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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中央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上蒙着一层黑布，栏杆若隐若现。
楼妆走近时，敏锐地察觉到笼子里略微急促的呼吸声，眉头轻挑。
这笼子里，还是个活物？
楼妆扬了扬下巴，示意满照上前将黑布扯下。
满照应了声是，带着两个宫人上前，“哗”一声扯下了黑布。
等她们看清了笼子里是什么，纷纷震惊地瞪大双眼，险些惊呼出声。
被锁在笼子里的，是一只漂亮的鲛人。
这只鲛人带有鲛人族独有的妖异俊美，即便他面色苍白，浑身伤痕累累，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长达两米的银白鱼尾委屈地蜷在笼子里，坚硬到足以抵御任何冷兵器攻击的鳞片干燥翻卷，露出内里粉色的皮肉。
半透明的耳鳍沾染血迹，因为来到陌生的环境，正不安地翕动着，隐约可见耳鳍上银色的细闪。
锋利的指甲磨损严重，层次不齐的样子，有几根手指的指甲应该是被人拔了，光秃秃的，伤口处还在渗血。
5555将光屏上的画面打上马赛克，出声道：“宿主，这是气运之子。”
楼妆嗯了声：“是呢。”
前一刻还在想着气运之子什么时候出现，下一刻就来到了她身边。
楼妆目不转睛地瞧着狼狈凄惨的鲛人，脑海中出现有关气运之子的剧情。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名为兰宴，是东海鲛人一族的少族长。
鲛人在十八岁这一年会经历成年期，成年期顺利度过之后，鲛人将会拥有锋利的指甲，尖锐的牙齿，以及矫健的鱼尾。
当鲛人拥有了这三样武器，连陆地上的长矛刀剑都无法伤他分毫。
鲛人落泪时产出的珍珠十分珍稀，在陆地上炒出了极高的价格。
有些人为了通过鲛人的珍珠泪牟取暴利，往往会选择在鲛人的成长期对他们下手。
鲛人一族的成长期十分固定，在每年八月份的某一天。
这一天也是鲛人们最最虚弱的一天，陆地上的人会在这一天带着渔民进入东海，趁虚而入，捕捉鲛人。
兰宴就是这么被临海某个小县的商贾设计捉住的。
商贾捉住兰宴后，让人拔了他的指甲，将其关在斥巨资打造的玄铁笼子里，每**迫他产珍珠。
兰宴作为鲛人族少族长，心有傲骨，自然不会落泪产珠，他因此遭了不少罪。
恰逢该县的县令过生辰，这个商贾就把兰宴送给了县令。
县令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鲛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兰宴送给上级，以求取一个好的前途。
巧的是，上级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兰宴被一层层往上送，最终送到京城，到了福郡王的手中。
彼时楼妆已经死了，余燕射杀了楼苓，自己登基成了皇帝。
福郡王得知余燕喜爱珍珠，本着讨好的心思，将鲛人送进了宫。
余燕为了得到更多的珍珠，逼迫兰宴落泪。
第291章 女帝的小鲛夫（17）
兰宴不肯，余燕一怒之下竟让人生生剜出他的双眼。
兰宴被扔在笼子里，宫人们在余燕的授意下任其自生自灭。
最终兰宴流血而亡，尸身被宫人用草席卷了丢到了乱葬岗上。
鲛人族族长得知爱子已死，惊怒交加，一气之下带领鲛人攻入皇宫。
……
要楼妆说，这已经崩坏了的剧情简直离了个大谱。
就算兰宴被那商贾拔了指甲关在笼子里，可他的鱼尾还在，余燕让人挖他的眼睛时，他都不会反抗吗？
就这么任由余燕的人挖了他的眼睛，最终还流血而亡。
虽然有点心疼兰宴的遭遇，但楼妆还是很无语。
她可算明白了，不管崩坏的剧情有多离谱，目标宗旨就是搞死气运之子……
“陛下小心！”
急呼声让楼妆收回思绪，定睛看向笼子里的兰宴，片刻后抬步上前。
满照一脸焦急：“陛下，鲛人凶猛，小心伤到您。”
楼妆抬手止住她的话头，在笼子前蹲下，衣摆逶迤在地。
“嘶！”
兰宴喉咙里发出一声带有威胁意味的拟声词，露出锋利的牙齿，逞凶扮狠。
银色的双眸在警戒值涨到最高时变为竖瞳，楼妆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充血的眼球。
这一路下来，兰宴肯定十分不安，当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肯定睡不安稳。
眸光微转，楼妆偏头吩咐下去：“请太医过来。”
满照看了眼兰宴，有些迟疑：“是请哪位太医？”
楼妆略微沉吟，大手一挥道：“都叫过来。”
满照：“......是。”
离开前满照又看了眼妖异的鲛人，心中腹诽不已。
就陛下这见了鱼就挪不开眼的架势，又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折腾来，怎么越看越像个昏君呢？
这个想法一出，满照忙摇了摇头，陛下分明是个明君，怎么能是昏君呢。
在心里告罪一番，满照快步出了帝寝殿，叫了个宫人让她去太医院一趟。
很快太医院的一众太医拎着药箱急吼吼赶来，还以为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儿，等到了地方一看，全都呆住了。
太医院院首看着笼子里的鲛人，皱着眉毛：“陛下，这......”
