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暗卫抄了八十几个贪官的府邸,如今国库勉强称得上充盈。
除了国库,仍有许多事情需要楼妆去做,等她忙完了,已经天擦黑了。
刚走出御书房,就有昭纯殿的小侍急匆匆赶来。
楼妆原本都要上了龙撵,见了人硬是停下步伐:“怎么了?”
“陛、陛下,兰宴公子看起来身子不太舒服……”
未等小侍把话说完,楼妆已经上了龙撵:“摆驾昭纯殿,另外满照,你跑一趟太医院,让院首过去。”
满照温声应是,快步朝太医院赶去。
楼妆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昭纯殿,屏退殿内的宫人,快步走了进去。
兰宴整条鱼都埋在水里,只露出头发丝在水面飘飘荡荡。
银尾快速地拍打着,竟引起一股股小漩涡,有水花溅落到池子外边儿。
楼妆蹲在池子边,唤了兰宴几声,没得到回应后直接一缕精神力探入到水中。
注意到兰宴面色不正常的潮红,以及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痛苦之色,精神力当场化为实质,将鱼从水里捞了出来。
“哗啦——”
湿漉漉的兰宴半趴在池子旁,呼吸粗重,银色竖瞳急剧收缩着。
温软的手指触碰到兰宴的侧脸,果不其然一片滚烫。
楼妆不禁颦眉:“怎么回事?”
兰宴依旧不应声,还是5555做出了回答:“气运之子这是要化出双腿了。”
鲛人会在度过成长期后长出双腿,以便上岸自由行走。
第295章 女帝的小鲛夫(21)
这一点楼妆早前就已知晓,只是不明白兰宴因何如此痛苦。
对此5555做出解答:“气运之子的成长期被迫中断,导致其进化过程中会很痛苦。”
楼妆在心里给那商贾记了一笔,抬指拭去兰宴脸上的水,像初见那晚上一般,将鱼打横抱了起来。
鲛人无力摆动了两下鱼尾,脑袋靠在楼妆肩头,身上的水珠洇湿楼妆的衣衫。
楼妆三两步走到床榻边,将兰宴平稳地放到床上,被褥被打湿也顾不上了。
兰宴下意识地攥住楼妆的广袖,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哼,拧着眉头两颊烧红,鱼尾不安地甩动。
楼妆顿了下,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攥着,就势在床边坐下:“可有解决的办法?”
5555答道:“这是鲛人一族必须经历的,我也没有办法。”
楼妆抿了下唇,这时门外传来满照的声音:“陛下,院首来了。”
楼妆看了眼兰宴,沉吟片刻道:“让他在偏殿等着,需要时再让他过来。”
满照应了声,带着院首去了偏殿。
楼妆想了想:“兑换一张消痛卡。”
消痛卡,可以减轻人身上的疼痛,是之前楼妆兑换留存卡时不经意瞥到的。
因为太贵,价格高达10000积分,之前使用SSS级修复液的时候楼妆直接选择忍忍就过去了。
兑换了消痛卡,兰宴眉心深刻的折痕肉眼可见地变淡了许多,呼吸也逐渐平缓了下来。
只是攥着楼妆广袖的手一直不曾松开。
这时5555来了句:“消痛卡的时效只有六个小时,时间一到就失效了。”
楼妆嘴角抽了抽,暗骂邵丰这个坑货。
担心兰宴夜里再不舒服,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楼妆直接在昭纯殿歇了一晚。
虽然使用了消痛卡,但疼痛只是减轻,并不能完全屏蔽。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疼痛再度席卷而来。
楼妆半夜是被兰宴哼唧醒的,他在半梦半醒间握着楼妆的手指,哼哼唧唧叫“阿父”“阿娘”。
叫得楼妆脸色漆黑如同锅底一般,若不是顾及着他是个病号,直接一巴掌上去了。
心里想着等他好了再找他算账让他哭着喊爸爸,楼妆半靠在软枕上,闭眼打盹儿。
正要睡去,腰上突然一紧,鲛人黏了上来,冰冰凉凉的鱼尾紧挨着楼妆的小腿。
楼妆眉梢轻挑,正欲开口,兰宴嘴角轻动:“阿娘。”
楼妆:“……”
次日清晨,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时,楼妆准时睁开眼。
睁眼后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的兰宴,见他正安静睡着,再没先前的闹腾劲儿,楼妆暗暗松了口气儿。
把鱼往里面推了推,楼妆起身。
余光触及鲛人露在被子外面的右脚,楼妆系扣子的动作顿了下,穿好衣裳后去了院子里。
晨跑结束后,楼妆进了门,兰宴已经醒了。
他正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腿,眼底有迷茫,有惊诧。
“醒了就起来,你已经一晚上没碰水了,还撑得住?”
