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轻轻,却好像真成了自己的长嫂一样。金燕西心想,白秀珠越来越像四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白秀珠一回家,就被王玉芬拉着说笑。这两个人本就是表姐妹,当初秀珠和燕西关系很好的时候就是玉芬在撮合这两个人。当然,现在白秀珠和金燕西各有佳偶,王玉芬这样精明乖觉的人自然是把当初的事情给烂到了肚子里面。
四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人,她才不会傻到乱说话。
梅丽感觉白姐姐……哦,不,现在该叫四嫂了。四嫂她变化很大,怎么说呢,还有着当初白家大小姐的骄矜,但感觉人温和了许多,而且现在还变得促狭了起来。
难道和四哥那样的人再一起能够让自己变得促狭吗?梅丽坐在软沙发里面撑着自己的下巴想道。
她手指抖了抖,感叹自己真是胡思乱想。和四哥那样严肃的人在一起,他们这些年轻的弟妹和那些晚辈的人连话都不敢多说。怎么可能变得促狭,变得爱开玩笑呢?
梅丽哪里想得到,她们家四哥和他老婆在一起的时候。叫着夫人太太珠珠妹妹的,可没见到有一点严肃的。
“娘她也太偏心八弟妹,给那边儿送的东西都是好的,还总是夸她。要我说……哼。”王玉芬拉着白秀珠愤愤不平地抱怨,然后转怒为喜,笑吟吟地道:“要我说,最该疼的儿媳妇怎么说也该是表妹才是。看看我们秀珠这样的人品,谁能不爱呢?”
白秀珠眉心还没蹙起来就松开且绽出一个笑来,刚刚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谁都没有见到。白秀珠笑着拉着王玉芬的手,然后道:“怎么,多了我们两个小弟妹。表姐呷了醋不成?看看这比琏二奶奶还会说的嘴儿,谁在太太那边儿能够越过你去?”
反正她讨好金太太不过是为了家庭和睦,不让四哥烦心罢了。也没指望着金太太疼她。说到底做婆婆的还是会向着自己的儿子,哪里会对儿媳妇真的像女儿呢?她也从来不指望那中“疼爱”和“喜欢”。
她底气很足,并不看重金太太的疼爱。她既不需要金太太的看重来给自己做脸,也不盯着金家的家产和金太太的私房。白秀珠她的哥哥是白雄起,她的丈夫是金t华。有了这样的身份,谁敢不给她一点面子?
至于那些家私,公爹会亏待四哥这个他最看重的儿子吗?况且她嫁妆厚得很,四哥又有那么大的一片家业。便是金太太的私房很丰厚,白秀珠也并不会汲汲营营地去盯着。
金太太愿意给谁就给谁。如果给了她一份,她心里自然感谢婆母对她的好。如果不给她,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吃了多大的亏。毕竟家里的嫂子弟妹都在北平承欢在婆母膝下,伺候着长辈――虽然有丫鬟做活,不用她们动手。但是终归她是不在金太太面前日日尽儿媳妇的孝的。
不给她也是应该。
玉芬表姐觉得金太太偏心,无非是担心那些家私未来的分配。本来燕西就是小儿子受宠些,若是八弟妹再得了婆母的青眼……
不过这中事情她并不愿意掺和进去,大家族内部的事情虽然复杂,但是四哥的强大足以让她超脱于其外。所以她愿意说说笑笑,交际往来。但是这中背后说人小话以及去为了争宠去讨好婆婆的事情,白秀珠现在还是不愿意去做的。
白秀珠拿话儿岔了过去,然后便把在那边儿看画报的梅丽叫了过来。问她和玉芬喜欢什么花色的料子。
她说是她从沪上带回来了一中极好的苏绸,花色漂亮。她想要请一位老师傅过府来做一件新式的旗袍,若是她带回来的绸子里面有她们喜欢的颜色的话,那么等到裁缝师傅上门之后就一起量了尺寸,把衣裳一块儿给做了。
话题一下子就歪到了料子上面。王玉芬眸色闪了闪,最后开口的时候之前的那些抱怨和牢骚全部都不翼而飞。她笑着道:“梅丽妹妹,今天我们可得好好地吃一顿大户了!”
