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意喷洒在脸颊。林夏转过头,少女浓密的睫毛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忽闪着,由快到慢,慢慢垂落,覆盖住那双一眼能看到底的眸子。
真是没心没肺的,那他心底的苦涩和烦闷又该怎么化解呢。
“弗兰也好,莫里也好,不要是哥哥。”
如果示弱能得偏爱,他要怎么办呢,是打断自己的脊梁,不再倔强地相信对是对,错是错,永远妥协退让么。
“愚蠢。”
攀缘的花枝带着娇艳的月季垂落。瑞恩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明明我们两个人更有——”
狼犬愤怒地咬住花枝撕扯。
“学长,别咬花。”
听见安焱焦急的呼唤,林夏的眼底泛起阴冷,五脏六腑针扎一样刺痛。
“月季刺密,小心扎伤。”
看见月季花茎上细密尖锐的刺,她都替狼犬肉疼,更别说精神体还连着学长的意识。
“学长,你的嘴角……”
察觉到安焱的心意,林夏萦绕在心间的郁气消散。回眸时,初秋的寒意已尽数消融。
“我没事,但是想要学妹的安抚。”
被动等待的人总会输。
薄唇封住了少女微张的口。
唇舌纠缠中,水声绵绵,鸟儿私语。婆娑的树影遮挡住两人的侧脸,拂开了过于明亮的日光。天色暗下来。
这里是哥哥的小楼,当着心脏脆弱的哥哥的面如此……呵,谁管他。
“唔……狼犬,没事嘛。”
安焱努力回应着林夏的热情,又忍不住为狼犬担忧。抽了个间隙结束深吻问了句。然后就看见林夏脸色一沉,捷克狼犬的气势猛增。
月季花瓣被一片片扯掉,光秃秃的花枝愣了片刻,气得抖了抖,迅速抽回二楼。狼犬眼神明亮,神气地朝她汪了一声,也消散在空气中。
“唔嗯……”
莹白的发丝散落在雪色的沙发上,少女的颈上红痕连绵,甚至寻找不出一处曾经皙白的肌肤。
安焱眼神空茫,眼尾泛着红,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把林夏的头颅压向自己,脚掌无助地踩在他跪在沙发上的小腿上,脚趾勾紧。
“学长……学长——林夏!”
纤长灵秀的手指蓦然收紧,指甲嵌入后颈的皮肉。被恶欲裹挟的林夏从快意中惊醒,抬头。
“学妹!”
咽下口中的清液,林夏膝行两步,把不断颤抖痉挛的身体抱入怀中。
“学妹?安安?”
伸手擦掉安焱脸上的泪痕,林夏低头想要吻掉那还在不断滴落的泪珠,又怕学妹嫌弃。犹疑间少女的手臂主动攀住了他的脖子。
“难受……”
林夏闻言耳根红透,眸光潋滟。唇色殷红,分明是与肌肤过度接触才有的颜色。
“对不起。”
过于沉迷于少女因他而生的欲色,一时失了分寸,情欲得到满足,却没有顾及到学妹的感受。
“对不起,学妹,可能是肿了,我,我去找些药。”
安焱流着泪摇头,抓住了林夏的手臂。
“花……蒲公英……”
轻盈的身体忽然振了下,随后脱了力似的,落在沙发上。
林夏忽然明白过来,整个人气得发抖,就那么撑着沙发跪坐着。他不愿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那明明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指尖用力,捏碎了沙发的靠背,林夏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冰冷。
瑞恩……瑞恩,他的哥哥,在这种时候横插一脚,分明是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在他亲手打理的小楼里,在他最喜欢待的沙发,拥抱亲吻着他的心上人。
“救人。”
回神的安焱撑着酸软的身体看向林夏。再次重复了一遍。
“救人,瑞恩出事了。”
刚刚林夏把她抱进小楼时,她就有不详的预感,只是没狠下心拒绝,放纵了林夏的恶念。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林夏缓过神来,抱着安焱走进浴室,认真仔细地给她清理。
安焱自己的衣服已经皱得不能再穿了。询问的眼神对上林夏雾沉沉的灰蓝色眼睛。
林夏皱眉把制服外套披在安焱身上,更细软的衬衫已经汗透了。
“你等我一下。”
柔软舒适的衬衫长裤穿在身上,安焱系好扣子,惊奇地挑了下眉。
“刚刚好,看来我和林阁下不止身高差不多。”
“不是妈妈的衣服。”
林夏倚在浴室的门上,背心贴着冰凉的玻璃,也没能降低心中的郁气。
“这是哥哥的小楼,衣服应该是他为你准备的。你临时穿一下,等下到我那里换掉。”
安焱的动作一顿。她洗澡洗了这么久,是不是忘了什么。
“糟了,忘了首相大人,他刚刚晕过去了。”
“知道了,晾他一会儿。”
精神体纠缠,极度的欢愉,就瑞恩那脆弱的心脏……希望他的哥哥还没死吧。
