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天水郡往外,分别是南安郡、陇西郡、金城郡、西平郡、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看着就很眼熟是不是?
这不就是丝绸之路吗?
虽然如今的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几乎都不在朝廷掌控之中了,但名义上还是大梁的嘛!
虽然听说草原上的月氏凶悍异常,时不时就要打秋风,但起码至今还没听说他们冲到天水郡来过嘛!
元香雪乐观地想:要是在天水郡日子不好过了,这丝绸之路也是能搞一搞的。
反正,最开心的是:圣旨已下,新出炉的王爷们,一个月内就得离京!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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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间一定下来,不管想不想走,各家都开始收拾东西了。
元宵节过后,大皇子一家就迫不及待走了。
紧接着,当然是明面上不想走,暗地里却很积极的梁毓景了。
不过,梁毓景找的理由是:看见东厢那片废墟,他就想起早夭的大公子,这地方令他太伤心了……
别管其他人信没信的,反正明睿帝信了,还又给了几箱子银子。
正月十八这天,秦王府外停满了马车。
不过因为烧没了东厢,比起之前早走的大皇子一家,少了十几辆马车,倒是显得格外寒碜。
天破晓时,车队就出了京城。
走了大半天平坦的官路之后,很快就令人不适起来。
元香雪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晕马车,虽然这路况也不是很意外就是了。
她恹恹地抱着一个陶罐,忍不住干呕,脸都给呕白了。
前头骑马的梁毓景得了禀告,皱眉说了一声“娇气”,就立刻让随行的府医去瞧瞧。
府医很快过来,一搭上手,就有点惊讶。
他很快整理好表情,换上笑脸:“恭喜姑娘,您有孕一个月了。”
元香雪:(‧̣̥̇꒪່⍢꒪່ )!!!
不可能!!!她每次都喝了避子汤,一滴不剩的那种!
元香雪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伸着手,“你再诊诊,别搞错了。”
府医也知道,这位元侍妾可是被赐了避子汤的,毕竟药就是他配的。
但确实是怀孕了。
他的医术还没差到连喜脉都诊不出来。
不过府医也不多嘴,只再次切脉,并再次恭喜:“姑娘,确实是喜脉。”
元香雪整个人都抓狂了——
怎么会啊?!!!
她特么地不想生孩子!
这破医疗条件,生产就是九死一生啊!
元香雪面色沉重,盯着府医,问:“避子汤是你配的药吧?怎么回事啊你?!你这医术……”
府医心里哪叫一个无语啊,避子汤又不是万能的。
一旁欣喜若狂的秋霜终于回神,眼见自家姑娘竟然在质问府医,赶紧上前笑道:“张大夫您别见怪,姑娘也是惊着了。”
终于有了姓的张大夫捋须,淡然处之:“姑娘恶心呕吐是妊娠反应,加上马车颠簸,吃些酸的就好了。”
元香雪冷着脸,已经冷静下来。
打胎是不可能的,别说梁毓景让不让,就这时候的破条件,无痛人流不要想,那些打胎药指不定就吃死人了。
而且就算仔细用药了,小产也很疼啊,元香雪一点都不想重温穿越之初的痛苦经历。
那么,就只能生下来。
怎么生?
元香雪深吸口气,看向在她心里已经被打上医术不精四个字的张大夫,温声细语:“你先别说出去,等问过王爷的安排再说,懂?”
张大夫依旧淡然处之:“老夫诊脉过后肯定要去回禀王爷的。”
元香雪就看向秋霜:“你一起去,问一问,可否隐瞒一阵时间,至少要到了秦州再说。”
“是!”
等人走了,元香雪才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心情很是复杂。
算算时间,这应该是梁毓景“养病”的时候怀上的。
这时机,说好的话,离开了京城,至少只需要应对明面上的便宜姐妹们了。
说坏的话,怀孕初期三个月是最容易小产的时候,偏偏要在颠簸的马车上度过了。
元香雪忍不住长叹:“哎!”
这时,车帘子被掀开了,梁毓景没什么表情抬腿进了来。
车帘子刚落下,梁毓景就笑,笑得格外灿烂。
元香雪就很气:“笑什么!那个府医赶紧换了,避子汤都避了个啥?医术不精!”
梁毓景依旧在笑:“这叫什么?避子汤都挡不住!说明本王的种子厉害啊!”
