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几天没怎么吃下东西,这会胃口终于恢复了些,饿得发慌,一口气吃了半碗。
陈孚拿纸给她擦嘴,想起刚才抱她,轻得跟只燕子似的,再看好好的鹅蛋脸快变瓜子脸了,他心里莫名不痛快,“你这是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宋舟心满意足放下筷子,“吃了,没胃口,吃不下。”
“为什么没胃口?”
宋舟咬着酸奶勺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帘,没说话。
这一眼堵住了陈孚想教育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话,这几天他自己其实也一样没胃口吃东西,进食不过是身体本能在起作用。
但今晚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是让人难放心。
“你有低血糖,再没胃口也要吃东西,今天我要是没来,你一个人晕在路边怎么办?”
“我本来是要去吃东西的……”宋舟小声解释,但话说到一半又收住了。
有了刚才接吻的经历,陈孚对自己有了点信心,说话也放开了些,他忍不住开始说酸话,“怪我给你打电话?”
宋舟连忙否定,“没有。”
看过来的双眼透着水般清澈的真诚,陈孚的心早已软成可以捏出水的柿子,但嘴上却轻易不肯饶。
他接下老板送来的一手烤肉,抽一根递到宋舟嘴边,宋舟伸手去接,他收回不让,宋舟只好顺着咬下一块肉。
陈孚用馕饼撸下两串烤肉放到宋舟面前的盘子里,伸手在她鼓囊囊的腮帮子上轻轻捏一下,恨恨道:“你就气我吧。”
收手的时候顺手把宋舟吃剩的半碗面端起,问她:“还吃吗?”
宋舟屈起手指背贴了贴脸上刚才被陈孚捏过的地方,摇了摇头。
陈孚把面端过去,捏起筷子就大口吃起来。
他今天从北京飞到乌鲁木齐再飞到伊宁,随后又开了几个小时高速才赶到赛里木湖,一天下来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心里稍微宽松了些,见宋舟吃差不多了,放开手脚开始填自己的肚皮。
宋舟坐他对面看他吃面,不由想起情人节那天他们一起吃的那顿饭,这一阵吵架冷战分手两个人快半个月没好好说过话,今天再见,坐在这里,她有一种特别亲切的熟悉感,好像这些天他们根本就没有分开过。
争吵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眼泪全都白流了,心也白伤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情,她怎么就对陈孚这样不能抵抗呢?
不过陈孚却不这么想,宋舟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本来已经安定的心又开始着慌,他还没能从宋舟上次性情突变的阴影里走出来,她这么看着他,总感觉她身体里那个小恶魔在暗里打量怎么下嘴咬他。
这么一来,他也不说话了,毕竟指不定那句话要踩雷。
但是到了酒店,他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拎出行李箱,毅然决然跟着宋舟进了电梯。
宋舟没有阻止他,也没想阻止,在车里吻上去的那一刻,她的意志就已经形同于无,她不是不爱他,不是真的想跟他分开,只是当时那一下觉得太过无力罢了。
爱一个人应该为他付出时间、精力、金钱和爱,然而她在这些方面比大多数人都贫瘠。
归根究底,她不想太过亏欠。
进门后,陈孚放下行李箱,取下她身上的小包,俯身将她紧紧抱住。
房间里一片漆黑,宋舟努力眨眼,仍然什么都看不清,陈孚抓住她的手把房卡拿走,却没有插进取电槽。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里紧紧拥抱。
空气静止,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触觉放大,敏锐感知着彼此的身体轮廓和温度。
五感六识全都集中在逐渐同频的心跳上。
宋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稳定。
周遭世界和内心都变得平和,充斥生命的争吵、动荡、困苦、爱恨,都在这一刻被消弭,没有无法控制的恶魔,没有核弹一样的负能量。
有的只是平和。
陈孚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温柔沉静,带来爱。
“宋舟……”他轻轻叹息,怀抱又紧了几分。
黑暗中他微微抬头,声音缓缓落入她耳中,“……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种感觉,大脑就跟失去了控制一样,满脑子都是你,醒着是你,睡着也是你,就跟中毒一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又是一声叹息,语气由扬转抑。
“我这个人不会说好听的话,可能也……不太会对人好,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做男朋友做得挺好的,但现在我发现,我好像其实不太合格……”
自嘲的轻笑。
“我那天不应该赶你下车,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路边,也不应该一连好多天都不理你,我当时……太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总是很容易生气上火……对不起,你原谅我,可以吗?”