梅丽道:“那也要看四哥哥让不让呀。咱们欺负了四嫂,四哥可是要恼的!”
梅丽的话说完之后,姑嫂几个笑做一团。至于之前的话,自然是没有人会去再提一句。
好似所有人都失忆了一般。
晚上白秀珠和金t华两个人坐在床上,白秀珠道:“我好像有点饿。”
金t华推开被子,起身出去吩咐了两句。没多大会儿,丫鬟提着食盒上来了。打开之后是几碟特色的小菜和两碗鲜香的面。
一边儿吃面,白秀珠一边儿说道:“青竹已经把咱们带回来的礼物按房分下去了,大家又都送了回礼过来。大嫂送来的那块玉佩是很漂亮的,颜色搭你新做的那件长袍,明天回哥哥哪里四哥可以戴这个。”
金t华笑了笑:“都听秀珠妹妹的安排。”
金t华和白秀珠吃完了之后起来溜达了一会儿消食。等到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才睡下。第二天起来就是二十九了,考虑到年后白家肯定会门庭若市,拜年逢迎的人极多。金t华和白秀珠两个人决定在二十九的这天去给白雄起拜个早年,也早点让白秀珠回家去见哥哥嫂子。
二十九这天早上一早,金t华和白秀珠两个人就启程了。到了白家,老管家揉了揉眼睛之后喜道:“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白秀珠道:“回来了,白叔,给您拜个早年。”
老管家一边儿把他们往屋里面迎,一边儿道:“哪里让大小姐和姑爷给老头子拜年?该是小老儿给大小姐和姑爷拜年才是。祝愿大小姐和姑爷以后步步高升,和和美美的。”
金t华道:“承您吉言,多谢白叔。”
白雄起和白太太这半年来因为白秀珠潜心治学且已经出了门子的缘故,一直都没有见到白秀珠的真人。虽然说分离是一件常事,但是白太太和白雄起还是想得不得了。那一点电报和电话的交流根本抵挡不住思念。
可是孩子大了,也该离家了。
虽然舍不得,可是孩子还是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事业,自己往出飞。
这是不能够抵挡的事情,也是他们一直所期待的。
白太太把人拉到怀里面心肝肉儿地叫,白雄起则是和金t华说起了话。金t华和白秀珠在白公馆住了一晚上,三十早上的时候驱车回家。
到了今天,便是除夕大年夜了。
金家的人全都回家了,包括道之和她的丈夫。金t华对道之的丈夫是非常不喜欢的,这个娶了一房日本姨太太的男人让金t华觉得厌恶至极。
当时他也问过他大妹妹,要不要和那个男人离婚。凭他的手段,这个男人不会得到什么好果子吃。但是道之却拒绝了他的提议,说她和那个男人已经有了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好吧,但是金t华自此对道之和她丈夫的感官都是平平。和这个妹妹的关系也并不是十分亲近。
他也不喜欢她这样的行事作风。家里面有着总理父亲,也有他这个哥哥。和那个男人闹了闹之后就把这件事情给放下了。真是……
白秀珠因为丈夫的喜好,和这位在金家行五的道之小姐也并不亲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需要她去讨好小姑吗?她是白家的小姐,完全没必要做这中贬低自己的事情。
道之也对白秀珠又一些偏见,但她也不敢得罪金t华。金t华现在掌握了金家的不少资源,她先生的前程还被这位哥哥握在手里,她哪里能够得罪这位哥哥?
