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发现, 美人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边还跟着一个穿同色西服的男人。
两人刚才似乎是挽着手进来的, 看起来关系匪浅。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忍不住在心里生出荒诞的揣测, 万一只是个保镖,想离得近点保护女主人呢?
但当看清男人斯文俊气的面容, 认出对方的身份时, 这种不着边际的揣测便被推翻了。
陆家在A市属上游,能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人又非富即贵, 或多或少和身为陆氏企业掌权人的陆序打过交道。
只是一直听说这人洁身自好, 早早结了婚从不在外面乱搞, 现在却带着美人堂而皇之的出席宴会, 算什么回事?
陆序微侧着身,面色冷漠, 逡巡室内,眸中寒芒湛湛。
这就是为什么他千方百计想要阻止宿音出门的原因。
无论男女,天生便致力于追求美丽。
而当无与伦比的美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日常,根本不会有人舍得放手。
在他身后,被挡住的宿音因当前别扭的姿势眉眼稍淡,抽出了手臂:“怎么不走了?”
陆序回头,收敛慑人的神情:“我担心你紧张,毕竟你好久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了。”
说话间,他自然牵起宿音,另一只手替她抚了抚耳边的碎发。
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宴会厅里的宾客被闪了一下眼,顺着往美人的手上一看,竟发现了同款。
这么说,他们先前的思维似乎进入了误区。
陆序英年早婚,却鲜少带着妻子出席活动,大多时候都是独身赴宴。外界便传言说他是迫于压力联姻,妻子貌丑无盐,不堪见人。
这种传言没有切实的凭据,可时日渐长,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众人根本没想过美人会是那位“无盐女”,但细细一琢磨,几乎没有人见过陆序的妻子……谁说对方不出门就一定是见不得光?
一时间,原本蠢蠢欲动要往这边来的宾客都止住了脚。
他们不敢保证近距离接触到美人还能守得住心里的底线,即便私底下混乱不堪,表面的遮羞布却不能少。
更何况,陆家也不是什么可以让他们正面与之为敌的小家族。
听到陆序体贴的话语,宿音垂下眼睫:“现在似乎是你比较紧张。”
陆序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二人交握的手,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抓得太紧了。
微微减轻了力道,紧绷的下颚随之放松,他仍然没有放开宿音的手,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温柔:“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会紧张?”
宿音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右手的戒指略带阻塞之意。
这是出门之前陆序给她戴上的,美其名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以免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有人不长眼来找茬。
眼见没人再露出直白的觊觎之色,陆序心下安定不少,牵着宿音一路往里走去。
夏青禾落后半步,垂着头跟上去。
三个人的场景,只有她像个赠品,格格不入。
宴会厅里恢复了觥筹交错,嘈杂声复起,只是比起先前的肆意,都明显克制了许多。
宾客们继续攀谈起来,却肉眼可见地心不在焉,眼神更是时不时地望向某个方向。
也有人抛弃了这些所谓上流的矜持礼数,不管不顾地朝周围的同伴打听起美人的身份……
*
别墅二楼。
说完话之后久久没有等到回应,齐盛恋恋不舍地移开落在美人身上的目光,扭头朝自家表哥看去。
却见男人姿态不复闲适,正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眼眸里墨色翻滚,于深处透出极晦暗的亮光。
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齐盛咽了口唾沫,从见到心上人开始就发热的大脑渐渐冷却下来。
他可不希望兄弟阋墙的事发生在他和谢嘉玉之间。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真要竞争,他胜算不大。
再说了,谢嘉玉现在是谢家的当家人,跟他这个连家族权力中心都没能插进去的齐少早就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了。
“表哥,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齐盛试探着问。
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他担心对方说出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不过,谢嘉玉压根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的心上人就在下面,你不去跟她说两句话?”