宋舟脸贴在他肩侧,眼泪默默地流,半晌,她哽咽着道:“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当时心里光想着要工作……”
听出她在哭,陈孚急忙摸着她的脸捧起来,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他轻轻用手指替她拭泪,“不要哭,你没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以后我要是再这么不识好歹,你就咬我。”
眼泪拭了又流,仿佛两道不绝的小瀑布,黑暗里流泪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听了他的话又是笑又是哭,像一只惹人怜爱的灵动兔子。
唇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沾满泪水的眼睫上,眼泪是咸的,像女人咸涩的心事。
一路往下,唇与舌是甜的。
黑暗中饱含深情的亲吻,软化了女人的心,也软化了女人的身体。
但陈孚及时停了下来,他记得这几天是她的生理期。
他再次将人抱紧,情不自禁,用尽全部力气将人往怀里揉。
有句话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陈孚以前觉得这话是在放狗屁,现在却觉得要是真的就好了,他此刻便恨不能真的将宋舟揉进自己的身体,与自己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宋舟,我爱你。”
这句话明明说得很轻,传到宋舟耳朵却像炸响一个雷,她整个人僵住,久久没有动静,甚至屏住了呼吸。
陈孚察觉到异样,松开手看她,“怎么了?”
宋舟茫然看他,良久,哑着声音问:“你是说真的吗?”
陈孚失笑,捧起她的脸亲遍每一寸肌肤,最后噙住她的唇,“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那你能再说一遍吗?”
“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再也不许跟我说分手。”
静止两秒,宋舟坚定应下:“好。”
陈孚的心悬了两秒,落定,他静静看她,仿佛看自己的未来,平静的心再起波澜,心跳变快,血液变热。
“我爱你。”连接心跳的爱,融入血液的爱,永不放手的爱。
烟花在脑海里徐徐炸开,宋舟流着泪想,此刻大概就是她梦里的童话世界,她憧憬的浪漫国度。
黑暗里拥抱,眼泪宣泄久盼成真的喜悦,亲吻代替秘而不宣的情话。
爱一个人,真好。
第70章 贪心
这一夜他们没有做/爱, 相拥躺在床上,说了许多之前不曾说过的话。
宋舟紧紧抱住陈孚的腰身,像只八爪鱼一般黏在他身上, 一丝一寸间隙都不想留。
她从未如此确定,陈孚是她的。
她有些怀疑这是一场梦,但她不想醒。
某个瞬间, 陈孚也有些恍惚, 像回到成都那个早晨, 宋舟像个孩子一样黏着他, 依恋他,需要他。
他有些不敢睡,怕一觉醒来宋舟又变了。
还是有必要搞清楚中间的原委, 于是他再次问宋舟:“你那天在成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告诉我吗?”
宋舟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柔声问:“我那天是不是打疼你了?”
陈孚抓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依然放回自己身上示意她抱紧自己,“打得不疼, 咬得疼。”
说着他抓住宋舟搁在自己身上的一条腿拍一下,恨恨道:“你倒是狠心, 居然用膝盖顶我, 顶坏了你以后还用不用?”
宋舟屈起膝盖作势又要去顶, 笑道:“这是防狼第一招。”
陈孚擒住她的腿翻身将她压住, “谁是狼, 我是吗?”
宋舟仰头亲他一口, 噘起嘴巴, “你那天比狼还凶。”
陈孚抽出手轻轻抚她的唇, 温柔的目光流露出忧愁和委屈, 眉毛微微皱起,像只受伤的小狗,“你那天把我吓到了。”
宋舟伸手抚摸他的眉头,轻轻叹气,“我那天,心情不好,没能控制好情绪。”
“为什么心情不好?”
宋舟收回手背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很久,缓缓地说:“就,一下子感觉好累。”
陈孚想把她的手拿下来,宋舟不肯,他不再强求,侧身在她身旁躺下,轻轻抱着,强作轻松问:“跟我在一起很累?”
宋舟摇摇头,眼泪溜进耳朵里。
她叹口气,手滑到头顶,陈孚将脸埋进她颈侧,静静等她说话。
“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一趟一趟飞到新疆来,我连多陪陪你都做不到,你给我送了那么多礼物,我十分之一都回不起,好不容易有时间去北京,我却因为顾念工作爽你的约。”
“我本来觉得你哪天要是遇到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在一起了,我会祝福你,但是那天我看见你和她一起从酒吧里出来,我心里……真的特别难受,我一点也不想祝福你。”
“我好贪心,我想你是我的。”
“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要工作赚钱,就没有时间陪你,我要陪你,就会失去工作和独立。”
“我不能失去工作和独立,不能没有钱。”
“我也不想失去你。”
房间里响起自嘲的轻笑,“我好贪心,是不是?”
