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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恩拿着一瓶水跟一包纸快步走到她旁边儿，一直在给她拍背，等她吐不出东西之后他拧开水让她漱口。
明月这会儿清醒了一些，也觉得气不好闻，她一边儿用水漱口一边儿把吴恩往旁边儿推。
她觉得不好意思，害羞了。
吴恩本来就蹲的腿有些麻，这会儿被一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有些懵，随后就咬牙切齿，“顾明月！”
明月仰头咕噜噜漱口，看都不看他一眼。
直到不停哈气都闻不到难闻气味之后她才停下，扯了张纸随便擦了擦嘴巴。
她站起来，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人扶住了。
转头一看，是吴恩。
“醉鬼。”吴恩不开心的嘀咕，又拍了拍她的背，“还想不想吐？想吐的话再蹲会儿？”
“回家。”
明月懒洋洋的说。
这会儿没了胃部翻涌的难受，她坐在车上不晕了，反而昏的厉害。
慢慢的眼睛就闭上了。
吴恩看着她都快倒在车窗玻璃上的脑袋，微抿着唇抬手，把手搁在她的头跟玻璃中间。
他连把她的头掰过来让她靠着自己都不敢。
开车的秘书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心情更加复杂了。
这，真的，有点单纯了。
到了目的地，他下车给吴恩跟明月打开车门，目送着两人朝公寓楼里走去，莫名有种预感，他们吴总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
明月被吴恩护着，坐着电梯上楼，脚步还是有些发虚，用门卡解锁之后她打开门进去。
吴恩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明月，“我能进来吗？”
语气有些，好吧，是很期待。
明月本来都没想起她，这会儿他一吱声就想起来了。
她扶着门，用为数不多的理智说：“不好意思，状态不太好…唔，回头请吴总吃饭。”
吴恩抿了下唇，有点不甘心跟委屈，“你不是想骑大马？”
他声音很小，“不骑了？错过这次就没了。”
明月陷入沉默。
狠狠心动了。
在楼下等啊等也没等到人的秘书人都惊了。
不是，车上表现的这么纯情，结果进度这么快的？
吴总不愧是吴总。
充满生活气息的公寓里，被他羡慕的吴总扶着明月的小腿，“不是，你别晃！”
明月的两只手垂下，拢在吴恩的下巴上，吴恩下巴虽然看起来没有明显的胡茬，但摸起来并不是很光滑。
她摸了一下又一下，吴恩扛着她在并不算宽敞的屋子里转圈。
怕喝醉的她重心不稳倒下去，他走的并不快。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人都要在今天之内丢完了。
也幸好现在这里只有明月一个观众。
走了一会儿，明月说：“我好晕啊，不走了。”
吴恩把她放下来，心累的一个劲儿叹气。
明月放松的躺在沙发上，她歪头看着吴恩，“你为什么愿意让我骑大马啊？”
吴恩准备倒水喝的动作一顿，看向沙发上看着这边儿的她。
被窗帘划出界限，形状明确的光落在她的脸上。
尘埃被映照出形状，她的发丝在光下变成了金色，雪白的脸泛着光，平时看起来乌黑的眼睛在光线下，一只变成了琥珀蜜糖一样的颜色。
仿佛一只漂亮的异瞳猫。
吴恩的手抖了一下，他表情还稳得住，只是心跳的厉害。
“不是你说想骑大马？”
明月问：“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这得看是什么。”吴恩一本正经的看着两条手臂重叠在沙发背上，歪着头把脸放在手臂上的明月，被喝醉的她可爱到了。
他说：“比如你要我肾啊心脏啊之类的，我肯定不会给的。还有我公司的股份，我也不会给，这个只能给老婆。”
“哦。”
明月不在意的收回视线，目光空茫茫落在半空，她缓缓伸手，金色的光落在她手上。
她的手白的在反光。
很温暖的感觉。
明月微微眯着眼睛。
她看向走过来的吴恩，“你跟初恋分手的之后，怎么走出来的？”
吴恩：“…我没有初恋。”
他面无表情，“也没有分手过！”
“好吧。”
明月叹了口气。
她本来还想在吴恩这里取经一点点儿经验。
“你总不可能给那人当一辈子秘书吧，你对未来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吴恩两只手交握，期待的看着明月。
“规划？没有规划……”
明月手抬起又放下，然后再抬起。
她道：“我只会把目前正在做的事做到极致。”
没有规划？
吴恩感觉有些不对，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的人，过去一天是一天的人，要么是本身思维混沌不知道怎么选。
