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突然被激出三分豪气。他开口道:“老四,从明天起,你在家里办公的时候来我这间书房。我会让大管家给你布置书架和桌椅。”
金t华没想到来这里和金铨说一下生意上的事情,结果金铨却下了这样的决定。这个决定看上去只是金铨让他来到自己的书房里面处理公务。但是背后的意思却是,金铨打算把金家交到他手里。
“父亲,这不妥”
金t华还没有说完,金铨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意已决,你不用继续说了。”
金t华敛了敛眸,最后只是道:“多谢父亲。”
自从两年前在从德意志回国的轮船上他恢复了自己前世的记忆时。他就知道,他必须往前走,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少肆意的京师公子。他要把他的家撑起来,这是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除此之外,他也要为这个国家,尽上自己最大的努力。
既然父亲已经下定决心,那么他也没有必要要去严词拒绝。
“父亲早点休息,t华告退。”
金铨目送着自己的四儿子离开书房,不禁想到捧戏子的鹏振和天真烂漫的燕西。当时家里的孩子们都是六七岁左右,而自家岳父却只选择教导老四一个。那六七年之间,老岳父连对自己亲孙子的教导都没有像教导t华那样用心。他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家老岳父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臣,眼光果然毒辣。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他金家有t华,大概还能再富贵三代。
金凤举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时候想要偷偷溜进来不被金太太和吴佩芳发现。结果他刚从那条他惯走的月亮门进来的时候,迎头就撞到了金太太身边儿的安妈妈。
“安妈妈?您老怎么在这儿?”安妈妈跟着金太太几十年了,金家的小辈对她都很敬重。
金凤举见到是她在这儿堵着自己,头皮都发麻。就好像是小时候课业没完成被先生和金太太告状,安妈妈站在门口看着他不让他跑,自家娘亲就坐在屋里面训自己一样。
果不其然。
“大爷跟着我走吧。”安妈妈道。
“好妈妈,你告诉怎么了?”在路上金凤举一直问安妈妈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安妈妈最后还是不忍心,跟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说了实情。
“就是这样了,昨天大奶奶被气得哭得喘不上气。太太也气得不行,早早就吩咐了我来这儿等着大爷你。一会儿大爷进去,和太太说两句好话。最要紧的是哄哄大奶奶。这件事让太太知道也就是训大爷一顿,要是让老爷知道糟了。”
“大爷把太太和大奶奶哄好了,太太和大奶奶心疼大爷,大抵也就不去和老爷告状了。”
金凤举一想到自家父亲那冷下来的脸,心底里就打颤儿。他低声道:“今儿谢谢妈妈了。”
安妈妈拢了拢自己的袖子:“我心里面是疼大爷的。但是大爷也别怪老奴说话难听。大爷和大奶奶好好过日子,早点儿给咱们家生个小少爷出来传宗接代才是正经。”
金凤举连连称是,跟着安妈妈去了。到了金太太院子里面,才发现今天早饭居然是全家人都在金太太这儿用。金家是新式家庭,不讲究请安什么的。大多数的时候吃饭还是在自己那儿用的。今儿都聚到了金太太这儿,便知道他娘这是动了真火。要不然也不能给他这么大一个没脸,当着弟弟妹妹们的面儿来训他。不过还好爹没在这儿,应该是已经去衙门了。他心底想,娘虽然生气,但还好没有被气到极点。要不然这事儿爹早就知道了。
万幸万幸。
金凤举跟着安妈妈进来,金太太劈头就是一句摔到他脸上:“回来了,咱们家大爷还记着有这儿家呢?”
金凤举被说得脸上火辣辣的,他讨好地笑道:“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可别气坏了身子。要是那样,就是我的罪过了!”
说完之后他还偷偷给吴佩芳打眼色,寻常这种时候大奶奶都会为他说上一些好话的。虽然大奶奶自己也被凤举气得不行,但是吴佩芳毕竟担心自家大爷真的被太太不喜欢了。总是会去帮着凤举去圆场。
但这一次吴佩芳是真的被气到了。听那位苏家公子的话,凤举去胡同里面过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亏他还好意思和自己说是出去和部里的人应酬!她在家里夜夜担心他喝酒喝多了难受,担心他在外面不安全。结果他给了自己这么一个结果!这怎么能够让她不伤心。
金凤举被金太太数落了一通,又是当着一家弟妹的面前,脸上更是挂不住。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金t华冷淡的嗓音:“大嫂,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生病了吗?”