兰宴看向楼妆,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他死死黏着楼妆,口中唤着“阿父”“阿娘”,不时轻哼两声。
第296章 女帝的小鲛夫(22)
兰宴:“……”
眸光闪烁,兰宴悄咪咪将被子往上拎了拎,一副良家妇男的样子。
“我的……衣服。”
如今他的鱼尾已经变为双腿,在碰了水的情况下才能再度变回去。
而此时他什么都没穿。
半透明的耳鳍扑棱两下,兰宴接过楼妆递来的衣裳,等楼妆转身出去了,才掀开被子,开始研究起面前的这身衣裳。
楼妆站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兰宴出来,心中奇怪,又转身进去。
“咯吱”一声门响,兰宴一把扯过被角盖在身上,惊慌抬眼。
楼妆注意到他手里的裤子,挑了下眉:“不会穿?”
兰宴攥紧了手上的布料,哼哧半晌,闷声点头。
楼妆忍着笑上前,教他如何穿,又转过身背对着他道:“我就在这儿,不会可以再问我。”
楼妆可算看出来了,兰宴只是表面看起来不好惹,其实心里头软和着呢。
不仅如此,陆地上的很多东西都不熟悉。
但楼妆并不在意。
一点一点教他学会某样技能的过程,感觉还不赖。
兰宴摸索着穿好衣裳,低头看了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变扭。
“好了?”楼妆问。
兰宴坐在床边,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意识到楼妆此刻是背对着他的:“好了。”
楼妆转回身来,在兰宴身上扫了一圈,上前将他乱糟糟的衣裳重新理了下,如同慈爱的老母亲。
兰宴全程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直到楼妆收回手,才开始呼吸。
楼妆后退了半步,提议道:“站起来走几步呢。”
兰宴略微迟疑,最终还是扶着床缓慢地站了起来。
脚底传来一阵刺痛,被楼妆捕捉到了:“很疼?”
兰宴眨了眨眼,十分诚实地点头,疼的。
他想了想,形容给楼妆听:“像是踩在刀上。”
这句话倒让楼妆想起了小美人的故事。
美人鱼为了王子变成人类,上岸后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如同刀割般的疼痛。
也许童话故事并没有骗人。
至少她眼前这只和故事里的小美人鱼一样,长出双腿后会觉得疼。
楼妆走上前,伸出手:“要我扶着你?”
兰宴摇摇头:“我自己来。”
楼妆看他逞能,后退到一旁:“那你走吧。”
兰宴踩在地上的脚不安地动了动,做好心理准备,先跨出左脚——
然后,啪叽摔倒了地上。
兰宴:“!!!”
楼妆:“……”
最终兰宴还是在楼妆的帮助下下了水里,整条鱼没入水中,这次连头发丝也一齐沉了下去。
有小水泡升到水面上,楼妆蹲在池子旁,轻叩两下池壁:“兰宴,出来。”
“哗啦——”
银色的鱼尾在空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水花四溅,大部分落在了楼妆的身上。
楼妆眼皮子跳了跳,刚想把鱼拎到跟前揍一顿,指尖突然一热。
面容妖异的鲛人趴伏在池子旁,胳膊和胸口呈现出漂亮有力的线条。
他前倾着身子,脸凑到楼妆手边,浓密的眼睫安静地低垂着,伸出舌舔了下楼妆的指尖。
连着舔了两下,兰宴仰起头,嗓音清冽:“不疼。”
第297章 女帝的小鲛夫(23)
楼妆感受着指尖濡湿的触感,神情愣怔了下,手顿在半空中:“你干什么?”
兰宴闻言轻眨了眨眼,眼神依旧干净清澈:“对不起。”
楼妆垂眸看了眼手指,忽然想起她和兰宴初见那天夜里。
彼时兰宴还是一条对任何人充满了警惕的小鱼,当她靠近时,嗷呜一口叼住了她的手指……
楼妆恍然,看了眼上次被他咬过的地方:“你在为上次咬了我道歉?”
兰宴甩了甩尾巴,有点紧张:“……嗯。”
楼妆勾唇笑了下,指尖掠过水面,落在兰宴无意识地扑棱着的耳鳍上:“我原谅你了。”
兰宴后背僵直了一下,迅速避开楼妆的手,把自己埋入水里。
“我去上早朝了,你要是饿了就让宫人给你传膳。”
“咕噜——”
水面冒出一个泡泡,是兰宴的回应。
楼妆眼尾微挑,这就是传说中的可爱到冒泡吗?
候在殿门口许久的满照目睹了陛下和池子里那只鲛人的互动,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平日里陛下连一个笑容都吝于施舍给他们,整日冷冰冰的,生气时更像是一个可移动的冰坨子。
可是到了这只鲛人跟前,陛下周身生人勿进的气息都散得一干二净,更是时常带着笑。
嗐,这就是人和鱼之间的差别吗?