元香雪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揪着避子汤说了,毕竟已经于事无补,只能尽量找补了。
“这消息得瞒着,刚出京呢,我可不想出意外。”
梁毓景点点头:“自然,府医说你最好吃些酸的,我让福全去找了。”
元香雪就很无语:“我之前以为是晕车想吐,结果知道是怀孕之后……我就没感觉了,一直到现在,压根不想吐。”
梁毓景稀奇地看向她的肚子。
元香雪伸手,拉过他的手,覆在肚子上:“平的,啥感觉都没有。”
梁毓景神情认真:“这才一个月,肯定没长大。”
听他这么说,元香雪立刻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怀孕原理,顿时就有点怕了——
人生人,吓死人。
“回头我就把小雨伞给搞出来,避子汤太不靠谱了。”
虽然没搞懂雨伞怎么和避子汤扯在一块儿,但梁毓景结合语境,有了点猜测,他挑眉问:“什么意思?”
元香雪冷哼:“明白告诉你,既然这次意外怀上了,我就生了,但我就生这一个。”
梁毓景脸上的笑意没了,但竟然没有生气,他平静道:“倒也不出本王预料。”
元香雪倒是有些讶异了,刚要揶揄几句呢,这时候马车突然颠了一下,她不受控制地朝左边歪倒,梁毓景眼疾手快一下接住了她。
“小心点!”
元香雪狠狠皱眉:“这都什么破路啊!还官道呢!”
梁毓景揽着她,也很无奈:“官道本就是这样,至少还有路,有些地方根本就是荒草碎石。”
在这一刻,元香雪深深地思念起水泥路了。
“对了,以后每年是不是还要进京过年?我可以留守秦州的吧?这破路我是绝对不会再走第二次的!”
梁毓景沉吟:“回头我就上奏修路,用你之前说的方法,肯定能在今年修好。”
元香雪忍不住嘲讽道:“你上奏了,那这路就算朝廷修的吧?呵呵,难以想象,到时候这条路会是多少人的血泪史。”
“怎么会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元香雪就随口道:“不提修路过程,就说这条路修好了,上下伸手的人太多,过路费就会上涨,而有门路的人——比如皇亲国戚,合理避税还不简单?这样一来,一些人上涨了,一些人却免费了……”
元香雪摇摇头:“尤其还涉及到了朝廷官员,这就是贪污索贿的好地方啊!那些没权没势的大商人,本来走以前的官道还能赚点,一旦路修好,官员就有了光明正大索贿的机会,他们得付出更多的孝敬……”
梁毓景想反驳,这种情况建立在品行不端的官员身上,只要……
“你别觉得不可能,你平时接触的官员是什么样的?”
梁毓景沉默了,然后他说:“也有公正廉洁的官员。”
元香雪轻笑:“一双手都能数完吧?而且,人心易变啊秦王殿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话多,而且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或许是终于离开了京城,元香雪觉得她的胆子变得更大了。
也或许因为怀孕这件事出乎了她的意料,心中似乎有一口气,不吐不快。
“虽然我并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样子,不过大梁国祚已经二百五十年了吧?”
梁毓景疑惑:“这有什么问题?难道不好吗?”
元香雪就开始卖弄知识:“知道一个王朝为什么总是由盛转衰吗?因为土地兼并啊!土地兼并就是王朝岁数!
当土地都被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握在手里,而庶民们没了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就会自己寻找出路——农民起义就这么出现了,而天下承平已久,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梁毓景感觉自己的后背发凉。
他也读史书,甚至还听过无数大儒讲史,可现在,他竟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梁毓景深吸口气,低声道:“这几年,各地确实常有庶民造反,但很快就被镇压了。”
元香雪的脸上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笑意:“是吗?只是镇压住而已,人心是压不住的。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慢悠悠地吟出这首诗,元香雪笑盈盈地看着梁毓景。
梁毓景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冲击有点大。
“应该没有这么严重……只要现在……”
“你能让那些人把土地还回去?可凭什么呢?那也是人家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啊。”
元香雪想:自古以来,土地的重新分配就必须伴随着王朝的覆灭与新生。
就大梁这个衰样,还能找到其他办法?
梁毓景被问住了,他沉默良久,才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迟早要完?”
元香雪嫣然一笑:“不算吧,陛下还算勤勉,天灾人祸也不多,奸佞之臣似乎也没出现,所以应该还能坚持。
不过嘛,你若是继续留在京城,那肯定早早地就要完啊。”
第23章 途中惊马
梁毓景知道,元香雪说的是夺嫡一事。
“难道在你眼里,我这么不堪一击?”
