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温小禾脚步一顿,眼神变得更加冷漠坚定,一字一句地说:“她真想让我对得起她,就不该生下我第二天就把我丢到村子的破屋里,晏清哥哥,你忘了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是过路的牧羊人用羊奶把她喂活的,她差点就冻死了。
那个寒冷的夜晚,连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都能活下来,浩大的天地却容不下她,她是人啊,却要跟小羊争抢口粮。
身后的男人不再说话,温小禾冷笑一声,一步一步朝着旁边不远处的小门走过去。
这个小门,上次陆北骁就是从这离开的,没人看守。
何晏清伫立在原地,双手紧攥成拳头,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迈不动一步。
他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准非她不娶。
那时,她瘦瘦的,黑黑的,身上穿得破烂不堪,像个小乞丐,明明已经十几岁了,看起来还像个小孩。
长期营养不良,还没长开,是他把她带回家,把所有的好吃的都送给她,逼迫家里做饭的时候多做一点,好包起来捎给她。
他满心里都是她,做什么事情都是因为她,明知道参军是会死掉的,还是决定去。
有她在,为了他们的以后,他不怕死。
四年的陪伴,三年的牵挂,换来一句谢谢。
这七年的时间,他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她了,她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做了半天试卷,好不容易拿了满分,却是走错了考场,到头来试卷成别人的了。
“苗苗,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萨巴是什么人。”
“我装傻,以为可以护好我们两个人。”
何晏清看着她的背影,凄哀的神色,自言自语,他从来不是什么心系天下的英雄,他只想当她一个人的少校。
温小禾凭着记忆,好不容易从平矮的山头翻出去,脸上身上都是灰,脏兮兮的。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弯下腰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一双棕色的作战靴映入眼帘,她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到熟悉的灰色狭长眼眸。
纳塔浑身戾气,独自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手里拿着一把枪,这个样子像是专门为了找谁而来的。
“你……怎么是你。”
温小禾连连后退,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眼底一抹谋算深思。
纳塔收起手枪,拉上她的手臂拽着走,嘴里说着:“呵,一个人出来的,我还真是高估了何少校对你的感情啊。”
温小禾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厌恶感从心里溢出来,不放心地问出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走的时候,给陆北骁留了一个纸条,说是去山上采一些草药备用,天黑之前就会回去。
连陆北骁都不知道她到这里来了,纳塔竟然知道……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纳塔撇她一眼,蛮横地把她拽上铁皮卡车,他发动车子,朝着山上扬长而去。
温小禾心里慌张,下意识地不去看他,看向窗外。
他来找她,不会是因为耿耿于怀之前她说的话吧,真当她是心甘情愿的要跟他在一起了。
也就是她现在身上没有刀子,不然她现在就摸出刀子刺进他的心脏里了,杀他一百遍都不足以平恨。
第32章 Chap.32 "我早晚安排人弄死你……
“你要带我去哪儿?”
温小禾发觉这不是上山的路, 而是往湄索的方向去。
纳塔撇了她一眼,嘴角一勾,说道:“你既然跟了我,我总要回去见见我未来的丈母娘吧, 择日不如撞日, 咱们今天就回去。”
温小禾脸色难看, 心里慌张, 她怎么能把纳塔这样的人引到湄索去,那里已经够乱的了。
自从陆北骁跟查那彭那个二世祖打过一架把他打伤了之后, 街上搞事的就只剩下些虾兵虾将,凶残程度加起来赶不上一个纳塔。
“不行!”
温小禾态度坚决,当即拒绝了他, 手放在车门把手上, 作势要从车上下去。
纳塔早就把车门锁上了, 根本不把她的小动作放在眼里, 眼里含着笑意。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的人已经先一步过去了,想必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跟你的母亲见面了。”
温小禾眼睛瞪大,吓得嘴巴微微张开, 心里的怒意全部表现在脸上, 半刻才问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纳塔不再说话, 瞟一眼车里的镜子, 看到温小禾吹胡子瞪眼气得不得了的模样,竟冷笑了一声。
温小禾两手攥在身前,担忧地看向不远处的半山腰上,陆北骁还以为她去采草药了,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他。
她很想回湄索,但不是跟纳塔回去啊。
她正寻思该怎么脱身,眼睛往上一瞥,看到山路上横七竖八的尸首,瞬间愣住。
“那是……”
她张皇失措地看向纳塔,支支吾吾问他。
铁皮卡车压过地上的尸首,鲜血喷溅到车前玻璃上,她尖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身体蜷缩起来。
相比之下,纳塔就要麻木多了,他打开雨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路,鲜红的液体映照着他灰色的眼眸变成了深红色。
“怕什么,死人而已。”
死人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死兔子,死鸭子,死猪一样,没什么区别,毫无情绪波澜。
“他们不是你的手下吗?”
温小禾认不全人,但是却认得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除了纳塔的手下,没有别的什么人会是这种打扮,深绿色褂子迷彩裤子,里头套着灰色的棉质背心,手臂上绑着一条红色的布条,军人不像军人,土匪不像土匪。
一个个凶神恶煞,血流满地,脑袋,胸前,膝盖,手臂,血窟窿一个接着一个,死了依旧面带阴冷恐怖的神色。
这是窝里斗还是跟什么人交战了?
如果是从前,她会以为是何晏清带人跟纳塔打架,现在她不会这样以为了,萨巴将军跟纳塔的人作对,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绝对不会动真格,像这样死伤惨重,绝对是另有其人。
难道是陆北骁想起来什么,给婉拉报仇雪恨?
这也不对,看地上的火力,一个人做不到,少说也得有个二三十人的样子。
“怎么,你心疼他们?”
