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的,我想要个孩子。”
“……抱歉。”
安钊:“我现在是你唯一的希望,你拒绝我等同于死路一条。”
“我当时被射成筛子,子宫遭到破坏,没法蕴育出孩子。”
岂止如此?
就连脑海中那顶级内功秘籍,也只能慢慢将她养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娇弱女子,想成为从前战无不胜的女将军,简直痴人说梦。
安钊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那你嫁给我,我想要个娘子。”
“好。”
见她应得干净利落,安钊狐疑道:“你不嫌我乞丐?不嫌我这身脏臭?”
“脏了臭了,可以洗干净,身体脏臭没什么,心脏了才叫人隔阂。况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除了杀人放火,其他要求我都能应你,如今不过是以身相许罢了。”
“……你真不嫌我是乞丐?”听对方说了这么多,眸底并未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反倒是他扭捏起来。
盛浅予:“乞丐只是一层身份,有机会,谁愿意做乞丐?”
“我愿意,我愿意做一辈子的乞丐,就看你能不能陪我吃苦。”
盛浅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终,道:“抱歉。”
“这次你第二次说抱歉了,我不想听到第三次。”
盛浅予并未隐瞒自己的身份,反问:“你是从何地将我拉回来的?”
对方一阵沉默。
盛浅予自问自答:“战场。附近都是战死士兵的战场,而我,一身着装显然不是普通人。
我姓盛,名浅予,是魏国唯一的女将。
生于魏国三十年间,死于魏国五十年。死因,军内……不,应该是朝廷和匈奴勾结。
如今边关城池被占,我的死因传至中原各大城池,匈奴来犯是迟早的事。我不担心魏国改朝换代,唯独忧虑黎民百姓和那些保家卫国的士兵尸首成山,血流成河。
你愿意继续做乞丐,我不会阻拦你。但请恩人你不要限制我以后的行为。”
第205章 战场上被牺牲的女将军(2)
那日过后,安钊嘴上没说什么,但按她画下的草图,找到那几味药材。
有几次,她看到是泡制好的药材,又见他脸上伤痕,便询问了下。后者被追问烦了,气急败坏道:“你管我的!你向我透露你的那些破事,那是你自愿,我的事,我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你少打听!”
盛浅予没再应,而是扫了眼居住环境。
破茅草屋,下雨时得用木盆接着,连草垫的床榻也不例外。几天一场雨,居住环境潮湿得很,她身子也养得不太好,最多只能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安钊在家时,院门是敞开的,能透过屋门看外面入眼的环境,每家每户隔得有些远,但还算有人烟,时常听到鸡鸣狗叫,唯独他们家,院子冷清清的。
就连她吃的汤水,也水多糙米少,多为野菜糊糊,安钊自己更别提。不过他是打猎的好手,时不时能抓点野味儿回来进补。
安钊的手艺,养自己不成问题,但如今有她这个拖累在……
盛浅予收敛视线,道:“如果可以,麻烦买些针线回来。”
“什么?”
“我会做绣活儿,届时你可以将之拿到镇上去卖,换些银钱回来,也能减轻我吃药……嗯,家中压力。”盛浅予见自己说到最后,他眼神凶狠了些,便改了口,道。
这孩子缺爱。
她如果分得太清,估摸着他会觉得白救自己了。
对方神色果然有收敛,又问:“你一个女将军,怎么会绣活儿?”
盛浅予:“还未上战场前,家中对我的教养是按闺阁小姐型板来的。”
“可你长期握兵器,手……”
盛浅予拧眉,又舒展道:“那明日我再请小郎君买些东西回来,制些小玩意儿,先将手养养,再做绣活吧。”
“谁是你小郎君!”
话是这么说,但安钊还是按她的要求照做了。
做不了重活儿,就连编竹制品也不行,不然她可以让安钊砍些竹子回来,做些精致的竹制品。
不过,按照她的方子熬出来的油膏,没半月,便将原主那双老茧干涸的手养得细细白白的,在阳光下格外透亮。如此一来,刺绣时手上死茧不会刮坏好料子了。
原主这具身体无法再上战场,养好手的问题不大。
只是这样一来,粗糙又呈小麦色的皮肤,毛孔粗大,甚至凹出一个洞的脸与双手形成鲜明对比……
慢慢来吧。
午食时,安钊盯着她双手发了好会儿呆,才道:“你这样,太显眼了。”
盛浅予斟酌了下,回:“那我用黑色药膏遮一遮?只要不影响绣活儿就好。”
“我是那个意思吗?”
盛浅予等小郎君自己吐出意思来。
安钊吹胡子瞪眼,“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医术不错,可以把身体也养白些!你放心,家中银钱我会挣。”
“这样啊……待身子养好些再说吧。”
“哦。”
“我要的针线、锦帕,买回来了嘛?”