陈孚将她抱紧,浅笑道:“还好,没我贪心。”
宋舟抬眸看他,陈孚却不说了。
宋舟想了想,嘀咕道:“我能有什么给你贪心的。”
“我说有就有。”
陈孚说着朝她的唇吻上去,两人黏黏糊糊吻一阵,罢了,陈孚又道:“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
“什么?”
“你想我是你的,我就是你的。”
宋舟环住他的腰,脸贴着他胸口,轻轻地,“嗯。”
安静片刻,陈孚又问:“那天是不是还跟家里吵架了?”
“嗯。”关于家里,宋舟总不欲多言。
“催你回去祝寿?”
“嗯。”
“没说让你带我回去?”陈孚有心引她多说点。
宋舟沉默片刻,撑起脑袋看他,认真道:“我跟我妈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孚眉心轻蹙,仔细打量她神色,不像有假,他不乐意了,“我没同意。”
宋舟又趴回他身上,“反正我已经说了。”
“那你去跟她纠正过来。”
“我不想说。”
“为什么?”
“我把他们所有人都拉黑了。”
“……吵这么严重吗?”陈孚心想,还好自己没被拉黑。
“嗯,他们问我要钱,我说没有,他们就说你有个有钱男朋友,我说分手了,他们就说可以给我介绍有钱人……”
“算了,那还是拉黑吧。”
宋舟伏在他身上偷偷地笑,陈孚发现了,捏她的胳膊,“你骗我是不是?”
嗤嗤笑了许久,宋舟抬起头来,捧住他的脸亲一口,“没有骗你,真这么说的。”
陈孚故意板起一张脸,表示自己很不高兴。
宋舟贴着他的身体往上蹭,把他的脸亲了个遍,一直亲到他不再板着脸才停下,伸长手臂抱住他的脖子,脸贴着脸。
“家里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我们在一起是我们的事情,跟他们无关,我不希望你受到他们任何影响。”
“可是你会受他们影响。”
“我没事,能处理好,把你牵扯进去我才不好处理。”
陈孚抚着她的头发安静下来,片刻后方道:“宋舟,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但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的顾客,你不用总是想着要照顾我的感受怕给我添麻烦。家里要是真的遇上什么急需用钱的事情一定要跟我说,我不希望明明我有这个条件,却让自己的女朋友为了钱辛苦奔波劳累焦虑。”
“你和家人的关系我不便插手,他们待你有亏,不论你是想跟他们彻底脱离关系还是想仍然维系基本的亲人关系,我都支持你,我永远站你这边。”
“我爱的是你,跟他们无关。”
热泪涌上来,宋舟将脸埋进枕头里,陈孚拍拍她的脑袋,“好了,不说这些了,睡觉。”
宋舟收住泪意,转而投入他的怀抱,喃喃道:“陈孚,你真好。”
“那以后还打我吗?”
“不打了。”
“还咬我吗?”
“……看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咬,什么时候不咬?”
宋舟张嘴就在他肩上咬一口,“明知故问。”
陈孚揉揉她的脑袋,又问:“以后还跟我分手吗?”
“坚决不分。”
“还让我安慰别的女人吗?”
“不了。”
“还劝我找更合适的女人吗?”
“不了……等下。”宋舟抬头,“这个是你自己想找吧?”
陈孚诧异:“什么时候?”
宋舟把脑袋重新埋进他怀里,嘟囔道:“我都看见了。”
“什么?”
“征婚视频。”
“……”陈孚在心里把周良礼貌问候了一遍,解释道:“那是周良偷拍我,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肯定很多人看见了。”
“回去我找周良算账。”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哦,我差点忘了,你让周良和王滨联合起来骗我的事情还没算账呢?”
“哎呀,我好困了。”宋舟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臂弯里,闭上眼睛。
陈孚低头看她,毛绒绒的脑袋,颤抖的睫毛,像一只可爱的小燕子,他忍不住在她头顶亲两下,挨着睡了。
次日三人团的行程是经霍城去伊宁,安新彦一早打电话过来,知道宋舟没事后,他带团先行出发。
两人从容吃了一顿早餐,陈孚开车,一路慢慢悠悠,赶在中午饭前抵达霍城。
五月份霍城的薰衣草还未到花季,但三宫乡、榆树沟的天山红花正是最佳观赏期,草原上整片整片的红花像铺了一层毛绒花地毯,是春天为夏天到来精心织就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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