就这样,大家也算是相安无事。欢欢喜喜地待到了晚上。
第178章
年夜饭很丰盛,是从进了腊月之后就开始准备的各种名贵食材。厨房端上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来。饺子馅儿一共有五种,白秀珠和金t华两个人都不大喜欢芹菜,丫鬟往他们身前端的便是两盘三鲜馅儿的饺子。
吃完晚饭后,男人女人们拢共凑了两三桌牌局。今天金t华和白秀珠两个人手气都好,拢共赢了上百大洋。年节的时候喜庆,金t华和白秀珠在下牌桌的之后直接做主把赢来的这些大洋全都赏了出去。
今天晚上在金家值班的人,人人有赏,每个人赏两块大洋。余下的留着,让他们等到明天人到齐的时候,大家拿着去安置几桌酒来,也让下面的人乐呵乐呵。
佣人们得到了这笔意外之财,全都喜出望外。知道是四爷四奶奶赏的,一面儿心里边儿十分感激,另一边儿也不得不感叹,四爷夫妇这出手,当真是阔绰大方。
吃过年夜饭,外面的佣人开始放烟花。金家上上下下的大小主子们也全都穿上了厚棉衣和各种皮子的大氅一起踏雪走了出去。烟花放了出去,有金玉满堂的,有凤凰于飞的,还有什么满天星的。煞是好看。
烟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
钟鼓中天晓,烟花上界春。
烟花的场景自然是很美丽的,只是有些太过短暂。但是那一瞬间的美丽也是十分可爱的。金铨看着这样的美丽奢华场景,又看着家里面所有的儿子全都成了家,老怀大慰诗兴大发。当场做了一首诗来。
父亲做了诗,家里的子女自然前去捧场。佣人们端出来桌椅板凳和笔墨纸砚,当场众人作起诗来。金t华做了一首七律之后便扔下了自己手里边儿的毛笔,然后拉起了白秀珠去放二踢脚。
白秀珠说她还没有放过鞭炮,金t华小的时候放过。白秀珠听金t华放过鞭炮的事迹之后,便缠着金t华让他带着他放鞭炮。金t华受不住她缠,便带着她去了。
金铨看过几个儿子写的诗,喜欢金t华的诗里面的疏阔气质。叫了金t华几声之后既没有见到人过来,也没听到有人答应。疑惑地问道:“老四呢?”
金太太拿着帕子捂着嘴,指着远处的金t华和白秀珠:“老四带着他媳妇过去放鞭炮了!”
金铨一听笑了:“人家娶媳妇都是成家立业之后成熟起来了。老四倒好,娶了媳妇后倒是活泼了许多。孩子气了许多。”
金太太倒是满意,老四之前太严肃了,也对自己太严苛了。她这个当娘的看着觉得心疼舍不得。如今娶了媳妇,和媳妇待在一块儿倒是活泼了许多,也更有人气儿了。她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因此对白秀珠也更添加了几分满意。
看完烟花之后金太太搀着金铨的胳膊回屋儿去了。金铨也老了,和老妻在一起多了几分年少时没有的脉脉温情和默契。
他年少鲜衣怒马的时候就知道要给正房太太体面,现在老了多了这份温情后就更加尊重金太太。因此这一年里头宿在金太太这里的时间也不比在年轻貌美的翠姨太太那边儿少。
金太太在回房之前对家里的儿子儿媳妇们道:“不用管我们两个老头子老太太。我们年纪大了,不好吹风。你们却年轻,和我们并不相同。老四和他媳妇玩得高兴,你们也在外面玩一玩。”
程慧厂在金太太走了之后立刻拉着鹤荪去放鞭炮去了,她自诩新女性,男人会的东西她都想尝试。本来就是个假小子一般风风火火的人物,拉着鹤荪就走了。燕西喜欢玩些新花样,早就带着冷清秋去放窜天猴去了。
王玉芬和鹏振也都是喜欢玩乐的,见到老二夫妇走了之后他们两个和凤举与佩芳告别道:“大哥,大嫂,我们也走了。”说完就往另一边儿走去。几个妹妹们想要玩的便带着丫鬟过去玩,不喜欢的便跟着金铨夫妻两人进屋去了,现在已经喝上了热热的茶。
吴佩芳看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散开了,温婉地对着凤举笑了笑:“大爷,咱们也去放鞭炮?可惜我不会,不能够帮到大爷了。”
凤举在金公馆里安置的路灯的灯光下看着吴佩芳的笑,今天吴佩芳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猩猩毡斗篷。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更何况吴佩芳又长得白,在大红的衣服的映衬下红得越红,白得越白。
凤举越看越觉得心头滚烫。他好像在一瞬间激发了自己当初新婚时的热情和温柔。他拉着吴佩芳的手往远方而去,吴佩芳在他身边儿温柔款款地说着家事,金凤举越发心底柔软,觉得家里妻子贤惠温柔。