“嗯。”
“三日后,你再将成品拿去卖。”
“这么快?”
盛浅予想了下,道:“手是有些生疏了,但重新上手不难,届时,家中银钱多起来,买药钱有了,也无需你上山采药。名贵的药材多是长在陡峭的地方,你在外面危险,我在家中也担心。”
安钊迟疑了下,询问:“你真担心?”
“当然。你不仅是我恩人,也是我小郎君,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谁是你小郎君!”
男子再次摔门而出。
不像是气愤,这么用力地摔门……嗯,像是害羞。
说三日,坚决不超出时间。
她将绣帕递给对方时,后者想要去触碰上面绵密的针线,最终瑟缩回手来。
盛浅予狐疑道:“怎么了?”
“我若这身打扮去卖绣帕,东家估计看我穷酸样,以为我上哪儿捡的,会给我压价。我打算捯饬一番再去。”
可喜可贺,小郎君总算要沐浴了。
在打满一桶热水后,安钊抓着皂角往小偏房走,临到门口,询问盛浅予:“你会冠发吗?”
盛浅予脑海中回忆了下,应:“不难。”
等对方出来,又去了厨房找到一把大剪子,递给她道:“帮我剪胡子,顺带冠发。”
说完,他又递了个篦子。
盛浅予接过后,道:“可以用药水洗干净头上的虱子,所需的药材都不贵,到时我给你写个药方。”
“哦,好。”
因为担心剪到他的肉,她下手都是小心翼翼的。
在院子里,他坐在木椅上,她则抬起他的下颚,微微弯腰,专心致志。
他眼里只有她,而她……
眼里只有那难搞的胡子和头发。
即便用皂角搓洗过,仍难缠得很,需要她动作缓慢、温柔,少不了一顿细致。
等处理完,太阳都快落山了。
安钊摸了摸光滑的下颚,没有丁点裂口,又扫了眼天色,起身道:“我去做饭。”
盛浅予淡淡扫了眼他的容颜,便收敛了视线,应了声“嗯”,随后沉思起来。
安钊,看着不像普通乞丐。
对方身上的野性,以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比原主还黑的小麦色肌肤,就像是草原上奔跑的骏马。
饭桌上,照例是稀汤水配野菜糊糊。
安钊:“明日我一早去县里,走过去可能得花不少时辰,我瞧瞧中途能不能搭上驴车牛车什么的,尽量早些回来。饭食给你温在锅里,你时不时加点柴火就好。”
“嗯,好。”
“等攒够银钱,家里再养只狗,免得我出门在外也挂念你。”
他细若蚊声,但耳力从小好的盛浅予,仍听到了。
“嗯。”
她刚应完,他耳廓便通红,端着饭碗便往外跑。
跑得两步,似乎怕她担心,忙冲着前方的空气呐喊:“我去山上看看陷阱里有没有收获!”
她倒是想回应,但他脚步溜得贼快,没会儿便没了踪影。
吃过饭,等对方回来,将碗筷收拾后,借着月色又开始绣起帕子来。
这房子就一张床榻,她和他又是未婚夫妻,二人都默契地没提分房睡的话。若不是她身子没养好,这会儿早圆房了。
看她还在刺绣,他骂骂咧咧地夺过。
“绣什么绣,本来身子就差,别把眼睛也熬坏了。我可不想娶个病秧子不说,还熬瞎了眼!”
第206章 战场上被牺牲的女将军(3)
久久没等到她回话,安钊咂吧了下干裂的唇瓣,撇过头去,道:“赚钱不在这一时半会儿,赶紧睡。”
“好。”她声音浅浅地应。
刚躺下,她便道:“既然去一趟县里不宜,下次我攒够绣好的几张帕子,你再去。”
“哦。”
“你多留意些他们的反应,说不定要价还能高一些。”
“反应?什么反应?”
“譬如,对方有两个以上的人来辨识这张刺绣,你可以漫天要价,对方砍价的话你也适当往中间砍,好结个善缘,下次更方便交易些。”
“你还懂这些?”
盛浅予:“若是只有店小二随意给价,你可以找下家再看看。县里不止一家绣房,总归有识货的。”
“还有吗?”
……
盛浅予扛着睡意,说了半宿,醒来后已是晡时。
她扫了眼窗外的天色,起身先去厨房看了看,锅里还有饭菜,灶膛的火已经灭了,但饭菜还是温的,还能吃。
她对付了两口,开始煎药。
喝完药才又开始刺绣。
安钊当天没赶回来,第二日天还未亮才回来的。
他见家中水缸空了,先将水缸挑满,又砍了几捆柴回来,见她在生火了,连忙接过活儿,凶巴巴的:“哪需你下厨?你下过厨吗?就动家里粮食!”