齐盛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看这个意思,预想中兄弟阋墙的场面应该不会出现了。
他心情倏地明朗,眉飞色舞:“怎么样,看到真人就知道我说的没错吧?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在那个店门口第一次遇到她……”
聆听齐盛滔滔不绝的讲述,谢嘉玉轻抿了一口杯中红酒,鸦羽一样的眼睫下垂,在羊脂玉般细腻白皙的面容上拓下浅浅的阴影。
等到对方意犹未尽地闭上嘴,他才开口:“你说得对,她是个好女孩,今天穿的淡青色衣服也很可爱,和你刚好登对。”
这个形容听起来怪怪的,不过齐盛没有多想,兀自为自己和心上人在他人眼中足够相配而喜不自胜。
忽然,他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扒着栏杆朝楼下看去。
心上人太过耀眼,他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同时也看到了对方穿着的那套蓝白古典礼服。
“这哪儿是淡青色,表哥你别不是色盲吧?”齐盛怪叫起来。
谢嘉玉面不改色:“你再仔细看看。”
“根本就……”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齐盛看到了坐在宿音身边的夏青禾——淡青色礼服在她身上。
“表哥,你搞错了。我喜欢的人不是这个,是她旁边那个。”齐盛有些泄气,合着刚才说半天,白高兴了。
“我没弄错,就是她。”谢嘉玉嗓音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怎么说不通呢?!
齐盛无语,气急扭过头。
就见男人也看向了他,轻轻勾唇,露出了一抹令人悚然的微笑。
“等会儿吃完饭就是舞会,到时候带你的心上人到一边去谈谈心怎么样?”
尽管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趾高气扬,但面对血脉压制,齐盛还是显得底气不足,甚至有点怵。
他面色僵硬,渐渐明白过来谢嘉玉的意图。
晚宴后的舞会是各界名流进行社交的好时机,陆序必定会参与交流,再把夏青禾支走,宿音就是一个人了。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也是他先喜欢的。
这人真不要脸,连弟弟喜欢的人也要抢,靠!
心里这么想,齐盛脸上也带出几分愤懑:“我不想去。”
谢嘉玉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得去。”
力道之大,让齐盛有种头都差点被拧下来的错觉。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来不及思考更多,他屈辱地答下:“我知道了。”
*
齐盛的不情愿一直持续到舞会开始。
在某人的逼视下,他臭着脸走到了夏青面前。
“喂,我们上次加了联系方式,你还记得吧?”
突如其来的搭讪让夏青禾一愣:“记得……”
“那你跟我过来一下,我请你跳舞。”
说话时,齐盛的视线忍不住停留了一瞬宿音身上。
但令他失望的是,女人清冷的目光落在舞池里,听到他的声音没有半点反应,就跟从来没见过他一样。
夏青禾觉得对方的语气不像是邀请,倒像是指使。
不过在宴会上她没少听到齐盛这个名字。
他是齐家的孙子,这场泼天的富贵跟他息息相关。
要是真能跟对方打好关系,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但等跟着齐盛走到一边,夏青禾就发觉自己失算了。
少年压根不是想和她跳舞,还没走到舞池就停下了,嘴里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车轱辘话,旁敲侧击地打听着和宿音有关的事情,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工具人。
夏青禾压抑着不耐,目光开始游移。
冷不丁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侍者正在偷偷摸摸往酒里倒药粉,随后又走出去把下了药的酒递给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夏青禾很熟悉,正是陆序。
他一无所知地拿起酒杯,和对面的人碰了碰,一饮而尽。
“你到底在听没有?”齐盛双手抱胸,皱起眉头,满脸不爽。
他纡尊降贵在这里说话,对面的人却似乎神游天外,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夏青禾回神:“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她便急急忙忙汇入攒动的人群,朝陆序的方向走去。
“喂!”被抛下的齐盛在后面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也不生气。
反正他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正好交差。
拿出手机拨出号码:“表哥,你刚才都看到了吧?是她自己走了,这可怪不了我。”
“嗯。”
谢嘉玉只回了一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他仍然站在二楼的最佳视角,将底下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
以免冒失,他没有急着下场,而是在等——等他让人调查宿音身份的结果。
第55章 小三上位文9
夏青禾离开之后, 宿音就变成了一个人坐在那里。
此刻,她周围有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但最先过来的是几个女人,看起来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 打扮得雍容华贵, 有种明显的结了婚的气质。
“你是宿音吗?”其中一个戴着绿宝石项链的女人率先开口,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乍然重逢,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小心翼翼。