第8章
金t华和吴佩芳坐在金太太的左右手边。金t华平素忙,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少,金太太定然是要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的。而吴佩芳则是被金凤举的行为弄得伤心,脸上也不好看。金太太自然要表示对这个儿媳妇的看重疼爱,来给吴慧芳做脸。免得有人轻慢她。
因此金t华和吴佩芳两个人就坐在对面。金t华正喝粥呢,一抬头就看到吴佩芳脸上一点儿雪色也没有,苍白的如同雪原一般。
金t华这话一说,屋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吴慧芳的脸。只见吴佩芳整个人憔悴地不行,脸上更是雪一样的苍白。一看就是重病的样子。
金太太大惊,登时也顾不得训凤举了。直接喊人让人去找大夫。金家是有坐馆的大夫的,那老大夫很快就被小厮给背过来了。金太太忙让那大夫给吴佩芳把脉。
老大夫把了一会儿脉后眉头皱了起来,他这表情让金凤举看得心中发突。他和吴佩芳这些年来感情日薄,但他还没凉薄到想让媳妇去死的地步。更何况吴佩芳处处挑不出错来,他还是很尊重这位发妻的。
正当金凤举悬着一颗心的时候,那老大夫说道:“是好事,大奶奶这是有喜了。只是大奶奶忧思过重,这对胎儿和母亲的身体都不好。还要仔细地将养着,要不然大奶奶这胎恐怕是坐不稳。”
金太太听到大夫说是有喜,一下子喜上心头。然后又听到大夫说吴佩芳忧思过重,胎位不稳。狠狠地瞪了一眼金凤举。要不是凤举的混账行为,佩芳又怎么会忧思过重。
“老大!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我问你,我刚刚说你的那些过错你自己承不承认?!”
金凤举和吴佩芳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这几乎都成了凤举的心病了,如今听了佩芳怀孕,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其他的。他小心翼翼地过去摸着佩芳的肚子,对金太太道:“娘说的我都认!我都认的。”然后对着吴佩芳作了好几个揖:“大奶奶,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混账,你就原谅我吧。”
吴佩芳听到自己怀了孩子,一开始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回过神之后竟是欢喜地哭了起来。看到金凤举这样,也不想给他没脸。拿捏了几句就放过去了。她垂了垂眸,毕竟金凤举这是孩子的爹。说到底,自己也是不能和他闹翻的。
金太太忙让金凤举带着吴佩芳去休息,金家的少爷小姐们在吃完饭后也是该去工作的去工作,该去上学的去上学。二奶奶和三奶奶则是回到自家的院子里面收拾好了礼物去看怀了孕的嫂子。程慧厂和王玉芬也不是不羡慕的。但是程慧厂一向自诩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也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多久。而王玉芬则是成婚没多久,不大着急的。
醉春风
金t华与安琦坐在海棠间的沙发上,安琦此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金先生,家父让你娶我那六妹,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安琦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是和金t华在同一座城市。又一次他们这些华夏老乡一起约着聚会,出去爬山。安琦那个时候没踩实,险些摔下去。是金t华即使看到他的情况把他拉上来,救了他一命。安琦因此一直想要报答金t华的恩情。
金t华回京之后在酒宴上随口说他为了救活那些破产了老百姓收购了许多布庄。但是很愁如何把那些土布卖出去。要是军需被服能交给他做就好了。他也不用担心那些土布砸到他手里,让他赔个血本无归。
安琦听了这事儿后,想着自家父亲正是军需部副总长,帮这么一个小忙也没什么难的。而且金t华这是为为了民生,这是在做好事。自家父亲最欣赏那些“实业救国”的商人,他没道理不答应的。更何况金t华的父亲还是总理,帮他一个小忙就能和总理打好关系,父亲也应该会同意。因此他立刻就去和金t华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父亲能帮忙,结果却没料到最后却搞出来这些事情出来。让他在恩人面前羞愧万分。
所以说安琦还是个年轻的公子哥儿。为人热心恳切,有些理想主义。他只想着自己的父亲是堂堂的一位副总长,难道连批个条子的权力都没有吗?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父亲帮金t华把这军需订单抢过来是从别人的嘴里夺食,是会得罪人的。也根本猜不到金t华想要的根本不是他嘴里面的小订单,而是一笔为了他不久之后的商战兜底的一笔大的让金铨都觉得触目惊心的订单。
安坤那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这么大的亏,就为了金铨那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情?他又不是金家派系里面的人物,要靠着金铨升迁。
而金t华难道心里没数,不知道自己让安坤答应帮他会出很多血吗?他显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本来也没指望着安坤会因为虚无缥缈的恩情为他大开绿灯,只是通过安琦的嘴,把他想要和安坤合作的想法传达道安坤的耳朵里面而已。
安琦却是陷入了自责当中,他这六妹身体不好,才情也差。身份更是够不着总理之子,不过只是一个庶女而已。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这姑娘在家里一惯只会和父亲撒娇卖痴,向着自己的母亲哭哭啼啼。告姐妹们的状,一副小家子气的作态。虽然他这六妹不是做金先生的正妻,但那也是明媒正娶的二房。金先生曾救过他的命。于他而言,金先生自然是比那个和自己没怎么接触过还让家里姐姐妹妹受过欺负的六妹要更加亲近。因为他的建议金先生才去找了父亲以求合作,结果父亲却搞了这样的事出来。因此安琦十分不安。
