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六岁开蒙了,还让自己父亲抱来抱去的传出去容易被人笑话。”
金县令看到她,脸上笑意微缓,她点点头,把女儿放到地上,牵起明月的手往屋内走去,“走罢,用膳。”
主君微微抿唇,脸色有些发白,他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捏着帕子,随后仿若不在意的笑了笑,抬脚跟上妻主的脚步。
明月的凳子要高一些,她拿着筷子慢吞吞的吃着东西,桌子上另外两个大人偶尔说两句话,基本都是主君在说,金县令沉默的听着。
吃完饭之后喝了口茶清口,金县令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在明月眼前晃悠。
明月眼睛一亮,“老虎!”
她就是属虎的。
金县令轻哼一声,“小没良心的,不过抽了你一顿,你人就跑了,还跟我生气,现在看到东西就高兴了。”
这个竹编老虎做的极为精巧,她在街上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自己唯一的嫡女了。
明月眨巴眨巴眼睛,其实如果母亲愿意让她抽回去,她会更高兴。
不过她知道心里莫名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太大逆不道了,所以她没说。
她只是无辜的看着母亲,“母亲,我要老虎。”
“给你给你。”金县令把老虎给她,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脑袋上的头发揉散了才心虚的收回手,咳嗽一声站起来。
“县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做功课,若是让我知道你又闹着不上了……”
她眯了眯眼睛,做了个打的手势,看着明月缩了缩脖子,这才满意的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一走,明月犹豫了一下,就走进了屋内。
一进去,果然看到父亲依旧坐在餐桌边,面无表情。
看到她进来,他眼神看过来,声音冷冰冰的,“废物,为什么没留下你母亲?”
“那些小贱蹄子都会帮她们的贱父邀宠,你呢?不仅不会就算了,还连学都学不进去,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废物?”
“刚才在饭桌上你明明看到我跟你母亲说话,为什么不撒娇求你母亲留下?!”
明月红润的小嘴紧抿,她垂眸看着地面。
果然,又是这样。
每次只要母亲离开这里,父亲不是自哀自怨就是责怪于她。
可是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插手母亲的内宅?
而且她能感觉到,每次她开口求母亲留下,母亲虽然会给她面子留下,但对她却会越来越淡。
所以去年开始明月就很少开口求母亲留在父亲这里了。
于是那些刺耳的话从父亲嘴中吐出的次数越来越多。
明月抬手,双手交叠行礼后道:“女儿还有功课,不能陪父亲您了,女儿告退。”
她退出屋内。
主君愤怒的胸口起伏,他的手指死死抓着茶杯想扔出去。
但理智阻止了他的想法。
不可以。
他不能失了世家贵男的姿态。
他深深的呼吸着,僵硬的松开抓在手心里的茶杯。
明月走在花园里,忍不住难过的瘪嘴,眼眶泛着红。
为什么父亲要对她说那些话?
她听着真的觉得很难过。
远处传来说笑声,明月停下脚步。
她站在一簇簇花后面看着不远处。
一个面容艳丽的男人跟母亲说笑,他手里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是她的庶姐跟庶兄,那个男人是母亲十分喜爱的男妾。
他们说说笑笑,仿佛那才是一家人。
明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她有自己的院子,她的院子仅次于母亲,比父亲的院子都好。
她进院子的时候奶爹正在绣花。
看到她回来,奶爹站起来冲她笑了下,领着侍男上前伺候她净手喝水,随后示意其他侍男出去。
奶爹给她研墨,小心翼翼的询问,“奴才给您提的那事儿,您觉得如何?”
他马上就要被迫退休了,在这之前他想把自己的小孙女塞进来给明月当书童,谋个前程。
他不敢去求主君,只想着哄着女公子同意,然后让女公子去说。
“我再想想。”
明月垂眸,柔软的手捏着毛笔开始写字。
写了没几个字,毛笔就膈的她手疼,但她没有停下,她依旧在平静的写字。
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第124章 妻主不舔了2
明月写了一会儿字,胖乎乎的脸颊更鼓了一些,她看着这些字,感觉自己好像一次比一次写的好。
现在进步好快的好快哎!
明明之前去那个废弃院子前都没有这种感觉。
明月坐在自己的小软榻上,盘着腿打开书籍开始看。
女先生说了明天检查背诵的。
她看下去,很多字她都不认识,但是很奇怪,她一眼就能记住这些字。
她试了试,发现自己不仅能记得这颗字在第几页第几行,还能一点儿都不差的回忆起来!
