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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大小姐要生气了，莱纳斯压下心底的戾气，把人抱了起来。
“高处风比较凉，我带你下去。”
趁机搂腰。
“千星城是弗兰家投建的。”
当然也没忘了解释。
对哦，她忘了。枕在莱纳斯的颈窝里，安焱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压低的眉眼。
“瑞恩从你怀里把我拖过去亲，你不在意，却因为我关注洛特斯忽略你而生气，你可真有意思。”
莱纳斯直接一个闪身落地，穿过人群，抱着少女跳进机甲驾驶舱。
把人放进驾驶位，莱纳斯并不启动机甲，只是沉默地站着。驾驶舱里有些暗，隐约的屏幕光将高大的影子投在安焱身上，像是完全包裹着她一样。
“如果你和瑞恩结为伴侣，哪一天你说想要我，瑞恩会笑着招手让我过去，只要你开心；若是换成弗兰，你猜他会怎么样。”
额头抵在少女的膝盖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掌心被迫贴上凹凸不平的皮肉，那是莱纳斯胸口的伤疤。
“洛特斯.弗兰和林夏是同类人，表面上矜贵优雅，宽和大度，骨子里满满的独占欲和掠夺欲。物品尚不容他人染指，何况是你。”
“掠夺、独占……”
“莱纳斯，你把我比作什么？任由你们抢夺，推让的猎物？还是标榜功绩的战利品？”
莫名的火气点燃了安焱的情绪。手指在伤痕上游走，指尖陷进皮肉。
“你这伤疤留了这么多年不肯去除，是想铭记什么？还是留着有用？”
“如果换一个人，你也会在她面前露出如此可怜的一面去搏同情吗？”
话落的瞬间，蒲公英的种子扎进莱纳斯的皮肤里。
刺痛、灼热，伴随着难耐的痒意传到四肢百骸，汗珠顺着肌肉纹理滚动、滑落。
明明是在消除林夏残留的精神力，言语上却在欺侮他，作弄他。莱纳斯睫毛颤了颤，闭上眼。
手下的身体紧绷，脊背弓起，似乎是在和自己抗争，想反抗，又竭力压制。
安焱心中的无名之火散了些。
从座椅上滑下来，膝盖抵在莱纳斯跪落在地的大腿上。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凝视着他。眼中并没有莱纳斯以为的嘲弄和轻蔑。
“抱歉，莱纳斯。我一时没忍住。”
“你今天一直在左右我的想法，惹我生气。我想着给你一点教训，只是——”
少女的声音有些古怪，夹杂细微的涩意。
“你既不甘心妥协，又不想动手，忍痛到肌肉颤动的样子，真的是……可口极了。”
可口极了……
莱纳斯的身体骤然绷紧。
汗珠争先恐后地从额头两鬓，后颈还有胸前渗出来，随后滴落、晕开，覆在漂亮的肌肉纹理上，形成了一层莹莹润泽的水膜，被点点幽光衬着……
清晰的吞咽声惊醒了安焱，终于使她失落的神智回归。
她都干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她是被污染了吗！
猫猫震惊，试图收回的手被握住放回胸口，挣扎间失衡，把莱纳斯推抵在舱门上。
“没有如果，只有你。”
只有你让我如此卑微，示弱求怜。
“没有爱意，没有身份，都无所谓，我知道您想要我，渴望我，就很好了。”
带着隐忍和渴求的眼睛望进少女的眼底。
坏狗又在示弱！
警钟在安焱脑海中敲响。
他今天道德绑架她，试图引导她救坏蛋，还明里暗里说洛特斯林夏占有欲掌控欲强，左右她的意志。
坏狗！示弱她也不会心疼的！爪爪在鱼鱼线上磨了磨。
“我刚刚是被污染了，说的话都是言不由衷的，你别当真。”
“污染……不是该诱引心中的渴望？”
“是别人的情绪！我帮助清理了那么多污染，自己受影响不是很正常吗！”
安焱疾言厉色，以掩饰羞恼的情绪。
“对对，是是，别人的情绪，不气不气。”
莱纳斯放任愤恨的猫爪到处扒拉。
“竟然敢诬陷我！我必须做点什么以——”
“以证明你的清白？”
莱纳斯懒散地倚着舱门，看样子今天是没戏了，大小姐明显清醒了。
“想得美，我为什么要自证，我当然是——坐、实、恶、名！”
第91章 项圈
少女一个猫扑，压制住莱纳斯的四肢，咬住了他的肩膀。
安焱的精神图景中。
正在处理污染的蒲公英叶子滑了一下，把黑黢黢的毛线团滚进了黑心云里。颜色过于接近，于是只能扑过去翻找，毛茸茸的脑袋四处钻拱，最终也没能找到，只能把云朵连着污染一起吃掉了。
壁炉的火烧得旺旺的。
火焰欢快地跳动着，火光映在一旁正在添柴的莱纳斯脸上，暖意融融，透着薄红。
一只带着水汽的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坏狗，又叼着我乱跑！”