要么就是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期待。
一个人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期待，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不是指对自己的职业不好。
而是这种情况投射出了她麻木而毫无希望的心态。
吴恩跟明月有过交流，他知道她绝对不是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规划的存在。
那就只能是她对自己的未来毫不期待了。
“你这个心态很好，把自己正在做的事做到极致。”
吴恩先对明月表示了肯定，随后才斟字逐句，缓缓的说：“不过你总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吧？画画？美食？舞蹈？音乐？”
明月歪头看着他，也许是酒精真的麻痹了她的思维，让她在此刻说出了自己从小到大，懂事之后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的话。
“钱，我爱钱。”
说完，她笑了一下，有些讥讽，是对自己的，“是不是很俗气？”
第69章 玩具不想被玩了 14
“喜好而已，有什么俗气不俗气的？”
吴恩确实有些惊讶，因为明月不管是气质还是眼神，看上去都不像是贪财的人。
她眼里很干净，没有欲望跟野望。
他笑着说：“我也很爱钱啊，如果没有钱，我也维持不了现在舒适的生活。”
“爱钱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就俗气了？”吴恩看着明月，试图把自己的坦然传递给她，“这就像每个人都会喜欢吃美食，喜欢好好休息，这是很正常的一种需求。”
明月坐直身体，她脸上还带着醉酒后的红晕，眼睛迷茫又困惑的看着吴恩，“…可是拜金是不对的。”
“这有什么不对？”吴恩失笑，“拜金本身就是一个被制造出的负面词汇，是用来攻击的存在，把攻击用的标签贴在所有人都会拥有的正常欲望上，攻击本就该有的需求，这才是违反人性，不对的。”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你看起来这么精明，该不会是被洗脑了吧？”
明月不是特别清醒的思维并不能完全理解他那一大串话。
“我没有被洗脑，我只是，不想被说拜金。”
明月说：“喜欢钱，不就是拜金吗？”
吴恩无奈的看着她，感觉自己在教小孩子一样，还是一个醉鬼小孩儿。
他叹了口气，凑近她跟她对视，“那你会为了钱做出卖人格的事情吗？会为了钱去违背自己的意愿吗？”
明月摇头。
吴恩：“那你会收别人送的钱？还是会刻意要求别的送你贵重物品？”
明月还是摇头。
吴恩试探着参杂了一点私货，他说：“追求者送的礼物，哪怕并不是太贵重，也不会收吗？”
明月摇头。
吴恩这下是真的诧异了，“可以说说是为什么吗？”
“…我害怕。”明月看着吴恩，“我还不起他们想要的礼物，所以，我避免开始。”
她也讨厌任何人情往来。
所以她没什么朋友，也不会刻意去交朋友。
吴恩理解不了这种感觉。
在他的认知中，任何人都值得收到礼物。
礼物不管价值多少钱，它的本意并不是交换跟获取资源，而是希望收到礼物的人能够开心，这是不求回报的。
但很明显，在明月的认知中，礼物是需要去交换的。
就好像小朋友们每个人获得了不同口味的糖，每个人的糖都很珍贵，他们想要获得别人那个口味的糖，就必须付出自己的糖果去交换。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不求任何回报，只希望她能够开心的礼物一样。
所以她对礼物的另一种意义的认知完全是空白的。
她好像紧紧握着自己唯一一颗糖果的小孩儿。
拒绝了所有人的礼物跟靠近，局促又孤独的站在原地。
只因为她不想把自己唯一的糖果拿出去，交换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她所喜欢的东西的礼物。
“礼物本来就只是一件讨你喜欢的物品。”吴恩的声音无意识轻起来，“这是不需要还的。”
“要还的。”明月用一种你真不懂人情世故的表情看着吴恩，“你收了东西，不给对方他们想要的东西的话，他们会不开心的。”
“到时候你就要倒霉了。”
明月歪倒在沙发上。
“那是你运气在那个时间有点糟糕，才会遇到糟糕的人。”
吴恩说：“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是那种人的。”
明月没说话。
就在吴恩以为她后劲上来睡着了的时候她开口了。
“那我送果篮送花，你还不抹消掉过敏的事，要不是我给了你一个消息……”
吴恩气笑了，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滑嫩的触感好的不行。