“别晾了,就他那心脏,我怕他直接冷凉了。”
她不想上社会新闻,还是带花色的那种。
两人相携走上二楼,门禁还没修好,轻轻一推便开了。看见卧室内的场景,安焱倒抽了口凉气,只看了一眼,下一秒被林夏捂住了眼睛。
安焱把林夏的手拿下来,摇头示意她没事。
靡艳的月季花枝爬了满墙,拳头大的花朵仿佛吸了血气似的张扬地绽放着。藤蔓缠着瑞恩的手腕将他束在床头,勒痕已经淤青,细密的刺深深扎进皮肤里。
青年栗棕色的发丝散乱,半遮住他俊秀英挺的面容,身上的血迹似是渗出后又被随意涂抹,抽象画一样,透着难以言喻的凄美。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着。
安焱指尖冰凉,强忍着不适靠近,探了探他精神图景里的情况。
结果月季倒是还好,可怜蒲公英们横尸遍野,茸羽满地。
「花花,可怕。蹭蹭、咬咬。」
吃花未成反被欺凌了……
身为主人她竟然一点也不同情。想到那时候精神体反馈的感觉,安焱嘴角抽动了下,只想把蒲公英和瑞恩一起毁灭。
第85章 野狗
「活该!花没吃到,新词倒学了挺多。」
把这群笨蛋蒲公英收回,安焱换了一批新的进去,好趁月季熏熏然的功夫尽快吸收污染。
“学长,我们要不要现在直接把首相阁下送去换心?再有几个小时污染差不多能清理完,手术可以先准备着。”
看月季容光焕发的样子,瑞恩还是很抗折腾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先把心脏换掉,以免他再整什么幺蛾子。
安焱拿被子悄悄把人卷好,掂了掂,示意林夏帮把手。人不沉,裹上被子就奇怪地抱不动了。
“不用你动手。”
被小猫力拔山河闪了腰的动作逗笑,林夏唤了个家用机器人上楼。
“走吧,手术随时可以开始,心脏一直备着。”
说着暴力把瑞恩拽下床,丢到了机器人怀里。
林微苒站在透明的手术室外,本是焦急且欣喜的。在看见自家傻儿子一脸温柔,眼神缱绻,示意助手把取下来的心脏送给女孩子时,一口血涌上喉咙,恨不得冲进去先动手把他打死,省得小夏没忍住,一时冲动兄弟相残。
“就是说,手术不能全麻么。或者顺便开颅给他看看脑子。”
安焱皮笑肉不笑的。神经啊,把血淋淋心脏送她做什么!她晚饭差点吐出来!
主刀的医师专心致志,根本不受外界的干扰。倒是一旁的助手嘴唇哆嗦了下,对于自己夹在两人之间备受折磨很是心酸。
“不能全麻,也不能顺便做其他。”
助手老老实实地回答,医师可以假装没听见,他不敢。
瑞恩少爷送来的时候浑身是伤,还要微笑着替这位大小姐掩饰,说是自己弄得。如果可以,他其实也建议少爷看看脑子。
这位奥罗拉小姐真如传言所说,是给联邦带来希望的神明吗,这恶劣的性子,倒是像个魔女呢。
当然,他们少爷也有问题,谁家好人给心上人送血淋淋的心脏的……突然觉得两人异常般配是怎么回事?自己一定是病了。
————
“谢谢你,安焱。谢谢你愿意迁就瑞恩。”
已是夜半,晚风清清凉凉的,林微苒的眼神却很暖。
安焱眨了眨眼,装作睫毛进了眼睛,心虚地垂眸避开了林微苒温和怜爱的目光。林议员要是知道污染的种子是怎么来的,还有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概不会这样平静。虽然都是瑞恩自找的。
想到瑞恩的奇葩变态行为,以为安焱不想再提及对方。林微苒会意地揭过这茬不谈。
月色融融,林微苒拉着安焱在木质的台阶上坐下。侧目看着少女在暮夜微光下华美耀眼的发丝,心中微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眸光一凛。
一只高大健壮,毛发丰盈的巨狼出现在院子里。两只立耳轻轻抖动,眼神凌厉地看向安焱后方,随后蓄力纵身,咬住藏在枝叶间的月季,昂首阔步往外走。
月季花娇弱地垂着,藤蔓拖行在地上,悄悄缠向安焱的脚踝。
安焱不想在对方家长面前打她家孩子,于是撑着台阶,抬脚避开。
藤蔓见状游走攀爬,执意纠缠。
人家女孩子一退再退,这狗崽子还敢得寸进尺,真是丢她的脸。林微苒挑眉,扫了眼林荫树影中掩映的花枝。
躲躲藏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铁线莲凝固,从架子上跌落,匍匐在地上迅速铺展开来,死死绞住到处乱爬的月季藤蔓,窸窸窣窣地爬到栅栏外面,丢掉。
随后懒洋洋地缠在巨狼脖子上,借力回到了院子里。来到林微苒近前时,顺便开了朵花邀功。
水蓝的重瓣莲贴在毛绒绒的狼耳上,衬得巨狼深沉凶戾的眉眼都温和了几分。
把偷听的讨厌鬼赶走,林微苒继续她刚刚酝酿的话题。
“我不知你是如何成为奥罗拉.蒂文的,为了什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只是伊比利斯.蒂文这个人很复杂。你……”
