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留洋的时候,算晚吗?”他问。
徐白:“算的。七八岁出去的话,算比较早。”
“有些人生孩子似下崽,一窝一窝的,扔哪里就长哪里。七八岁?亏他们干得出来。”萧令烜道。
徐白:“……”
“……你什么想法?难道叫我过完年送阿宝留洋?”他又问,眸色倏然转沉,“你不想做她的老师了?”
正在埋头吃面的萧珠:“什么?”
徐白觉得酒劲往上涌,需要用脑的时候,偏偏脑子不怎么转得动。
她静静看着萧令烜:“没有。”
她的眼神,太过于执着,一错不错看着他。
她似乎想要说很多的话,一时又说不出来,只能盯着他瞧。
萧令烜回视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徐白:“……”
萧珠:“……”
第128章 肖想做四爷的妻?
徐白晚上住在同阳路。
洗漱后关了灯,她睡不着。
她想起了邮轮。
邮轮的夜晚,海浪一阵阵拍击船舷。她置身其中,随着海浪的推动晃晃悠悠。
很舒服、很愉悦。
有人厌恶坐船,身体不适,徐白却很喜欢那种轻微摇晃的感觉。
——此刻,她又像在船上。
床明明很稳,心口却一阵阵被海浪推涌,心神一点点沉醉。
她用力闭紧双目,希望自己可以快点睡觉。
睡着了,就当无事发生。
徐白又想起饭店房间狭窄的沙发……
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睡。
翌日很早就醒了。照镜子时,发现两只眼睛都微微肿。
吃早饭,萧令烜也在楼下。
他看一眼她:“半夜偷偷哭了?”
“喝多了,眼睛就肿了。没有哭。”徐白解释。
萧令烜坐下,犹豫几秒,对她说:“阿宝留洋的事,你昨晚没说明白。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只是正好聊到了这个话题。”徐白说,“阿宝还太小。”
又说,“我肯定愿意做她的老师。在您这里,好吃好喝,还有依傍,我又不是傻子。”
徐白只是略微试探。
她也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萧令烜听了这席话,沉默片刻。他目光落在她脸上,隐约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
萧珠下楼时,萧令烜站起身,他直接出去了。
“阿爸,你吃完了?”萧珠问。
萧令烜没有回答她。
徐白努力打起精神,准备上午的课。忙起来,各种情绪都退避,等下工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回到雨花巷,徐母已经做了柿饼,等着它成熟。
“……柿子不错,我们尝了几个,比外头买的都要甜。”徐母说。
“是别人送给四爷的,阿宝不爱吃。”徐白说,“回头柿饼做好了,先送四爷和阿宝尝尝。”
徐母道好。
徐白回到房间,又开始打毛线,旁边放着无线电。
她听一些时事。
冯苒回来,关掉了无线电,与她闲谈,说起她与乐至景的订婚宴安排。
订婚宴在十月,大婚在腊月。
冯苒想早点出嫁。
乐家大门大户,有钱有权,办事顺当,不怕急。
“……我今天还遇到了宋枝。”冯苒告诉她。
徐白:“她怎么说?”
“她问我,怎么不和万鹏立继续聊聊。”冯苒说。
徐白一边打毛线,一边笑道:“她真好意思说。”
“我问到了她脸上,知道不知道万鹏立的事。”冯苒说,“哪怕她不内疚,也该跟我骂几句万鹏立。她倒好,似我欠了她。”
“阿苒,你还是别跟萧珩的人接触。”徐白斟酌说。
“知道,宋枝不安好心,巴不得我赶紧结婚。我又不抢她男朋友,她急什么?”冯苒道。
又说,“还遇到了宋擎。他打听乐至景呢。”
“你同他说了吗?”
“懒得理他。他问,我就装糊涂,‘谁呀,不记得了,什么时候陪我跳舞了’。”冯苒说。
徐白忍俊不禁。
冯苒说罢,视线落在徐白的毛线上。
“给四爷准备的?”她问。
“他点名要的。”徐白说,“小东西,也不好说他故意刁难人。不过会者不难,我今天这条比昨天打得好。”
她每天打出来的围巾,都不拆,拿出来一条条对比。
今天的,跟买的相差无几了,针线一路都很整齐。
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工。
“……送围巾,是有什么意义吗?”冯苒问,“新派人怎么说?”
