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能感受到,萧令烜此刻内心的得意。
目光幽静落在徐白脸上,萧珩的视线格外深沉:“差事这么忙,周末都要看长官脸色?”
徐白:“我陪朋友,而不是伺候长官。”
“我同冯小姐借一借你?”他道。
冯苒:“不借,别太过分!”
又道,“少帅,已经很多人为你牺牲了,难道岁岁也要做你的踏脚石吗?”
“你阿爸和大哥的死,不是我下手的,也不是我的人杀的。”萧珩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且看准了。”
“我看得很准。这世上的事,逃不过‘利益’。若不是你,我阿爸和大哥根本不值得被杀,他们在别人眼里是小人物。他们只跟你的利益相关,你才是凶手。”冯苒道。
萧珩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宋擎笑着起身:“天气热,大家都火燥。阿珩,咱们在此女人们会不自在。”
他直接无视了萧令烜。
萧令烜挑眉。
这个宋擎,不知死活。
“我们先走了。下次换个地方,戏院或者电影院,再不济茶楼,都比此处凉快。”宋擎道。
他做了请的手势。
萧珩点头,又抬手轻轻摸了下徐白的面颊:“改日约,岁岁。”
徐白下意识想要躲。
他们俩离开,棚内安静片刻。
萧珠先开了口:“阿苒姐,你竟敢骂萧珩,当心他报复。”
“大不了被杀。冯家为他死的人,又不止一个。”冯苒眼中噙泪。
萧珠不再说什么。
几个人去看赌马。
赌马场最热闹,看台上坐满了人,人人精神振奋。
人太多,热浪冲天。
萧令烜不愿意去挤,则说去骑马;萧珠对赌马也不感兴趣,也想骑马,徐白跟着他们俩走了。
“……你那个朋友,还有点脑子。”萧令烜说。
冯苒一席话,抓到了重点,竟是丝毫不乱。
“阿苒不是傻瓜。”徐白道。
冯苒不会故作高深。喜欢打听八卦,就时常出去交际,并不以此为耻,也不强求自己圣洁。
名门淑女那些规则,她不往自己身上套。
是最普通的人。
活得鲜明,有朝气。
三人到了跑马的场地,先去换了骑马服,再去马棚选马。
徐白替萧珠选了一匹很温顺的小母马。
“选得不错。”萧令烜看了眼说。
他把萧珠抱上了马背。
然而,烈日火热,马跑起来带着的风,也是闷而灼烫的。
三个人骑了一圈,决定回去。
回到了同阳路,有冰湃过的西瓜吃,不管是萧珠和萧令烜,都感觉透过来一口气。
徐白则说:“我先换上衣裳,后背汗透了。”
她有段日子住这里,故而在客房留了两套衣裳。
萧令烜点头。
客房除了她的衣裳,还放了几样首饰,不太值钱。
徐白换下汗湿的衬裙、旗袍,又把头发绾起。
用一根木簪,随意绾了个小发髻。
故而她下楼时,萧令烜的视线,落在她雪颈。
她有修长的颈,肌肤凝雪,暗青色血管若隐若现,不突兀,反而似画龙点睛。
萧令烜站起身:“你们吃西瓜。”
他上楼去了。
午饭他没下来吃。
吃了午饭,萧珠要去雨花巷:“伯母要做乳酪冰给我吃。”
又道,“周末还在家,日子白过了一样。”
徐白:“……”
她叫女佣告诉萧令烜一声。
萧令烜依旧没下楼,只是让女佣叮嘱她们路上小心。
萧珠盘算着晚上还要去听戏,以及吃乳酪冰和凉粉等美食,心情愉快和徐白走了。
下午,徐皙在房间温书,徐白和萧珠坐在母亲的厅堂吃乳酪冰。家里还有桂花酱,徐白加了两勺。
她问萧珠:“你要不要?”
萧珠护住自己的碗:“不要,太甜了。”
又道,“徐姐姐,你恨不能泡糖罐子里,是不是?”
徐白失笑。
傍晚时,夕阳西垂,把庭院树木染成金红色,冯苒方归。
“……怎样,玩得开心吗?”徐白问。
冯苒:“没有玩。我与表姐遇到了她同僚。那人说,可以帮我们去找万鹏立,看看他何故失约。”
徐白抬起脸:“你们去了?”
“去了呀,表姐的同僚是罗绽,罗家的人,怕什么。”冯苒说。
又解释,“不是罗绮的兄长,他是三房的。是罗绮的堂兄,人挺好。”
徐白对罗家无兴趣,忙问:“你们找到了万鹏立?”