总是自作主张。
“昨天那种情况，我总不能开着机甲潜入蒂文家把你送回去就跑。”
别说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就是真能避开伊比利斯，他也不愿她一身狼狈自己回去处理。
莱纳斯放下火钳回身，把即将搭落地上的猫爪子捞回怀里捂着。
“还不是因为你！”
脚尖在结实的腹肌上点了点，小猫开始强词夺理。
“肌肉练得那么黏人，汗又滑腻，猫爪抓又抓不住，甩又甩不开的。”
脚趾顺着人鱼线滑蹭，小猫做恶，逐渐上瘾。
莱纳斯被她搅得意动，肌肉紧绷着，身体被炉火灼得滚烫。
“是我的错，大小姐打算怎么惩罚我，再玩弄我一次？”
褪了板正的制服披风，身着家居服的莱纳斯衣领微敞，露出点麦色的肌肤，显得闲散又痞气，完全冲淡了平日刀光剑影阴谋诡谲中磨出的狠戾。
“不要，没力气。”
把脚缩回沙发里，安焱眸光淡淡的，忙着处理污染，还要和坏狗拉扯，觉不够，哪还有精力欺负人。
“这样吧……”
随手扒拉着终端的安焱突然眼睛一亮，扫了眼莱纳斯的脖子。
“你太难管了，需要点约束。”
————
“长官，千星城那些——”
高个子治安官的眼神不自觉地飘了下，扫了眼他们署长的领口。
“那些叛乱者送回公民出生地，有蒂文产业矿区的送去挖矿，没有的先丢治安署牢里，之后统一安排。”
批复了相关文件，莱纳斯抬头，眼神凌厉地补了句。
“眼神不好去换成电子的。”
扶帽行礼，治安官安静地走了出去，不敢再打扰古怪的长官。署长的脖子上……难不成是在测试新装备？
伸手扯了扯紧贴脖子的饰品，莱纳斯舒了口气，把衬衫扣子重新系好，勾上风纪扣，把和他本人格格不入的东西藏了起来。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解开，理了理衬衫领子。
终端展开，快速十连拍，莱纳斯选了张照片发走，再度把扣子系上。
闪闪发亮的金属大写字母A，尖端刚好抵着喉结下方，由于长期被缚于衣领下，压迫摩擦，使得周围的肌肤微微有些泛红，字母两侧露出两指宽的黑色皮质项圈，其余部分被衬衫领子遮掩住……
去泡了个温泉，吃过饭才有空看终端的安焱：“……”
默默把照片点开，保存，想了想又删掉。
「脸都没露，谁知道你是不是找了其他人替拍。」
她要欣赏的是坏狗无力且羞耻的表情！
刚走出治安署大楼的莱纳斯听见特殊提示，抬手看了眼终端，嘴角勾了勾，正在调整衣领的右手无意间搓开了扣子。
常年停留在治安署附近的摄影球电子眼连闪。无声无息。
莱纳斯眸光一转，没去管扣子。而是在门口停留了几秒，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按照计划出行，顺便在路上给治安署订制了一批素项圈。
于是，项圈成为治安官标配，寓意联邦公民的忠犬这个话题，迅速顶掉了治安署署长莱纳斯，疑似和某位阁下玩主宠play，这种毫无道理的言论。
「我才知道……原来项圈还可以戴在人身上（震惊到失语，疯狂扯头发）」
「戴在狗狗身上那么正常的东西，为什么戴在人的脖子上就如此的……咳，和谐？」
「治安官平日严肃端正，令人生不出一点喜爱之心，如今只是解了一颗扣子，我突然就想探索……项圈的全貌」
「图片图片」
「以上，项圈全貌，不谢！」
「谁要看这种鬼东西，项圈，它只有戴在人身上才具有探索的价值」
消息已撤回。
「已截图，准备发到联邦政府，督察局官方网站评论区去建议。」
「有助于提升公民幸福指数，建议尽快推广。」
「有人组团去政府广场搞事吗，想近距离贴贴戴项圈的骑警姐姐，顺便治安署一日游。」
「楼上别想了，小道消息，政府广场戒严，治安署总部临时看守所都被塞满了，再有闹事的会被送到分署，那边的治安官目前尚未配备项圈。」
帖子里顿时哀嚎一片，由此可见，一堆意图搞事情的闲散人员。
安焱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后来想到战火连绵的极东，污染爆发的千星城，还有叛乱频繁的外环星区，瞬间失了刷终端的心思。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但小猫可以博爱众生。”
“家犬也好，野狗也罢，想吃吃，想睡睡，后院着火了又怎样呢，没烧到眼前，与自己无关，不是么？”
伊比利斯独有的话里有话。静坐着思考人生的安焱罕见地没生气。
“我知道，联邦那么大，别说千星城或是外环出事，中心星区公民不在意，就算是邻星爆炸，隔壁城着火，未波及到的人也只会议论几声，就此揭过。”
“我在意，只是因为与我有关。”