“你那是要让我开心？你那就是做利益置换！”
“而且我住院一个星期，你就只来过一次！”
吴恩：“敷衍！”
明月不把他的控诉听在耳朵里。
她感觉这会儿天大地大她最大，没人敢惹她不高兴。
“喜欢钱不好，不好听。”她张开双手，“我是个拜金女，我活该被唾弃，我……”
吴恩捏住她不停叭叭的小嘴。
他没好气：“你是抖M吗喝醉了这么贬低自己，你要真是爱钱，怎么不见你主动对关惑出击？怎么不见你对我出击？”
明月一句话没过脑子，从潜意识里蹿出来，“我出击了啊。”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骤然一僵，瞳孔骤缩，朦胧的酒意瞬间消失。
吴恩没注意到这点，他皱着眉，“你什么时候对我出击了，你别告诉我是在医院里……”
他看向明月，却发现刚才还懒洋洋的明月不知道怎么的又把自己蜷缩起来，变成了一个防备的动作。
发夹早就掉落，丝绸一般黑色微卷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她的神情。
她的语气在这一刻没了那种醉醺醺的软，重新恢复了冰冷，“抱歉，我要休息了，请你先离开。”
吴恩被她这明显驱逐性的话语说的无措，下意识站起来。
他不明白怎么了，明明之前他们聊天的氛围又轻松又好，明月脸上还残留着一点他轻捏她脸颊时留下的红印。
可是一瞬间，明月就又变回了那个清醒的她。
仿佛之前懒洋洋柔软的一面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你…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向门口，可从头到尾蜷坐在沙发上的明月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吴恩抿着唇，小心的关上门，怕吵到明月。
门一关好，他对面的门就打开了，是一个个子比他略微矮一点儿的青年，青年长得俊气，不过脸色很不好看。
谢晨安看了眼关上的明月的门，“你是谁？！”
“她的追求者。”吴恩打量了一下谢晨安，随后嘴角轻微的勾了一下，“你看起来也是？”
谢晨安牙齿咬的下颌骨线条都更突出了，冷冰冰吐出一句“我只是邻居”后，他转身回自己的出租房，力气有点大的关上了门。
吴恩挑了挑眉。
笑话，虽说他这些年没谈恋爱，但他好歹手底下有好几个影视公司跟经纪公司，勾心斗角从来没少看过。
就是傻子，看了这么多年也得学会两招，更何况他很聪明。
看，其中一个追求者不就被他给劝退了？
还只是邻居。
说的跟真的一样。
只是邻居，他这边儿刚关上明月的门，他那边儿门就开了？
怎么这么巧？
第70章 玩具不想被玩了 15
房间里，明月窝在沙发上。
十指张开插进头发里缓缓的摩挲头皮。
她脑子里都是刚才自己说出的那句话。
她出击了。
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在发寒。
她出击了。
如果她是因为金钱而喜欢关惑，对关惑出击。
那么她有对吴恩出击吗？
明月头一次这么追根究底的去探究自己做某件事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行为。
她想，如果吴恩是一个五十多岁，挺着大肚子的秃头男人，她会想去探病，送花吗？
明月想，她会去，但她绝对不会跟对方交流太多，也不会在病房里多待，更不会把那个消息告诉吴恩。
因为那个消息如果运作的好，完全可以让吴恩的公司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关家从他身上肯定撕下一块儿肥肉。
可她去了，待的久，把那个消息相当于半卖半送给了吴恩，最后，这消息的事她从没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关惑提过。
如果关惑但凡没有长得那么好看跟有钱，她会喜欢上一个未婚就已经有一个成年孩子，并且之前几年有过养情人经历的男人吗？
不会。
她有自己的骄傲，她不会允许自己去倒贴那么普通又一无是处的男性，就算是报恩，她也绝对不会去给那种男性做秘书，而是会选择会计等更适合她的职位。
毕竟女性秘书这几个字在职场中本来就带着微妙的，不可言说的暧昧。
明月贴在自己头皮上的手指越按越紧，头皮都在发疼，但疼痛让她清醒。
她必须得去面对一个她从来拒绝，避免去想的事了。
她真的……爱关惑吗？
还是说，只要别人也拥有他身上所有的某些特质，那她就同样会喜欢上那个人？
明月不停地剖析着自己内心深处，用尖刻的问题质问着自己的灵魂。
问出一个个并不好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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