“找到了。他与人厮混,对方丈夫一大清早把他与女人堵在家门口,痛打了他一顿。他住院去了。”冯苒道。
徐白无比错愕。
萧令烜特意叫苏宏去打听,但苏宏的情报里,万鹏立并无此等嗜好。
况且万鹏立是军政府的人,哪怕被抓奸,谁又敢堵门打他?
此事蹊跷。
“……他说他冤枉。”冯苒百无聊赖看着沙发,伸手拿桔子水喝,“谁在乎呢?冤枉不冤枉的,跟我无关。我不担这个风险。”
又喊徐母,“伯母,您说荣太太还给我相中一个司法局的,何时能见面?”
徐母从稍间出来:“我明天问问荣太太。”
“尽早,时间不等人。盛夏一过,这一年就没了。”冯苒道。
徐白:“……”
第110章 娇柔的小白花
盛夏天黑比较晚。
徐白下工回家,日头明晃晃的洒下金芒,给庭院树梢都镀上了金箔,气势恢弘。
尚未到晚饭时辰。
每次徐白到家,妹妹也刚刚到家。
这日却只冯苒一个人听无线电。
“……荣参谋家的老太太做寿,伯母和西西都去吃酒了。”冯苒告诉她。
荣参谋府上住在八号,紧邻徐白的家。
听母亲说,当年徐家搬离雨花巷的时候,荣太太和韩太太送行了。
这就差不多维持了表面的情分。
如今搬回来,她们又热情上门做客,徐母与她们重新走动起来。
在徐家落魄时,没有避而不见、落井下石,已经算有点情分,不能苛求更多。
况且,徐母还要求荣太太帮冯苒做媒。
“……荣太太介绍那个司法局的,何时见面?”徐白问。
冯苒:“后天下午。”
又叹气,“天热,真不想出门。”
“凑巧,后天我是半日的课。要不,我带着阿宝去陪你?”徐白问。
冯苒:“行。”
“约在哪里见面?”
“茶楼。不过那家茶楼下面的咖啡厅,有冰室,你可以带着阿宝去吃冰淇淋。”冯苒道。
彼此说妥。
萧珠很乐意去。
她半日文化课,直接旷掉后面半日的武艺课。
吃了午饭,小睡二十分钟,两人就直接去了冯苒说的地方。
“他们约好了下午三点。”徐白说,“如果聊得很好,就一块儿去吃晚饭;晚饭吃得满意,就去看电影。”
萧珠:“好多名堂。”
“我姆妈听荣太太讲的。荣参谋有七个孩子,好几个是最近几年结婚的,荣太太很有经验。”徐白道。
萧珠:“荣太太生这么多?”
“荣太太一个都没有,全是姨太太们生的。”徐白道。
萧珠:“……”
沉默了一会儿,萧珠跟徐白说,“我听苏宏和我阿爸说,北方政府打算颁布法令,军官不能纳妾。不知何时落实。”
徐白偶然看报纸,知晓北方政府最近动荡不安。
大总统换了四个、内阁总理换了两次。
年初,萧珩得到了北方的支持,不到半年那些支持者都下台了。
萧珩与滕勇结盟,在军政府内部拥有不小的权威,哪怕没有北方政府也照样与萧令烜平分秋色。
“四爷会反对这条法令吗?”徐白问。
萧珠:“他不反对。他又没妾。”
徐白:“……”
冯苒等人还没到,徐白也依照约定好的,先去咖啡厅等。
她给萧珠叫冰淇淋吃。
刚坐下不久,有几个人推门进来,嬉笑热闹。
徐白随意扫了眼,不认识。
一碗冰淇淋还没吃完,冯苒进来了。
她还没落座,旁边有人叫她:“冯苒!”
冯苒望过去。
她朝那边点点头,先走到了徐白她们这桌。
“人到了,咱们过去吧。”冯苒道。
徐白颔首。
“那边有认识的人,我先去打个招呼,你们坐一下。”冯苒又道。
压低声音,“穿白色缠枝纹旗袍的,是罗绮。”
徐白不用再看。
刚刚那群人进门时,她就瞧见了一个高挑娇媚的女郎,正是穿白色缠枝纹旗袍。
传言说罗绮美丽高贵、才华过人。如今看她,外貌这一块的夸奖是恰如其分。
“……不如你漂亮。”萧珠随意瞥一眼,很不屑说。
徐白用巾帕给她擦擦嘴:“别说旁人了,不与咱们相关,闲事莫管。快吃吧,吃完咱们去茶楼坐坐。”
萧珠把剩下冰淇淋全部挖出来塞嘴里。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显得稚气。
冯苒打了个招呼,与徐白和萧珠一起出了咖啡厅。
身后有人议论。
“她就是徐白?”