“我多长点心。加上首相大人那颗一起。”
少女眉眼弯弯,笑着调侃。
“没有别的意思,瑞恩阁下心思玲珑,我该多学他。”
听到在谈论他,月季从篱笆外面探出个脑袋。
“好了,别太晚睡,我替你回复了蒂文家。”
知道安焱心里有数,林微苒不再多言,晃了晃终端,施施然离开了。紧随其后的巨狼路过安焱时鼻子嗅了嗅,毛绒绒的大尾轻轻摇了摇。
“我竟然从狼眼睛里看出了笑意。”
安焱惊奇地嘀咕。
“狼的嗅觉超群,应该是闻到了你身上林夏的气息。”
青年斜倚在雕花护栏上回望,身形掩映在繁花之间,月光照下来,衬得他眉目疏朗,清隽如画。
都是假象。安焱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浮尘,抬脚就走。
“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伊比利斯手里。”
一个平日谨小慎微的人,怎会与虎谋皮。
“与你无关。”
瘦削的身形停滞了数秒,迎着月光走远。脚下影子一开始拉得很长很长,渐渐、渐渐变短,缩得和单薄的少女一样,小小的。
“莱纳斯。”
天上的云忽地落下来。
铅灰色的云团一捧捧,一团团地挂在屋顶树梢。
从云端跳下来的男人压了压帽檐,遮住了野兽般锋锐凌厉的眉眼。
“弗兰阁下无法和他的老师正面冲突,你一个人应付伊比利斯,与蚍蜉撼树无异。莱纳斯从今天起随你用。”
一席话成功留住了安焱的脚步。
“首相大人随意指派公职人员给我当保镖?治安署是不用管了?”
发现对方是好意不是试探,安焱浑身乍起的刺都软下来。只是依旧没有回头。
“如果什么都需要我管着,治安署可以解散了,再说了,不是有班尼.弗兰。要务丢给他管。”
带着些暖意的披风落在身上,驱散了初秋深夜的寒凉。安焱搓了搓手指,忆起班尼憔悴的样子,对这些人可着一只羊薅毛的行为感到无语。
“班尼学长又做错了什么呢?”
身兼数职,比牛马还繁忙。
“自己软绵绵孤零零,弱得雨打则落,风吹就散的,还想着心疼这个,怜惜那个,阁下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
话音刚落,云团莫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
莱纳斯眼尾一撩,细小的电光闪过。
焦黑的蒲公英从云中落下来,扑棱扑棱头毛抖掉黑灰,又是雪白一个,掐腰仰脖,骄傲地站在安焱肩上。
看吧,一根毛都没掉。快表扬我!
虽然蒲公英没有脸,但动作就透着这个意思。然而蒲公英没等来夸赞,反倒是承托它的肩膀塌了下。
看着云上那嘲笑似的缺口,安焱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天旋地转。蒲公英刚刚是不是生啃了一口3S?
“你这蒲公英——”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安焱迅速踮脚伸手,试图把缺角抻平,反倒扯了一块云朵下来。
“啊这……”
作为顶尖的精神体,它这么软乎,合理吗?莱纳斯的精神体本质上难道是棉花糖?
安焱眼神沉痛地看着手里那片云朵,默默塞进嘴里,毁灭了罪证。随即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语气语调,好像不是莱纳斯。
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指尖压住狂跳的眼皮,安焱转身。
瑞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脱了病气的面容精致华美,盛放的玫瑰一样耀眼。对上他莫名探究的目光,安焱下意识退了半步。
身体瞬间被温热包裹。结实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禁锢在了怀里。
极具侵略性的体温,鼓噪的心跳和头顶低沉的笑意无一不令她脊背发麻,汗毛直立。她这半步,仿佛一头撞进了狼窝里。
看着依靠在莱纳斯怀里的少女,瑞恩眼底滑过一丝古怪的神色,看得安焱直发毛。
“莱纳斯。”
瑞恩开口,锁住她的手臂松开。安焱才刚松了口气。整个人被按进了炽热的胸膛里,淡淡的花香侵袭,蜻蜓点水似的吻一触即分。
瑞恩指尖摩挲着唇瓣,神色难辨。
“如果把莱纳斯换成林夏,那就更完美了。”
从林夏怀里抢人,想想就开心。
充当坏人的莱纳斯扯了扯嘴角,瑞恩身体痊愈,性子一点也没好,反倒比少时更恶劣了。
安焱挣扎了下,瑞恩顺势松开禁锢她的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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