楼妆双手负于身后：“没错，就是给他医治。看到他身上的伤了没？你们负责将这些伤处理好。”
在楼妆的注视下，院首咽了口唾沫，几乎是龟速上前，大冬天的额头上直冒冷汗。
甫一靠近笼子，手还没伸进去，鲛人猛地一甩尾巴，重重落在栏杆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院首虎躯一震，踉跄着步伐连连后退，后背撞上某位太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楼妆：“......”
在场众人：“......”
等院首回过神来，一张橘子皮般的老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微臣失礼了，还请陛下见谅。”
楼妆抿了下唇，将广袖往上撸起，露出纤细腻白的小臂，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笼子里。
众人：“！！！”
满照满脸讶异之色：“陛下！”
楼妆不予理会，无视兰宴的怒目相向，一把摁住了他，同时冷静开口：“过来，给他处理伤口。”
第292章 女帝的小鲛夫（18）
院首给自己壮了壮胆，拎着药箱再一次上前。
幸好，有了陛下坐镇，鲛人没再做出激烈的举动，处理完伤口再上药的过程十分顺利。
院首一整个放松了下来，压根没注意到身后太医们越发诡异的表情。
年轻的陛下和俊美妖异的鲛人一同待在笼子里，身披薄纱的银尾鲛人在陛下手中毫无反抗之力。
他愤怒！
他挣扎！
但都无济于事，只能脸色涨红地瞪着陛下，银尾不停甩动着，拍打在栏杆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时，陛下缓声开口：“等药粉吸收进去，把他送到正殿来。”
“嘶！”
银尾鲛人无比愤怒地吼了声，银色竖瞳里满是羞恼之色，半透明的耳鳍张开，小弧度地扑楞着。
楼妆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抬手间不经意触碰到鲛人的耳鳍。
仅一眨眼的功夫，那耳鳍上便染上一层薄红，胭脂般的颜色。
缠成了粽子的手指攥紧了身上的薄纱，兰宴一尾巴抽在了楼妆身上，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嘶！”
银尾落在身上的力道并不重，跟挠痒痒似的，楼妆表情都没变一下，悠悠然钻出了笼子。
自有宫人端着盛有清水的金盆上前，楼妆净完手，用巾帕擦干：“院首留在这儿，其他人都回去吧。”
众太医躬身行礼：“微臣遵旨。”然后拎着药箱有序退下。
一个时辰后，兰宴被几个暗卫抬着笼子送到正殿。
楼妆已经泡完澡，身后银白色的精神触手勾着巾帕给她擦头发，听到宫人回禀放下话本子站起身来。
精神触手在半空中扭动两下，咻一下消失无踪，半湿的巾帕落在地上。
笼子摆放在正殿中央的空地上，银尾鲛人委屈巴巴地蜷缩在笼子里，走近时可以闻到他身上浅淡的药香。
楼妆打开笼子，半蹲在兰宴跟前，右手伸出：“我是你的主人，楼妆。”
女子的掌心白皙细腻，靠近时空气中似乎多出一股清清凉凉的香味，似乎来自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
兰宴神色戒备地看着楼妆，银色的竖瞳透出鲛人族惯有的凶戾之气，在楼妆的注视下，身子前倾——
嗷呜一口咬住楼妆的手指。
银尾鲛人锋利的牙齿在指腹上碾磨几下，还没来得及彻底咬下去，就被楼妆捏住了下巴。
楼妆抽回手，感受着指尖的濡湿，捏着兰宴下巴的手稍微用力，让他仰起头来，眸光冷淡。
“朕不喜欢你咬人，再有下次，就罚你不许吃饭。”
“嘶！”兰宴才不怕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吼。
在他看来，楼妆跟之前那些把他关在笼子里，逼迫他落泪产珠的女人什么区别，都是坏人。
楼妆摩挲着连牙印都不曾留下的指腹，面不改色道：“你咬得朕很疼，差一点就流血了。”
兰宴学过凤国的官话，但也只是皮毛。
就比如“差一点就流血了”这七个字，到他耳朵里就是已经流血了。
觑了眼楼妆搭在膝头的手，指腹朝下看不到具体情况，兰宴银尾翘了翘，竟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笑容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楼妆捕捉到了。
第293章 女帝的小鲛夫（19）
相较于诡计多端的人类，鲛人一族的秉性更加单纯，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就连被鲛人族族长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兰宴也是如此。
出其不意地捏住银尾鲛人的耳鳍，轻蹭了两下，楼妆语气散漫，低垂的眉眼看不出情绪：“你在幸灾乐祸吗？”