轻柔的雨丝落在脸上，安焱看了眼天。万里无云，晴空落雨，是伊比利斯的精神力。
“看来和野狗嬉戏效果一般，并没有完全消解污染的影响，要来一场濯尽尘埃的春雨吗？”
“字面意思的那种？”
小海豹爪爪合拢拜托。
“可以。”
看在今天小猫软乎乎求人，又没什么精神的份上，让她一次好了。
领域展开，从前童话般的蓝天绿茶白团团，现在黑丝缠绕，灰雾弥漫。
雨势骤然变急，把污染冲刷洗净导入泥土的同时，蒲公英也被砸的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安焱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下。
“需要我温和些可以开口。”
安焱摇头，痒比痛更难以忍受。
“这是什么？”
雨势变小，视野不再朦胧一片，安焱看清了伊比利斯手里捻着的东西。
一朵鸢尾上挂着一串蒲公英。
所以这群蒲公英把鸢尾推出来做什么，嫌它命太长？
「黑丝、缝隙」
「够不到」
「痛痛」
「救救！救救！」
救救救救，知道了，不用一大群一起说！吵死了！
“就是一朵好看的花而已，蒲公英喜欢。”
安焱伸出手示意伊比利斯把鸢尾还回来，蒲公英今天真的很吵。
修长的手托着瑟缩的蓝紫色鸢尾递过来，在即将碰触到安焱的掌心时，翻转，任由鸢尾跌进泥里。
长睫低垂，青色的眼睛凝视着泥水中挣扎的鸢尾，清冷得如雪后的天空，带着不同以往的漠然。蒲公英呆在了原地，不知是被谁吓到了。
“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伊登学长什么……
安焱弯下腰，指尖轻轻碰了碰鸢尾的花瓣。原本委屈得蜷成一团的花瓣舒展开，飞鸟振翅一样抖了抖身上的泥水，小心翼翼卷住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指，抱住。
抱着鸢尾的青年重新出现在脑海里，遮不住爱意的眸子渐渐清晰，道别时久久伫立的身影也慢慢拉近，再度回到视野中。眸光温柔，隐隐藏着期待。
安焱平静得有些诡异的思绪翻腾起来，心跳声咚、咚、咚……响起。
惊醒了迷梦。
傻呆呆的蒲公英缓过神般拥过去，把鸢尾举起，打理干净，呼啦啦跑回图景里去了。
“喜欢他直白、热烈的爱意。讨厌你们试探，算计，利用，遮遮掩掩——”
安焱情绪不稳越说越气，直到白皙莹润的手指压在了她的唇上，止住了未完的话语。
“忘恩负义的小猫，我救你，你倒好，趁机拉踩我？”
指尖被舔了下。
伊比利斯的眸光随着那一抹软红，消失在少女的唇齿间。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到尤带水珠的草坪上坐下。
“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等着我踩坑摔倒，再扶我一把，您对扮演我的救世主这个身份很上瘾？”
锦缎般的发丝刚刚被细雨梳理过，在安焱倾身质问伊比利斯时，调皮地搭落在对方的锁骨上，顺着肌肤流淌进衣襟里。
伊比利斯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下，随后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燃起绯色，撑着身体越发靠近，令湿润的发丝落得更深，指尖嵌入泥土也浑不在意。
“我说了又怎样呢，你会听？”
分明自我，执拗，不听人劝，不愿被人左右，如今又怨他。
“信仰是你们旅者文明中的力量，我一个联邦人，若说它不好，是毒药，你会怎么想？”
“我怎么想？我知道那不是好东西。”
安焱没好气地横了他一样，撑得累了，直接把人压在了草坪上，手肘支在伊比利斯胸口，低头和他对视。眸光清正明朗。
第92章 冰封
“我不是神明，更不打算成神，至于信仰这种东西，也没想过碰。”
她又不是流落联邦把脑子忘家里了，信仰可是她们文明体系的东西。
“人们祈求神明，信奉神明，难道是为了奉献么。当然是为了获得，平安喜乐、金银财富、力量权势，他们看似祈求，实则掠夺。”
神明是人类虚幻出来的东西，是求而不得的自我。
“你知道，依旧心生怜悯，想着只是一点点，给卑微渴求的人施舍一些好了，反正你有那么多。”
旅者怜弱，博爱，天性爱人，引人掠夺。
“满目的希望、满心的欢愉、一腔浓烈的爱意，如果觉得无处安放，不如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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