楼妆上了龙撵,一群宫人跟随着龙撵往金銮殿上去。
今日的早朝上,几位御史联合上书,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大概就是——
陛下您如今已经二十岁啦,先帝像您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啦,您也应该多去后宫走动走动,争取一年抱仨巴拉巴拉……
楼妆当时就拒绝了,兰宴又不能生,她哪来的孩子?
陛下这话一出,以头铁闻名的御史们顿时不干了,叫嚣着若是陛下不答应,老臣就撞死在这金銮殿上。
楼妆瘫着脸,端的是冷酷无情:“哦,那你们撞吧。”
御史:“……”
陛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等她们开口,楼妆又道:“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朕不是先帝,容不得你们放肆。”
冷厉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纷纷跪下,齐声道:“陛下息怒——”
原本腰杆儿挺得笔直的御史瞬间成了鹌鹑,一个个灰溜溜地退了回去,埋头装死。
垂落在眼前的十二旒冠冕晃荡两下,楼妆端坐在龙椅之上,暗金色的龙袍衬得她贵不可言。
“都起来吧。”楼妆淡声道,继续早朝。
这边楼妆把一众朝臣训得俯首帖耳,那边昭纯殿的兰宴却遇到了麻烦。
众所周知,昭纯殿历来是宠妃的住所,如今昭纯殿住了人……啊呸,是住了条鱼进去,整个后宫都惊动了。
自打楼妆清洗朝堂后宫,原本蹦跶得格外厉害的后宫男子纷纷消停下来,待在屋子里观望情势。
他们其中不少人接收到了家族的暗示,让他们争取到侍寝的机会,争取一次性怀上龙嗣。
不是没人想过勾引楼妆,只是他们还没靠近陛下,就被突然出现的暗卫拎着丢得远远的。
如今昭纯殿突然住进了人,大家都坐不住了。
第298章 女帝的小鲛夫(24)
这不,就趁着楼妆去上早朝的时候,一群人来到了昭纯殿。
为首的那位,正是来自余家的余贵君。
余贵君生了张清冷无尘的脸,脾气却十分暴躁,他站在一众男子最前面,满眼恶意地看着兰宴。
余贵君神情倨傲:“你就是陛下的新宠?”
余贵君打量着昭纯殿内的陈设,心脏像是被揉成了一团抹布,充斥着嫉妒、愤怒……的情绪。
当初他进宫时提出要住进昭纯殿,陛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好在陛下不近男色,后宫这么多人谁也讨不着好处。
偏生昭纯殿突然住进了人……不对,是一只身份低贱的鲛人。
在余贵君看来,陛下此举直接是把他的脸面丢到地上踩。
再看兰宴那张妖精似的脸蛋儿,更是怒气横生,若不是顾及身份,他都想上去挠花了兰宴的脸。
兰宴在池子里泡了好一会儿,等脸上的热气散去才爬出来。
银尾变成修长笔直的双腿,由宽松舒适的布料包裹着。
他看着面前一副要找他麻烦的架势的余贵君,轻眨了眨眼,摇头不语。
——兰宴虽学过凤国官话,却算不上流利,他又是爱面子的,便尽量少说些话。
这一举动落入余贵君眼底,就是兰宴在向他挑衅,顿时火冒三丈。
一旁极有眼见的小侍上前狐假虎威地喝了一声:“放肆!贵君问话,你为何不跪下作答?”
余贵君身后的男子也都七嘴八舌地说着,斥责兰宴不懂规矩,还扬言要让叫来宫人处罚他。
兰宴蹙了下眉,他们好烦,像一群鸭子在他耳边嘎嘎叫。
正打算变幻出鱼尾将这群碍眼的人类扫飞出去,余光瞥见一道暗金色的身影,顿时眸光一亮。
余贵君见兰宴朝门口看,不屑地嗤了一声:“别看了,陛下是不会来救你的,不过一个消遣的玩意儿……”
袖子突然被人扯了下,余贵君扭头正想骂人,当看到殿门口站着的人,活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张大嘴瞪着眼。
楼妆刚下了早朝,龙撵还没出走几步就遇上偷溜出来告状的小侍。
楼妆从小侍口中了解了情况,登时沉下眉眼,连身上沉甸甸的龙袍都没来得及换,直奔昭纯殿。
冰冷锋利的目光透过象征着帝王身份的十二旒冠冕,直直射向余贵君。
楼妆抬步上前,路过余贵君时停下脚步,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男子。
“朕竟不知,余贵君何时能替朕做主意了?”
“还有,朕上次罚你在瑶华殿禁足,这才过去多久,谁许你跑出来的?瑶华殿的宫人都是死的?”
帝王沉沉威势直奔余贵君而去,余贵君宛若惊弓之鸟,小腿肚子一抖,竟直接跪到了地上。
其余男子及其带来撑场子的小侍呼啦啦跪到地上,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后悔听了余贵君的撺掇,跟来看热闹。
余贵君眼里噙着泪,还不忘装可怜卖惨:“陛、陛下,您吓到……”
69/103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