“应该是她。外面站两个高大随从,肯定是萧四爷的人。那个小女孩,长得很像萧四爷嘛。”
“我真没想到,徐小姐长得这么楚楚动人。男人瞧见她,都想要保护她吧?”
他们不是每个人都见过徐白。
印象中军政府门第的小姐们,似乎个个健美开朗;而徐白,高挑纤薄,似一朵开在春雨里的梨花,肌肤白得透明。
这样柔弱的娇花,无人不怜惜。
有人同情看一眼罗绮。
怪不得萧珩不放手,至今还称徐白是他未婚妻。
这样的小娇花,哪怕没有名分,男人也舍不得丢弃。
罗绮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见识过这种模样的女子。自家父亲叔伯、兄弟房内,都有这样的姨太太。
看似不争不抢,但轻不得重不得、碰都不能碰。她落一滴泪,比得上一把刀。
很难对付。
以柔克刚的人,似藤蔓,她缠绕着男人这株树。伤她,就是伤了大树——这谈何容易?
罗绮起身,去补个妆。
好友跟随,低声安慰她:“等事情落定,萧珩就是大帅。你做大帅夫人的人,容一朵小花不难。这种人,怂得很,一般不敢招惹夫人的。”
罗绮眼波里,多了一抹愁苦:“我三婶吃过这种人的苦。三婶投缳死了,我三叔至今还说她‘活该’,仍执迷不悟护着那姨太太。你小瞧了这种女人。”
“你三婶是傻,一心指望你与三叔白首偕老。你又不同。”好友说。
罗绮深吸一口气。
她从不承认,她有多喜欢萧珩。故而家人朋友都以为,她心里在意是“大帅夫人”的位置。
整个南城,寻不出比萧珩更英俊、气质更尊贵的男子了。
罗绮曾经以为,滕明明是劲敌。
其实滕明明不足为虑。因为罗绮见过内宅争斗,像滕明明那等火爆性格,对付起来很容易。
况且滕明明已经“消失”,彻底出局。
也正是见过内宅的纷争,罗绮一眼就对徐白生出戒备。
“……你与萧珩,打算何时订婚?”好友问,“此事聊得如何?”
罗绮轻叹一口气:“他父亲刚刚过世,他说‘三年不改父志’,否则军政府的老将们人心惶惶。他不能失了人心。”
“那是军事。婚姻呢?”
“婚约也是他父亲与徐家老师座定的,他肯定也不会改。”罗绮说。
好友想了想,附耳对她说:“……那个徐小姐,瞧着好瘦弱,一场小病都能要了她的命。”
罗绮大骇:“不可胡来!”
第111章 初识还是重逢?
茶楼雅座内,搁了冰,凉爽宜人。
清茶幽香。
糕点精美、入口即化,萧珠很爱吃,她默默在旁边啃了起来。
“……你平时差事忙吗?”冯苒问男方。
男方叫乐至景,司法局次长秘书。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与美貌活泼的冯苒很登对。
“不算忙。司法局是应付北方政府的,是个闲衙门。如今的律法,还是军政府说了算。”乐至景说。
武夫当权,律法都要给军纪让步。
警备厅与法庭的高官,都是军中出来的将领担任。
“司法局名声好,这个闲差也挺有用。”冯苒说。
乐至景听了这话,没有恼火,而是笑着说:“英雄所见略同。有个差事,家长满意、世人高看一眼。”
“你父亲是市政厅财政总长。这样的家世,你哪怕闲散着,世人也不敢轻瞧你。”冯苒道。
乐至景:“自身立得稳,才有尊严。”
“你不在乎家里?”冯苒故意打趣。
徐白便感觉,冯苒非常自在,没有上次去跑马场那样紧张。
原因无他:这次相看,没戏。
男方长得英俊,比冯苒小一岁,家中富足有权,门不当户不对。冯苒的父兄没死,她都未必攀得上这样的婚姻,何况如今?
冯苒时常混交际圈,她在这方面是很现实的。
脑子清醒,故而她权当认识一个朋友,自然又轻松。
“……在乎的,我薪水一个月四块大洋。不在乎家里,这顿茶水我都请不起。”乐至景笑着说。
众人都跟着笑了。
气氛很好。
荣太太给徐母使眼色。
徐母也只是笑笑,安静坐在旁边,没什么表示。
徐白一句话不说;萧珠对茶点更感兴趣。
只荣太太偶然接几句话。
闲谈了将近一个钟,竟是无一冷场。
男方便问:“冯小姐,你吃淮扬菜还是甬菜?”
冯苒笑道:“是这样的,我进来之前遇到了几个朋友。上次他们帮了我一个忙,非要我请看电影。我一再推脱,他们说我小气。我今天得还这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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