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铃许莫名看出几分深情，不过迅速转移注意，问：“你在笑什么啊？很奇怪吗？”
她已经是被社会千锤百炼的打工人了，一切美色都是过眼云烟。
邶絮在墙上按了一下，墙砖分开，出现一个显示屏。
他刷了工牌。
[身份确认，邶絮。]
[转换警戒模式。]
在“滴”的一声后，刚才还黑黢黢的走廊一下子亮堂起来，两侧多了数扇透明的门。
江铃许仔细看着，感觉工位排布和她认知中的没什么区别。
“这是单向的，你可以观察他们。”邶絮轻声解释。
江铃许点点头，刚想说没什么可看的，就瞧见角落里一个两米的壮汉伸了个懒腰，突然变成了巴掌大小的垂耳兔。
江铃许：？
这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吗？
她惊讶得一时失语。
邶絮默默地托住她的下巴，慢慢推回去，“小心脱臼。你还不知道吧，两亿年过去，现在各个宜居星球的住民，都以兽人为主了。”
“兽人都这么……随地大小变？”江铃许看着毛茸茸的垂耳兔，人好像裂成两半，一半被可爱到心颤，一半被惊吓到颤栗。
邶絮转身，在屏幕上按了几下，这扇门消失，“一般来说，上班时间是不会变回兽形的，这位可能是刚睡醒，还迷糊着。”
江铃许继续看下一扇门，门内无人，外边是一片浩瀚星空。
“这是显示屏，还是窗户啊？我们是在太空里吗？”她趴在门上，仔细辨认。
“是在太空。”邶絮将她往后引了半步，“这里研究的都是级别很高的项目，为保密考虑，研究所就设在太空了，按照你的恢复速度，大概再有半个月就能回中央星了，教授们都在那边。”
江铃许收回视线，暗暗感叹，好厉害的科技，人在太空，竟然没有半点失重感。
半小时后，江铃许被送回房间。
她看着门缓缓关闭，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桌上。
还好没有乱跑，就算她误打误撞拿到身份牌，也没法操纵那些仪器。
再加上外边密集的监控……
江铃许打了个哈欠，算了，爱咋咋地。
也不知道兽人是怎么判断健康与否的，又过了几天，江铃许感觉自己已经健壮如牛了，还是没达到能离开研究所的水平。
不过限制少了许多，她外出不再需要八个保镖护送。
江铃许接过邶絮递来的水壶，吨吨吨喝了几口，迎面就遇上追逐的二人。
前面的短发女生抓着一本实验册，一脸得意地逃窜，“抓不着吧？哈哈哈，这个月的营养液你得包圆了！”
后边追着的马尾辫女生咬牙切齿，不断地朝前方投掷牙刷。
五颜六色的牙刷在空中排成数条直线，瀑布般倾泻。
两人分别朝邶絮点头致意，然后继续追逐。
徒留一地牙刷。
江铃许捡起一支，感觉刷毛还算柔软，“做工不错啊，不过她是从哪里拿出这么多牙刷的呢？”
邶絮把水壶盖拧紧，随手拿着，“其实，那是她的异能。”
“异能？是兽人的专属能力吗？”江铃许看着牙刷，难以理解。
“没错，兽人或者混血人类在四十岁成年以后，就会觉醒一种异能，有的是速度增持，有的是战斗力加成，偶尔也会有像刚才那位一样的，觉醒情绪波动就会手握异物的能力，本来，她的牙刷要是精美一点，是可以保送牙刷厂的，现在……”邶絮接过牙刷，“显然，变成了鸡肋。”
江铃许心不在焉地点头，注意力集中在“四十岁成年”上。
倒是宽松，四十岁，大脑发育应该已经完成，也不再迷茫，比人类划分的十八岁要科学些。
回过神，江铃许接触到邶絮的眼神，“你看我做什么？我是人类，也不混血，是不会有异能的。”
邶絮淡笑，并未回答。
那么多人类，碌碌一生，临终也没有超能力。
江铃许不打算说细节，她掌握的信息越多，就越安全。
之后的康复训练江铃许也碰到过一些兽人，不过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倒也有些刻意，刻意到像是提前商量好的剧本。
江铃许拨弄着邶絮拿来给她解闷的玩具，琢磨着那些人会把监控翻出来研究多久。
笃笃笃。
门被敲响，江铃许将玩具往旁边一推，端正坐姿，等了一会儿门还没开，她不太确定地说：“请进？”
邶絮向来都是通过机器联络，然后到点来，现在难得来了个敲门的。
不过这也不是她的地盘，跟兽人谈隐私，恐怕是鸡同鸭讲。
门被移开，一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年长女人出现，她的白发梳得整齐，一丝不苟，像块成色上好的白玉。
江铃许起身，有些茫然。
“江女士，不用紧张，我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阳和。”老人柔声说，快步走到桌前坐下。
江铃许认出了这个声音，是最开始为她说话的那个女声！
不过比她想象得要年长。
“阳所长，今天来找我是为了……”江铃许有些小期待，她是不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阳