她忽然就变得好厉害了!
明月高兴的跳起来,两只脚在地面来回踩了好几下。
太好了!明天她不用害怕背不出来了!
那个废弃的园子是她的幸运星!
明月眼睛亮亮的。
第二日。
女先生家中,在县中略有贤名的女先生一个个抽人起来背书。
等看到双手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的明月后,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县令家的女公子来此有好些日子了,一开始女先生是挺高兴的。
毕竟现在讲究的是举贤,金县令出身大宁国都的金家,若是她教好了金家嫡女,到时候说不准可以通过金县令入仕。
但是金明月实在是……笨拙。
教字学不会,教诗读的也不在调子上,怎么矫都矫不过来,说的次数多了还会生气摔东西。
后来估计是被家里说过了,不摔东西了,但是却总跟她作对,不是故意打翻笔墨,就是干扰她上课。
昨日她终究没忍住指着挑衅她的金明月骂了一通,骂了几句金家嫡女就哭着嚷着说再也不学了,说着还往外跑。
女先生当时心底一冷,知道自己太不顾着金明月的面子,得罪了金家,恐怕以后仕途无望。
今天看到人又来上学了,她惊讶之余松了口气。
然后点了其他人背书,特意忽略了明月。
开玩笑,明月是能背书的人?她没把书撕了都谢天谢地了!
她点明月那不就是故意找明月麻烦?
女先生还想多活两年呢。
明月端端正正的坐着,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女先生都开始讲后面的内容了,也没等到对方点名她。
明月不高兴的噘嘴,感觉有些委屈。
为什么以前她不会的时候女先生总找她,现在她会了,女先生却不找她了?
年幼的她不能理解出里面的人情世故。
她低落的上完课,女先生走出课堂的脚步飞快。
谢天谢地,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金家嫡女这么安静,也许是昨日金县令的棍棒比较有力的原因吧。
不管怎么样,今天能这么平静的上完课她真的很高兴,感觉头上头发都能少掉一点儿。
女先生走了之后明月开始收拾东西,她肚子饿了,想回去吃饭。
旁边儿有几个女童凑过来,她们穿着武装,手里拿着小弓跟小剑,兴冲冲的招呼明月:“金明月!要不要弓剑大战啊?”
弓剑大战,就是用弓跟剑对打,谁的先断了谁就输。
“不要。”明月说话的时候脸蛋上粉嘟嘟的肉微微动着,“我肚子饿了,要回家吃东西。”
她说着摸了摸肚子。
“你这么胖了还吃啊?”一个八九岁,身体比较瘦的女孩抓着剑凑过来,头发油乎乎的,“我阿娘说了,吃的胖了容易死!”
“你胡说!”明月握紧拳头站起来。
女孩儿不以为意,明月又矮又胖,看上去跟个奶白的大馒头一样,她不觉得自己打不过大馒头。
她轻哼一声,铁口神断:“我才没有!我阿娘真说过胖人容易死的,你这么胖,恐怕活不过今年了。”
“你,你!”明月也没想到自己今年就要死了。
以前家里人都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明月还想着以后好好读书,养娘亲跟父亲呢。
怎么办啊?
她现在读的书能养得起娘亲跟父亲吗?
她朦朦胧胧觉得对方可能说的不是真的,但那个八九岁的女孩儿表情太认真的,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明月想到母亲跟父亲,还有母亲的其他男妾。
好像确实没有一个胖的。
一定是因为他们瘦所以他们才能长成大人!
明月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不想这么快就死啊,她新年还想收红包呢!
“哇!”
明月书都不要就哭着跑了。
**
金县令今天刚去处理了一个欺压百姓的商贾,走到家门口还没进去,就看到自家女儿哇哇大哭着,迈着小短腿从远处跑过来。
她身边负责保护的两个带刀侍女表情古怪,脚步匆匆的跟着她,嘴里时不时的劝着什么。
金县令握拳抵住唇轻咳一声,没办法,她家这个团子看上去,有点、太可爱了。
明月远远的看到母亲,泪眼模糊的伸出手跑过去,“母亲!!!”
“哎呦~”
金县令忍着笑赶紧上前俯身把人抱起来颠了颠,“谁惹我们家明月了?告诉母亲,母亲给你出气去!”
