闻是贪污大罪。”
裴松之道:“贪污?我倒是没想带咱陛下思路日次新奇,你我都不曾成家,况且身处小官小吏之位,去哪儿得的贪污治罪。”
孟寸道:“裴大人放心,我们一屋子人不过是被人污蔑罢了,我已然找好人去求情了。”
裴松之眉毛一挑道:“谁?”
孟寸为人想来孤僻,除了几个同僚,还会认识别的人,还能在陛下面前露脸,能求得上情的。
孟寸自信道:“萧水雯萧大人。”
笑容凝固在裴松之的脸上,萧水雯那个大喷子,不骂人地人狗血淋头就不错了,平时里将陛下骂的缩着脖子活脱脱一个鹌鹑,如今他去找陛下求情,只怕陛下以为萧水雯鬼上身了,会被吓死吧。
裴松之尴尬道:“如此,戴倒是麻烦辛苦萧大人。”
如今他只保佑萧水雯在劝陛下的时候别情绪上来了又给陛下一顿臭骂就行了,然后再想一想,万一再迁怒他们,可就是火上浇油啊……
孟寸乐呵的等着萧水雯来救,裴松之悲伤地等着姜凤皇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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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府海棠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里摇曳着,最大的一颗树足有水缸口那么粗的树干,疏落有致的枝丫下是一间水亭。
水亭处于小湖中间,整个建筑正好被歪脖子的海棠树笼罩,不难想象春季整棵海棠树花开的时候,泛舟湖上或者在水亭品茶会是对么的浪漫惬意。
坐在水亭里喂鱼的人,他的手青筋暴起,气定神闲地坐着,夜里风大,湖面一条鱼都没有。
姜昱气馁地将鱼食放在旁边的红木桌上,凌冽的眼睛才舍得看向下首跪着的人。
那人嘴角带血,眉眼间带着一种与年纪不符的倔强,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姜昱轻叩桌面道:“可长记性了?”
那人抬起那张幼软的脸蛋,整个人看起来身量很小,不过是个十岁多的孩子,外人皆知他是一个哑巴,但是他嘴角纵使带着血但是不松口:“他打了我,我打回去不是天经地义吗?我有什么错?”
姜昱不怒自威,笑道:“本王何时说过你有错?你做事情做不干净,傻子才会自己动手复仇。有的是看奚家不顺眼的人,你自己动手,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疑惑像是湖面升起的雾气在福根的眼睛里流转,一个邪恶的计划在他的心里生成,姜昱欣慰地看着福根,提醒道:“借刀杀人,才是上上策,懂了吗?”
福根年纪小,在自己面前总是会忘记是哑巴,索性没在外面漏过马脚。
“是。”福根点头道。
姜昱道:“怡红院的火是你放的?”
福根点头:“郁积姑娘说是您吩咐的。”
“你是她的下属,还是本王的下属?”
福根茫然道:“自然是您的。难道是她擅作主张放火烧了怡红院?!那您的计划?”
说不心疼倒是假的,姜昱叹口气,面上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显山不漏水地道:“哼,死了又如何?本本王的计划还不是如期进行了。”
“啊?”福根疑惑,在看到姜昱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后迅速低下了头,毕竟在摄政王府郁积姑娘是一个不能随随便便宣之于口的存在。
姜昱冷哼一声:“哼,不过是剿灭清风寨的功绩,在污蔑贤臣忠臣下,还能剩下几分。”
姜凤皇,你是长大了,装了这么多年终于肯露出你锋利的爪子了。皇叔的手段可再也不是吓唬吓唬随随便便抄书就能接住的了。
姜凤皇,皇叔很是期待,这一次你还能不能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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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府,全府上下都在忙里忙外地准备着,府里的小公子被人在巷尾暗处套上麻袋打了一顿,呲牙咧嘴地被人送回来。
哼哼唧唧的小公子哭了一通然后就被家主丢去祠堂跪着去了,一跪不要紧,高烧不退。
红透了的人迷迷糊糊地喊着方领两个字样,气的家主砸了花盆道:“都烧成这样了,还想着穿方领的衣服,给他做,做十件,行了不重样的穿。”
本来忙得脚不点地只有郎中,如今连裁缝都不得不上手量尺寸,量来量去得出来一个结论:奚小公子最近瘦了。
家主又心疼起来,恰在此时宫里来了御医,将人请进来,说是伤着骨头了,得养上一百天。
豪掷千金的家主放出话去,要冲喜,逼宫里的圣上赶紧将人娶走。
逼婚的折子送到姜凤皇的手上时已然是第二天同萧水雯吵完架的时候,罪魁祸首亲手送来的,福根笑的虎牙尖尖的。
瞧着对方晃眼明媚的眼睛,姜凤皇哑然失笑,奚那真的是让姜昱找人打的,为了逼婚?
但是……姜昱,是个男的,暂时应当是生不出来孩子的。
姜凤皇收起折子道:“小汪子,将人轰出去,朕头疼。”
第43章 你这么老实居然徇私舞弊!