和看到眼前年轻雌性激动的模样，也笑起来，目光柔和，“你恢复得很好，各项数据显示，你已经能坐飞船去中央星生活了。但是，目前有一个问题。”
江铃许有些疑惑，“什么问题啊？”
阳和敛了笑意，“据观察，你更喜欢安静的、不受人关注的生活，但是，关于始祖人类的这个研究项目，多年来耗费的资金数额巨大，研究所需要对社会大众有一个交代。始祖人类复生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而且，其他星球其他势力对始祖人类也有研究，一旦发现你，肯定会有别的心思。如果你的受关注度足够高，他们要下手，也会有所顾忌。”
江铃许点点头，所以，她出去也是个猴，要被兽人围观的。
“那，到中央星生活的话，还会有全天不间断的监控吗？”江铃许挑了个关心的问题。
阳和摇头，“不会的，您离开研究所，就不再是实验体身份，中央星很维护人权和隐私的，不过邶絮会跟着您，承担家庭医生和保镖的职责。”
江铃许有些意外，“邶医生，还能当保镖呢？”
阳和拍拍她的手背，“这个自然，当年考核，邶絮的搏击和格斗都是全校第一。另外，帝国会专门派一支精良的队伍，在您的住所附近，负责保护。”
江铃许自然选择离开研究所，就算要当猴，她也要到大点的地方当猴。
临行之际，一群兽人哭唧唧地站成几排，个个都在哽咽。
江铃许在邶絮的指导下穿好厚重的宇航服，一转头，就被一群泪光闪闪的白大褂惊住，她僵硬地招招手，“再见。”
飞船门落的那一刻，研究员们的哭声再也压制不住——
“呜呜呜，我的论文飞走了！”
“去去去，那也是邶医生的论文，关你什么事！”
“她跟我说再见哎！多温柔可爱的雌性啊！呜呜呜，在这儿做研究，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娶一个雌性了……”
第3章 狂热追捧
飞船内，江铃许被厚重的衣服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一旁，邶絮的服饰和平常无异，他还悠闲地端起茶杯轻呷一口。
江铃许按下通讯键，“邶医生，为什么你不用穿这个？”
邶絮放下茶杯，笑吟吟地看向她，“因为你比较金贵，你身上倾注了研究所几代人的心血，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你现在，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这个人……是不是离开研究所，就开始释放天性了？
但她试图再看几眼时，男人又恢复了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起来，离开研究所，邶絮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江铃许瞬间脑补出各种因木秀于林而被打压或是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冠上他人姓名的事情。
这么想着，江铃许的眼神都带上几份同情，她以前考试被人抄袭了，结果抄她的那位分数比她高，这都难受得很，如果是费尽心血的项目被人轻易拿走，那真是凄惨。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明显，邶絮收了茶具，正襟危坐，时不时用余光瞥她一眼。
江铃许又按住通讯键，“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邶絮索性走近，仔细看着，“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有点发白。”
“啊？”江铃许仔细感受一番，“嗯，我稍微有点反胃，可能是晕飞船了。”
“晕……飞船？”邶絮没接触过这陌生的词汇，这词在脑中转了一圈，才理解，“是因为耳部的一些发育缺陷，导致的一乘坐交通工具就感到恶心反胃并开始呕吐的病症吗？”
“大概吧，不过我们那时候的说法是，耳朵里的某个部分过于灵敏，才会有这种不良反应。”江铃许调整着呼吸节奏，很奇怪，尽管飞船的运行很平稳，她还是恶心。
兴许被冰冻过的身体没那么容易康复，调整了一会儿呼吸节奏，江铃许还是冲向卫生间呕吐。
邶絮在边上递水递毛巾，“真厉害，这么厚的衣物，明明连走路都有困难，刚才居然直接跑起来了。”
本来觉得他是在说风凉话，但目光触及对方真挚的眼神时，江铃许无奈叹息，“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但只有在特殊条件下才会爆发出来，我猜，兽人也是这样。”
邶絮将用过的毛巾放进自动清洁仪中，“嗯，或许。”
江铃许拿起头盔正要戴上，手一顿，她吸吸鼻子，“我感觉，戴头盔会呼吸不畅，因为缺氧才觉得恶心，我可以不戴吗？”