元香雪摇摇头:“你是不是不堪一击不重要。但是你担了爱子的名头成了靶子,却不能压下其他皇子,甚至,你也没有让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你为太子。”
梁毓景反驳:“朝臣不同意,甚至有大臣死谏……”
“可是,陛下已经御宇二十年,君威甚重,若他真的要办什么事怎么会办不成?”
元香雪好笑:“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呢?或许陛下是真的宠爱你,可他的儿子又不止你一个。”
梁毓景沉默了。
在这场对话中,他总是沉默。
元香雪一股脑说了这么多,心中爽快多了,便放松身体,整个窝进他怀里:“你好好想想吧,我靠着你睡会儿。”
梁毓景下意识抱住她,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
一会儿想土地兼并,一会儿想八个皇兄,一会儿又想宫里的母妃——
直到黄昏,车队进入一个镇子休整。
驿站的官员早就等着了,见车队到了,殷勤地凑上前张望。
梁毓景摇醒迷迷糊糊的元香雪:“到驿站了。”
元香雪推他:“你先下去,我一会儿自己下去。”
梁毓景有些不放心,但一想到外头那么多人,他态度一旦异常,怕是被有心人看去了,好事成坏事。
“那你小心。”
说完,梁毓景就下了车。
他一出现,等候许久的驿站官员就上前躬身行礼:“下官见过秦王殿下,驿站已经准备妥帖,您请。”
“福全,赏。”
梁毓景走进驿站,看了看环境,觉得太过狭窄逼仄。
但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会儿,难掩疲惫的秦王妃领着一众女眷进来。
“妾身见过王爷。”
“起,今日舟车劳顿,你们赶紧去休息,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元香雪进了安排给她的屋子,直接往椅子里一瘫:“这路真的不行,还要走半个月这种路?简直要命啊。”
秋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明日垫厚一些,应该会好一点。姑娘,其实也可以留在这里养胎,养好了再……”
“不行。”元香雪直接否决,叹气:“哎,还是想想怎么减震吧,可惜我没什么想法。”
秋霜默默无言,静了一会儿她又道:“姑娘,您怀孕了,可就不要与王爷再敦伦了。”
元香雪冷哼:“还用你说?不把小雨伞搞出来,我是不可能再睡他了。”
秋霜:……小雨伞又是什么?
主仆两个还在说话呢,就听见了敲门声:“笃笃笃——”
秋霜去开了门。
“奴婢见过卢姑娘、程姑娘、林姑娘。”
屋里瘫着的元香雪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三人走进来,见元香雪毫无形象地瘫着,面面相觑起来。
“……元妹妹,你这是?”
元香雪没好气说:“没看见吗?我累啊!我还晕车!你们没事赶紧回去,我要睡了,恕不奉陪。”
林侍妾气呼呼:“你……真是一点礼数规矩都没有!”
“对呀,我就没有,要你多管闲事!”
林侍妾脸色通红,一转身就跑了。
剩下的卢侍妾与程侍妾对视一眼,留下一句:“那元妹妹你好好休息。”也快步走了。
看完全程的秋霜欲言又止。
“你别说,千万别说,去打水来洗澡。”
秋霜于是闭嘴,出去问热水了。
天色黑下来时,元香雪已经躺床上了,虽然睡了一下午,但还是觉得浑身没力气,可也没睡意,就很难受。
秋霜就睡在外头的小榻上,听她翻来覆去的,就起身摸黑过来问:“姑娘,怎么了?”
“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不等秋霜回答,元香雪就问她:“你是一直听命梁毓景的?还是谷嬷嬷?”
秋霜平静道:“奴婢以前听谷嬷嬷的,现在听姑娘的,若是王爷有吩咐,也听。”
元香雪就很直接的说:“如今我怀孕了,我说什么,梁毓景大概都会满足我,你想不想回到谷嬷嬷身边去?如今谷嬷嬷可威风得很呢。”
黑暗中,秋霜跪了下来:“姑娘以前常拿奴婢开玩笑,奴婢实话说,心里也不舒服过,不过……奴婢也看明白了,您是个有成算的,跟着您,或许以后不能耍威风,但能安安稳稳的,求姑娘,给奴婢一个机会。”
元香雪笑了笑:“你可想好了,我与梁毓景,可过不成王爷与侍妾的样子,若是哪天被赐了白绫,你怕是也难逃。”
秋霜语气平静道:“姑娘说笑了,您都不怕,奴婢怕什么?奴婢从小到大跪了无数人,或许都是甘愿的,但跪您……却是钦佩。”
“钦佩?这个词我可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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