兰宴像是触电一般，扭头避开楼妆手的同时钻到了笼子的角落里。
耳鳍轻颤，绯红一片。
楼妆收回手，眼底划过一抹笑痕，片刻后便兰宴招了招手道：“快出来，朕带你去池子里。”
兰宴是鲛人，鱼尾不能离开水太久，否则就会像先前那般干燥卷翘起来。
眼下来不及去弄海水来，只能委屈兰宴，先待在放满清水的浴池里。
她已经派遣暗卫快马加鞭前往东海运海水进京，想必用不了多时兰宴就能泡上海水了。
听了楼妆的话，兰宴下意识低头看了眼银尾，又看了眼楼妆，踌躇不定的样子。
他尾巴很不舒服，的确很想泡水，但又害怕这个女子再将罪恶之手伸向他的耳鳍……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清楚了。”楼妆淡声道，又坐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修长的银尾啪一声落在栏杆上，楼妆抬眸，就见兰宴主动将自个儿挪到了出口处，眼巴巴地瞧着她。
楼妆放下话本子，后靠在软垫上：“怎么了？”
兰宴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凤国官话变成一声“嘶”。
楼妆没再装作听不懂，起身朝他走过去，一个弯腰将两米多的鲛人打横抱了起来。
兰宴：“！！！”
楼妆看他一眼，事先申明：“别乱动，掉下去朕不负责。”
兰宴甩了甩银尾，垂下头闷声不吭，楼妆则抱着他往后殿的浴池走去。
银色的鳞片冰冰凉凉，摸着很是趁手，楼妆将兰宴缓缓放入浴池中，叮嘱一句：“乖乖的，不要折腾出太大动静。”
目光触及鲛人身上勉强蔽体的薄纱，楼妆眸光闪了闪：“明日朕让宫闱局给你送几套衣裳过来。”
穿成这样，着实不像话。
没入水中的银尾轻甩，漾起一层水波，兰宴也不回应，一头扎入水中。
眼下已经是亥时了，楼妆命宫人熄了殿内的蜡烛，只留下一根散发出微弱的光亮，踢了鞋子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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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朝中休沐十五日。
这也意味着兰宴来到皇宫已经半个月了。
暗卫已经快马加鞭将海水运送进宫，悉数灌入帝寝殿旁，昭纯殿中的池子里。
鲛人的恢复能力惊人，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如初，丁点儿疤痕都看不见。
这半个月里，楼妆每天都会抽出空来陪兰宴一会儿，久而久之兰宴也逐渐放下了对她的警惕。
楼妆没有将他关在笼子里，为了让他更舒服点，还特地给他弄来海水。
楼妆没有逼迫他落泪产珠，甚至连“珍珠”二字都从未在他跟前提起过。
这让兰宴心中对楼妆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每天都在+1，+1，+1......
初见那日充满警惕与凶狠的银色竖瞳也变为与陆地上一般无二的圆瞳，乍一看温润明澈，清冽万分。
第294章 女帝的小鲛夫（20）
今日是新年第一次早朝，下朝后楼妆乘着龙撵从金銮殿去往御书房。
在御书房将成摞成摞的奏折批阅完毕，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御膳房总管差人过来，说今日宫里进了一批新鲜的海味，询问陛下想怎么吃。
楼妆想着兰宴生长在海底，应该爱吃海味，就吩咐御厨用海味多做些菜，直接送去昭纯殿。
等奏折批完了，楼妆直接过去昭纯殿用膳。
池子旁边摆放着一方矮桌，兰宴趴在池子旁，和楼妆面对面，两人安静地用着膳。
兰宴右手拿着一双筷子，姿势有些别扭，夹菜的过程中微蹙着眉头，动作极慢，生怕不小心将鱼肉给夹碎了。
楼妆看在眼里，忍俊不禁道：“不必如此紧张，动作自然些，很快就能运用自如了。”
她没说的是，兰宴拿筷子的模样像极了她在全息影像中看到的三岁时学用筷子的她。
兰宴觑了楼妆一眼，虽没说什么，染上一层薄红的半透明耳鳍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楼妆见状没再说，浅酌一口烫过的温酒，又吃一口蘸了姜醋蘸料的蟹肉，神情惬意悠然。
一旁的锅子咕嘟咕嘟煮着，上方雾气潺潺，鲜香扑鼻。
边上的盘子里摆了好些菜，只等楼妆和兰宴将其夹入锅子里，烫上一会儿就能开吃了。
这顿午膳吃了近一个时辰，吃完后楼妆在院子里溜了几圈，一头扎进御书房。
先前余燕和楼苓只顾着争权夺势，却不管百姓如何。
楼妆来的时候，国库里只有五百万两银子，这包括宗室官员的俸禄，以及边关将士们的粮晌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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