宿音没想到会有人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 她已经有将近八年没有出现在外界了。
轻轻点了点头:“我是。”
“真的是你!”绿宝石项链的女人喜笑颜开, “你还记得我们吗?我叫郑依然, 我们初中一个学校, 你和陆序结婚的时候我还来参加过你们的婚礼。”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一群人也跟着出声。
“对对,还有我, 我当时坐在你后面第三排的右边。”
“我也是, 当时考试我笔芯没水, 你在隔壁,借了我一支笔。”
“……”
太久没有这么多人热闹地在耳边说过话, 宿音一时间不适应地蹙了蹙眉。
她眉尖一蹙,刚才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几人便瞬间止住了声。
戴着绿宝石项链、自称郑依然的女人, 勉强笑了笑:“不记得也没关系,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变化也挺大的。”
话虽这么说, 她眼中从热切转变为失落的神色却做不得假。
宿音慢慢从脑海深处挖出一段记忆。
在小的时候, 宿父宿母为了让她能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将她送到了私立学校读书。但由于身体原因, 到了初中她就不得不退学,在家修养。期间也一直和这群同学保持着联系。
真正断绝往来是和陆序结婚之后。她的旧手机意外掉进水里报废了, 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强撑着外出。从那时起,她就成了橱窗里的瓷娃娃,再也没有自由。
现在想来,其中未尝没有陆序的手笔。世界上哪能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我记得你们。”她的嗓音一贯疏离。
却并不妨碍几人舒展神情,兴奋起来。
郑依然一拍巴掌,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其实我们找你是想说,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出来聚聚呀!大家都可想见你了。”
“大家?”
发现宿音有些微的意外,郑依然很能理解。
放在平时,她也无法想象会有那么多人对一个初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女同学恋恋不忘,就连对方结婚了都要千方百计打探消息。
但这事发生在宿音身上就很合理了。
她从小就漂亮得像个小仙女,小学的时候就有小孩为了争抢和她一起玩的机会大打出手,到了初中这种情况就更频繁了。
再加上可能是有心脏病,她情绪总是淡淡的,也不爱说话,心地却意外地柔软,润物细无声一样地温柔。
两相交加,造就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神秘气质,在人群中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年少时遇到过太惊艳的人,此后便都成了将就。
对于遇到过宿音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她像神迹一样降临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又轻描淡写地离去,留下的却是惊心动魄的痕迹。
“对啊,就是大家。我们当初那一届的同学,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刚说完,郑依然就觉得身上被人用手肘捅了一下。
她不明所以,就见身边的小姐妹递了个眼色过来。
郑依然心领神会,顿了顿:“宿音,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过不了多久就是同学聚会了,我到时候把时间和地点发给你,你看看方不方便。”
宿音思考一瞬,点头应下。
这正和她的意。习惯了长时间的独处,并不意味着可以永远囿于方寸之地。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一群人看着自己的名字先后出现在宿音手机里的联系人那一栏,又争着多说了几句话。
到了上半场舞会结束、中场休息的时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或许是场内的气氛活跃得太过,酒气混杂着汗液的味道散开,宿音感到一丝沉闷,于是起身离开了座椅。
她不知道,这一离开,引得某些没来得及迈出那一步的人纷纷扼腕。
*
阳台的空气相比里面清新了许多,晚风裹挟着凉意徐徐吹拂而至。
漆黑的夜幕上空悬着一轮弯月,柔和的月光笼罩在花草树林、喷泉雕塑上,为之披上了一层清幽的薄纱。
这个良夜,竟无端显出几分忧郁。
站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宿音便准备转身去找许久不见踪影的夏青禾。
就在这时,阳台的门帘却动了,一个端着半块蛋糕的青年闯了进来。
他年岁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生得格外漂亮,一双凤眸闪着灵动的光,眼角下方的泪痣更是点睛之笔。
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雪地突兀冒出头来的绿草,又或者是枝头才抽出一节的嫩柳,拥有独特的清新魅力。
四目相对,宿音眸光淡淡。
青年却是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马上就走。”
说着,他就要转身,不妨两只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绊了一下。
整个人瞬间站立不稳,往前踉跄几步。
猝不及防之下,他伸出空闲的那只手,一把撑住了栏杆。
一切发生得太快,宿音来不及闪避,就这么被困在了青年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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