徐白愣了下:“没有吧。”
似乎从来不流行此道。
她去年是正好瞧见了围巾手套,一起买的。
“那萧四爷干嘛要你送围巾?”冯苒问。
徐白就把去年那条围巾的事,说给她听。
冯苒了然,仍觉得此事不简单。
但徐白不是傻瓜。这中间的一点暧昧,冯苒都能感觉到,她不可能不知道。
而徐白故意不说。
也是,有什么值得说?
还肖想去做萧四太太吗?
完全没有可能。
往前一步,对萧四爷是一番艳遇;对徐白,是地狱深渊。
徐岁岁比谁都害怕。
冯苒知道她小心。她都懂的道理,徐岁岁心中一清二楚,不需要点破,叫她难以回答。
“我先上去洗漱了,今天太累。”冯苒说。
徐白:“我收个尾,也上去睡觉了。”
转眼到了萧令烜生日。
他生日前夕,军政府发生了一件事:上次萧令烜说产秋桃的析县,发生了兵变。
此次叛乱的,是滕勇亲信。
滕勇坚称是“陷害”,他的人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萧令烜叫他拿出证据。
“不如你亲自去平乱,抓他回军政府审判。否则,旁人说你教唆,我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萧令烜说。
滕勇不同意。
萧令烜生日当天,一大清早去了军政府,仍是讨论这件事。
这天的会开到很晚。
晚上九点,萧令烜才回到同阳路。
厨房准备了饭菜,还没有上。瞧见他回来,徐白问他现在是否吃饭。
萧令烜解下军装外面的皮带:“你们还没吃?”
“我们下午吃了点心,现在还不太饿。”徐白道。
“胡闹,我又没到七老八十过寿的,怎么还等我吃饭?往年也没准备什么。”他说。
话这样讲,神情却不算严肃。
萧珠:“今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看了眼徐白。
的确不一样,今年徐白在这里。
“今年我给你写了一幅百寿图,还买了礼物。”萧珠说。
百寿图副官替她裱好了,放萧令烜书桌;她还买了一个血珊瑚,价格昂贵,非常豪奢。当然,也是萧令烜的副官跟着付的钱。
萧令烜就发现,自己从这闺女嘴里,听不到一句想听的。
她什么都懂,她就是故意和他作对!
萧令烜上前,使劲揉她的脸,捏得她五官都变了形。
徐白在旁边看着,很是错愕。
她到同阳路快一年了,萧珠和萧令烜在她面前时常拌嘴,却极少动手。
徐白眼里的萧令烜,成熟果断、杀伐气重。
他何时如此幼稚?
萧珠无法从他手里逃脱,气得很想要咬他,又喊徐白:“徐姐姐救我!”
徐白:“……”
她无奈。
怎么救?
她无处下手啊。
萧令烜终于松了劲。
萧珠的面颊发酸,恨恨瞪他:“讨厌鬼。”
“彼此彼此。”萧令烜说,“你们先坐,我去更衣。”
他开了一天的会,身上全是烟味,自己都觉得难闻。
他预备上楼。
便在此时,副官进来,对萧令烜说:“师座,少帅来了,在门口。他想见见徐小姐。”
徐白不明所以。
这么晚,萧珩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萧令烜眸色一沉。
徐白没做声,却听到萧令烜说:“徐白,你去看看。”
第129章 他对得起徐白
徐白出来。
今晚无月,夜风里带上了深秋的薄寒。
她穿一件浅蓝色风氅。面料轻薄,勾勒她纤瘦身段,似迎风弱柳,缥缈而雅致。
萧珩上前两步。
“……我要去析县。”他在她面前站定,遮挡了路灯的光,眼睛融在阴影里,“岁岁,我会平安回来。”
徐白:“去做什么?”
他没答。
徐白:“是保密军务,不能讲的?”
“不,只是考虑怎么讲。”他道,“是一场战争。不单单是平乱,还有我跟萧令烜、滕勇的战争。”
徐白微微扬起脸:“你应该不会输。”
“你替我祈祷。”他说。
徐白没答应。
萧珩:“我半个小时后出发。这是我家地址,有空替我看看我姆妈。”
他转身上了汽车,离开了。
没问徐白为何深夜还在同阳路。
徐白拿着那张纸,展开瞧了。果然只是地址。
她放在大衣口袋,退后几步,看着萧珩的汽车远去。
慢慢踱步回了主楼,萧令烜和萧珠已经在餐桌前坐定。
萧令烜简单洗了澡,头发半干,他全部梳在脑后。太英俊的面容,这样无遮无拦,更有冲击性。
徐白不看他眼睛。
“……萧珩要去析县平乱。”萧令烜对徐白说。
徐白:“他跟我讲了。”
“还说了什么?”