“是,是……”
明月哭的脸都湿哒哒的,她想告状,但是她想了一会儿都想不起来那个比她大好几岁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于是她只能嗷呜一声说:“娘亲,我要死了,我现在读的书能养你多久啊?我先养养你吧呜呜呜呜”
金县令跟身边的人都憋着笑,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金县令眉头一皱,抱着她往里面走,“是吗,你现在一百个字都不认识,应该只能养娘亲两天…对了,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就要死掉了?是谁在你跟前嚼舌根了?嗯?”
她语气温和,但最后这个嗯却让刚才还笑话明月的侍女们怕的低下头。
女君的威势越来越重了。
“因为,因为我太胖了。”明月小嘴撅起来又想哭了,“胖人死的早,我活不过今年了。”
她已经隐隐约约知道死亡的意思了,就是她会永远消失在娘亲跟父亲面前的意思。
金县令听到这个理由,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看向跟着明月的带刀侍女,“怎么回事?”
侍女低声道:“女公子上完课想回家吃东西,拒绝了张文书家女公子的邀请,张文书家女公子就说咱们女公子太胖了,还说什么胖人容易死,说咱们女公子活不过…今年。”
金县令听到这里,嘴角的笑意依旧是那个弧度,但声音却格外冷,“废物东西,我派你们过去是看着女公子被外面的玩意儿欺负的?”
两个侍女脸色煞白的跪下,瞬间没了刚才笑话明月的状态。
金明月读书没多久,她们跟了金明月也没多久,只听说女君宠爱高侍人的女公子跟公子,自然就对这位据说被女君厌弃的主君所生的孩子没那么上心。
万万没想到今天却闯了祸事!
“处理了。”
金县令轻描淡写的说完,立刻就有下人上来抓住两人把面色惨白的她们拖离了这里。
明月迷茫的看着这一切,她隐约明白母亲这样做是对她好,所以她没有开口给那两个侍女求饶。
她的手抓着母亲的衣领,又想起来一件事,“母亲,今天先生没叫我背书。”
“要叫女先生。”
金县令有些无奈。
先生是男子的教书先生,这小屁孩叫人家先生,少了个在前的女,很容易得罪人的。
“哦,女先生今天没点我背书。”
明月噘嘴,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不会背的时候她总叫我起来背书,我现在会背了,她现在又不叫我了?”
还能为什么,不过是昨日的事把人吓到了而已。
金县令心中清楚。
不过……
她看着自己女儿,挑了挑眉,“真背下了?”
明月挺了挺身子,骄傲道:“当然!”
第125章 妻主不舔了3
金县令抱着明月往书房走,等避开其他人目光之后她才放下明月,自己坐在椅子上做出一副考教的模样。
“乖女,既然女先生不听,那你背给母亲听一听。”
金县令虽只是金家旁支,但当初也是实打实从金家族学里考出来的。
否则金家也不会给她举贤,让她入朝当官,给金家增添一分助力。
可以这么说,整个县中没几个学问比她好的。
书籍被大家族垄断,许多人读不起书,甚至不知读书有何用,更别提有高深学问了。
从金家族学出来的她足够把其他人按在地上摩擦。
只不过金县令忙着公事,惰于教孩子,这才把明月扔进了县里学问还不错的一位女先生手上。
有这么个前提,她考女儿是真不虚。
明月两只小手互相抓着,眼睛眨啊眨,张嘴开始背。
背了小段之后她就停下了。
不过只这点也够金县令惊讶了。
她忍不住问:“知道你背的这些如何写吗?”
“知道。”
明月想去拿毛笔,但是母亲的案桌太高了,不是她的小桌子,她怎么都够不到。
金县令直接把她举起来让她站在椅子上,随后拿了一支格外轻巧的毛笔递给明月,自己挽袖磨墨。
明月用笔尖沾了墨汁,开始在纸上书写。
她尽力写成跟书上一样的模样,可是到底是小孩子,手骨太软,控不住笔,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略有偏差。
不过只这种程度,就足够让金县令惊愕了。
她看着明月挪开一张纸,然后继续写。
“…乖女,你现在写的为何之前不背出来?”
既然都能默写出来这般多还一点儿错误都没有,为什么之前只背一小段?
明月无辜的看着母亲,“我不认识后面的。”
金县令愣了一下,随后眼睛骤然一亮。
不认识,不会读,但是可以写出来,这记忆力真的很厉害。
虽不知道是这孩子看了几遍书得出的结果,但这已经足够说明她有天赋了。
这才六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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