邶絮接过头盔，仔细研究，将头盔内部左侧的按钮打开，“你压到氧气管了，自然会缺氧，至于头盔，还是先戴着吧，因为我们要到中央星了，下去可能会被围观。”
江铃许观察着按键位置，将一枚黑色发夹取下，再戴上头盔。
“中央星和首都星有什么区别吗？”她好像频繁听见这两个名词。
邶絮在操纵台输入指令，耐心解释道：“中央星大，住的人多，首都星小，上边大多是皇室贵族，还有一些重型武器。两个星球的距离很近，就像是行星和卫星的感觉。”
地星和月的感觉？
这时，飞船降落。
从窗户往外望，江铃许看到密密麻麻的脑袋，有些眼晕。
什么情况？这些人，是来接机的吗？
旁边有几条大红色的横幅，上边的字很抽象，歪歪扭扭，她看不懂。
邶絮看到江铃许的表情，便将横幅内容念出来：“左边写的是，热烈欢迎始祖人类降临！右边是，始祖人类长寿安康！”
江铃许皱起眉头，尴尬得想遁地而走。她本能地后退半步，“始祖人类这事，关注度有这么高吗？”
“有的，这项研究已经持续数十年了，你是目前唯一的成果，不用担心，大家会保障你的安全。”邶絮将手按在门上，“我们速战速决，很快就到住的地方了。”
江铃许深呼吸两次，隔着厚重的手套，握住邶絮的手。
飞船门开的那一刻，数道尖利的呐喊声刺痛她的耳膜。
“始祖人类！我是你的粉丝！”
“始祖人类！始祖人类！看这边！”
“始祖人类，可不可以摘下头盔……唔唔！”
那个人被拖走了，其他兽人同时开口，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音量大到地面都在震动。
此时，一架小飞行器降落。
江铃许好奇地看了几眼，这玩意儿和她认知中的直升机很像，但是没有螺旋桨和机翼，侧边圆圆的，有一个长尾巴。
装束统一的队伍分开吵嚷的人群，为她和邶絮开出一条道来。
这身厚重的衣服实在限制行动，江铃许一步一挪地走到位置，勉强坐下，刚要摘下头盔，却被邶絮按住。
“稍稍忍耐一下，等升空了再拿。”邶絮指了指窗户。
江铃许艰难转头，看向外边，只见兽人们越发激动，有不少试图冲破警戒线，直接扑向他们。
“不是，他们……没有自己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这么激动？”江铃许不理解，她不是世界巨星，也没有杰出贡献，所有信息，能公开的部分，应该都能查到，何必要追捧？
说到底，目前，她在兽人眼中，不过是个成功的实验品。
坐在驾驶位上的年轻女性笑了，“江女士，你远比你想象的受关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齐凌寒，中央星猛虎团的主将，旁边这位，是我的副将，王娇娇。”
副驾驶的青年转过头，粲然一笑，“江女士好，我是王娇娇，以后将是您护卫队的副队长！”
“你们好。”江铃许有些愣，眼前这个近两米又肌肉虬结的壮汉，叫王娇娇啊……
看来兽人在起名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
不多时，飞行器在气势恢宏的建筑前停下。
江铃许顾不得欣赏建筑艺术，她艰难地抬起右手，“邶絮，我什么时候能换掉这套衣服？”
邶絮刚要上前，就被齐凌寒拦住，齐凌寒眉头紧锁，“为什么是雄性医生？你们研究所就没有雌性吗？这完全不尊重始祖人类！”
江铃许点点头，“确实不太方便，但我其实会自己换衣服。”
齐凌寒目露担忧，“江女士，您真的可以吗？”
江铃许接过水蓝色连衣裙，“我真的可以。”
再三拒绝后，她终于能够独自换衣服。
她都开始庆幸监护人是个男的了，因为男女有别，她可以独立做很多事情，要是女孩子……
就会像现在这样，吃喝拉撒都恨不得代劳，没有一点私人空间。
换下厚重的衣服，江铃许才有精力观察新的住处。
这栋建筑极高，甚至有琉璃穹顶，太阳照过来时，七彩琉璃光交汇，再折向各处，因为极高，对眼睛基本没有伤害。
壁纸是暗纹米白色的，倒也不会太花哨。
不过这个地方，更像是需要买票的景点，而非个人住所。
“邶絮，我以后真的要住在这个地方吗？”江铃许找了个凳子坐下，一直仰头看着穹顶。
邶絮正好检查完别墅内的医疗设施，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应该是这样，你不喜欢这个屋顶吗？我一会儿就联络人去拆除重建。”
江铃许连连摇头，“不用，我只是不习惯。”
邶絮从柜子里取出遥控器，一按，窗帘缓缓闭合，遮去了大部分光线，“温教授说，那边的文字辨认工作还不急，等你什么时候适应了中央星的生活，再联络就行了。”
二人对视，一时无言，空气静得有点尴尬。
江铃许比划着，“你们有没有能在线联络的东西？社交平台啊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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