“叫我照看他母亲。”徐白说。
萧珠不替萧令烜问话,却会替徐白问。故而她开腔:“这次平乱,为什么轮到了萧珩?”
“滕勇想要他死,趁机挑拨老将与我的关系;我则想看看他本事,只会窝里横,还是真长了点能耐,把滕勇这块肥肉送到他嘴边。他敢接,就看他能耐。”萧令烜道。
徐白听明白了。
富贵险中求,萧珩这次去析县,危机重重。
萧令烜推了他一把,肥水不流外人田,解决滕勇才是首要任务,他先让萧珩得利。
滕勇则轻视萧珩。
萧珩更迫切需要这次机会,在军政府立足。
“他瞧着信心满满,许能旗开得胜。”徐白说。
萧令烜不再说什么。
晚饭上桌,徐白和萧珠都有点饿了,便动了筷子。
饭后,徐白送上她亲自织的围巾。
跟市面上买的相比,这条并不差,徐白是花了心思的。
“不错。”萧令烜拿在手里。
晚饭喝了几杯酒, 他的眸色亮得惊人。
“用心了。”他端起酒杯,“多谢了,徐小姐。”
徐白捧起酒杯,真诚说:“应该的。这一年多,没有四爷照拂,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说一句‘再生之恩’,显得我谄媚。只能祝四爷生辰快乐,平安康健。”
萧令烜与她碰了下杯。
晚饭后,虽然很晚了,徐白还是要回雨花巷。
她有很多事要考虑。
萧令烜拿着围巾上楼。
围着脖子环绕两圈,颈脖处逐渐滚烫发热。这暖流从肌肤,一路延伸到了心口。
他静静笑了下。
一生行事随心所欲,几乎不知任何节制。对权势、地盘、女人,只想过占有,从未因顾虑而克制。
唯独对徐白,他做到了。
克己复礼,他亏待了自己,但对得起她。将来老了,回忆起她来,在美好的她面前,自己不是个卑鄙小人。
萧令烜不想做个英雄人物,他甚至从未考虑将来史书怎么骂他。
可他希望徐白想起他,会记得一点他的好。
也许,她也会一生记得他。
——他既感觉温暖,又一阵悲从中来。
日子逐渐往前。
下了两次雨,天越发寒冷,早晚有点冻手了。
一日萧令烜早早从军政府回来,顺势去了二楼,听到萧珠和徐白用英文简单对话。
他听不懂,但能感受到萧珠表达词语挺长,还挺流畅。
萧令烜想起一年前,萧珠大字不认识几个;如今不仅认字、会写字、能算数,居然还可以讲洋文了。
这个老师,请得真值!
“……头面做好了,这套给你。”萧令烜进来,把一个沉重首饰盒子,放在萧珠桌子上。
萧珠打开。
黄金镶红宝石,光彩夺目,十分耀眼。哪怕只是小女孩子,都看入迷了。
“真好看!”萧珠说。
“你上次说不要,傻。”萧令烜道。
萧珠谄笑:“我真傻!阿爸,你对我最好了,你永远都是最疼我的阿爸!”
萧令烜挑眉:“徐小姐……”
徐白也在看这些首饰,差点眼睛拔不出来,没想到他突然叫她,便抬眸看向他。
“……教教她说话,夸人都不会。这是你强项。”萧令烜说。
徐白:“……”
萧令烜又道:“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有话单独跟你说。”
徐白应是。
她帮萧珠把这套头面收起来。萧珠还要送她一朵珠花,因为这朵珠花是凤凰展翅,栩栩如生。
“这是你阿爸给的,将来都是你嫁妆。好好留着,给你的女儿,或者你的孙女、外孙女。”徐白说。
萧珠:“我不到九岁。”
想什么女儿、孙女,好像她能活到儿孙满堂似的。
日子还长,往后谁知道。
徐白忍俊不禁。
上完课,徐白下楼时,瞧见几个人在客厅沙发,陪着萧令烜聊天。
其中竟有个老熟人。
男人穿着裁剪合度的天蓝色西装,鬓角墨青,肌肤白,一双眸潋滟生彩,瞧见了徐白未语先笑:“徐小姐,好久不见。”
徐白记得他,却又忘记了他名字。
她礼貌微笑。
身后跟着下楼的萧珠,又惊又喜喊了声:“周霆川,你回来了?”
“阿宝!”周霆川笑容满面,“一年不见,怎样,现在识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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