◎陛下发病了,还不快去请御医!◎
朝堂之上,年轻的帝王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冰冷的龙椅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纯金凉透了的龙椅扶手,整个人蔓延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小汪子怀里揣着拂尘,在暴风雨的中心感受着姜凤皇默不作声的不悦。
呼吸声落地有声,整个大殿安静地仿佛世间停滞了一般,没有人敢出声讲一句话。
年轻的帝王像是斗败的狮子,明明失败了却不承认,执拗地生着气。
更有甚者觉得今日宜请假,不应来上朝。
率先出口的是坐在轮椅上压制不住嘴角笑容的姜昱,他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衬得人逢喜事精神爽,着呢个个人像是戴上了光效,闪闪发光。
“陛下,自古圣贤之帝皆有能自我改过之谦虚,陛下应当像他们学习,莫要耍小孩儿子脾气。”
这话说的玄妙,一为姜凤皇本人不贤明,二为姜凤皇这人还是小孩子脾气,三为他姜昱为人大度,不和姜凤皇一个小孩子计较。
姜凤皇闻言淡淡一笑,就说昨日那场早朝,进行的那般顺利,她竟然真的相信面前的这个狼子野心的老狐狸,真的会情真意切地去祭奠母后去了。
原来的一切不过是异常虚假繁华的迷雾,太阳出来了,雾就散了……
小汪子的手心发紧,紧张这龙椅上颓废的人。
一行穿着红衣军装的人踏着整齐的脚步上了大殿,一圈儿的人围着几个蓬头垢面的人。
“参加陛下,犯人已然带到。”
人到齐了,鸪第一喷子――萧水雯即可开口:“陛下,您瞧瞧,这些都是我大鸬亩チ憾安牛如今被你投入诏狱之中,您这边么做与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狗屠之辈,有何异?!”
裴松之站在第二个,透过孟寸的肩膀看向半张脸投射在阴影里的帝王,眼里升起一丝疑惑。
今日陛下的眉毛怎的这般细了?!
对方没有给姜凤皇喘气的机会,萧水雯一鞠躬后接着道:“今后陛下若是事事都如此,只怕姜氏要完了,我鸪灭亡也就不远了。”
这话说的在座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已然不是骂人的程度了,咒骂国运、诅咒陛下……这就是诛九族的节奏啊。
姜凤皇头疼地用她那双包含复杂情感的眼睛看向小脸涨红的萧水雯,心似乎被割开了一个口子。
这个笑起来温柔的人,在不久之前,还在说着鼓舞她的话,如今一身孑然地站在众目睽睽的大殿上,站在她的对立面,与她对峙。
她知道她所有的弱电,她知道她最在乎的不过是父皇母后留下来的鸪,她什么都知道,如今为了一个孟寸,在这里用着最狠毒的话语中伤她。
姜凤皇自嘲地冷哼两声,不在乎道:“朕是九五之尊,朕是天人之姿,朕想杀谁就杀谁,昨日是清风寨那群土匪,今日就能是在座的各位!”
这话说的狠毒,不单单是说萧水雯她胡乱杀的,连在场的不管奸臣贤臣,她一个不高兴统统全杀了。
萧水雯震惊地连连后退,仿佛第一日认识姜凤皇,那么公正的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都不太认识她了,好陌生……
在状况之外的孟寸,直到萧水雯是为了给自己求情,但……诛九族……
裴松之目光里的肩膀沉了下去,孟寸像是一节□□的竹子一样跪了下去,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他也跟着跪了下去。
“陛下,萧大人口无遮拦,还请陛下从轻处罚。”
姜凤皇道:“从轻处罚?朕的颜面何在?我鸪的国威何在?!”
“陛下,”姜昱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愉悦,“臣觉得,萧大人字字泣血,皆是为了我鸪,不应当被诛九族。”
旁人说上千句万句,都不如手眼通天的摄政王说上半句管用。
在姜昱的话音落下是,孟寸和裴松之等人就松了一口气。
姜昱道:“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冯大人……”
姜凤皇扶额道:“萧大人,你说你有证明冯大人等人清白的证据,你且说说。”
底下的大臣心里难免不嘀咕:陛下诛萧水雯九族不会是销毁证据吧?
萧水雯的情绪还在蔓延,脸上冷若冰霜,活脱脱旁人欠了他八百两一样。
“回陛下,此乃臣找到的证据。怡红院郁积姑娘本为刺杀陛下的前侍郎冯顺的女儿,大义灭亲检举自己父亲后销声匿迹,如今再度出现,成为怡红院的花魁,并亲手交给陛下一份写有孟大人名字的贪官名单,陛下就不觉得蹊跷吗?”
四年前的生辰宴、冯顺刺杀她?这都什么跟什么?
萧水雯呈出一份地契,上面写着怡红院的所有者,姜凤皇眯着眼睛看清了上面的几个字,一瞬间瞳孔睁大。
怎么会是他?!
萧水雯回首朝着殿中的众人高声道:“怡红院的地契上白纸黑字写着她郁积是受奚家指使,只是为了蒙蔽圣心、让陛下误杀忠心报国之辈,更是让陛下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啊!”
萧水雯说得情真意切,姜凤皇努力回想四年前春天的事情,却毫无头绪,头却疼得欲死。
奚家为了避世早就不曾有人在朝为官了,这场慷慨陈词自然是没有奚家人能听得见了。
裴松之扯了扯身边感动得涕泗横流的孟寸,好奇问道:“你与萧大人是过命的交情?何至于他为你冒陛下之大不韪,为你求情进谏至此?!”
孟寸朝后仰了一下,低声道:“早些时候,萧大人一举得了探花,我是那场科举的主考官……”
裴松之闻言惊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你这么老实居然徇私舞弊!”
孟寸抬脚踹了激动的裴松之一脚:“闭嘴啊,我其实那般人?考场外的人看他瘦小,讹钱不成非要他脱衣检查,我一看岂能让那群人辱没了未来国家栋梁,出手相助。萧大人才华出众,加上容貌出挑,竟成了那年的探花。”
裴松之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徇私舞弊,他为人正直,一定会上报朝廷的。
“所以,他才会如此为你挺身而出?也算是一段友情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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