金t华喝了一口威士忌,对安琦道:“安公子,大丈夫何患无妻!况且我也不那么在乎情情爱爱。”
他想了想后又对安琦道:“你六妹也不一定那么不堪。我知道她和你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她是一位姨娘的孩子。但是一个人的品质并不是由他的出生决定的。安琦,我家的梅丽便是二姨娘的女儿,却是很乖,比润之她们几个更得我的心意。”
安琦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父亲说他今天下衙就来这里和先生谈事情,我看着时间,他应该是快到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面安坤就到了。门口的侍应生替安坤把门打开,安坤大笑着走进来,直接对金t华道:“t华贤侄,我老早儿在外面就问到这屋子里的酒味儿了。你现在喝的可真是好酒。”
金t华听了他的话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摩挲着手里装满酒水的玻璃杯,示意安琦给他爹倒酒。金t华听着安坤与他谈论古董字画,时不时的应和着。两人在那里高谈阔论,里面藏着安琦听不懂的刀光剑雨。安坤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却是没少骂金t华小狐狸。
金t华转着酒杯笑道:“伯父,八年的订单。合同在年前一定要让我签下来。而且我要的是所有,不是一部分。”
安坤道:“可以,但贤侄也要知道我的难处。这个单子全都给你拿下来,还白纸黑字地落下来。我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也不知道会付出多少人情和精力。”
金t华道:“津门的产业园我会让阿琦负责,除此之外,女公子也会在金家富贵平安的生活。”
安坤这才笑出来:“贤侄,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对了,我还没听你叫过我一声岳父呢。”
金t华面色不变,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他低声道:“岳父,慢走。”
安琦见父亲要走了,也起身和金t华告别,跟着自家父亲回家。金t华则是在包间里继续喝着那瓶威士忌。
这安家,也是有意思的很。安太太是正妻,底气硬得很;而那些姨娘呢,尤其是杨氏,又得尽了安坤的宠爱。因此颇有些打擂台的感觉。内宅不修,如何安天下?
他如今答应安坤的条件,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情感淡漠,觉得以后娶妻与不娶妻根本不重要。而且安坤也说了,他家的那六小姐是个美人灯般的身体,他娶回来也不用以夫妻之礼待之。不过是供着,当作养一个闲人。来全他安家和那位六小姐的脸面罢了。根本不用他和那安六小姐有什么情感往来。就是这样,他才答应的。
而像是安副总长一般,一房一房地娶进来,到底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最低层次的感官。当真是低俗至极。
第9章
金t华赴约前往西郊马场跑马,邀请他的是他在德国留学时候认识的朋友,威廉海森堡。
海森堡家族在这个时空里是欧洲一个传承了很久的家族。在整个欧洲里有许多银行、矿产、铁路都属于海森堡家。现在华夏就是一块全新的市场,而年轻的小海森堡先生,也就是威廉便来到这里为家族探路。
威廉和金t华的友谊始于一场比试。
金t华自小便长得好,除此之外还有着与众不同的冷峻气质。这种气质在外国女孩儿的眼中就是既禁欲又神秘。因此金t华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但是让威廉气愤的是,他喜欢的女孩儿居然也喜欢上了这个东方小子!
于是他气冲冲地去找金t华和他打了一架。但是金t华从小习武,威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两人确实不打不相识,成为了密友。
金t华是很欣赏威廉的爽朗气质和缜密头脑的,虽然当时被荷尔蒙支配的他有点傻,但那不是他的正常水准。
当然,后来威廉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气得又和他打了一架。
威廉从金t华这儿知道他要与洪宝安和英国商人进行商战,还抢了他的老对手的订单之后就高兴得不行。不但金t华向他请求帮的忙他全都帮,而且还一直拉着人庆祝。
“这就是你邀请我过来跑马的原因?”金t华问他道。
“亲爱的金,难道这不值得庆祝吗?想到那个英国佬约翰的鼻子都要气歪了,我就恨不得再跑两圈马!”威廉道。
金t华面无表情地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栓,一枪打中了靶子的红心:“小海森堡先生,你这个时候不想着怎么去趁火打劫抢走他们的市场,反而还跑出来找我玩?”
威廉感觉金t华这个时候和那个被称为欧洲鲨鱼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背后一寒。然后又笑道:“人类是需要休闲放松的,你不要像我的父亲一样好不好。”
金t华道:“海森堡先生是我尊敬的人。”
威廉耸了耸肩:“反正老头子喜欢你超过我。要不是知道老头子没有亚裔情人,我都要怀疑你是我的兄弟了。”
金t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直接骑着马走了。威廉立刻骑马追了上去:“喂,你等等我!”
金t华无奈地跟着兴奋地不行的威廉庆祝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才骑着马回家。回到家里,甫一从马上下来,金家门房处的下人立刻过来问安并牵走了那匹墨色的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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