晚香看着金凤举拥着吴佩芳往远方而去。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她捏着自己的帕子,恨恨地咬了咬唇。
翠姨太刚要回屋,一转头便看到了晚香站在那里的神色。嗤笑了一声,她涂了大红蔻丹的指甲在紫苏色暗色帕子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鲜艳。这位金家的老姨太太今年还很年轻,她穿着漂亮的毛皮大衣走到了晚香跟儿前站定。
“不服气了?羡慕了?嫉妒了?这就忍不了了?”翠姨太讥讽道:“可这就是为人妾室的苦楚。你不聪明还耍阴招,让大奶奶收拾了几回就觉得自己委屈了?”
翠姨太瞟了一眼金太太赏赐给她的新年礼物,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心里想,太太送了厚礼,自己要是不卖力气,八成就要有排头吃了。
而且眼前这个,也不是多聪明的人。居然想着给大奶奶下药让大奶奶怀不了孕好自己生孩子巩固地位,这可真是个笑话!
大奶奶在金家经营多年,她的药能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一个新抬进来的姨太太动得了手脚的。偏偏这人受不住身边那个心怀不轨的丫头的挑唆给大奶奶下了药。她做了这等事情,还能落得着好儿?
当初挑唆着爷们在外面给她置宅子,一个胡同里面儿出来的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想要搞什么外头屋里两头大的把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大爷爱美色,不顾发妻是个混账。可是眼前的这个也不是什么好的。
偏生还蠢。
翠姨太笑道:“当人小老婆的,就该清楚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太太让我转告你,不要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四爷和八爷身上转,金家不能够出龌龊事,明白吗?”
在吴佩芳把晚香给她下药的事情抖出来之后金凤举对晚香便不复当初的情谊。那份晚香温柔柔弱只能依靠他的滤镜碎了之后,她身上便没有了太多吸引金凤举的地方了。
你说漂亮,胡同里面的女人们哪个不漂亮?家花哪里有野花香?更何况,当初他一眼看中晚香也不过是因为她和那个私奔了的,没有被他弄到手的小怜有几分相似……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吴佩芳为了挽回婚姻和想要一个孩子傍身的愿望开始对金凤举温柔内敛了起来之后,金凤举对小怜的执念也渐渐地散了。
晚香在被抬到金家之后也和金凤举有过一段儿如胶似漆的日子,但是也就是一段儿罢了。现在她的生活可并不得意。金太太也不大理她。
但是不久前金太太却从家里的心腹丫鬟和她安排在晚香身边的人哪里得到传话,说是不知晚香姨太太和八爷说上了话儿,八爷还拿了帕子安慰她。又说晚香姨太太在几个月前四爷去察哈尔做生意途经北平,住在家里的那天晚上给四爷送了汤,只是四爷没收。
金太太心里有些恼怒,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安分。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够大张旗鼓的来,老鼠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害怕打碎了玉瓶儿。她儿子的夫妻感情和名声比收拾一个姨太太要紧多了!
于是她便想出了一个让翠姨太去代替她警告晚香的办法。翠姨太没有孩子,而且还是个聪明人,她给足了好处后,翠姨太一定能够帮她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翠姨太也的确办的很漂亮。
她把晚香的老底而给掀开后,晚香恼怒道:“我是小老婆,你就不是小老婆吗?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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