纳塔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开玩笑似的问出这种问题。
温小禾顺着他的话说:“他们是你的手下,我说要跟你在一起,你的自然就是我的,他们死了谁保护我们,那些个政府军一直想除掉你,不是吗?”
“政府军,呵呵,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杀我。”
纳塔嘴角带笑,听温小禾亲口说出来这番话,顺耳顺心,他对她本来就一点警惕都没有,这会儿她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为什么?他们有什么把柄在你的手里吗?”温小禾眼底一抹狡黠,悄悄打开手机里的录,继续问。
纳塔打转方向盘,沿着无人的山路一直往前开,一百多公里外就是湄索。
“把柄?用不着,他们要钱,我要命,谁也不亏谁。”
“就政府给他们发的那点钱,我给他们十倍,他们自然不会跟我作对,两败俱伤有什么好的,不如各自安好。”
温小禾胃里一阵恶心,眼眶憋的泛红,强忍着没有干呕出来。
各自安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人生厌,他所谓的各自安好,就是带着手下打家劫舍,欺负老百姓,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动辄就是屠村,尸横遍野。
林老师,婉拉,还有那对老人家,这些都是温小禾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除此之外,还有数不尽的好人死在纳塔的手里。
他的这双手沾满了鲜血,他是个残忍的刽子手,从地狱爬到人间的恶魔。
人们恨极了谁,就诅咒谁进地狱,温小禾不这么做,她以为纳塔这样的人,进地狱都侮辱了地狱。
十八层地狱的折磨对他来说,全都算是恩赐。
“那他们……是谁干的?”
温小禾对视一眼纳塔,又很快把目光移开,她想起来纳塔并不喜欢身边的人打听这些事情,之前婉拉多问了一句,就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
纳塔冷不丁地开口:“拜你所赐。”
温小禾疑惑地看向他,什么叫拜她所赐,她一整个上午都在坟地和军区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哪儿来的能力杀那些人。
“姓林的那个小丫头,不就是你引过来的,我不过是绑了她,她家里人就坐不住了,找了一堆雇佣兵到山上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瞧见山顶上那些浓烟了吗,就是他们干的。”
纳塔眼神愈加冰冷,一字一句地说,对着温小禾,他没有半点不耐烦,她想知道什么,他就告诉她什么。
任何人都有可能出卖他,唯独温小禾不会,她什么背景也没有,他们之间只关乎情爱,这让纳塔极为放心。
温小禾往外头看,连绵起伏的山,最高一处的山顶巍峨耸立,浓烟滚滚,火窜起来十几米高。
那不是纳塔的老巢吗,就这么让人夷为平地了?
雇佣兵……她之前听何晏清说过,这是一种职业,哪个国家的人都有,比保镖还要厉害,一个人就能打上百个人,雇佣他们是按秒算钱的,一个人一天就是几十万到几百万。
陆北骁真是给林晓找了一对极好的养父母啊,估摸着全球的财富榜都能排上名吧。
这小丫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这里来险些丢了命,想不开,实在是想不开。
等下次见到林晓,一定要好好劝劝她,先把那些不着调的言情小说戒掉。
“你打算怎么办?”
温小禾不信,纳塔能不记仇,能轻而易举的放过别人,他死伤那么多兄弟,肯定是不会算完的。
“去湄索,跟你见家里人。”
纳塔深深地看她一眼,眼睛里的怨气竟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如平常人一样的清澈目光。
温小禾默默在心里咒骂一声,她哪儿有什么家里人,她的家里人就只有陆北骁,他想见陆北骁早就见过了。
“你想得美。”
“我一直都想得很美,心里想的都是你。”
恶心。
温小禾不愿意再跟他继续搭话,眼瞅着车子就要驶入湄索了,她回是回不去了。
她的手放在身前小腹处,突然摸到腰间塞着一个什么硬邦邦的小玩意,眼珠一转,想起是什么东西,深呼一口气。
真是上天帮她啊,她出来的着急,忘记换衣服,这身衣服穿了好几天了,婉拉留下来的竹哨,现在还在她身上呢。
等到了地方,她就用这个竹哨跟陆北骁传递信息,告诉他,萨巴将军不能信。
“怎么还没到?”
温小禾急切地问出口,看起来像是迫不及待要带纳塔去见家里人。
纳塔淡淡一笑,立刻回答:“快了,前面就是,今晚找个酒店先住下,明儿一早我跟你去见佩碧。”
温小禾身体一僵,移开目光企图掩饰心里的慌张和不安,镇定地说:“还是直接去村子里吧,家里有住的地方,我不习惯住在外面。”
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她能猜不到吗,真跟他住到酒店里,她就真跑不了了。
“去镇上吧,先去见你的母亲。”
纳塔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他用力地打转方向盘,似乎在生闷气。
这个女人嘴里究竟有没有实话,她现在还没有从前乖巧,有点心眼子全部用在他的身上,让人生气。
“你怎么知道佩碧是我的……”
温小禾一直隐瞒这件事,她称呼自己的妈妈叫碧姨,当着外人的面是这样,当着佩碧的面也是如此。
她只是生下了她,没有养育她一天,顶多算是半个母亲,叫一声姨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纳塔瞥眼看她,语气平平地说:“你亲口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的?什么时候?”
温小禾的质问,没有得到他的回复,纳塔收回看她的目光,心凉了半截,她果然不记得了。
纳塔最后在湄索最繁华的街道停下车,他不着急打开车门,从后座拎出一个袋子,拽出一条裙子和几件零散的珠宝首饰扔给温小禾,命令地口吻:“穿上,别给我丢人。”
温小禾抱着怀里的衣服,又看看扔在衣服上的金镯子和金项链,镂空样式,镶嵌着珍珠,款式老旧,她怀疑这些东西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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