语气很重,声音不大。
盛浅予:“行军打仗的,总归有点手艺在身上,避免饿死。”
“你一个将军……”
“卖了多少银子?”
“没要银子。”
“嗯?”
“换了些名贵药材回来,可以让你伤势好得快些。”
闻言,盛浅予展颜为笑,“多谢。”
即便半张脸被包裹着,但她笑时眉眼弯弯,唇线上扬,宛如寒冬里的旭阳,温暖着眼前的男子。
他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嘴硬道:“本来就是你弄的绣帕,我换成你所需的药是应该的。
我虽然穷,还是乞丐,但养媳妇儿没问题。”
沉吟了下,他又道:“下午我去山上打猎,给你捞点东西补补。”
盛浅予点了点头,又道:“别往深山里去。”
“你管我!”
盛浅予喟叹,“至少得等我做出药物来,你身上有个东西傍身得好。”
“什么药物?”
“短暂麻痹大型动物的药物……还须得小郎君砍伐些竹子和木头回来,届时得劳烦小郎君自己做暗器。”盛浅予摊开双手,笑容苍白,“我手筋被挑,做不了这些活儿。”
听她这么一说,安钊心中微颤,有一股莫名的酸涩和疼痛。
等他反应过来,才知晓此为怜惜。
安钊岔开话题,道:“你不必叫我小郎君,说不准我的年龄比你大。”
“哦?小郎君贵庚?”
“你先说说你。”
盛浅予含笑不语。
他知道问不出所以然,跺了跺草鞋,想拿起柴刀往后山去,被盛浅予给拦住了。
“生气归生气,好歹吃过饭食再去干活。下次赚得银钱不必全换药材,可以买些鞋垫回来,我帮你纳几双鞋垫。”
对于这女将军会各种绣工活,她解释过,所以他不奇怪,至于什么暗器毒药,对方是战场上打仗的,擅长这些也正常。
他应诺了声,很快生起火,扭头就见她拿起菜刀,又哐当一声,菜刀从案板上掉地。
他骇得脸色苍白,连忙执起她的双手,往身后护了护,“怎么样?有没有怎样?受伤没?”
盛浅予摇了摇头,有些遗憾道:“以后别说上战场了,拿菜刀都提不上劲儿。”
安钊张了张嘴,最终化作无言。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在他觉得老天不公,将所有困苦降临自己身上时,他遇到了更惨烈的盛浅予。
所以他将她捡了回来。
其实提出娶她的想法,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丝毫不介意,甚至二人夜里在同一张床而眠,她睡得泰然。
大约是在军营中,与男子有同床榻的经历,所以熟能生巧了?
想想,就生气了。
“你出去!尽在厨房捣乱!”他指着门口的方向,道。
这小郎君,还挺善变。
“哦。”她收敛了视线,忍了忍,道:“男人凶点没什么,但我有个提议。”
“谁凶了?!”
她木着一张脸,又道:“下次小郎君可否收敛些唾沫星子?亦或者,下次用柳叶刷刷?”
“你嫌我?!你居然嫌我?!”
见他暴跳如雷,但好歹嘴里没喷唾沫星子了。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她试图安抚:“不嫌不嫌,小郎君干干净净的,往后我与小郎君圆房……唔?”
她话还没说完,嘴就被死死捂住了。
安钊干咳了两声,道:“行,我知道了,你不嫌,赶紧出去吧,我要做饭了。你别在这里碍事,我下午还有其他活儿要干。”
这声音平和的,哪还有她安抚前的暴跳样子?简直就像一头看到猎物蓄势待发的雄狮,被安抚成了卖萌,眨星星眼的趴守的小猫咪。
盛浅予点头。
对方才放开捂住她唇瓣的手。
待对方走出厨房后,安钊才感觉到掌心火辣辣的。
他暗想,那女子的唇瓣柔软得有些可怕,下次得躲远点。
潦草吃过饭食后,安钊将院门拉上,让盛浅予在里面扣上门栓,这才安心地背着竹编的背篓和砍刀往山上而去。
他听盛浅予的,并未往深山里去,遇到村里几个大婶,他都低声应着,并不深交。
“哟,安家小子,把自己捯饬出来了?我就说嘛,你模样长得不丑,好好捯饬捯饬,家中虽穷,还是有寡妇愿意嫁给你的。”
安钊:“……”
“我听隔壁二狗说,你捡回来一个大活人?真的假的?是男子还是女子?若是女子的话,你岂不是白得一个小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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